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個星期後，關毅展在開完每月會報後，突然接到母親的電話，他皺緊眉頭，大吼著：「什麼！妳說妳帶了一個設計師到我們家來，而他要把我的房間改成女人的房間！」

韓婕想了一下。「差不多啦，只不過……」

「不成！他想都別想！叫他別走，我馬上回去！」

開什麼玩笑！太過分了，雖他近來比較忙但那個設計師怎麼可以擅自作主呢！

「毅展……喂？我還沒講完也！」韓婕聽著嘟嘟的聲音，算了，等他到了再解釋清楚好了。

「婕姨，怎麼了？」樊曉薇從溫室花房出來，懷中抱著一堆剛才管家剪下的新鮮花兒，準備幫忙『插花』——不過她只是將花兒塞入花瓶而已。她這些天除了和人來評估、測量資料外，她的幽默開朗早得到韓家上上下下的喜愛，每個人都把她當成自家人看待，有時她也會留下來陪婕姨吃飯，不過她還沒見到韓婕所謂的兩個呆兒子、笨兒子。

韓婕微笑地對她說：「我大兒子等會兒回來。」

「正好！我們可以討論一下，客廳、飯廳、廚房及每一層的房間我已經事先打好幾個簡圖，剛好可以讓他選，再加入他個人的意見，那就ＯＫ了！」她一邊替茶几上的花瓶插上幾朵瑪格麗特，一邊說著，她左右打量，嗯，好看也！看來她雖然對花名不內行，但她倒很會搭配。

「妳速度好快！」韓婕吃驚地說，她們三天前才完成全部的探勘、也問她對自己臥房的意見，想不到已設計了這麼多了。

「這還好吧！三天才畫個草圖、平面圖、透視圖，算是慢了，像我們在考建築師資格考時只考幾個小時，就要畫出整體的規劃、位置、繪圖……等一系列的流程，那才叫天才呢！」

「哇，那建築師一定很難考了！」

「可以這麼說，就我所知，很多人考了好幾次都沒過，因時間不等人，你一定要有整體的思考，在每個關節一定要懂得掌握時間，否則根本沒時間畫完，這是考驗腦袋及快速設計繪圖的反應能力……對一般人而言，的確不能說是簡單呀，等我一下，我先上樓把其他的花插來，不然枯死就不好看了。」

「好呀，還有如果累了就別插了，妳忙了一天了。」韓婕關愛地看著她，一早曉薇就到溫室剪花、照顧花，可真是忙了一整天呢！

「才不會呢！我等一下就下去了。」樊曉薇的聲音從樓上走廊傳下來。

韓婕看她忙的不亦樂乎，露出莞爾的一笑。

「吱——」門外一陣緊急的煞車聲，告訴韓婕她那個笨兒子回來了——前幾天她要撮合他們，要他回來吃個晚飯，他一聽還有別人馬上就推說公事忙，不回來了，真是氣死她了！

「媽，我回來了！」

「來，看你流著汗，喝口茶、喘口氣吧！小萍，替大少爺拿茶杯。」韓婕使喚著。

「別麻煩了，我今天不是來喝茶的。」關毅展揮揮手，小萍看著夫人。

韓婕才沒理他的話。「別理他！」

關毅展扒了扒頭髮，東瞧西看，沒有他人的影子才停了下來。「媽，那個人不在嗎？」

「那個人是誰呀？」韓婕跟他裝蒜。

「還有誰，還不就是那個設計師嘛！」怎麼可以把他的房間改成女人的房間呢？雖然他現在大多住在公司附近的公寓，但這裏還是他真正的家，改成女人的房間那他以後要睡哪呀！

韓婕接過小萍遞來的茶杯，替他倒了花茶。「哪，新口味，喝喝看如何？」

「媽，什麼時候了，我哪有心情喝？」

「你先告訴我好不好喝，我再回答你對人家沒禮貌的問題。」

「我對他不禮貌！反了吧！」他對茶杯裡的東西皺皺眉，這又不知是什麼新產品，猛喝了一口。「哇！好燙哦！」他急忙的吐舌、手煽風。

「哎呀！上等的好茶都被你糟踏了，來，喝口冰開水。」

他呼了一口氣。「還是這個好喝些！」

「唉！男人呀！」真不懂享受生活。

「好啦，那名設計師呢？叫他滾出來見我！我今天一定要親自和他談談！」

「你這小子怎麼那麼沒禮貌……」韓婕不悅地斥責。

另一個聲音響起。「滾出來？你是誰，要滾你滾給我瞧瞧！」

關毅展是背對樓梯，所以沒見到來人，但那個聲音倒有點熟，他一轉頭。「樊曉薇！」

「嗯哼！別叫我的名字！」她賞他一個白眼，走了下來。

韓婕睜大眼，視線在他們兩個身上梭巡。「你們認識？」

「不認識！」

「認識呀！」

兩個人同時回答，想他知道那個說不認識的人是誰。

「喔！是有點認識又不太認識！」韓婕中庸地說。

關毅展站起來。「妳怎麼在這裡呢？」

「這個地方就你能來，而我就不能來嗎？」她朝他扮個鬼臉，坐在另一端的沙發上。

「不不！不是的……」這是他家他來是正常的，但她又怎麼會往這裏呢？幾天不見她，還真有點想她呢！

韓婕聽著兒子對曉薇急忙的解釋，她知道他們早認識了，尤其笨兒子看曉薇的眼光，讓她眼中閃起好亮好亮的期待——有希望！她對兒子說：「毅展，曉薇是替我們設計房子的那個設計師。」

