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开心,她简直是开心得想痛哭流涕……人家好想回宫喔……

「这么感动?」白之轩好笑地瞅着正瘪起嘴,圆滚滚的大眼里还含着两泡泪的雪姬。

看起来真是又可怜又可爱,可爱得让人想欺负。

「这种荣耀可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得到的。」呵呵。

「是,奴婢了解。」

此时,那些刚才同行的人马早已经退得只剩他们两个,白之轩还特地带她来到这地势偏高的小丘陵上,刚好可以把整个山谷内的景致尽收眼底。

从这高处看去,黑夜中的点点营火看来美不胜收。

雪姬放眼望去,几十个扎得结实牢靠的军帐,正整齐有序包围着中间最大的一顶描绘着亮金虎形图纹的雪白色帐篷,而最外围没有标上禁军徽纹的无数顶帐篷,数目多得几乎要占据整个山谷。

这是狩猎,还是打仗?

「你们白鄂国真爱打猎,主上可以允许所有士兵为了参加这个秋狩,放着国防不管吗?」

「妳不会以为这一点人数,就是全白鄂的兵力了吧?」

难道不是?风城的骑兵就差不多这个数啊!

看着雪姬一脸的茫然,白之轩还是那副想笑的表情。「如果我说这里连白鄂所有兵力的百分之一都不到,妳会不会对我更尊崇一点?」

「我不仅会很尊敬,我还可以认你做干爹。」

「妳刚才说什么?」白之轩龇着嘴,让她清楚的看到他阴森可怖的尖牙。

「英雄!你是真正的英雄!」

「不够诚恳。」他还是很不满的皱着眉。

雪姬马上握住他的双手,一脸的崇拜。「你不只是英雄,更是英明神武、无所不能的天神。」

最颓废的那一个。

白之轩勉为其难的颔首。「看妳这么乖巧的份上,赏妳一匹马。」

「飞火?」她马上双眼放光。

他一脸的受辱。「送妳风城的马?那多没意思,明天妳就会见到牠。」

可是,飞火是她最想要的!算了,刚才看他骑着飞火的样子,似乎对飞火很满意,这样也不错,如果他也是飞火的伯乐,那就没什么好怨的。

「哦?那请问一下,在明天到达之前,我要睡哪里?」

没想到他却回给她一个多此一问的表情,然后在她还天真地摸不着头绪时,他转头望向下面的营火群。「看见没?下面最大的那顶就是我的帅帐。」

「我相信没有人会认错。」

「所以,妳在里面会有绝对的安全。」

雪姬舒舒服服的翻了个身,虽然这军帐不比宫内舒服,但以前在风城时,她也不是没跟过狩猎队出征过,那时候睡的小帐篷,跟现在这个比起来可就差多了。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躺着的这一大片老虎皮,真是太柔软、太舒服了!

舒服得让她一躺下来,就昏昏沉沉的瞇了过去,忘了金波宫内那两个替她担心的丫鬟、忘了在别人的地盘上不可少的警觉性、忘了这军帐内满满的阳刚味一开始还严重的困扰了她……真的很舒服。

但,当她懒洋洋的再翻个身时,感觉有点奇怪,好象榻上突然多了道墙。

墙吗?

雪姬霍地睁开眼,马上和一双盈满笑意的冷魅黑眸对上。

「我还在想,妳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发现?」

若不是他反应迅速的用手稳住她的身子的话,雪姬早在第一时间滚下榻子,然后顺便再滚跌出帐外。

「你说过这里是绝对安全的!为什么还会有男人跑进来?」咬牙切齿。

「我也说过这帐子是我的,我不进这里,要去哪里休息?」

随便哪里都好!「你刚才明明说要把这帐子让给我睡的!」

「没有,」既大声又坚决。「我从不委屈自己。」

「那你就别破例委屈自己来跟我挤啊!」喷火。

「可多妳一个,既不委屈也不挤啊!」怎样?

