1

1

皑皑白雪覆盖着巴黎街头,羽安然兴奋地眺望远方的艾菲尔铁塔,深深地吸一口气,彷若要用力将欧洲最浪漫城市的所有香氛吸尽。

时值十二月底,圣诞节才过完几天,马上就要迎接新的一年,街头上到处充满嬉笑欢乐的人群,巴黎人惯有的高不可攀在这一时刻全被处处可闻的节庆音乐柔化。

正因为感染到了这股难得的气氛,羽安然的嘴角不禁漾出一抹甜笑,轻轻地哼起不知名的小调。

看了下手表,快六点了,看来她动作得快点;一时贪看街头的繁华美景,差点就把机组人员的餐会给忘了。

想到餐会,她不禁蹙起眉头。说真的,她宁愿继续在寒冷的巴黎街头瞎晃,也不想进入温暖的餐厅里和不甚熟悉的机组人员应酬交谈。

每次服勤之后大家相约喝酒聊天,仍是她搞不太懂的文化。飞行了十多个小时,难道不会觉得累吗?莫非只有她期待能将时间留给自己,好和美丽的艺术城市安静的对话?

似乎大家都喜欢凑在一起,团体行动,同进同出;羽安然不禁想起国小的时候,女生们总是相约一起去上厕所。那时候她就不甚明了为什么女生们总喜欢这么做。上厕所不是很私密的事情吗?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前往厕所,嬉笑喧哗,是她怎么样都搞不懂的女生文化。

不过,看来这种行为模式大概不容易改变,即使难得来到了外地,大家还是喜欢将行程绑在一起,进行所谓的团体交流活动。

想到此,羽安然不禁叹了口气。要不是今天是总机师亲口邀约,她早就婉拒了。

如果没有这场餐会,此时此刻,她或许早已悠闲地坐在花神咖啡馆啜饮着热呼呼的香浓拿铁,而不是像现在,在有些湿滑的巴黎街头加快步伐,担心自己就快要迟到了。

目标就在不远处,羽安然望向十数公尺外,座落在巴黎老佛爷百货公司旁的淡菜菜厅。

就是那里,绿色白底的餐厅大门和座舱长向她描述的样子完全相同,应该就是那间店没错;一抹颀长的身影此时突然挡住了她望向餐厅的视线,迅速地拉开大门走了进去。

在这不到十秒的时间里,羽安然有些失神,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不过那张异常迷人的脸庞就这样深刻映入她眼眸。

说真的,她绝非花痴。少女时代,当同学正在迷恋偶像追星,她却有若老僧入定般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身旁他人的热情视若无睹。

当然,这并不表示她有多么清高,只是,说真的,她还真没有看过什么明星偶像散发出可以吸引她放下课业去崇拜追逐的光芒。

不过,就在方才,在她二十六年生命岁月中,第一次感觉到所谓的怦然心动,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刚才那男人似也回眸看了她一眼,就是那一秒,她觉得自己的灵魂被他深邃的黑眸吸住,动弹不得。

「安然,愣在这里做什么?」一双戴着粉红蕾丝手套的双手轻轻拍了她一下。

羽安然收回心神,目光转向身边的人儿––是这次一起飞行的空服员小萱,对她笑了笑。「没有啦!只是在确定是不是这间餐厅。」

「对喔,妳是第一次来巴黎。没错,这间就是组员们必来的餐厅,来,我们一起进去吧。」

羽安然点头,感觉到方才异常的悸动已慢慢散去。

罢了!大概是巴黎这个浪漫城市也对她施了魔法吧。

她默默地叹了口气,尾随在小萱时髦俏丽的身影后头,走进餐厅。

餐厅服务生领着她们走进包厢,跟在小萱身后走进包厢的羽安然不禁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几个组员穿着超迷你短裙、顶着大浓妆,娇笑地偎在总机师身边,桌上摆了几支红酒空瓶,看来在她贪看巴黎夜景的同时,这些人早已经酒过多巡。羽安然不禁蹙起眉头。

「小萱,妳怎么迟到了!」座舱长对着走在羽安然前头的小萱怒斥。

「喔,对不起,因为我……。」

「我第一次来巴黎,人生地不熟的,于是硬拉着小萱当地陪,刚才又贪看艾菲尔铁塔打出来的夜灯,一时忘了时间,才会害小萱跟我一起迟到。」羽安然走到小萱身旁,定定地看着又要出口训人的座舱长说道。