關毅展揚起眉。「妳會設計？」她不是花瓶嗎？

「我雖沒說過我會設計，那不代表我不會。」她咬牙切齒。

「喔！」他一時無法反應，只是呆呆地盯著她。

「對了，婕姨，他為什麼在這裏呢？」

「呀！我沒講嗎？他是我大兒子。」

樊曉薇瞪大眼。「他？不會吧！跟婕姨一點都不像……」

「妳別老是找到機會就損人！」

「你是在指你自己嗎？」

「樊曉薇！」

她不受威脅，在老虎身上拔鬍鬚，露出奸奸的一笑。「原來你就是婕姨口中的笨兒子呀！哈——」太好笑，原來婕姨老抱怨的人之一是他呀！

「媽！」他呻吟了好大一聲，脹紅了臉大叫。

韓婕一臉無辜。「我怎知道你們早就認識了，再說……這本來就是實話呀！」

樊曉薇更是不留情地大笑。「我附議！」

「妳閉嘴！」關毅展真想一把把她捏死，她也不瞧瞧這是誰的地盤，不過……這兒似乎沒有人是站在他這邊的，他好可憐喲！

韓婕看著他們兩個人也露出笑容。「不准你欺負曉薇，否則……」

「聽到沒？」樊曉薇嘴角早呈現大大的上揚嘴型。

「媽，妳不公平，向來都是她在欺負我……」他抱怨著。

「抗議！我何時何地欺侮過你了，別亂栽贓。」每回都是她吃虧，老被他白吃豆腐呢！

「妳沒有嗎？」

「好嘛！有一點嘛，不過……你也該好好檢討了，竟被一個女人無時無刻的欺壓！可憐喲！」其實她才是虧大的一方，第一次被他偷吻、第二次又被他強吻去，當然得佔他一點口頭上的便宜才行。

「妳……」

樊曉薇用笑容回他。「老皺著眉，小心尚未到三十大關就像五、六十歲的老人家一樣額上有著滄桑的紋路！」

「謝謝妳好心的奉勸呀！」

「哎，別客氣！」

講到現在，關毅展才想起他來這裏的真正目的。「對了，我是不反對家中重新裝潢，但為什麼要把我的房間改成女人的房間？」

「女人的房間？」樊曉薇看著韓婕。

韓婕笑了笑。「他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說他的房間要裝潢成女性化一點的房間，而不是裝潢成女人的閨房！」

