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却一命呜呼……

要想法子导正一切……

把该死的那个灵魂拘出……

不该死的死了,灵魂不得不离开肉身,而该死的不死,那么他的灵魂就由我们来拘提,让不该死的用他的肉身继续活下去……

是了,他们是这么说的。

当时的梦十分清晰,只是她认为那是一场梦罢了,所以很快地将它抛诸脑后,但现在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这个梦蓦然窜回她的脑海里,逼得她不得不去想——真的只是梦吗?

心,跳得异常剧烈,她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了。

床上沉睡的男人突然动了动,苗书恬立即屏住了呼吸,双手也同时举起用力地捂住自己的嘴,瞪着大眼看着他。

所幸,他只是将微微曲起的腿伸直了,马上回复原本的睡姿。

他没醒。

见他眼皮仍是闭起,中途不曾睁开过,一颗紧缩的心终于得到放松,能够正常的跳动了。

无声息地吐了口气,苗书恬将捂在自己嘴上的手下移至心口上,接着缓缓地转身、离开。

当她小心翼翼地将房门重新阖上的瞬间,房里原本闭着双眸的男人睁开了眼。

他原是睡着了,但在这节骨眼上,他哪有法子深眠?事实上,从事情发生后,他没有一天是睡好的,更别说在这充满她香甜气味的房子里,他一心想的全是她。

但现在的近距离却像是遥远的天边,他需要的是时间,他必须再忍耐。

想触碰她、想拥着她的欲望得再忍耐,只要再两天就够了……

两天的时间过得远比预想中还要快速,眼见明天一早两人约定的时间便到了,只要明早她依然否认他的话,那么他就得乖乖回美国去了。

但她要否认吗?该否认吗?

连着两天的生活,许许多多的小细节都无声地说明了他究竟是谁,逼得她不得不在心底哭泣承认,太多的巧合让她明白,事情真如他所说的一样。

他死去肉身,而邬子轩死去了灵魂。

那个梦不是梦,虽然她依旧不知道那三人究竟是谁,自己又为何会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是否真是命运捉弄?这些她都管不了了,现在,她陷入了痛苦深渊之中。

纠结的思绪,挣扎的情感,像是一记重拳,毫不留情地狠烈击袭她的心房,而她承受不住这般巨大的痛楚,像窒息一般,只能垂死地痛苦着、虚弱着……

半夜三点钟,同昨天一般失眠的夜,再一次地,她赤足走出自己的卧房,再一次站在客房门板外。

但这一次,她没有迟疑地伸手便打开房门,无声息地进入。

她来到床边,先是俯视着大床上熟睡的男人,看着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庞。

再也无法否认他真的就是邬子杰的事实,为了这一点她哭了,一种近乎释放情绪的痛哭,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似地哭泣着。

她先是失去了她的男人,却为了不让自己崩溃而强忍,并封锁着所有情绪起伏;好不容易她渐渐地松绑那悲伤的包袱,让负面的情绪缓缓地流泻,让悲伤维持着一定的程度,却不会立即地将她击倒,她接受了一切,接受了真正失去的事实,但是呢?

是谁开了这么一个伤人的玩笑?

他回来了,顶着另一个教人伤心的躯体来到她面前,她的泪水中不只是悲伤及委屈,部分是因为他能回来而开心,部分是因为另一个以为存在却失去的人而流下。

她该如何是好?

他这是在逼着她接受,接受现在的他。

她的答案呢?当然,不论他是什么模样,只要他的心是邬子杰,她都会全然无条件地接受他,但是……他的模样不是别人,是他的亲弟弟。

是她一直喜爱并认定为小叔的男人,而这个男人有了未婚妻,甚至还有个未出世的孩子。

她想接受,但她能吗?

她能自私地无视道德良知的那一关吗?

视线在那张熟睡的脸孔上不断来回巡视着,但他额际上那道伤疤让她看了好碍眼、好心疼……

在走出自己房间前,她已仔细再仔细地想过了,这件事除了她知道以外,杰西肯定也知道,因为上回在电话中他说了,若她碰上了任何难题,随时都可以去找他,所以他知道。

那伊芙呢?她知道吗?

她知道她的男人已经不存在了吗?存在的只是躯体,以为的男人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一个吗?

这个问题在不久前浮现苗书恬脑海时,她很快便有了答案,她肯定伊芙也是知情的,要不床上的男人不会将她交由杰西去照顾。

思及此,盈在眼底的泪水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懂那失去的痛,因为她才深刻地体会过,所以她能想像一个怀着孩子的女人,在失去了心爱的男人后会是如何的一个景象,除了痛仍是痛,更必须为另一个生命而强撑忍痛。

所以她能够毫不犹豫地选择自私的选项吗?

苗书恬在床边跪了下来,将左手轻轻地搭在床沿,右手则隔着空气细细地描绘着他脸上的线条。

她想要自私的选项,很想、很想……但伊芙与她胜子里的孩子怎么办?今天两人的立场若是对调了,她会是怎样的想法?

她会想着,即便装载在男人身体里的灵魂不再是他,但从肉眼上看来,他仍是他,就算是闭起心房欺骗自己也好,至少仍有一个完整的部分是她的他。

是那具身体让她拥有了一个即将到来的新生命,所以,若真换作是她,她不会想放手的。

就当是用肉眼来欺骗自己的情戚也好。

伊芙也是这么想的吗?

