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我心底剩下的那个深不可触的秘密,似乎有些冉冉浮生的征兆。

哥哥影响我之深,世上再无他人可及。

婚后首次再见哥哥,迟钝的我居然到现在才发现,原来明勋只是我移情作用的对象。当然,哥哥是天底下绝无仅有的,而明勋的外貌则与哥哥有几分神似——

这就是我当初可以为明勋不顾一切的原因了,纵使他不过是个替身。

如此,也不难解释在发觉明勋并非如我理想中那般时,心中的失魂落魄为何了;毕竟,世上绝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人,即使是双胞胎。

至于那个一夜情,我的小小出轨,追根究底,自我试探是原因之一,紫衣男子与哥哥的几分神似才是使我迷惘而深陷的主要因素。

不过,他与明勋的差别在于他接近我记忆中哥哥的影像。

为什么世界上要有那么多神似的人呢?那令我在不知不觉中迷失,我不晓得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只是不断在寻找一双与哥哥一样温柔的眼神,或一副与哥哥相同温暖的胸膛……

我该怎么办?对于只要有一丝与哥哥神似的男人,我全无免疫能力,倘若长此以往,我真怕自己成了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

究竟该怎么做,才能撤除哥哥的影像对我所下的魔咒?

谁来告诉我?抑或——

解救我。

当紫魈忙完手边的工作时,已是一星期后了。

庞大的家族事业体系,虽由九个兄弟分担,但着重的仍在各自的发展。

伦敦是英国首都,排行在世界十大之内,当初他看好这个市场,在钜细靡遗的准备过后,由他来掌理这间分公司;而今,公司的地位稳固了,知名度也打响了,他接下来打算继续将版图扩往整个欧洲,而在这之前的准备工作同样也得下番苦心。

他一直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专注于工作时,他不会为私事而分心;相对的,该玩的时候,大家都说他像个风流不羁的浪子。

这个礼拜,艾莉丝识趣的不敢来打扰他。这阵子较常跟她在一起,她便以他的女朋友自居了,还得意洋洋的四处宣扬,要不是他最近懒得对其他女人花心思,哪容得她如此放肆?

这七天算是让她清醒清醒,省得她搞不清楚状况,拿少奶奶的姿态对他的人颐指气使。

另外,有个较令他烦心的是,打从那夜与那纪羽蝉温存过后,她的倩影便一直挥之不去,即使是他正在思考公事时;再者,对于主动的女人,他一向来者不拒,当然也不会花心思去记她们的名字,但这回,“纪羽蝉”三个字却牢牢定在脑海,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看来,他真的对艾莉丝腻了,想换换口味了。

他将女人分为三类,没兴趣的、接吻的、暖床的。与纪羽蝉发生亲密关系后,发觉她还颇合他脾胃;不过,如果要跟她认真点玩,恐怕他又没那么多时间可以当空中飞人,英、台两地跑……

总之,先去探探她再决定不迟。

紫魈驱车来到阿May家,结果扑了个空,欲离开之际,她们偏凑巧回来,让他默默庆幸他的好运。

“嗨,帅哥,百忙之中光临寒舍,有何指教?”May最喜欢跟他抬杠,因为他们两个正是那种可以有纯友谊的男人跟女人。她欣赏他风趣幽默,但讨厌他的风流倜傥;而他则绝对不会对好朋友的女人下手,这是他的基本原则。

世界上的男人、女人个占人口数的二分之一,但并不是每一个男人或女人都可以随便配对连连看的,有部分人执着于命中注定的另一半,对于其他则一概不来电。

May便属于这种女人,她的生命中只有杰克,没有之前或之后。

“别老是挪揄我,女人还是温顺点好些,真不明白杰克怎会受得了你的伶牙俐齿。”紫魈立即反唇相讥。说实在的,有个可以拌拌嘴的对象挺好玩的,增加生活乐趣。

“那是你没眼光。”

“喂喂,小姐,你这可是拐弯抹角骂了许多人喔!”紫魈偷笑着警告。

要是他真没眼光,那举凡跟他交往过的女人,不全被列入劣等姿色级的?若被她们听见,不气冲天才怪!

