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拉开窗帘,伊人惊喜地发现傅彦豪的卧室外,竟有个充满绿意的宽敞露台。

就像浴室内的心型按摩浴缸,在阳光照耀下,越发显得青翠葱茏的露台花园,同样带给她耳目一新的新奇感。

她不得不承认傅彦豪很懂得享受,生活品味超越一般人。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落地长窗,一股花草的自然香气钻入鼻内。一张竹制的躺椅斜放在韩国草皮上,旁边有张白色的小圆桌。伊人信步踏上草皮,发现这座露台花园比她想像中要宽敞,与客厅相邻的一方,置了假山流水。清凉的水流不断自一公尺高的嶙峋岩石上喷泻而下,流入水面上浮着数朵红莲的小巧水池里。

恍如仙境般,傅彦豪把自己位于市区内的公寓,置成桃花源。就像大隐隐于市般,在繁忙的工作外,彦豪也是个懂得经营生活的雅人。

伊人有些丢魂地发现,原来她对彦豪的了解实在太少。除了从报章杂志得来的浮面印象外,她究竟对这个吸引她的男子,了解了什么?

她知道他是成功的企业菁英,也知道他很受女性的欢迎,但仅仅如此而已。尽管他们在肉体上受到彼此的吸引,但精神上呢?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多花儿心神来了解彦豪这个人。

深呼吸了一口弥漫在露台花园的植物精气后,她转身回到彦豪的房间。在等待他梳洗的空档里,伊人拨了通电话回家,接电话的是她气急败坏的大哥。

“伊人,你到哪里去?”

“大哥……”伊人被他的暴怒哧了跳,还来不及将编好的藉口吐出舌尖,昨晚特别提早回家,想要兄代父职陪伴小妹的宋奕麒已开始发飙。

“你整晚都没回来,你晓不晓得我打电话到处找你,还差点报案?”

“对不起啦,哥。我是因为要照顾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奕麒凶恶地问。

“呃……你不认识啦。”伊人推托道。“他头上撞了个包,我担心他脑震荡,所以才留下来照顾他。”

“那你也应该先打电话跟大哥说一声啊。”奕麒的声音缓了下来。“她现在不要紧吧?你什么时候回来?”

奕麒明显地认为伊人所照料的朋友是个女人,而从电话中,伊人也没听出他的误解,只简单地回答:“目前没事,不过我还要陪他一下,晚点再回去。”

“嗯……好吧。”奕麒考虑了一下才同意。“不可以太晚喔,爸妈不在家,我是长兄为父,要负责你的安危。”

“哥,人家又不是小孩子。”伊人不悦地抗议,又跟兄长咕哝了几句,才挂上电话。

谁知电话才刚挂断,又铃铃铃地响了起来,她顺手接过。

“喂。”她娇柔的声音让电话那端的人吓了一跳,三秒钟后才迟疑地开口。

“请问傅彦豪先生在吗?”

伊人也吓了一跳,这不是雷宗佑的声音吗?他打电话找彦豪做什么?正当她迟疑着该不该表明身分,跟雷宗佑问个清楚时,彦豪里着浴衣从浴室走出来。

他浑身清爽,显然刚刮过胡子、冲过澡,看向她的热烈黑眸有着明显的疑问。

“等一下。”伊人请彼端宗佑稍待,将话筒朝走过来的彦豪递过去。

“喂……”彦豪机警地看了伊人一眼,眉毛蹙了起来。“嗯,我知道……好,嗯……什么?呃,没事。那就这样了,再见。”

挂上电话后,伊人捧着颊纳闷地问道:“雷宗佑找你有什么事?”

彦豪明显地僵了一下,眼中精芒一闪。“你怎么知道是雷宗佑?”

“我一听声音就知道了。”

“原来你跟雷宗佑这么熟,一听声音马上知道是他。”彦豪酸溜溜地说。“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同事关系啊。”伊人率直地回答。“你跟他呢?”

彦豪学她一样滑溜地道:“同事啊。宗佑以前在我手下做事。”

“就这样?”伊人狐疑地问。“他不可能只是打电话来跟你问好吧?”

“当然不是。”彦豪回答得很快。“我请他帮我查一些帐。你知道宗佑有会计师的执照吧?”

“嗯,我知道啊。”

“我们别谈他了。”彦豪走到凉掉的早餐前,蜂蜜蛋卷虽然已经软掉,他仍吃得津津有味。

“我不知道你的手艺这么好。”他拍拍肚子,似笑非笑地夸赞。

“你不知道的事才多呢,正如你也有很多事是我不知道的。”伊人意有所指地说。

“是吗?”彦豪避重就轻地笑道:“看来我们得好好沟通,让彼此更了解才行。就从这盘蜂蜜蛋卷开始如何?”

