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现在正是牡丹争奇斗艳,花香满溢的时令,但柳家村这个坐落于城郊外,人数不及七十人的村落里,并无人有心去欣赏这美景,因为此时村内正举行着一场豪华气派的盛大婚礼。

村内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炮声隆隆,同时挂上了代表讨喜的红丝带,连男女老少也都换上最具喜气的衣裳,为这婚礼更增添了热闹的气氛。

此时传来一声声的敲锣声,村民们一听皆扶老携幼赶紧来到最神圣庄严的祠堂。因为今日较以往充满了愉悦的气氛,所以村内每个还未出嫁的姑娘家都站上了最好的位置,希望沾沾喜气,看能否借着新娘子的好福气而为自个儿带来好姻缘。

“哎呀,柳二哥恭喜、恭喜啊!”柳钱香手摇丝绣,笑得合不拢嘴地向新娘子的爹道贺。

“谢谢、谢谢。”柳权笑脸盈盈道谢。

由于这门亲事是柳钱香穿针引线所促成的,所以她得意得犹如自个儿嫁女儿一般,热络地招呼着在场的宾客们。

“三叔公、八婶婆您们看,我这个外地女儿没给您老人家丢脸吧,还替柳家找了个当今最有势力的雀门当亲家呢!”柳钱香好不得意的说着。

“是、是,妳行、妳行,哈哈──”一群柳家村的长老们高兴得乐不可支。

“没想到我们柳姓家族也有攀龙附凤的一天,真是我们族人的荣耀啊!”

“是啊、是啊,哈哈──”

长老们坐在一起,聊着这犹如天降神福般的喜事。

而一旁的妇女们则正忙着向新娘子的娘亲道贺。

“雪儿她娘,真是恭喜啊,没想到我们族人也能有这么风光的时刻呢!”一个爱好道人是非的妇人略带酸意的调侃夏侯焉语,因为她自个儿没生出这么个岁数的女儿,所以只能干瞪眼而已。

“哈哈──”

让言语不断叨扰着的夏侯焉语,被这群只爱道长论短的女人家包围得无处可躲,想逃也逃不了,直到有道声音救了她。

“二妹、二妹,妳在哪儿?”柳钱香兴奋得用她那超高音的大噪门叫喊。

“对不起,十三姐在叫我了,我先离开一下。”

听到犹如救兵般的声音,夏侯焉语马上和这群七嘴八舌的妇人们道别,然后逃命似的离开了现场。

在走向大厅时,夏侯焉语喃喃自语:“这群妇道人家怎么吃饱没事就爱嚼舌根,净会说些没内容的话,真受不了!再说,我可是嫁女儿耶,这些人当我是在卖女儿吗,真是的!”

这时,她的眼角突然瞄到正在大厅一角伫立的儿子。“炎儿。”

正在发呆中的柳似炎四处张望,找寻着声音的来源。“是妳啊,娘。”

走到他的身边,夏侯焉语先是没好气的给了他一拳。“你这小子杵在这儿做什么啊?”

“娘,会痛耶!”

“你啊。”夏侯焉语看了一下四周,“对了,都这个时候了,怎么真提和栈儿都还没来?”

“还说咧,采音托人来说真提舅舅失恋,所以不会出席了,而小栈现在正处于能否娶得到虎严而苦战中,哪儿有时间来啊。”他无奈的抱怨。

“什么!真提这家伙竟然也会失恋,我看天要下红雨了!再说,自己侄女的婚礼竟然都不来,下次若是让我看到他,嘿嘿,非整整他不可。”她笑得极为诡异,摆出一副耐人寻味的模样。

“我说你啊,就算他们不来,今天怎么说也是你姐的大日子耶!你不帮着点就算了,居然还一副快要睡着的模样。”夏侯焉语好气又好笑的说着。

“娘可别只说我,妳不也是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还敢说我咧!”他马上不甘心的反驳她的话。

“真的有那么明显吗?”摸摸自个儿的脸蛋,她自认自己应该隐藏得很好才对啊!