“反正被我骂到的人没半个在场,怕什么?”May趾高气扬的。

“喔?要不要试试看?”紫魈坏坏的说。

“你要真敢宣扬,叫杰克修理你。”

“啧,每次讲输我便搬出杰克,没风度。”紫魈故意嗤之以鼻。

“你到底有什么事?”May转移话题。

“我来找纪羽蝉。”紫魈直接说明来意。

May一愣,坐在前座的梁深怡听闻探过身子打量他,不客气的问:“你找她干嘛?”

“要不要进屋谈?”May夹在两人之间,小声提议。

“你是跟她一起从台湾来的朋友?”紫魈果然反应过人。

“没错。”

“那你们为何没在一起?”

“干你什么事?”梁深怡尚未确认此人动机,谨慎得紧。

“深怡,他不是一般的苍蝇蜜蜂,不必那么凶啦。”May忙打圆场,忽地神色一凝,定睛望着紫魈问道:“喂,我叫你别去招惹人家,你不会没听进去吧?”

“是她招惹我。”

“羽蝉才不会!”梁深怡即刻反驳。

“不信你找她来跟我对质。”紫魈语气笃定。

眼见无人理会她的提醒,就快起争执,May忙举起双手喊暂停:“下车说好不好?我夹在中间很无辜。”

梁深怡气冲冲的跳下车,小跑步到紫魈面前与他对视,极不满他对纪羽蝉的污蔑。

“我告诉你!羽蝉她从来不会卖弄姿色去招惹任何男人!”

“我没说她卖弄姿色。”真是不可理喻的女人。

“要不你是什么意思?”梁深怡叉腰,一副为好友名誉力争到底的模样。

“小姐。你是不是成年人哪?两厢情愿的事情,不该说谁是谁非。”紫魈耐着性子,他还是比较喜欢温驯且明理的女人,较不伤脑筋。

两厢情愿!?梁深怡不禁傻住。

的确,这种事一个巴掌打不响,但纪羽蝉到底在干什么?太教她难以置信了。

“魈,她早就回国了。”May索性直接告诉他,省得气氛愈搞愈诡谲。

“回国?什么时候的事?”紫魈难掩意外。

“Party结束隔天。”

那不就是她离开他之后便马上回去了。为什么?她后悔了?她不满意他,所以不想再见他了吗?

“我要她的住址和电话。”紫魈对梁深怡说。

“恐怕不大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

“司徒先生,你找她做什么?你们共度一夜,纪羽蝉曾向你倾吐过什么吗?”梁深怡不疾不徐的问。

“没有。”

“那你一定不知道,她其实已经结婚了。我给了你她的电话与住址,你打算以什么身份去拜访她?”

紫魈顿时震愕——

她结婚了?!

老天!她居然害他打破了不戏人妻的原则,这可怎么办?

梁深怡一见他反应便摇头。

这些逢场作戏的家伙是不配拥有羽蝉的,就算她有意替羽蝉换丈夫来脱离姜老太婆的魔掌,但眼前这家伙绝不可能是她的人选之一。

无意续谈,梁深怡走到另一边准备上车。

“等等!虽然我还没想到该怎么做,但……我很喜欢她,还是请你把她的住址给我。”紫魈拦截她。

梁深怡审视他好半晌,由眼神嫌恶到眼角上扬。

“我明天回国,如果你方便,我可以带你走一趟。”

“那太好了,谢谢。”紫魈从皮夹抽出一张名片递给她。“出发前请与我联络。”

“OK。”梁深怡愉快的应允。

她几乎迫不及待想看两人见面时的情景了,纪羽蝉会是何表情?