「那……那我委屈一点,换个地方好了。」她爬下榻子,临走前还很不舍地多摸几下虎皮。

「请问一下,这位姑娘打算换到哪个帐子?」

「随便哪个都行,总有空的吧?」

「不可能有。」

「那……我可以窝回那辆马车……」

「我已经让人驾回去了。」

「那……借张兽皮,让我去外面窝着好了。」最好是那张虎皮。

「不要。」

喝!这人小气就算了,竟然还拒绝得那么干脆。

「那……我可以在你这里借个角落瞇一下吗?」这样总行了吧?

没想到……

「不可以。」

「喂!白之轩,是你硬要带我来的,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雪姬气极了,马上摆出最美妙的茶壶姿势。

这一边的白之轩倒是悠悠哉哉的掀起毯子的一角,一副请君入瓮的样子。「我只打算出借这个角落,爱来不来随便妳。」

雪姬只得瞪着那个空位子良久,天人交战的结果是--

「谢谢。」可怜呦……

当这只寄人篱下的可怜虫,慢吞吞的爬回刚才的位置时,从远处的暗夜虚空中刚好传来一声狼嗥,挺应景的。

「可以请你把手拿开吗?」

睁着一双如熊猫的可笑大眼,雪姬有气无力的跟在白之轩背后,在所有跟随者好奇又诡异的眼神注视下,来到一处用木条临时圈起来的畜栏边。

白鄂的秋狩团内似乎是谢绝女眷参与的,否则,她不会连半个女人都找不着:也因此,她的出现对所有人来讲,是理所当然的匪夷所思了。

「这就是我要给妳的东西。」白之轩爽朗的声音让她从自我思绪中清醒。

可恨他的神清气爽!

明明两人同样都是一夜无眠,为什么他就能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她却是这副德行?

她在白之轩的帅帐内和他共处了一夜,在他人眼中已有某种象征意义,这让她很困扰,虽说是自找的,但……

他们根本什么都没发生呀!

这个男人只是不停的逗弄她,害她又闪又躲又拿他没办法,顶多又恨又怨的怒叱他的放肆,但他还是照来,似乎很喜欢她这种无能又可笑的挣扎。

直到帐外接连响起鸡鸣狗吠和早起士兵走动的声音,她才懊恼又丧气地呻吟起来。

天亮了,她也休想睡了。

可恨的是他紧憋在胸口的闷笑声,原来这个人真的以耍她为乐!

「神游到哪去了?」

「啊……好痛……痛……」

白之轩漾着一张狰狞的笑脸,一手很不客气的拧起雪姬嫩呼呼的脸颊,硬是要她集中注意力在他身上。

「不喜欢我给的东西?」再加重力道。

「哪……有……」哪有人这样对待姑娘家的?

「那就是说喜欢啰?」他是稍微放松力气了,但那只意味着他随时都能再捏死她。

「喜……喜欢。」

脸上的箝制马上放开,雪姬欲哭无泪的捂着双颊。

这人就不知道给人留点面子吗?又不是小孩子!

她眼里的控诉太过明显,马上被看穿。「妳很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啊!可爱得让人想用力的踩几下。」

「你很坏,你知道吗?」

「谢谢恭维。」完全是大言不惭型的。

无力。「到底是什么神奇宝贝,让你这么得意……咦?好俊的马!」

圈栏内有匹全身泛着冷黑光泽、身高体长难得一见的健马,雪姬长在以驯马为业的家族,一眼就能看出此马的非凡之处。

没想到白之轩却扬手指向另一边。「那匹还野得很,不能给妳,妳的在这里。」

那是一匹通体雪亮,一看就知道温驯听话的好马,雪姬看了一眼后,不由自主的又把视线投向那匹野马。

「要我把妳的头扭下来,妳才会心甘情愿的看向这一边吗?」

她对他没辙,乖乖转回头。「我看过了,都是好马。」

「当然,是我从虎啸牧场挑来的牝马,三年前配种成功的,目前在虎啸牧场已经量产到千头以上,最适合长跑,耐力惊人,一定适合妳。」

「虎啸牧场?」听起来规模不小,但她竟然没听过。

「几年前,我让尉隼的族人把北方一处隐密山谷开发成专为配种育马的牧场,虎啸就是它的名字。」白之轩望着她,眼底是掩藏不住的得意和兴奋。

雪姬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从昨晚他展现给她看见的兵力,和现在透露给她知道的牧场,他似乎正有意无意间的在暗示她什么……