他来是为了要她明白他究竟是谁,要她正视他的存在,当然,自然也是要清除她以为失去了的悲伤,想要彼此能够拥有快乐及幸福。

她懂,这些心思毋需言语,她都懂得,只是……她需要他,但另一个女人更需要他。

泪水才落下又立即涌上模糊了视线,苗书恬收回半空中的手,用力地抹去蓄在眼眶上的泪水。

现在不是她不愿意承认他就是邬子杰,而是这个决定权并不在她身上,她只能等,等伊芙的决定。

伊芙若来要人,她只能选择松手。

她不曾一次地问过自己,没有了他,她还能活得下去吗?答案一直是肯定的。

孤单及痛苦早陪伴在她身边,因为她早认定失去了,再痛也是如此。

她不能自私,也无法自私,一旦自私了,那伊芙与肚子里的孩子情何以堪?

这一次,苗书恬用双手将小脸上的湿意全数抹去。

她站起身,再看了床上的男人一眼,这才转身打算回房去,就当作她不曾半夜出现在他房里,今天没有,昨天也没有。

只是,当她脚步踩出,手腕立即教人从身后紧紧扣住。

「啊……」她惊呼着,没料到沉睡中的男人会醒了过来。

她分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就连哭泣也是,难不成……他根本一直是醒着的?

「又想离开?难道你没话想对我说吗?」明知道她是怎么样的个性,也早猜想到她会怎么做,但当她真的选择了他所预想的道路行进时,袭上心头的那股负面情绪,要比想像中还要庞大。

「要我说什么?」苗书恬不敢回头,因为男人就站在她身后,极近极近。

男人用着左手抓着她的左手腕,整个人就站在她身后,只要一个向前的动作,就能将她整个身子纳入他的怀抱里。

如果她回头了,那模样就像是打算投入他的怀抱里,而且,她脸上仍残留着湿意,她不想让他看见。

「没话说,那现在这是在做什么?只是看我睡了没?」他贴近她的颈后,随着话语所吐出的气息就这么直接抚上她的肌肤,教她禁不住地轻颤了下。

但很快地,她要自己忽略那股感受,只想快快离开这个房间。

淡淡的嘲讽,虽听不出其中含带怒气的成分,但苗书恬就是知道他生气了,因为这就是他一贯的个性。

她没有回应他的问题,只是试着扯回自己的手腕,但她失败了,他不肯就这么放她离开,因为有些话一定要说开来,他并不打算给她任何逃避的机会。

「看来今晚我是睡不着了,但没关系,我们可以聊聊天,我刚好有许多话想说呢!」语毕,他主动松开了她的手腕,但却在她动作前先行越过她的身一则。

他将房门落了锁,并站在门前,阻挡她离去的姿态表达得再清楚不过了。

「我不想聊天,我累了,我要回房睡觉。」苗书恬微微地将小脸撇向一边,希望房里昏暗的小夜灯不会让她脸上清楚的泪痕被发现。

「那好吧,只要你告诉我,现在站在你眼前的人是谁,给了答案,我就让路。」平时的他是个绅士,但现在的他像个土匪,因为他真的无法再忍受她的疏离。

「我们说好的,所以这个答案我可以保留到明天。」苗书恬很想上前将他一把推开,但她只能想,不能做,因为她太清楚他那绅士个性只是给外人看的假面,对于他所认定的「自己人」,他从来就不是一名绅士。

倘若她现在上前,就怕会推不开他,更可能会让自己陷入更艰困的境地,她只能祈求他主动的退让。

「没错,我们说好的。」邬子杰向前跨出一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但我反悔了,我等不了了。」

语毕,他又向前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一步之遥。

即便是在昏暗的夜灯下,邬子杰凝望着苗书恬的瞳眸依然泛着熠熠水光,这一直是他看着她的方式,也是他正在投掷情感的时刻。

她该在他上前试图拉近两人距离时就退开的,但身体己明白他是何人,并未敲起安全警报,自然没能在第一时间退开做出防备,所以她等于是慢了半拍才试着向后退。

但她又忘了一件事,她的身后没有路,只有一张大床。

她该试着从一旁绕过他而走出房间,但后知后觉的下场便是她退了两大步后,脚后跟便因为踢到床脚而重心不稳地向后倒下。

「哇……」她低叫着,整个人失去重心地跌坐在床铺上。

邬子杰藉着这个机会张开双臂倾身向前,而苗书恬没有选择,为了躲避他的触碰,只好一再地向后倾倒。

最后他撑着双手,将她困在他与床铺之间。

「给我答案。」他吐着气,瞳眸里只有她的倒影。

苗书恬紧紧抿着唇瓣,忍着不说出任何字句来。

现在她是整个背心都贴在床铺上,等于是躺在上头了,而他就这么老大不客气地悬在上方。

他坚持现在就要得到答案,那么,她也得坚持着不给,因为不能给。

「不说?」他抬起右手,轻抚着她的脸颊,那触摸的力道是那么的轻,那么的柔,但接下来他吐出的言语却是那么重,像把利刃般地划破她看似坚强、实则薄弱不堪的伪装。

「不是不想说,是你无法开口说出你的答案,肯定与否定都不能,因为你无法狠心地去伤害另一个人,所以你主动抛弃了选择的权利。」这是他早料想得到的结果,但还是教人觉得不是滋味,因为她忽略了一点,很重要的一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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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我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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