而那个表情将决定她的计划。

纪羽蝉回到家后,出乎意料的,姜明勋一副急欲讨好的嘘寒问暖,而婆婆也无责备之意,只是格外的淡漠。

没有人询问她这些天的去向,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过了几天,纪羽蝉倒先忍不住了。

这夜就寝前,纪羽蝉枕着棉被一角,谈天般徐缓的出声:“你不问问我这几天上哪去了吗?”

“你爸妈不在国内,梁深怡也出国了,你能去的地方大概是某间可以歇脚的饭店。”姜明勋没问,反而迳自下定论。

纪羽蝉心中顿时大起反感,原来他看准她走不出自己的壳,认为她负气离家,过几天便会主动回来,而他知道梁深怡出国,显然是找过了,但他怎没发觉她也一道呢?

她当真被他给瞧扁了,以为她永远也翻不出他家,是吗?

“没错,我是去了饭店,而且是和别的男人去的。”纪羽蝉语气淡且轻,且挑衅之意昭然若揭。

姜明勋一愣,脸色丕变。

“是……真的吗?”

“你说呢?你向来不是对我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纪羽蝉不打算太快让他安心。

“你!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有何后果?”姜明勋从齿缝挤出这些话。

纪羽蝉轻佻的耸肩:“我等着你告诉我。”

姜明勋登时跳下床,仿佛枕边人突然变成了陌生人,他难以置信的瞪着她,不敢相信她竟如此不知羞,连着种不可告人之事都能说得这般轻松自然。

“明知不可为而为,你明白我绝对没办法接受这种事。”姜明勋冷冷的说道。

纪羽蝉望着他,在他的话中并无听出分手之意,而且隐隐透露着痛苦,她的心情顿时好生矛盾。他是爱她的,所以无法接受她的背叛而痛苦,但相对的,他的痛苦不也正代表他对她的不信任?

虽然她的别的男人进旅馆是事实,但她故意说这种似是而非的话就是要试探他。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那不是她最深爱的人吗?即便她有些移情作用,但所投注的情感是假不了的,为何她的身体感受不到他所传递过来的感情和热度?

难道她的身心被造物者放错了位置,以致产生如此大的矛盾?

可是,为什么那个紫衣男子却能轻易的撩拨她灵魂深处?

甩甩头,她不愿再想起他,她的生命已在姜明勋的人生当中,所以其他出现在她人生中的,皆只是过客,稍纵即逝的过客。

“明勋。”纪羽蝉用膝盖爬行到他面前,深吸一口气,一本正经的说:“我是开玩笑的,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认真,显然你对我的信任不够。”

姜明勋怔了怔。

“你……开玩笑的?”

她点点头。

姜明勋明显松了一口气,坐上床握住她的肩头,笑说:“我就知道你不会背叛我。”

“假如有一天,我背叛了呢,你会怎么样?离婚吗?”纪羽蝉直视他。

“羽蝉,你今天又怎么了?说话反反复复,我都不晓得该如何分辨你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姜明勋大皱眉头。

纪羽蝉轻扯一抹难解的笑:“你还没回答我,你会不会跟我离婚?”

“不会。”姜明勋斩钉截铁。

“即使我做了你一辈子都无法接受的事?”

“是的,我会要你付出代价,但绝不跟你离婚。”他的脸逼近了她。“这辈子,你是我的,我永远都不会放你走。”

她闭上了眼……

而姜明勋却以为是自己带给她快乐,于是更加卖力,试图颠覆云雨;在云端,他呐喊着她的名字、呐喊着“我爱你”,然后将他的种子深深射入她体内……

热度散去,姜明勋汗水淋漓的倒在一旁,昏昏欲睡;纪羽蝉则在羞愧中还感到一丝失望。

她居然在和老公做爱时想着别的男人!她是怎么回事?莫非她体内有着连自己都没发现的放荡因子!