「喔,是这样。」座舱长贴着浓密假睫毛的杏眼瞥了她一会,满脸的不以为然,却又不敢多说什么。

毕竟她的身分特殊,和一般组员不同,座舱长只好讪讪地坐回自己的位子。

「安然,来来来!人来了就好,还管迟到不迟到干嘛。」稳坐沙发中央、满脸横肉、一脸色迷迷的总机师庞庆国像个大老板一样,挥挥手,示意羽安然坐到他身边。

羽安然没说什么,只是带着淡淡的笑容,捡了最靠边的位子坐下。「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她清丽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表情,像是没听到庞庆国的招呼,径自坐了下来。

见她如此,庞庆国有些不悦,但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拿起酒猛喝。

一直坐在一旁的巡航机师见场面有些尴尬,赶紧吆喝:「来干杯!来干杯!恭喜羽安然成为公司第一名上线的女性机师。」

大大纷纷拿起酒杯,清脆的碰撞声在包厢内回荡。

羽安然只是礼貌性地微笑着,快速扫视过向她敬酒的组员,果真,在这些女人眼中,她看见了嫉妒和羡慕。

她身为翔翼航空首批招募的女机师,又顺利地以第一名成绩上线,成为佩戴三条杠的副驾驶,身分自然和后舱的空服员不同了。

因此,虽然同是迟到,座舱长却只能将对她的不满硬生生吞下,还得轻柔地对她说声恭喜。

在满是浓厚彩妆的媚眼围绕中,羽安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那些人虽是对着她敬酒,眼光却一直飘向她身后的某个角落。羽安然直觉地回头,下一秒便僵住了。

是他!方才在门口惊鸿一瞥的男子,此时就站在她身后,带着饶富兴味的眼神瞅着她笑。

程少涛捕捉到她眼神中一闪即逝的迷茫,心里泛起一股异样喜悦。

他向来习惯女人赞叹他迷人的外表,有时他会对此感到烦躁,有时却又很享受那种惊艳的目光;然而,这还是第一次让他感到开心。他是对她的注目感到开心吗?

「少涛大哥,你怎么迟到了?」一名空服员迅速窜到程少涛和羽安然的中间,挡住了两人相互凝视的目光。

「不好意思。」程少涛对着机长庞庆国挥挥手表示歉意;方才他虽然进了餐厅大门,却接到一通紧急电话,只好先在外头说完话才进包厢。

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刚刚在餐厅外头瞥见的秀丽女子,正在为一个空姐的迟到向座舱长说明。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刚才在门口看见她是一个人的,显然她是在维护那个组员。

他有些讶异。在前辈后辈制度这么严谨的空服员组织内,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年轻组员胆敢跟座舱长顶嘴,现在他总算明白,原来她就是最近公司超热门的话题人物––以第一名成绩成为机师的女性;难怪她敢出声发表意见。

「少涛大哥,快来吃点东西。」又一名空服员走向他,亲昵地拉着他的手。

羽安然的目光随着靠向他身边的诸多身影渐渐暗淡,心中竟涌起一股失望––原来他也是酒池肉林中的一员;枉费他生得一张好脸蛋和一股说不出来的风雅气质。

「他是刚从纽约调回台北HomeBase的空少程少涛。瞧他长得那副潘安样,这下后舱有得争风吃醋喽。」

巡航机师不知何时凑到羽安然身边,循着她的目光望向正被一群莺莺燕燕包围的程少涛,虽然是不屑的语气,但也明显的可以感觉得出来他的羡慕。

唉,这到底是什么世界啊!

羽安然默默地叹口气。难道除了外表、金钱,这些人就没有其它的话题和焦点了吗?一个小小包厢竟是如此充满着嫉妒和羡慕、笑里藏刀,窒息感瞬时浮上她心头。

「机长!不要!」

突然,一声尖叫打断了所有的喧哗。

众人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被冷落在一旁的庞庆国不知何时竟强搂住一直坐在角落的小萱,湿答答的嘴唇正欲贴上小萱小巧可爱的樱唇。

小萱强烈地挣扎,想要脱离庞庆国的熊抱,但因身材实在太过悬殊,让她脱不了身。

程少涛惊讶地发现周遭的所有组员只是漠然看着这一幕,竟没有人上前去劝阻。

正当他要向前拦阻,随即发现一抹娇小身影怒气冲冲地冲向前。是她!