看着柳似炎嘴角的窃笑,她这才明白,于是佯怒的说:“好啊!你这小子连娘都敢耍,真是不想活了。”

“啊!娘,不要啊!”柳似炎对着眼前已作势要打人的母亲猛求饶。

“求饶也没用,纳命来吧!”夏侯焉语气得追打着自己的儿子。

他们玩得忘我,根本不知道他们的行为已经吸引了大伙儿的目光。

“喂!二妹妳……”柳钱香一副败给他们的样子。

“啥?”望了一下四周,夏侯焉语这才想起来今日是女儿的大喜之日,所以不好意思的对着众人笑了笑。

一旁的柳权望着他们母子俩这样的行径,也只是一脸莞尔貌而已,并没有一丝不悦的神情。

另一旁的长老们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因为这对他们而言,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

“对不起。”她不好意思的道着歉。

“唉!算了算了,妳的动作快一点就行。”柳钱香着急地拉着她。

“什么?”夏侯焉语居然还一脸胡涂貌。

“还什么呢,花轿就快来了,快点请新娘出来吧,可别误了时辰才好。”不想为了这点小事而误了正事的柳钱香拉着夏侯焉语,急急忙忙的跑了起来。

来到嫁房的门前,柳钱香和夏侯焉语看到一群小娃儿们等在门外没进房,看似无聊的坐在门槛上。

“妳们这些小丫头们在这做什么,为什么不进去啊?”柳钱香看着她们这副模样,不解的问。

一个长得相当可爱的小娃儿开口:“雪儿姐姐说我们还不能进去,要等她叫我们时,我们才能进去。”

“嗯?”夏侯焉语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妳们先到前面等着,二婶等会儿带雪儿姐姐出去见妳们好吗?”

“嗯……”女娃儿们围在一起商量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讨论出了结果,转过头回话:“好。”

随着小娃儿们的离开,她们两人立即走进嫁房里。

原本嫁房里应该有一位待嫁的新娘才是,但现在竟然只见嫁衣平躺在床上。

“哎呀!这是、这是怎么回事?新娘呢、新娘呢,怎么不见了?”看到此情形的柳钱香像发了疯似的重复着同样的话。

夏侯焉语此时拿起桌上的信,读着信中的内容──

爹、娘:

请恕女儿不孝,出此下策实非得已,请见谅。

罪女似雪留

“这、这该怎么办才好,这该怎么办才好,二妹?”看到信中的内容,本来还留着一点希望的柳钱香,顿时有如从天堂坠落到地狱般,不知所措的拉着夏侯焉语嚷嚷。

前来催促她们动作加快点的柳似炎,门都还没打开,就听见了柳钱香的叫喊声。

“哇,叫得那么大声,香婶妳被抢了啊?”一打开门进来,他开玩笑的说。

“你这小子,出口就没好话啊!”被柳似雪逃婚一事烦着的柳钱香,怒瞪着他。

“香婶妳别这样看我嘛,小心皱纹又多了一条哦!”

“你、你这臭小子活腻了是不是,让你瞧瞧我的厉害。”柳钱香简直快气炸了,双手紧拧着柳似炎的太阳穴。

“哇──痛、痛啊!我认输了、我认输了。”他拍着桌子,大喊吃不消。

看着正闹得起劲的两人,坐在一旁的夏侯焉语担心的说:“我说你们啊,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胡闹;炎儿,别闹了,你姐姐逃婚了。”

“啥,逃婚?姐真的这么做了啊?”柳似炎语带兴奋的看着娘亲。

听到这番话的夏侯焉语,便觉得他话中有蹊跷。“炎儿,你说这话的意思?该不会是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吧?”

“啊!”柳似炎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安,只好先坦承:“嘿嘿,我只不过是提议而已哦!”

“什么!?提……我就知道,依雪儿的个性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原来帮凶就是你;你这小子,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娘商量,实在是太乱来。”语毕,柳似炎马上受了她一记铁拳。

心烦如麻的柳钱香大声喊着:“妳们还有心情玩,这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才好了。”

“那就退婚吧!”夏侯焉语口头上虽是这么说,但是心里头明了得很,以柳钱香的个性,绝对不会做这种赔钱生意,尤其在她收下那么厚重的媒人礼之后。

“不行、不行,我们已经收了人家那么多的聘礼,而且也用得差不多了,哪儿有钱还给人家,况且我们根本惹不起雀门,这下完了、完了。”柳钱香烦躁得跌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撑着头。

“是啊,该怎么办呢?”柳似炎对这提议虽是不觉得有不妥之处,可是为了村子里的村民着想,他还是加入了帮忙想法子的行列中。“那不如找人代嫁啊!”