她惶惑不安的冲进浴室,打开莲蓬头,任水花激在她的脸上,然后顺流而下,滚落通水孔,仿佛连同她的不安一并冲走。

淋完浴,纪羽蝉纷乱的思绪暂且得到一丝舒缓。回到床上,姜明勋已睡着,头紧紧靠着枕头,嘴角有一点歪斜,好像快流口水的样子,鼻息徐且慢,但幸好他没有打鼾的习惯。

纪羽蝉最喜欢看他睡觉的模样,通常靠在枕头上的男人看起来都像小孩子,天真而且无害,很容易激发起母性中的柔情特质。

她的手掌轻轻覆上他的额头,像记忆中母亲哄着她睡时那般,以拇指抚着他浓密的眉毛。

她最喜欢的是他身上的毛发,既浓又黑亮;尤其是他的睫毛,时常令身为爱美女性的她嫉妒不已。

人长得帅、有车、有房子、有份稳定的高薪工作,像姜明勋这样优秀的男人其实算是女性心目中的理想对象了,但为何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就是……少了一分感觉,难以形容的感觉。

纪羽蝉抚摸的动作扰醒了他,他仍闭着眼,喃喃一句:“老婆,睡觉了。”然后翻个身继续睡。

她有些不悦的盯着他的背影,总是这样,没有枕盼细语,没有前奏的旋律,只有单调的进出,完事后便蒙头大睡,完全只顾自己的感受,好自私、好差劲、好没情调。

以前,每当他想要时,他还会真诚的引诱她,让她产生相同的欲望,不过学生时代懂得不多,她由他全权主宰,事后,两人也会依偎着轻声细语的聊聊天。

但婚后,他把这些全省略了。她不只一次困惑男人婚前与婚后的转变。

有些不满的,她故意推推他的肩膀,说道:“明勋,我们生个小baby好不好?”

“好……好。”他咕哝着。

“那么,你得跟我一起去医院检查。”

结婚四年多,没有刻意避孕,却蹦不出半个子儿,铁定是有问题了。

她不怕身材走样,她其实很想当妈妈,但肚子一直没消息。去妇产科做了检查,显然问题并不在她身上,想要孩子,只能靠明勋的配合了。

姜明勋霍地清醒,他沿着床头柜半坐起身,有些不悦的说:“我才不要!叫我去让人检查我的种数量是多或少,还得照安排才能‘做’,这种事又不是说做就做得出来的,如果非得受那种屈辱才能有小孩,我宁愿一直过目前的生活。”

“可是……你妈期望很大。”

“那也没办法,生孩子的事强求不来,得顺其自然嘛。”

纪羽蝉眼珠子上下溜动,颇感意外的说:“真不像你这乖宝宝会说的话。”

“老婆,我那叫孝顺!但也必须在我能力范围内呀。”姜明勋一副申冤状,仿佛纪羽蝉不善体人意,误会他多深似的。

“但你是姜家独子,你身上背负着传宗接代的使命。”

姜明勋皱皱眉,有些不耐烦;“我发觉你最近非常喜欢跟我唱反调。”

“有吗?我不过说我喜欢孩子,我想要个孩子,反倒是你拿一大堆藉口搪塞我,只为了你的面子问题。”纪羽蝉振振有辞的反驳。

“算了,要生你自己去生!”姜明勋赌气说完,便蒙头大睡。

“你——”纪羽蝉为之气结。

如果她一个人就可以生,那还要他做什么?

最教她委屈的是,生不出孩子明明不是她的问题,婆婆却把帐全算在她头上,她有口难言、百口莫辩,何辜之有?

可恶!

咬着唇,纪羽蝉心有不甘的躺回她的枕头,不知怎地,紫衣男子又贸贸然闯进她脑海,她一骇,连忙也拿棉被蒙住自己的头。

怎么了?不过就是一夜风流,一个连名字都不晓得——或者该说是忘了的男人,有啥好念念不忘的?