羽安然快步走到庞庆国面前。她知道以自己的力气绝对对付不了他,于是拿起一瓶刚开的红酒,哗啦一声全数往那色胚脸上浇下去。

全场顿时一片静默,然后庞庆国爆出怒吼:「妳在做什么?!妳知道妳惹到谁了吗?!」

满脸满身红酒的庞庆国推开怀中挣扎的小萱,庞大的身躯倏然立在羽安然面前。

羽安然看着他恼羞成怒的样子,一串谩骂难听的字眼从他满是食物菜渣的牙缝中吐出来,她突然觉得全身放松了下来;看来今晚这个无聊的应酬可以提前结束了。

「我知道你是波音机队总机师庞庆国,而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公司的机组人员,不是酒家女,也不是皮条客,我想我只要知道这样就可以了。」

说完这些话,羽安然头也不回地推开包厢门离开。

经过程少涛身边时,她感觉到他赞赏的眼光,但,那又如何呢?他和她们都是一样的。压抑下心中再度涌起的莫名失望感,她快步离开。

羽安然推开包厢门时,外头餐厅里的喧哗声传了进来,随着门快速合上,又静了下来;包厢内,满室愕然。

今天是这个年度的最后一天。在这样特别的日子里,冬日的巴黎难得的出了大太阳。羽安然坐在万神庙前方的阶梯上,由高往下望向远远的艾菲尔铁塔,心里有说不出的满足。

一大早,她就坐上第一班地铁,在巴黎街头闲晃。她没有带任何旅游手册,只是随着心情想下车就下车了。

中午随意选了间可以观看塞纳-马恩省河风光的餐厅,静静地吃着午餐,和这个美丽城市进行私密交流。

吃完饭,走在街上,跟在几个拿着地图的观光客身后走,来到雄伟壮观的万神庙前,她知道,里头可是葬着居礼夫人等名人呢。她没有随着人群进入参观,只是坐在万神庙前的阶梯上,愉悦地呼吸巴黎自由的空气。

昨晚的不愉快记忆被眼前的美景洗刷一空。管他的!即使有天大的事情,也等回台湾再说了。

她当然知道惹火机队总机师是一件严重的事,想必现在这件事已经经由组员的嘴巴和双手,利用先进科技传回台湾的公司,想来她的名声应是更响亮了。

其实她一直都是个低调的人。从学生时期她就是个安静的学生,专注于自己的课业,心无旁骛,绝对是师长眼中不必担心的好学生;虽然她出色的外表总是会在校园中引来无数爱慕的眼光,但她依旧以自己的步调过生活。她不想惹出任何事情,因为她知道,她没有任何本钱能和其它学生一样,偶尔任性,有时叛逆,尽情恣意地挥洒青春。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样低调过生活的她,会在进入社会后成为一间拥有万名员工的大公司中的话题人物,只因为她选择了一条比较不同的路。

翔翼航空是台湾三大民营航空公司之一,老板程颐强是台湾排名前十的富豪,程氏集团拥有海陆空三大企业,且都是上市上柜的大公司。公司作风一向保守严格,尤其是航空业,更是以零失事率的高标准深得台湾人的心。

大学还没毕业前,羽安然就一心向往自由飞翔的生活,她心中默默选定翔翼航空为她的第一志愿,毕竟在私人企业工作虽然辛苦,但是待遇福利却是同业中最好的。

只是,她根本没想到,就在她毕业那年,一向传统保守的翔翼航空竟破天荒招募女机师;当时她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空服员履历丢掉,毅然决然参加严格百倍的机师招募。

在羽安然柔弱的外表下,其实她有着一颗坚毅的心和自主的想法。她知道选择空服员这条路,虽然一毕业就可以开始赚钱,但是空服员是个取代性很高的工作,随时都有可能被替换掉。