于是,他们从伊人在七岁时就学会做蛋卷开始,聊到彦豪在美国的求学生活。晨光透过落地长窗斜射进来,照在这件优雅的单身贵族寝室。彦豪煮了一壶热腾腾的咖啡,倒入素面的骨瓷咖啡杯里,配合着浓浓的奶香,使得满室飘香,再加上雷射唱盘播放出的古典音乐,将气氛带入最浪漫迷人的境界。

然而,在这种活泼愉悦的气氛中,还是免不了会有静默的时候——那便是这对有情人忍不住伸手碰触对方,继而互相亲吻的美妙时刻。

时光在这种亲密的气氛下过得特别快,尽管他们仍意犹未尽,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了起来。彦豪和伊人不愿浪费时间到外头用餐,打电话叫来外送的披萨后,继续他们的话题。一直到日照逐渐西斜,伊人为了不让家里的兄长担心,只好暂时和彦豪分开,但他们都知道离别不会太久,永远有令人期待的明天在等待他们。

当伊人的轿车逐渐从视线远离,彦豪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明天,他将展开今生最热烈的追求行动。他再也无法等待,多了解伊人一分,对她的渴望便越深切。

尽管她现在已离开他的怀抱,但彦豪仍可以感觉到她轻浅而诱惑的呼吸拂在脸颊上;纤细而柔软的手臂缠绕在他颈上;锁住他灵魂的带笑眼眸正含情脉脉地凝驻在他身上,看得他全身发烫;还有她那张暗示着允诺和热情的可爱红唇。噢,他怎能忍受没有她的日子,才分离几分钟,他已开始想念她。

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耐心等待,等待伊人体内羞怯的热情被他唤醒,等待她心甘情愿的属于他。而那将是一件美好的事。

他满足地叹息,知道没多久傅家将再办另桩喜事。

彦杰在跟伊人讨论完一桩公事的空档,漫不经心地问:“周末夜你到底疯到哪里去了?奕麒找了你一个晚上。”

伊人心虚地脸红起来,娇声问道:“大哥有打电话去你们家啊?”

“还说呢!晚上十二点打来,把我和雪莱从梦中惊醒。”彦杰抱怨道。

“对不起啦。”伊人歉疚地说。“大哥太大惊小怪了,我根本没事。”

“是吗?”彦杰怀疑地轻哼。“雪莱昨天早上打电话去你家时,你还没回去呢。奕麒说你在陪伴一位受伤的朋友。”

“嗯。”伊人避重就轻地转开头,臊红着脸不敢面对彦杰探究的眼光。“他撞到头,我不放心,陪了他一晚。”

“不止吧?那个人是谁?为什么需要你陪?她家里的人呢?”

“呃,这个……”正当伊人支吾着不晓得该怎么回答时,门口传来几声轻敲,美君兴奋的探进头。

“伊人,警卫刚才送上来一束花,说是花店的人送来的。”她从身后拿出一束玫瑰,高兴地笑了起来。

“美君,是哪个帅哥送你的?我认不认识?”

美君噗哧一笑,调皮地说:“你是铁定认识的,而我就不知道了。除非——”她故意拉长声音,椰揄的眼光睨向伊人。“我改名叫宋伊人才会知道。”

“是送给我的?”伊人大吃一惊,会是谁送花给她?

“我看看。”彦杰站起身,抢到美君身前接过花束。

二十朵长茎珊蔓莎,每一朵的花形都饱满无瑕,拥有丝绒般动人的深红色。彦杰只消看一眼,便知道这束花不便宜,尤其又是在临近七夕的这段期间。

他的视线落到附在花束里的小卡片,看了伊人茫然的表情一眼后,拿起来展读。

“伊人,我含苞的玫瑰。二十朵玫瑰代表我们由冤家到情人的二十个小时……”彦杰才念到这里,伊人已明白送花的人是谁了。她满脸通红地站起身,朝彦杰使劲地摇手阻止,脚步不停地朝他奔过去。

彦杰却恶作剧地闪过她,飞快将未完的句子念完。“感谢你昨天及前一晚的照顾。你的蜂蜜蛋卷如同你的……唇一样甜蜜,等待你为我盛开的彦豪。”

“讨厌啦,表姊夫。你怎麽可以念出来!”伊人生气地嘟起唇。

“之前你又没有阻止我。”彦杰无辜地道,看向伊人的表情是不可思议的。“原来彦豪就是你陪了一天一夜的受伤朋友?哈哈哈……太可笑了!奕麒还以为他是女的呢。”

“不准笑!”伊人板着脸叱道,发现美君正一脸暧昧地注视她,脸更红了。“噢,你们好可恶,这么笑我!”