要是人生中的每个小插曲都足以成为转折点,那命运未免也太不可靠了吧?

唉,这么多恼人的事情从何而来?是她咎由自取?抑或庸人自扰?

纪羽蝉在棉被中甩头,强迫自己摈弃杂念。

睡吧。

得知紫魈要回台湾的当天,杰克及时拨了通电话给他。

墶癕ay是说你要去追羽蝉?”虽然仅相处短短一、两天,但杰克对那为美丽的东方女子仍特别印象深刻。

“恩。”紫魈答得简短。

“这样好吗?以往你除了家庭聚会才会抽空回台湾,但这次你却是为了一个女人而丢下工作。”

“我没有丢下工作,我把所有的事都交代得妥妥当当,要是凡事都得我事必躬亲,那我底下养得那一大堆人是做什么用的?再者,我走这一趟是因为生平第一次有女人令我牵挂、困惑,我必须去理清这些情绪,还有假设性的后续发展。”

杰克因他末句补充而莞尔:“真被你给打败!”

“好了,我要登机了,一切等我回来再说。”机舱内是禁止使用任何电子仪器的,因为怕干扰飞行使旅客生命受到威胁。

“恩,一路顺风,快去快回。”

“晓得。”紫魈关掉手机,随即迎上梁深怡探测的目光。

“干嘛?”他问。

梁深怡方才把他跟人家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听进耳朵里去,因为“牵挂、困惑”这四个字使她窃喜于计划又多了一项有利诱因,不过,还是得确定一下比较保险。

“羽蝉对你而言真的是特别的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不希望我带你去找她是错误的。坦白说,她的婚姻并不是太幸福,她的婆婆刻薄、她的丈夫懦弱,而偏偏她又太死心眼,所以,如果她真与你发生了关系,那必然是她对你有所心动,我佩服你!另一方面,我也希望她能获得更美满的生活,而这恐怕必须要你全力的配合;但前提是,你得有百分之百的真心诚意。”

这个男人的风流众所周知,偏偏他就有让女人主动投怀送抱、无怨无悔的本钱;不过,她也相信纪羽蝉绝非随便的女人,会选择他必有她的道理。

他是否真拯救得了目前的纪羽蝉,她拭目以待。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我就不会站在这里了。”紫魈的答案有点模糊,因为此刻谈论真心与否嫌早了些,一切得等他见到纪羽蝉后再说。

深怡定定地直视他半晌,她喜欢由人的灵魂之窗观察对方说话时的真诚度,但显然他因为并非省油的灯,又或者他是个诚实的人,总之,她很满意她所看到的结论。

“走吧。”

梁深怡站到他身侧,两人一道进入登机门。

乍然接到梁深怡的电话,纪羽蝉有些讶异;而后拨动手指头,才发现原订十天的假期在不知不觉中已结束了。

“有什么有趣的经历吗?”纪羽蝉兴奋之余,故意语带暧昧的问。

“唉,我才不像你那么好,一转身就有艳遇发生。”梁深怡的语气酸酸的。

纪羽蝉立刻像被捉到偷吃糖的小孩一般,心跳漏了一拍,四肢僵硬得不敢动弹,呐呐道:“你在胡扯什么?”

“有没有胡扯呢?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知。”

梁深怡这句话更是令纪羽蝉骇然,她听到了什么吗?

“那个‘他’是谁?”

