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如果要让姐姐误会她与姐夫之间有什么的话,那么倒不如将真相全盘托出,至少他们夫妻之间谁也不亏欠谁,问题始终只在她身上而已。

曲曼凌先是望向任奎雍,在听见曲曼音的声音后,这才又望向她。

她的眼底写着迷茫,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扔下手里所有的东西,来个泼妇骂街,完全的歇斯底里,就像电视上演出的那样?还是要像个受尽委曲的大老婆,泪眼蒙胧地问着为什么,为何两个亲爱的家人要联手伤害她?

听见了曲曼音的拒绝,任奎雍明白了她的打算,现在,唯有坦承一切才能解去她心底不信任的疑虑,这是唯一不被误会的方法了。

「曼凌,你先上车,我们回家去,我们会好好向你解释一切的。」任奎雍恳切地说,并打开车门等着她上车。

「姐,上车吧!事情真的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子。」

明明是很短暂的路程,但车内的氛围却沉窒得教人难以呼吸。

最终,曲曼凌还是选择了理智的做法上了车,但一路上她是沉默的,直到踏入家门仍是。

她将手里的东西随意放置在地板上,接着便安静地走向单人沙发坐下,在事情没谈开之前,那拒绝他人接触的态度是十分明显的。

任奎雍默默地叹了口气,思索着该如何开口说明一切。

「我来说吧!」不想任何人为难,曲曼音选择自己先开口,算来这都是她的亏欠,虑该由她来开口。

于是,曲曼音缓缓从小时候说起,再将自己每一段成长时间的内心变化一说明,而曲曼凌自始至终都垂眼安静地聆听着。

曲曼音说得十分详尽,包括自己如何偷偷在半夜里潜入她的房里,为的只是满足私心的欲望,接着,任奎雍便发现了异状……

最后,当她终于将所有的事情解释完毕后,她的心情却是十分紧张。

她担心曲曼凌会觉得她是个情感不正常的人,担心以后无法再得到她真心的关怀,无法维持着姐妹之间的好情谊。

「姐,说句话好吗?」她的心脏都急得快跳出来了,姐姐再这么沉默下去的话,她真的会受不了的。

曲曼凌深吸了口气,这才沉沉地开口说:「我知道了,是我误会你们了,对不起。」

针对误会的事,她确实是该向他们说声对不起,但事实的真相完完全全是她所意想不到的方向,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至少现在不能。

「不要跟我们说对不起……」任奎雍只想要确认曲曼凌是真的相信了他们,而不是暗自仍存着无法信任的心理,但他的话还没说完,便教她打断了。

「我相信你们,只是我现在心里很乱,我必须沉淀一下心情。」是的,她需要沉淀心情,才能消化这完全无法想像的事实。

曲曼凌起身走向门口,只见屋里两人都神情紧张地想追上她的脚步。

「别来,我只是想要下楼去走一走,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她打开大门走了出去。「等等我就回来了,别担心。」

曲曼凌没有说谎,她确实是相信了他们,而她心情紊乱也是事实,需要一个人冷静更是真的。

等她绕着附近的街道走上一图,她想她就能完全消化所有的讯息,也能平静地面对一切。

于是,她开始以着缓慢的步调顺着人行道走着,漫无目的地走着,先是经过了离家约一百公尺的便利商店,接着继续走下去。

又走了十分钟的路程后,曲曼凌转身往回走了。

心情已经逐渐地回复,刚才曲曼音解释得够清楚了,回想起先前种种的迹象,一切都与她的说法全然相符,她没撒谎,更没有人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来。

现在顺着这条路走回家,她想她就能接受一切了。

刚才曲曼音也说了,她现在因为任奎雍的帮助,已经不会再胡思乱想了,这一点她也相信了。

走了一会儿,曲曼凌又经过了刚才的便利商店,只要再走一百公尺就能回到家里,可以好好地说一声「我没事」了。

但她没想到,那句话她竟然再也无法说出口了——

身后突然传来不断大喊的声音,曲曼凌听了第二回,才听清楚那人喊着「抢劫」,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并转身望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一名身穿制服的男店员追着一名消瘦的男子,嘴里大喊着抢劫,而抢匪这时已来到了她的眼前,她压根无法立即反应。

下一秒,冰冷的感觉袭上她的脖子,而男子更是紧紧地揪着她的头发不放——她被挟持了!

原来男子在前一刻持刀抢劫便利商店,但店员大胆地追了出来。似乎明白自己压根逃不过身后的追击,男子心急之下,这才拉了身旁的人做人质。

而那无辜受波及的倒霉鬼,便是曲曼凌。

「卖过来哦……我叫你卖过来……」男子操着一口台语急急喊叫着。

男店员见状况危急,也立即停下脚步,他只是想抓住抢匪,一点都不想闹出人命。

被揪着头发,曲曼凌痛得眼泪都快飙出眼眶了,她立即明白了状况,于是她什么都不再去想,而是要自己冷静地不去动作。

「退后,全部拢加我退后……」男子又朝着店员大叫,也发现路人都停下脚步,脸上写着一副想找机会帮忙的模样,男子心急了,顺手把手上的刀指向了周围再次大喊:「卖过来哦!」