见她快要恼羞成怒,彦杰连忙赶美君离开,将那束红玫瑰交到伊人手上。

“害什麽羞嘛,谈恋爱是很正常的事。你跟彦豪两个人是男未婚、女未嫁,就算被人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可是……唉,我不知道怎么说。都怪他,没事写得这么暧昧……”说着她又涨红脸,虽然嘴里仍在咕哝,但眼里、心里都是甜蜜。

“别怪彦豪。”彦杰揶揄地道。“老实说,这还是他第一次写这么肉麻的卡片给女人呢。”

“哪有肉麻嘛!”伊人抗议道,自己却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我真的没想到他会送花给我。”

彦杰审慎地凝视她作梦般的表情。“那么是真的喽?你前一晚是和彦豪在一起。他真的受伤啦?”

“噢。”伊人轻应了一声,立刻又满脸通红起来。“他的头是肿了个包。”

“怎么发生的?”彦杰好奇地问。

“呃,”伊人心虚地垂下头。“我……我拿他床头柜上的雕像打了他一下。”

“你打他?”彦杰错愕地合不拢嘴。

“嗯。”伊人点着头,像夜晚星光般闪亮的眼里,有着一抹童稚般的得意。“谁教他要作礼我,我纯粹是自卫。”

“他……你……”彦杰听得一头雾水,直到伊人自头到尾解释了一遍才明白。他呼出一口气,对眼前看似娇柔、需要人保护的女娃,有着深深的佩服。“伊人,你真是太了不起了!”他激动地抱住她。“怪不得彦豪会为你疯狂。你那一记敲得好,算是敲醒了彦豪的理智,让他知道不是每个女人都会臣服在他脚下。这是给他膨胀过度的男性自尊一个很好的教训。”

“太夸张了吧?我没这么伟大。”伊人莞尔道。“你们不是一向都表现得很兄友弟恭吗?没想到你对他有这么多不满。”

“哈,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天塌下来也面不改色的冷静。在公事上如此也就罢了,没想到在人际关系——尤其是女人方面,他也是这样。直到遇见你,他才展现出有违理智的种种作为,像个对爱情惜懂的青涩少年。伊人,谢谢你,谢谢你启发了他,让他终于尝到真爱的滋味。”

“我……是吗?”伊人有些困惑,她真有那么伟大吗?瞧彦杰把地说得像神一样,她倒觉得是彦豪启发了她,让她尝到爱情的美妙滋味。

“伊人,电话。”美君再度敲门进来,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当伊人经过她身边时,她拉住她挤眉弄眼道:“等一下要你招供。”

伊人红着脸,笑得像手中的红玫瑰般甜美,她迅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拿起听筒柔柔地“喂”了一声。

彦豪醇厚好听的声音,宛如唱情歌般响起,伊人对着话筒大发娇嗔,还把刚才彦杰笑她的事,向他大吐苦水。而彦豪只是笑,低低咕哝着无数动人的情话,并和她约定晚上的约会。

接连一星期,他们都是这样度过。有时候彦豪下班较晚,伊人会去接他,要不然就是两人在约定的餐厅碰面。吃饱饭后他们会去看场电影,或是回彦豪的公寓热烈拥吻,但也仅止于此而已。傅彦豪果然信守自己的诺言,总在紧要关头打住,不让肉体的欲望焚烧了他们的理智。

但是不是理智每次都能战胜欲望呢?彦豪自己也不敢肯定。随着他和伊人的交往日深,两人之间的性感张力也越强烈;在公共场合还好,一旦两人独处,他便忍不住满腔的渴望,只想楼抱住伊人香软的娇躯,和她耳鬓厮磨,热烈缠绵。

再这么下去,他一定会因为性饥渴而死。彦豪苦笑着想。但他知道他必须等下去,至少在手边的难题解决之前,他还抽不出空来安排他和伊人的事。

但快了,他告诉自己。迷雾般的疑团终要见日,再黑暗的阴谋在阳光下也会现形。

到那时候,他会专心当名犁爱的耕牛,让他和伊人的爱情园地,开满成熟的果实。

恋爱中的女人特别美丽。

被爱情滋润的心田,由里到外地散发愉悦的光芒,也难怪伊人这几天容光焕发。

但可不能为了恋爱而怠忽工作喔。

在接到征信社的电话时,伊人才恍然醒梧,她竟然把前些日子委托徵信社调查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多亏对方尽忠职守,主动帮她安排线。