白之轩让人把牝马牵过来,马儿竟乖巧的拿鼻子磨蹭着雪姬的肩头,难得的有灵性。

「过来接收妳的马吧!我还没给她取名字,现在我把这个权利送给妳。」

「名字?」雪姬下意识的摸摸马鼻子,再看看一直笑睨着她的白之轩,突发奇想……

「小轩!我可以叫牠小轩吗?」其实,她心中比较中意的是小白这个名字。

白之轩怎会猜不透她的想法,虽然有点受辱,但他可不是会忍气吞声的人。「当然可以,只要不是小白就好。」

他展现出绝佳的风度,咧着一张笑得过分灿烂的笑脸,手指一弹,身后的应侍马上向前听候吩咐。

「让人准备一下,我现在就要试试那匹还没有人能驯服的野马,哦!还有一件事,我决定给牠取名叫瑞姬。」

他的话马上引来雪姬的怒瞪,他比她更狠,一字不改!

最可恶的是,他还能涎着一张比之前更灿烂百倍的笑脸回头询问她的意见,够贱!「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得已,她也只能陪笑了。

对不起了,瑞姬。

「妳真好心,不过,接下来的场面可能会有点失控,我强烈建议妳不如乘机回帐子里去补个眠,养精蓄锐。」

这建议听起来不错,雪姬也决定从善如流,不过当她刚往回走没几步时,身后爆起的如雷喝采和狂乱的叫嚣声,又让她决定回栏边一探究竟。

栏边早被一大群疯狂的士兵围得水泄不通,雪姬不得不踩着某些人的脚挤进某些人的腰侧,才勉为其难的挣出一点小空间,也就因为空间过分拥挤的关系,身边这些大老粗不仅没发现她的存在,还有某个过分激动的观众,挥拳挥到她的头顶上,害她痛喊一声。

「搞什么……」

眼前的景象完全如白之轩所说的失控,而令人失控的焦点就是围栏里那个正使尽全力跨在马背上想驯服马儿的白之轩。

那是匹连雪姬在风城都难得见到的狂野难驯的野马,几次人立而起的大跃动都让观者惊呼狂吠,还以为马上的白之轩下一刻就会被无情的摔下地,但他没有,并且还一副留有余力的精神样,所有将士们马上又欢声雷动。

人马对峙不知又持续了多久,久到让人觉得好象都不会结束似的,然后就见马儿脚下一个颠簸,便垂着头、喷喘着颓败的气息,不再做无用的挣扎,同时这场耐力赛的胜负也已揭晓。

雪姬完全无法融入现场的激越情绪内,只因为白之轩那双回复冷静却仍热力十足的双眼已在人群中找到了她,并且轻易的将她锁困在当场,只用那一双肆无忌惮的眼。

他心底的意图正透过他饱含掠夺的眼传送给她,雪姬只觉得自己彷佛被一张无形的网给困囿住般无法动弹。

他下仅用那双带着魔性的眼侵略她,还有他嘴角扬起的诡笑,甚至他那双正有意无意顺抚在马儿身上的手,那感觉……

就好象他驯服的不只是那匹叫瑞姬的马儿,还包括了那个叫瑞姬的女人。

不,他真正驯服的是一个叫雪姬的笨女人!

雪姬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强烈的压迫感逼得她不得不退后,然后再退后,一直退,退到所有人群挡住两人之间,退到他的目光再也干扰不了她,接着,她转身快跑……

她一路像逃命似的跑回昨晚的帐子里,整个人蜷缩在虎皮榻子上,心里安慰自己--他会不会根本就没看到她,全是她自己的幻想?

对!一定是这样!

要不,若不这样想,她能怎么办?