而机师选拔虽然严格,漫长的受训之路又特别辛苦,但是一旦学成,也就拥有了一身专业,被替代的机率小了很多,这正是她需要的。

她需要一份稳定又能够快速赚钱的工作,同时还能让她自由地遨游,机师这份工作,绝对是她最好的机会、最棒的选择。

一路走来,虽然辛苦,但她总算熬了过来,顺利地上线了。只是,真正进入工作职场后,她才深刻体会到工作中其实是有许多的身不由己。

像是昨天的聚餐,她虽然参加了,但心里却是千百个不愿意。不过,也幸好她是前舱组员的身分,才能在这有些诡异扭曲的职场文化中,还保留了一丝发言的权利。

昨晚当她回到饭店、洗好澡,正打算睡觉,忽然听见走廊上传来斥责的声音,开门一看,原来是那个在她看来把自己定位在酒店老鸨的座舱长正在走廊上大声训斥明明是受害人的空服员小萱,怪她不懂得应对进退。

她当然还是听不下去的挺身而出,再次维护了那个可怜的菜鸟空服员小萱一次。

从座舱长眼中,她看到了对方的不甘心和不以为然,似在暗示她实在是多管闲事。但是,她才不管呢!要她这样眼睁睁看着是非黑白颠倒,还不如一拳打昏她比较快。

她真的很不明白,明明都是女人,明明都是同事,为什么要分什么前辈后辈呢?话说回来,如果在这样的体制下,前辈无法爱护后辈,后辈有必要尊重前辈吗?

全是女人的圈子真的很复杂,不是说道理就可以沟通的。

但是,在这几乎是女人的圈子中,仍是有着少数男人,只不过他们好像也被同化了,不明是非,只纵情于八卦和肉欲。

一想到这里,那张好看的脸庞又映入脑海。摇了摇头,羽安然想要忘记那双像是会吸人灵魂的黑眸,却是怎么也甩不开。

失望的情绪莫名地伴随而来,她到底怎么了?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她到底有什么期望呢?

期望他有多么的与众不同?还是期望他至少当个见义勇为的绅士?

她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期望到底打哪儿来,毕竟他们只是第一次见面,且她对他的一切全然陌生;难道她也是外貌协会的一员?被他隽朗的五官所迷惑?羽安然不禁对自己与他人没什么不同的肤浅失笑。

甩甩头,她再一次想将脑海中的思绪甩开,路灯此时一盏盏地亮了起来。

冬日,黑夜总是来得早。看了下手表,发现才下午五点呢。

她站起身,拍拍久坐以致有些酸疼的臀部,心想,该往市区出发了,今晚的重头戏可是在远远的艾菲尔铁塔。为了迎接新年的到来,艾菲尔铁塔上会施放烟火。

过往总是从电视新闻上看到那绚烂缤纷的一幕,当下羽安然就觉得今生能够有机会亲临现场观赏这画面是多么的幸运。

这样想着,脚步就不自觉地加快许多。

其实,羽安然之所以会成为翔翼航空的话题人物,绝不只是她所认为的那个理由––她是公司开航二十年来的第一名女性机师。

真正的理由应该是,她是翔翼航空开航二十年来的第一名女性机师,而且是美丽的机师。

大部分人对于女性机师的印象就是身壮如牛,拥有酷似男人的外表、男人的数理头脑,除了衣服内的生理构造属于雌性之外,其它特质都是往「酷似男人」这方面想象。

因此,当羽安然在美国受训三年,回国准备上线时,她白净清丽的外表马上引起一阵惊艳。刚开始,当她走入原本只有男性机师的训练大楼时,还一度被警卫拦阻,以为她走错了呢。

只是,羽安然似乎一直没发现自己成为众人话题的原因其实根源于此。

就如同现在,她在满是观光客和法国人的艾菲尔铁塔前,仍不觉自己有多么出色亮眼,对周遭投来的惊艳目光似乎毫无所觉。

程少涛一眼就瞧见了她,同时也看见了她身边不怀好意的几道目光。

一丝愤怒涌上心头。她看起来是如此聪明,却是这么没有危机意识,难道她不知道在巴黎的跨年倒数夜晚,场面会有多么混乱吗?