「喔！是嗎，那為什麼要把我的房間裝潢成女性化一點的呢？」

「因為你總要討媳婦的嘛，所以找想乘機幫你和毅文的房間改一改，以免到時候還得再佈置一次。」

「媽！拜託！」

樊曉薇在一旁掩嘴偷笑，呀！不好，不應該笑人家的，但看到他的表情真的滿好笑的。

「好了，我要去休息了，你們兩個年輕人好好聊聊，順便討論臥房的裝潢。」

「嗯。」兩個人點頭。

韓婕起身時，交代著：「對了，曉薇今天留下來吃飯。」

她看向關毅展。「我想還是不要好了，以免有人半途下批霜給我吃。」

「不會的，不過……妳今天若不留下，我今晚就慘了！」關毅展早收到老媽丟過來的眼色，就算他再不要也不能說個不字，不過其實他的心裏也是希望她能留下來的。

「你今天邭獠诲e，今天我還沒日行一善，所以現在我就做做善事留下好了！」她含笑地說。

「欸！」關毅展瞪著天花板，他真是太縱容她了。

「毅展，好好招待人家知道嗎？」

「嗯。」他還能怎麼說，老媽都下懿旨了。

「你媽人很好又很有趣哦！」看著關毅展乖乖的真是難得。

他再嘆一口氣。「那是對妳，對我們這兩個兒子可差多了！」

「我人可愛啦，不像某人長得一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臭臉！」

「來吧！還是去看我的房間好了，我願意大人有大量不跟妳斤斤計較，以免妳到時候又惱羞成怒，把我的房間真的佈置成女性的房間，那我可慘了。」

「明明說不過我就說一聲嘛，還把罪怪在我頭上。」

「我先聲明妳不管再怎麼氣我，都不能把我房間弄成女性的房間。」

「我的度量一向很好的，放心！」

兩人就這樣一唱一談地走到樓上，不過當樊曉薇問他的意見時，兩個人又吵起來。

他說：「要做成類似這個裝潢的就可以。」

她反駁。「白癡一個！如果你要類似的，就不用請我來設計，只要把東西全換個顏色就好了！」

「我不要太女性化！」

「婕姨說要做成新房，所以女性化是必備的首要條件！」

「那我房間要藍黑色的！」

「不行，你的脾氣已太死板——嘿！別瞪我，是婕姨說的，我覺得鵝黃色還不錯，比較活潑。」

「黃色！不好，我討厭黃色！」

「不會吧！男人都喜歡看黃色書刊，所以你應該很喜歡黃色的！」

「那我要一套黑色的衣櫃！」

「太死氣了！女孩子不喜歡太強硬的顏色，既要當成新房，我看粉紅色還不錯！」

「粉紅色的櫃子！不行，說什麼也不行……」

結果，他們兩個人什麼都能吵，吵了一個下午，樊曉薇幾乎想踢他上美國的領土，而關毅展則是一副想活活瞪死她的表情……可是，他突然露出一抹邪笑，倏地吻住她的唇、捉住她飛舞的雙手。

「為什麼……」

關毅展抬起頭氣喘地問：「怎麼了？」

「你幹麼老是吻我？」

他盯著她的唇。「因為我想吻嘛！」

「你老佔我便宜吃我豆腐。」弛摃晱L！

「那妳也佔我便宜呀！」她的臉倏地染上一大片的嫣紅，她有回吻他。

「是你先佔我便宜，我當然……」他堵住她的唇，讓她的聲音消失無蹤。

韓婕躲在一旁偷看，滿意兒子聰明地堵住她的嘴，才帶著笑意回房睡美容覺。

最後樊曉薇的唇已被他吻腫，他滿意地經咬她的耳朵。「我們別再吵了！」

「我沒有，是你找我蹅……」她嬌嗔道。

「我沒有！」她瞪著他，他道：「看，妳又要生氣了！我看我們只要一見面就一直接吻好了，那樣就西線無戰事。」

「大色魔！」她推開他，撿起被他弄掉的草圖、白紙，不想承認她挺喜歡他吻自己的感覺，以前和別的男友接吻，有些只是禮貌的輕吻、再不就是吻吻她的頰，從沒有人敢如此大膽地吻她的唇，除了他！

他看得出她在逃避他的眼神，但此時他不想勉強她，他知道有一天她會承認她是喜歡他的。「我看，我們都讓一步好了，只要妳不過分，我都能接受，這是我最大的讓步，不過……」

她瞥了他一眼。「怎樣？」

「不過妳得以妳女人的立場來看這個房間，妳想像如果今天是妳住在這兒的話，妳會怎麼佈置，行嗎？」

「這簡單！」

「那，我想我們會合作愉快的！」他露出滿意的笑容。

「大概吧！」她聳個肩。

他看看時間。「要不要去花園走走，這時的夕陽不錯。」

「是嗎？好呀！有何不可？」他伸出手溫柔地握住她的手，她沒有反抗。她覺得被人呵護在掌心的感覺真好。

兩人坐在草地上，大紅的夕陽晚霞撒在他們的身上。

關毅展拉她靠著他的腿，她怔住了，不知他這突然舉動的意思。「別動！不然我又要吻妳了！」她真的不動，惹他哭笑不得。「太侮辱人了，好多女人排隊要我吻她們耶！」

樊曉薇笑了笑。「下次記得叫我旁觀，我可以去收門票，一個吻一萬，一定賺死了！」

「壞蛋！」他逼進她的臉，她真的一點都不吃醋嗎？

「你佔了別的女人便宜，可以收錢，還不高興，你的脾氣很怪也！」

他嘆口氣，還要一點時間吧！至少他們的吻很契合——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妳好像有點累，是不是？看妳的眼睛邊都跑出熊貓的註冊商標了。」

「最近在忙你們家的設計圖嘛！」她是想早一點把設計圖完成，因之後她還有幾個ＣＡＳＥ在手，若是進度快的話，她剛好可以在段珮如回來時完成，那麼剛好可以換她休息了。

「我們家的設計圖不急，妳不要再熬夜！」他有點心疼她的身子，她已這麼瘦了，還老是熬夜。

「但，之後我還有別的工作呀……」

「身體也要顧呀！」

「好啦，以後我會少熬夜的！這樣行了吧！」她嘟嘴著，這是第一次她不討厭男伴的關心，而且還有點喜歡呢！

「嗯，現在妳睡一下好了。」

「我？睡覺？」現在，不會吧！

「對！就是妳別懷疑！現在離晚餐還有一點時間，妳小睡一下才不會老頂著黑眼圈！」

她想和他聊天——因難得不拌嘴，但他卻只要她睡覺，第一次遇見這種怪人。

「現在閉上眼睛吧！」

她瞪著他一眼，聳個肩，她還真的有點累呢！「好吧！那睡一下下好了。」她調整一個舒適的位置，本只想閉起眼休息，但沒半晌就被周公召去玩棋了。

他看著她熟睡的臉龐，大紅的夕陽印在她柔和的臉上，他輕撫著她的髮絲，不覺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