还好接下来的时间,白之轩没有更多的捉弄和挑衅,过几天后,秋狩队又加入一些拥着不同虎旗象征、白鄂国内不同部族的队伍,雪姬也在此刻见到一些女性出现在当场。

「人都到齐了,终于可以大显身手了。」

「这么大的阵仗?这谷地内的飞禽走兽们今日必是在劫难逃。」

「秋狩在白鄂国是一年一度的大事,除了可联络部族间的感情,最重要的是,狩猎成果也是加封晋爵的参考要件之一,另外也可乘此机会活络沉闷了一整年的筋骨,大家彼此问绝不会手下留情。」

「所以,有没有可能在狩猎途中,飞来某枝不长眼的箭,刺穿某人的胸口或脑袋的?」

「并不是没有可能,所以大家要自求多福。」

「大家?我以为只有你才是唯一那个该自求多福的人、难怪白氏一族的人马最多,原来是早有提防的。」哼哼!

想不到他不仅不介意她的挑衅,还笑得一脸轻松自在。

「我不会反驳妳的讽刺,因为,我确实是这里面最受威胁的人,而我也确实是有所提防的,不过相对的,若我早有意针对某些人进行铲除行动的话,这也是我的机会不是吗?」

白之轩从不把自己当圣人看,要杀一个人甚至一群人,只要找到理由,其它的都不是问题。

「所以今天有你想除掉的人在里面?」不知怎地,看到他这种把杀人说得像聊天候一样冷酷的一面,让她打从心底泛起寒意。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那天为了驯服一匹野马所展现的狂放热情,和此刻为消灭敌人所表现出的淡漠无情,一冷一热全是那样的极端又强烈。

哪一面才是真实的他?她甚至怀疑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摸清他的性子。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王上说的话竟如此深奥难懂。」

「在狩猎当中,我们是猎人,同时也可能是被猎的对象,当猛兽走至绝境不得不反扑时,猎人未必会占优势,所以妳最好跟紧我,别贪看路上的小花小鸟,让自己陷入险境。」

「我可以请问一下你所说的猛兽是指什么吗?难不成这么大的阵仗也是因为不敢小看猛兽的缘故?」她实在不想自己吓自己,但……

「终于发现了啊!小姑娘,妳不会连白鄂境内最盛产的祥兽都没听过吧?牠们的毛皮可比商人眼中的黄金,是论斤来卖的呦!」

毛皮?!「是……是那个吗?」雪姬整个头皮都麻了起来。

是那个这几天让她窝得很开心、很舒服的那一大片东西吗?

她再转头看向身后那一大片均绘有虎纹的军帐,还有那一片片不同色调的虎旗,再回头看向白之轩身上所穿雪白骑装上用金丝线绣上的虎纹。

突然感觉自己像身陷在虎群当中的小绵羊。

「是啊!本国的土产很道地吧?」

看出她的惊骇,白之轩忍住笑,没给她怯场的机会,扬手下令号角手吹起响角,秋狩正式开始。

人群几乎是一哄而散,每个部族都有自己相中的目标地点,白氏一族当然以白之轩马首是瞻,所以,白之轩自然而然的在第一时间内策动马儿往前冲。

「等等……白之轩!我突然觉得不太舒服,自愿留守营地可以吗?」

「不可以。」完全没得商量。

「那……那可以多派一些人手在我身边,让我有点安全感吗?」

「妳的安全由我个人负责,我不能因妳而剥夺他人封官晋爵的权利。」

「可是,你的安全也很重要吧!为什么我们愈走愈偏离其它人?这条路会不会太偏僻了一点?喂,都没人跟来耶!」整条路上雪姬念个不停,企图为自己的生命安全尽最后的努力。

两人继续往密林中走去,白之轩忽然冷冷笑道:「怎么没有,马上就会有人来打招呼了。」

「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在雪姬还莫名其妙间,身子忽地被一股力道卷起,下一瞬间她和白之轩就在空中转了数圈,然后她耳尖的听见从各处传来箭矢破空疾射的声音。

他们被袭击了!

不,是白之轩被偷袭了;而她,竟然被拖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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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手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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