梁深怡故意避而不答。

“我请你喝咖啡,老地方见。”

语毕,便挂断电话。

纪羽蝉木然的抓着话筒,心中惴惴不安,但为了证实她的猜想,她丢下话筒,进房拿了皮包即匆匆出门。

抵达坐落于新生北路这边她们常相约谈天的咖啡厅时,纪羽蝉将室内做了一次目寻,但梁深怡显然还未到达,她便坐进她们的老位子,先点了杯卡布其诺。

她向来喜欢它那气味香浓,却又带了点梦幻感觉的味道。下层是苦苦甜甜的咖啡色液体,上层是雪白滑润的鲜奶油,两者是强烈对比,搅拌过后却变成绝佳好滋味,轻啜一口含在嘴里,温热浓郁的液体似乎由舌尖蔓延至每个细胞……棒透了的感觉。

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下品尝咖啡是件幸福的事。纪羽蝉不经意的抬头,登时被甫进门的一道身影攫住了目光——

他为何会在这里出现?他应该在海的彼端、一个遥远的国度在对,为何他会出现在此?

他看到了她,对她微微一笑,而且非常明显的,他的目标正是她,因为他朝她走了过来。

“嗨。”司徒紫魈先打了招呼。

此刻的咖啡厅并没有太多客人,但他的出现仍造成一股小小的轰动;大部分的女客人,包括服务生,皆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一副见到白马王子的振奋模样。

看到他坐到她对面的位子,有人露出羡慕的目光、也有嫉妒,也有嗤之以鼻。

纪羽蝉只觉得那些人莫名其妙得无可救药。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极力隐藏心慌。

明明记得相约十年后,他却在十天后神通广大的在她眼前出现,他为何而来?

想起梁深怡暧昧的口吻,莫非她已知晓一切?

梁深怡不是个会迟到的人,由此看来,她是不会出现了,而她口中的“他”正是面前这男人没错吧?那他又有何企图?

他点了一杯跟她一样的咖啡,纪羽蝉注意到前来的那位女服务生笑得像花痴,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那种崇拜偶像似的心态她怎么也搞不懂。

直到咖啡送上,他啜了一口,才道:“我来看你。”

“有什么好看的?”纪羽蝉微微撇开脸,他灼灼的目光令人有些招架不住。

“我不喜欢一个人醒来,而你是第一位害我如此的女人。”紫魈眉头微蹙。

“你为了这个原因特地千里迢迢跑到台湾来?”她只觉可笑。“现在你透过深怡见到了我,你打算怎么做呢?”

“我打算追求你。”

纪羽蝉愣住,咖啡含在口中忘了吞,要说话时却被狠狠呛了一下,难受得脸红眼泪流。

“没事吧?”紫魈吓了一跳,坐到她旁边帮她拍抚背。

“我想……深怡应该告诉过你我已经结婚了。”纪羽蝉往旁挪了一小下身子,勉强用沙哑的声音说。

“那又如何?”

“你——”纪羽蝉瞠目结舌。

“我希望日后能在每个早晨与你一同醒来。”紫魈目光炯炯的注视她。

“不可能!”纪羽蝉急急喊着,又引来旁人侧目,即忙不迭压低音量:“请你别来打扰我的生活。”

“但你过得并不快乐不是吗?何不换换口味,过点不一样的生活?”紫魈对她眨眨眼,蛊惑道。

“谁说——”该死,梁深怡那个大嘴巴。“很抱歉,我不晓得梁深怡跟你说了些什么,但我本人对我目前的生活并无不满意。”

她清楚自己做了些什么,伦敦那一夜真的只是一次自我探测,她从没想过会与“外遇”这名词有所牵连。

然而,事情演变至此,是她始料未及,她怎么也想不透他为何而来。

“是吗?”紫魈勾勒出一弯漂亮的唇形,不由分说,强占了她的朱唇!

不管众目睽睽。

熟悉难忘的感觉一下子全涌了出来,纪羽蝉的脑细胞暂告罢工,沉溺在他的深吻中,不能自己……

良久,他松开了她,笑道:“你的身体比你诚实。”

他以此宣告他的决心,对于她的反应,他十分满意。

纪羽蝉羞愧难当,红潮似乎由脚底窜升到脑门,把她可耻的回应昭告天下般,令她恨不得能挖个地洞钻进去。

怔愣数秒钟,她选择飞也似的逃离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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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上夏娃的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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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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