柳钱香摇摇手,“不行、不行,先别说我们柳家村的村民都是老弱妇孺,根本没有和雪儿一样年纪的人,就算是有,雀门双老也已经看过雪儿的画像了,怎么可能会认不出嫁娘的模样呢,唉──”

此时柳钱香抬起头来,不经意的看了柳似炎一眼,突地觉得这小家伙长得可真有点神似柳似雪呢;不仅生得可爱如女娃儿般,更有着粉嫩的肌肤、鲜红欲滴的嫩唇,虽然已年届十七了,却还是有着娇小轻盈的体态。

这时,柳钱香突然心生一计。

被看得有点头皮发麻的柳似炎,霎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香婶,妳为什么这样看着我?看得我好麻啊!”

不理会柳似炎的问题,她径自走向夏侯焉语,在她耳边嘀咕了一会儿。

夏侯焉语先是摇摇头,但在柳钱香又说了些话之后,她反倒像是如释重负般的猛点头。

商量完后,柳钱香走向柳似炎,笑得非常灿烂,“炎儿,香婶知道你会为大局着想的。”

“什么?”突然冒出这一句,柳似炎着实猜不着她话中之意。

“你就代雪儿出嫁吧!”柳钱香毫不拖泥带水的讲明。

“耶?我、我……”柳似炎嘴巴张得都可以容下一头象了,简直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哇,别闹了,我可是个男孩子耶。”

说时迟那时快,他又被夏侯焉语赏了一拳。

“是你这小子唆使你姐逃婚的,这祸可是你闯出来的,一人做事一人当,像个男人给我负起责任来。”

“我、我又没真的要姐这么做啊!”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柳似雪,不过他还是不想让自己成为牺牲品。

“这样啊!那……”眼看儿子似乎不愿意配合的夏侯焉语,马上改变策略说:“不然你把欠我的银两一毛不差的还来,我就不逼你代嫁了。”

“怎么这样啊,娘,妳好过分哦,竟然用钱逼我,我可是你的儿子耶!”本以为唆使柳似雪逃婚为上策的柳似炎,没想到此计竟出现反效果。

“是吗?”夏侯焉语装傻的笑着,“儿子再生就有了啊!”

“娘啊!”

“叫也没用,如果你肯代嫁,我可以不收分毫你欠我的银两哦!”

虽然心有不甘,却又逼于无奈的他叹了口气。“好啦,答应妳总行了吧!唉,真是一分银两逼死一位英雄。不过话说回来,娘,妳收了香婶多少好处啊,竟然就这样卖了自己的儿子?”他更是没好气的瞪着一旁的柳钱香。

“嗯,哪有这回事,你想太多了。”夏侯焉语搭着柳似炎的肩,满意的猛笑着。

“是吗?”柳似炎无奈的叹口气,心中真是懊悔不已。

看事情搞定的柳钱香开口笑着,“哈哈──这样才乖嘛!”

柳似炎眼角不时瞪着现出这烂主意的柳钱香,害得她有点过意不去,只好赶紧转过头去,当作没看到那道怨恨的目光。

“要我代嫁也行,但总也要想个离开的法子吧,我可不想在那待上一辈子。”柳似炎不甘心的说着。

“半年吧!”夏侯焉语认为这是最不会让人起疑的期限了。

“什么,半年!娘,太久了啦,一个月就好。”要他男扮女装已经够痛苦了,竟然还要他长时间待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哪儿受得了啊!

“不行,时间太短会被人起疑的,五个月如何,这已经很不得已了。”

“什么?不要。”他根本不想委屈自己那么长的时间。

“三个月,不能再少了,不然还钱来。”夏侯焉语实在很担心这小子不好好配合。

“娘,妳……”眼看没有再商量的余地,他只好答应了。“好啦,好啦!三个月就三个月,这总行了吧!”

“记得这三个月内要想办法拿到休书,知道吗?”夏侯焉语希望他赶紧拿到休书,好让这一切平安落幕。

“好。”柳似炎非常无奈的回着。

看着他们俩讨论出了结果后,柳钱香迅速拿起床上的嫁衣为柳似炎打扮;在穿上由红牡丹花萃取出红色染料所染制而成的衣裳后,再点上微淡的胭脂,静坐在床头的他,看上去就如同一朵娇嫩的红牡丹,美得令人咋舌,比起村里公认的美人柳似雪,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夏侯焉语对着坐在床头的柳似炎左瞧右看,兴奋得抱着他,“哇!好可爱、好可爱,实在太可爱了,你真不愧是我的儿子。”

“娘,打扮成这德行哪儿可爱了?”他无奈的说着,才不希望人家说他可爱。

“二妹,别闹了,快替炎儿盖上头巾吧!”实在受不了夏侯焉语那小孩子性格的柳钱香,连忙催促着他们母子。

但在看到柳似炎这身打扮时,柳钱香也对他赞叹不已,心里直觉得真是可惜了,如果生成女孩,绝对是大美人一个。

接过柳钱香手上的头巾,夏侯焉语亲手为柳似炎盖上,然后带着装扮好的他来到那些小娃儿们等待的地方。

“来,雪儿姐姐就交给妳们啰!”夏侯焉语将柳似炎的手交到一个小女孩的手上。

“嗯,我们会的。”女娃儿们高兴得围在新娘子左右。

“来,雪儿姐姐小心点走哦!”