程少涛选择忽略自己那莫名的保护欲望,直觉地决定今晚就是要在附近好好地看紧她。

他在距离她不到十公尺的地方看着她,发觉独处时的她脸上似乎带着一抹轻松安然,那样的神情让她清丽白净的脸庞更显柔和。

更仔细地看她,发现那没上妆的脸蛋透出一抹娇嫩粉红;眼睛虽不算大,但转动之间却透着一股聪慧;小而挺的鼻子和红透的樱桃小嘴……,程少涛发现自己突然很想要一亲芳泽,品尝那张小嘴的滋味。

这样的想法让他不自觉地又往她的方向前进了几步,而那抹身影仍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出神地望着眼前耸立的艾菲尔铁塔。

广场前的人很多,吉普赛人和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混混充斥其中,程少涛感觉到一丝危险,于是更加挨近羽安然身边。

他不想打扰她,此刻的她,似乎很享受一个人的时光,和昨日处在众人间那带着些微紧张的神态截然不同。看来,她是个很能享受独处的人。

他看了一眼手表,知道再过几分钟艾菲尔铁塔就会熄灯,然后在倒数声中迎接新的年度,伴着烟火绽放光芒。

人群渐渐往艾菲尔铁塔下推挤,程少涛看见几个街头混混用眼神示意彼此,靠向只身一人的羽安然。

他一个箭步跨到她身边,抓起她的手,像是亲密恋人般的拥她入怀。

羽安然啊的一声,惊觉一抹黑影突然窜出,下一秒,发现自己已经被拥进一具厚实的胸膛中。

她讶然无语,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能傻傻地看着眼前程少涛靠得很近、对她微笑的脸庞。

下一秒。「放开我,你这是做什么?」挣扎地扭着身躯;她可不是他所习惯的那些女人,随随便便。人尽可夫。

「不要叫。」他低沉厚实的嗓音神奇地制止了她的挣扎。

紧抓她臂膀的双手虽然用力,却温柔地不扭伤她。

她不再乱动,只是眼神犀利地看着他。「为什么?」

他最好能够给她一个完整的解释,否则下一秒她可能会攻击他的重要部位以便脱身。

「妳看看妳四周都是些什么人?」

他眼中透出一抹笑意,抓住她的手仍旧没有放松。

「什么人?」羽安然随着他的话语看向四周。

这才惊讶地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已挤满了浑身脏兮兮的游民和几个叨着烟的年轻混混,他们的目光在程少涛伟岸的身形上打量,然后露出不甘心的讪笑。

她真是太大意了!刚刚全副心神都在欣赏艾菲尔铁塔,竟一时忘了自己是只身一人。

所以,他是在保护她喽?一股喜悦无法抑止地窜上心头。可怎么在他身边她总是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和感觉呢?

「这是公共场合,他们应该不敢对我做什么。」纵使心里甜滋滋的,说出来的话却是硬梆梆。

「或许吧!但今天可能是个例外。」他稍稍放开怀中的人儿,不着痕迹地牵着她离开方才的人群,走向挤满观光客的草皮。

「什么意思?」她听不懂。

此时,众人惊呼出声,天地瞬间被黑夜吞噬,艾菲尔铁塔上的灯暗了下来。

羽安然有些紧张,不自觉地挨向身边的他。

「发生什么事了?」

对她这样的反应,程少涛感到喜悦;昨晚他就感觉到她对他不甚友善,虽然不明白原因为何,但现在总算获得了她的些许信任。

「准备倒数了。」

像是配合着他的解释,人们开始整齐大声地倒数:「十!九!八!……四!三!二!一!」

「新年快乐!」伴随着众人的欢呼,艾菲尔铁塔呼地一声灯火通明,闪烁着绚烂的光芒,漆黑的天幕中,咻咻咻地爆出一团团七彩缤纷的烟火。

羽安然被眼前这一幕震慑住!原来,当电视机播放的画面在眼前展现时,心中的震撼和感动竟是如此无法言喻。

突然感觉到身后的温暖呼吸,她看向他,读到他黑眸中的一丝危险气息,本能地倒退一步。

「今天是个例外,因为,在这个迎接新年的时刻,艾菲尔铁塔下任何人都可以亲吻距离他最近的人,这是合法的。」

说完,他吻住了她。一开始只是轻啄,继而大胆地深入,恣意品尝她的甜、她的透嫩,良久,他满足地放开她。

一抹嫣红在她两颊晕染开来,程少涛轻笑,温柔地抚摸着她微烫的脸,凑至她耳边,轻声道:

「新年快乐。」

上一章书籍页下一章

让爱翱翔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让爱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