“嗯,我明白了。”伊人的表情凝重起来,事情的发展远出乎她的意料。“许大哥,这件事非同小可,能否请你到公司来,向我们董事长报告……对,麻烦你。”

伊人挂断电话后,先按内线向彦杰做了简单的说明后,随即陷人沉思。虽然知道现实世界远比小说复杂许多,不确定的因素也更多,但她仍对自己没看出整件事的盲点而耿耿于怀。

会是恋爱麻痹了她敏锐的观察力吗?不,这不是重点。在她发现自己爱上彦豪前,她也没想到啊。这只能说是她对和这个事件有关的人物了解得不够透彻,对人性的自私和贪婪了解太少,才会有这种状况发生。

这也让她心生警惕,从小她就被保护得太好,直到她的第一份工作,这才稍窥人性中最现实的部分;那里有恶意、贪婪、嫉妒,你不犯人、人来犯你,种种她之前从未想过的丑陋面都浮现在她眼前。也因为这样,她才会打了退堂鼓,自一份干得颇有声有色、前途光明的职业中隐退,回到她温暖的家,继续受家人娇宠、保护。

但家人可以保护她一辈子吗?伊人深入思考了起来。在爱上彦豪后,她不得不慎重考虑起这个问题。如果有一天她嫁给彦豪,势必要和他那一大票亲戚周旋。他的祖父母和父母还好应付,但那三个姑姑可难缠哩。雪莱就不仅一次向她大吐苦水,明白表示自己受人为难挑剔,也连累了彦杰在长辈面前难做人。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伊人叹了口气,她宁愿不要爱上傅彦豪。但爱情是无从选择的,它总是趁人不备时占领你的心,让你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对傅彦豪越了解,她的心沉溺得更深,再难挽回。而这几日来,更让她沉沦在情欲风暴的中心,一旦彦豪向她求婚,她肯定是难以拒绝。事实上,她等不及想属于他,也让他属于自己。

每次离开他回到自己的家,对她而言都是一种难言的割舍,遑论孤单地躺在床上,想念着他热烈的拥抱、灼烫的吻,更是教她血脉偾张,许久之后才能成眠。

爱情到了某一阶段,就一定会想拥有对方的身体吗?伊人不止一次感到困惑。也许在没有经历过情欲的美好之前,她会持否定的看法:但在感受过那种烈火焚身般的仙境后,她却不敢这么说了。或许诚如彦豪所说的,两情相悦的身体需要是健康的,她不该把这种事跟所谓的道德观牵扯在一起。

还待胡思乱想下去,静雅却通知有访客找她。伊人知道铁定是徵信社的人来了,她走出办公室,果然见到许耀仁,连忙招呼他进彦杰的办公室,慎重地做了一番介绍。

“详情就由许大哥来报告好了。”三人入座后,伊人建议道。

彦杰点点头,示意许耀仁开口。

“是。据我们调查,四方建设公司的幕后大股东岳琮勋曾多次返国,一个多月前,他回台北停留了将近一星期的时间。我们本来不确定他跟贵方的何人接洽,直到这次他再度从美国返台。岳琮勋习惯每次都住在回家饭店的同间套房,一来因为他跟那家饭店的总经理是同窗;二来,饭店离四方建设公司很近。刚好我们在调查另一件案子时,先安插了一位同事在该家饭店内任职,我特别拜托他在岳琮勋的商务套房内装了窃听器。”

“那是合法的吗?”彦杰干涩地问道。

“没被发现就没关系。”伊人浅笑地回答,转向许耀仁催促道:“许大哥,你继续说吧。”

“好的。我们发现岳琮勋拨了两通电话给同一个人,两人并在电话中大吵起来。后来那人像是受到他的威胁似的,勉强同意来见他。时间就在今天下午。”

“什么?今天下午!”彦杰蹙紧眉,“那个人是谁?”