“雪儿姐姐小心门槛哦!”

小女孩们亦步亦趋,小心翼翼的带领着新嫁娘往祠堂前去。

就在此时,祠堂上的众人皆因时间缓缓的过去,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了。

“长老,时辰都快到了,怎么还不见新嫁娘出来呢?”

“是啊!”一旁有人附和着,都等不及想快点看到村内最美的新嫁娘。

此时,柳钱香和夏侯焉语来到了祠堂。

听到这番话,柳钱香赶紧上前打圆场的说:“哎哟,大伙儿怎么这么没耐性呢;七叔,人家姑娘家总得好好打扮、打扮,再说新嫁娘的爹都不急了,您这是在急个什么劲啊!”

“这……”柳七叔尴尬的笑了笑,知道自己似乎是太心急了。

在场的人也被这逗趣的话给惹得笑声连连。

就在众人说说笑笑时,女娃儿们簇拥着新嫁娘来到了祠堂。

柳钱香赶忙说:“你们看、你们看,新嫁娘这不是来了吗。”

大伙儿全往祠堂大门的方向看去。

虽然容貌被头巾所遮掩,但以柳似雪平时那副闭月羞花的模样,众人皆不难想象红头巾下的美颜。

此时新嫁娘被女娃儿们拉到了柳姓祖宗的牌位前跪了下来,一旁的长老们也站起身来,依循柳家村中古老的结婚仪式开始为新嫁娘祈福。

经过漫长的祈福仪式后,大伙儿高兴得围住新嫁娘说些祝福的话,最后才在新嫁娘的爹娘声声催促下,目送新嫁娘上了花轿前往雀门。

京城雀府

看到前来的花轿,齐管家赶紧向前迎接。“辛苦、辛苦了,请到里面用点茶水。”

才刚招呼完柳钱香,又有二顶花轿来到了雀门,他赶紧又走向那二顶花轿。“哎呀!张媒婆、刘媒婆这一路辛苦了,请快入内落座。阿福、来福,伺候着贵客们。”

一直坐在花轿里头的柳似炎径自打开布帘,向柳钱香招手。“香婶。”

“哎哟,你这要出嫁的姑娘怎么可以自己掀开帘子呢,快放下来,真是胡来。”她赶紧跑了过来,迅速将布帘放下。

“我又不是真的新嫁娘,怕什么嘛,真是的。”柳似炎嘴上嘟囔着,但又忍不住隔着布帘好奇的问:“对了香婶,今儿个是什么大日子,竟然来了三顶的花轿,这儿有三个人要结婚吗?”

“这、这……”柳钱香实在是不敢道出实情。

“这什么啊?”柳似炎有些不耐烦。

“炎儿,我这也是为了柳家村啊!”柳钱香的声音小得几乎快被一旁热闹的声音给掩盖过去,可是柳似炎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只是一时间还没顿悟出话中之意而已。

他开口问:“什么?”

柳钱香对着轿中的柳似炎说:“那、那两顶花轿中的新嫁娘也是一样要嫁给雀末亦少爷的人,而雪儿只是来让人做小妾的。”

“什、什么!?做小妾!”

“香婶,妳、妳怎么可以这样?什么叫为了柳家村,为了柳家村就要牺牲雪姐姐的幸福吗?”听到这番话的他气愤得大骂,没想到竟为了这样的理由,就要柳似雪牺牲一生的幸福。

“对不起,炎儿,对不起。”柳钱香顿时觉得罪孽深重。

但轿中的柳似炎却出奇的静,静得有如温驯的小兔般。

她很怕要是柳似炎就这样逃走了,雀府的人必定会大发雷霆,那到时候就算是她有十条命也不够赔给雀府呀!

此时,鞭炮声砰砰作响,乐队吹奏起喜气洋洋的乐音,齐管家也大喊着:“请新人们到大厅拜堂啰!”