当脖子上冰冷的感觉一离开,曲曼凌抓准机会推了男子一把,想藉此逃离他的箝制。

同一时间,因为不放心曲曼凌一个人在外头绕,任奎雍与曲曼音也下楼打算寻她,这才发现前方不远处的异状。

男子没料到被他抓住的女人会突然推他一把,他以为她应该早被他吓傻了,但她突来的动作反倒吓着了他,也因此反射性地将手里的刀刺向了她——

「啊——」

曲曼凌感觉腹腔一阵剧痛,耳里也听见了尖叫声,但她已分不清那是她自己或别人所发出的,因为下一秒她已经睁不开眼了。

眼见自己失手杀了人,满手的鲜红血迹,男子瞠眼看着曲曼凌缓缓地倒地,一动也不动的,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

原本只想抢钱的男子,在过分惊惶之下,一时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忘了自己站在人行道上,而眼前周遭都有人围着他,他下意识地转身奔跑,却忘了身后是三线道的大马路。

「砰!」一声互响,男子被车道上急驶的车辆直接撞击,消瘦的身躯就像是塑胶玩具般被远远地抛出,落地的瞬间立刻失去了呼吸的权利。

这场意外的发生,全落入了急奔而至的任奎雍与曲曼音眼底。

「不——」

呜……呜呜……

曼凌……醒来……

她听见许多哭泣的声音,但那些声音仿佛都停留在远方,其中只有一道男声感觉较为接近。

那声嗓是她熟悉的,但这悲痛欲绝的哭泣方式却是完全陌生的。

那是任奎雍的声音,他在哭,十分伤心的哭法,像是失去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似的,是什么呢?

在她努力思索的当下,所有的哭泣声响又渐远了,连同熟悉的男声也是。

似乎过了许久的时间,曲曼凌这才想起他失去了什么。

他失去了……她。

对,她想起来了,她莫名地被人拿刀刺杀,而且……死了……

是的,她已经死了,所以他们是在为她而悲伤哭泣,但……所有人都伤心难过着,为何她自己不呢?

明明知道自己该要难过的,但她却办不到,她感受不到任何悲伤的情绪存在,唯有一股空虚的惆胀。

只是她不懂,人死了该往哪里去?天堂、地狱,或是滞留在人间游荡——这是她听过的三种说法,但目前她的状况似乎不在这三种说法之中。

她……在哪里呢?

曲曼凌想看清自己身在何处,但四周浓雾弥漫,让她无法看清身处的环境,接着,所有哭泣的声响完全消失,耳里这回却传来完全陌生的声嗓。

「睡吧!」

一道浑厚的声嗓要她睡下,但她一点都不想睡呀!

不想睡、不要睡、不能睡……但越是拒绝,曲曼凌发觉自己的眼皮越不听话地向下垂。

我不要睡啊!

曲曼凌大喊着,却发现什么声音也没有,因为她发不出声音来,耳里却再次传来相同的声音。

「睡吧——」

那声音像是一股无法抵抗的魔法,不论她再怎么顽强拒绝,仍是徒劳无功。

最后,在眼底完全地闭上前一秒钟,她的眼前不再只是雾茫茫的一片,道身影像是拨开了雾气来到了她眼前。

那人的穿着很不寻常,但曲曼凌无法注意更多,甚至连那人的长相她都来不及看清,最终只看见那人手里拿着一本簿子……

「真的没有其他选择了吗?」土地婆幽幽地轻叹了口气。

「没有了,这是最后机会,只能赌一赌了。」土地公也只能跟着叹气。

「这样硬绑上真的没问题吗?」月老手里拿着一小截红线问着其他人,脸上满是迟疑。

他的工作是将有缘分的两人绑在一块,这样拿出红线将已无姻缘的两人缠绑在一块却是头一遭。

因为意外地将本该美满的姻缘给中断了,导致任奎雍与曲曼凌在每一世的相遇总是以死亡收场,这样做是为了不要再让死亡延续——事实上,这一世已经是任奎雍与曲曼凌最后一世相遇了,若她没得到完满的姻缘,她是无法再转世的。

「我们只能相信不会再有问题了,我都到崔判那里动用人情请他改过生死簿上的时间了,他们现在需要的是再一次过上并且相爱的机会。」土地公叹了口气。

崔判那牛脾气还是一样的死硬,若不是崔判先前不小心欠了他一个人情,这回事情是连一点转园的余地也没有的!

现在生死问题算是解决了,但断了的姻缘要如何再接上,才是一大问题。

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只好建议月老小老弟拿出一段空白、不属于任何人的红线,硬是接上任奎雍与曲曼凌断了的姻缘。

但因为是硬接上去的红线,中间空白的那一段红线会让他们的时间与情感产生空白,所以时间必须回溯,情感也必须再重新廷立。

而重新建立便表示变数存在,那是他们三人无法掌控的,所以若他们之间无法顺利地再次相爱,那么硬接上的红线仍是会再次断落,他们为了补救一切所付出的努力仍是得化为乌有。

硬接上姻缘是下下策,也是目前唯一的机会,他们也只能赌赌运气了。

「是啊,我们只能相信了……」

二0一0年五月

「唔……」曲曼凌发出可怕的呻吟,像是万分痛苦一般。

肺部里的空气像是已经缺乏已久,却突然地再次灌注,让她反射性地大口大口用力呼吸着,但痛苦的呻吟却也不曾间断。

她双手捂着腹部,脸上尽是痛苦的神情,醒来的瞬间记忆停留在她受到抢匪的攻击,而被刺了一刀——

「呜……」疼痛的呻吟不断地自她口里逸出,她躺在大床上,仍是十分痛苦的模样。

好半晌,床上人儿的呻吟声变成了重重的喘息,而脸上痛苦的神情虽然减缓,但眉心仍是紧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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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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