“我们只知道对方是女人,岳琮勋喊过她傅琼瑜这个名字。”

彦杰听后,表情惊愕无比。他怎么也没想到与岳琮勋有关的人,会是他的姑姑。他看向伊人,发现她眼中有着同情,却无讶异,明白她早就从许耀仁那里知道这件事,只是没有告诉他而已。他沉重地抿起唇,这已经不再是公事了,而是……该告诉舅舅吗?彦杰为难地想。

“现在做任何判断都还太早。”伊人谨慎地道。“我们并不知道琼瑜姑姑和岳琮勋之间的关系,等弄清楚后再来烦恼也不迟。”

“要如何弄清楚?”彦杰苦笑地问。

“许大哥?”伊人示意许耀仁回答。

“傅先生,”许耀仁表情严肃地转向彦杰道:“我们已经订下岳琮勋住的套房斜对面的房间,在那里可以监听到岳琮勋房内的谈话内容。如果你有意亲自弄清楚这件事,欢迎你今天下午过来。”

“嗯,我自然要去的。”彦杰点头说。不管为公为私,他都有必要弄清楚这件事。但为什么他的心却这么混乱、苦涩?是不是他已预料到最不堪的结果?

他个人对琼瑜姑姑的作为只感到失望,但对舅舅俞凯南而言,那绝对会是个灾难。这么多年来,他忍气吞声地隐忍琼瑜姑姑的任性,但绝对不包括一顶绿帽子——那是任何男人都忍受不了的。

“表姊夫,你别担心。”伊人柔声劝道。

彦杰望进那双澄澈明亮的漆黑眼眸,纳闷伊人是不是把事情想得过于单纯,而完全看不到其中的邪恶面?

但伊人什么都没说,仿佛她真的认定情况不会那么糟,一切都是彦杰杞人忧天而已。

当伊人在彦杰和许耀仁的陪伴下走进饭店里,看到那两道先他们进入饭店的熟悉身影时,她下意识地拉着彦杰躲到一株绿色盆栽之后。而彦杰显然跟她一样讶异。

“咦?彦豪和雷宗佑在这里干什么?”

伊人困惑地摇摇头,等那两人和另一名男子走进电梯后,才和彦杰及许耀仁走出盆栽,赶向另一部电梯。

“事实上,在我们调查岳琮勋这段期间,发现有另一组人也在追查他的事。”许耀仁解释道。

“有这种事?”彦杰和伊人互看一眼,心中有着同样的疑惑。为什么彦豪插手这件事却没知会他们?他们一个是他堂弟,另一个是他的女友,却同时被蒙在鼓里,实在太奇怪了。

电梯很快到达六楼,当伊人他们走向预订的目的地时,发现岳琮勋所住的套房隔壁的房间,适巧有人走进去,看那背影好像是跟彦豪和宗佑同行的另一人。

许耀仁很快引导他们进人斜对面的房间。

“那个人我好像有点印象。”彦杰走进房内后道。“好像是东南徵占公司里的一名主管。”

“你确定?”伊人问。

“再确定不过了。”彦杰坐进沙发后道,“这道谜团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我弄不懂这一切。”

“我也一样。”伊人扭曲着粉唇,表情迷惘。“现在我们只能耐心地等下去,看着谜团会不会自动解开。我之前早就怀疑宗佑和琼瑜姑姑之间的暧昧传闻不过是子虚乌有,像雷宗佑这么骄傲的人,不可能去当人家的小白脸。对了,表姊夫,你有没有发觉宗佑和俞总经理有几分神似。”

“你不提,我都没注意到。”彦杰眼光一动。“雷宗佑跟我舅舅年轻时,有七、八分像呢。”

“又是一个谜团。”伊人苦笑,一道接着一道的谜,再加上她对彦豪的感情,组成一座让她暂时走不出去的迷宫。许多狂乱的思维在脑子里左冲古突,而爱情的迷雾又选在这时候凑上一脚,让她始终行不清楚浮在脑子里若隐若现的一张地图。她可以掌握的,只要她能暂时把彦豪从心里赶开,她就能窥出这张地图的轮廓。

她肯定彦豪有什么事瞒着她,这件事应该跟他们之间的感情无关,也许是公事,他不方便对她提起。可是,他为什么也瞒着彦杰?他们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堂兄弟,同是东南集团的第三代继承人,他没理由瞒他。

可是他不但瞒了他,还拉了个外人——雷宗佑秘密进行此事,没道理的。

伊人咬着下唇,仍想不出个头绪,这时候,房内的电话突然响起来,许耀仁很快拿起话筒。

“喂……是,我知道了。”他挂下电话,转向伊人和彦杰道:“傅琼瑜女士到了。”

伊人和彦杰谨慎地互看一眼,知道谜底即将揭开。但这是所有谜团的解答,还是另一道谜的开始,他们却没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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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男的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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