柳似炎被一个丫鬟从花轿中请出,带进了大厅。

而跟在一旁的柳钱香更是如坐针毡,虽然从门口到大厅的距离只需要短短半刻的时间,但对她而言却像过了数十年般。

不过她一直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柳似炎只是乖乖的照着吩咐做,未有任何异样。

拜完堂,柳似炎便和另两位新嫁娘被一旁随侧的丫鬟带离开大厅。

见状,柳钱香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全身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坐在椅子上。

“唉!真是吓死我了,还好没出什么乱子,要不然我这条老命可就完了。”一放松下来,她随手拿了一壶酒猛灌,好让自己压压惊。

一位丫头将柳似炎带到了一间装潢雅致的新房中,“小少奶奶请在这等着。”说完之后,那婢女便离开了房间。

坐在床头的柳似炎生气得本想就这样一走了之,可是生气归生气,答应娘亲的事情又不能不做,所以只好勉强自己捺住性子。

要不然,以他亲娘的个性一定会要他付双倍的银两还债,也许还要更多也说不定,所以柳似炎想想还是牺牲自己,这样柳似雪也不必那么苦命了。

“算了,我代嫁总比让雪姐姐嫁来得好,反正我是男孩子,又不会吃亏。”一想到此,他只好委屈一点选择留下来了。

时间慢慢的过去,柳似炎的身体也由正坐转而微倾,最后干脆连形象都不顾的靠在床柱上。

“啊──不等了啦!”柳似炎掀开头巾,觉得有点不耐烦。“什么嘛,这头饰好重哦,我还真像个傻瓜似的乖乖等着新郎,我是脑袋有问题啊!”

“算了,我也只是小妾而已,那老家伙一次娶三个,不可能在新婚之夜就来我的房间,再说,我一天下来也没吃什么东西,肚子都快饿扁了。”他看着前方满桌的佳肴,将笨重的头饰往床上一丢,二话不说就坐到案前大快朵颐了起来。

“哇,食物耶。”他如饥民般啃食着眼前的佳肴。

就在他吃得正高兴时,突然有一个人破门而入,吓得让他到嘴边的包子给掉了下来。

两人四目相望了半晌后,柳似炎开口问:“你是谁啊?”

那男人好奇的看着眼前之人,不敢置信她竟是生得如此迷人,而且美得有如仙女下凡般。“妳又是谁?”

“我?”偏着头想了一下,他想起柳钱香说的话,便对眼前的男人说:“我嘛,应该算是雀少爷的小妾吧!”

“小妾?”眼前之人竟是他今日所娶的三位新嫁娘之一!

“你是佣人吧!”看着眼前说话吞吞吐吐的人,柳似炎也不等他说明身分,当下就把雀末亦当成了下人。

这原本该坐在床头等他来掀头巾的娘子,不仅没有等他来,而且还自个儿吃起东西来;吃也就算了,还吃得像个饥民般,最可恶的是,她竟敢把一个堂堂雀府少爷兼丈夫的他当成了下人,再怎么说,看他这身行头也应该知道他不是下人吧!

他为了逃离二老的魔音,才会一时误打误撞,不小心躲了进来,不过这小妮子也太没神经了吧,要是进来的是个坏人怎么得了。

还没等他说话,柳似炎又说了一句:“一个人吃好无聊哦,你来陪我吃吧!”柳似炎笑着向他招招手,示意要他坐下。

什么!这小妮子竟然让一个陌生人陪她一起吃东西,真不知道她脑里在想什么?

对于柳似炎这种轻浮的举动,雀末亦不知为何,就是有一股莫名的不悦。

“这个芙蓉包很好吃,虾卷也不错,对了,还有这个烧肉也超好吃哦!”柳似炎热心的将他认为好吃的东西,一个一个放进雀末亦的碗里。

将食物堆满在雀末亦的碗中后,他也开始吃了起来。

正吃得津津有味时,他看到自个儿夹的东西,眼前之人居然一点儿也没动过,于是他便皱着眉,“怎么,这些东西你都不喜欢吃吗?”

“嗯,哦,不、不是的。”雀末亦连忙否认着。

“那快吃啊,很好吃的。”

“嗯,好。”望着自己碗中堆积如山的食物,雀末亦真不知道要如何下手?

于是他放下手中的碗,直望着吃着东西的柳似炎,感觉柳似炎真的好象、真的好象那个在他心中存在已久的人。

这时,想要夹烧肉的柳似炎看到一直盯着自个儿的他,好奇的问:“我脸上有什么吗?”

“不。”

“那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瞧啊?”柳似炎甚为不解。

“这……妳很美。”不想编个理由搪塞过去,雀末亦就说出了实话。

“唉,美有什么用嘛,只能拿来还银两用。”想起自己就是被这容貌所害,柳似炎的心情就十分不悦。

“还银两?怎么,妳欠人家钱?”

“是啊!我欠了一个养了我十几年的人钱,会下嫁也是被银两逼的。”柳似炎没好气的说。

“是吗,妳是为了这理由才下嫁的吗?”不知道怎么的,一听到她是为这种理由下嫁,他内心竟有些许的不快。

“嗯!”随口应了声,柳似炎又吃起了一旁的核果。

“那妳现在开始就不需要愁了,反正雀府的钱是多到十代都花不完,这不是很好吗?”她是个嗜钱之人吗?可是看她的模样又不像是贪得无厌之徒,难道会是她编谎言骗他?

“话虽如此,不过我才不希罕雀府的银两咧!”哼!谁要雀府的银两,柳似炎连一刻都不想待着。

“是吗?”望着一脸纯真的柳似炎,他觉得眼前的人连那少根筋性格都和他心中的那个人很像。“我说妳啊,这么天真,哪天我把妳卖了,妳都还会跟我说谢谢。”

“卖我?你会吗?”柳似炎用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纯真的回问着。

“当然不会。”因为雀末亦觉得她很像心中的佳人。

“你看吧,你果然不会啊!”

“对了,妳不是应该等着妳的新郎倌来吗,怎么自个儿吃起来了?”

正和一个核桃奋斗的柳似炎,一听到他问这话时,火大的说:“还说呢,那个老、色、狼一次就娶了三个女子耶,我又是最小的,他怎么可能来我这嘛!况且我饿了啊,总不可能要我等个今天根本不会来这的人吧?”

听到此话的雀末亦在心中暗忖:什么老色狼,我哪里老了?况且我看起来也不像色狼吧!

雀末亦内心气愤的看着她,心中直想要不是自个儿不小心闯进这来,平日他的确是不可能来这,更别说结婚的头夜会轮到她这个小妾服侍他。

柳似炎拿着核桃,怎么使力都无法打开,于是将其拿到了他的面前。

“帮我打开好吗?这好难打开哦!”柳似炎笑脸盈盈对着他,“而且,我还要他写休妻……不,是写休妾书给我,好让我早点离开这儿。”

雀末亦看着她,不敢相信她竟然有这种想法;一个连自己丈夫生成什么模样都不知道的人,就想要丈夫休了自己,这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再说,女人的名节可是多么的重要,这个人的小脑袋瓜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于是雀末亦想了个点子,拿着连一丁点损伤都没有的核果,玩味的把玩着说:“要我敲开这个核桃可以,不过妳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怎样呢?”

“耶?”柳似炎左思右想了一下,直觉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才对,因此二话不说便答应了。“好吧!你说,不过太难的事我做不到哦!”

一见诡计得逞的雀末亦爽快的用力一捏,便将核桃壳给拧了个碎洞。“我不会要求妳做些有难度的事,可是一时之间我也没想到要妳做什么,等我有需要时再与妳说如何?”

“嗯,好啊!”吃着果实的他满足的答应。

“哈──”雀末亦整个人突地高兴了起来。

饱餐后的柳似炎,打着不是顶好看的呵欠。“好想睡,我想就寝了。”

“这……”本想再与她聊些话的雀末亦,看着已经合眼的她便作罢。“那妳早点睡吧!”

“嗯。”略带睡意的柳似炎点点头。

正当雀末亦转身要走出去时,突然被他拉住。“啊,我差点忘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耶?”柳似炎拉着他的衣襬问着。

“明天妳就会知道了。”雀末亦语带玄机的回答。

“耶,为什么要等到明天?”柳似炎疑惑的望着他。

雀末亦笑得更是诡异,“我先走了,妳早点休息吧!”

“哦!”柳似炎拉了一下雀末亦的手。

“怎么了?”雀末亦睨着她的手。

“睡前吻。”柳似炎像是撒娇般的凑近他。

“咦?”还来不急反应的雀末亦,被柳似炎在自己的脸庞上亲吻了一下。

“早点休息。”柳似炎说完便沉入梦乡中。

不知道自己如何来到书房的雀末亦,摸着尚有微温的脸颊,出神的想着刚才的情景,喃喃自语:“我绝不会放开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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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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