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他急切道:「我想跟你出来散心,还有——」

「你住口!」她吼。「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你听好,我要辞职!」

「我、不、准!」他咆哮。

「你不准?你凭什么留我?我给你一个星期找人。」

「不,除了你我谁都不要!」他拒绝。

「太好了,那我也不用等你聘请秘书了,明天起我不上班。」

「为什么?就因为我不让你跟他约会?」

「随你怎么想,我要走了,我自己搭车回去。」她抓了手袋,他在她站起来前拙住她,抱住她的腰,拉她靠在自己身上,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

弥生怔在他怀里,听见他说:「不要走。」声音痛苦。

她颤抖地低嚷:「你放手,你放手!」

他却更用力地抱紧她。「弥生,我爱你。」

她闭上眼睛,她应该感动的,但却没有,她感到心痛,强忍住泪,胸腔剧烈地起伏。

这句话她等了那么久啊,终于他说了,却不在她对他好时,不在她病了时,更不在她满心期待时,而是在她即将道别的这一刻!她觉得他狡猾,用这种手段留她,教她怎么能相信?!他可恶,太可恶了!总是让她徘徊在他给的世界里,让她困惑,害她软弱。

她心软了,任他抱着,她让自己陶醉在这渴望已久的怀抱中,她想留住这感觉。而这正如她一直以来所想像的,被他紧抱住的感觉是多么幸福甜蜜,她终于美梦成真,可是她感觉沉重,她终于赢得他的爱,可是她怀疑这份爱。

她想哄骗自己,别在意他给的伤害,不要质疑他的话,可惜……她不再天真,她不想再上当了,一次次的失望,教她再没法说服自己。

她轻轻推开他。「我不相信。」她微笑了,眸里盈满泪水。「我先回去了。」

她走了,坚持不让他送。

这是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他身后霓虹招摇,他伫立在浪漫的咖啡广场,看着她拦车离去。

这一刻他真恨弥生,她总是温柔,这次竟那么狠。

他恨她用温柔宠坏他,恨她忽然撒手不理,而他终于醒悟的心,只能独自忍受悔恨,她用她的温柔,永远、永远地惩罚他。

弥生决绝的坐进车里,过程中不曾回望他一眼。

台中到台北是一段好长的距离,而遗忘,遗忘是更长的路途。从此不再与他有关系,从此要更坚定自己,她要自己别哭,忘记他方才说的「我爱你」,可恨电台DJ不帮忙,偏偏放起陈年老歌,让罗大佑唱「是否」——

是否这次我将真的离开你?是否这次我将不再哭?

弥生靠着车窗,目光空洞,看着路灯飞逝。

是否这次我已真的离开你?是否泪水已乾不再流?是否应验了我曾说的那句话?情到深处人孤独。

弥生眼眶潮湿,喉咙酸楚。

多少次的寂寞挣扎在心头,只为挽回我将远去的脚步。多少次我忍住胸口的泪水,只是为了告诉我自己我不在乎。

泪凶猛,她抹了又抹,抹了又抹,却是越淌越多,直至脸颊湿透。

是否这次我已真的离开你?是否春水不再向东流?是否应验了我曾说的那句话?情到深处人孤独?

金绍棠也不好受,回台北后他约吴文杰唱歌,吴文杰赶到时,他已经醉了。

「来来来——」金绍棠笑哈哈招呼他。「坐啊,唱歌!唱歌啊!」

「喔。」吴文杰拿起麦克风,音乐一响,铿!金绍棠立刻抢过麦克风。

吴文杰满脸黑线条,听绍棠倒在沙发上高唱「不要告别」。

「我醉了,我的爱人……」

吴文杰呵呵笑,他是醉了。

金绍棠躺下来,闭着眼睛哼。「我醉了,我的爱人,不要、不要告别……」他跟不上节拍,只是一直重复。「我醉了,我的爱人……我的爱人……」

音乐播毕,吴文杰抢回麦克风,音乐又响,嗄?!他瞪大眼睛,竟然又是「不要告别」!金绍棠啪地又抢去麦克风,趴在桌上继续唱。

「我醉了,我的爱人,我的眼中有两个你,三个你,四五六七八个你!」吴文杰眼角抽搐,够了喔。

他又抓住麦克风吼:「在这灯火辉煌的夜,没有人会流泪……你的目光拥抱了我,我……我……我……」他忘词了,趴倒桌上,睡去。

吴文杰摇他。「喂?喂!」见他没反应,吴文杰赶紧卡歌。登登,下一首——哇咧!又是「不要告别」!他冲去看电脑萤幕,这个神经病,点了五十首「不要告别」,他疯了!

一听见音乐,金绍棠猛地惊醒,抓了麦克风,站起来又唱。「我醉了,我的爱人,不要……不要告别——」

「啊——」吴文杰狂按切歌钮。「不要再唱啦——」

他不唱了,他抱住吴文杰。「弥生……弥生……花生……爱迪生……」砰!躺平。

「喂?」吴文杰用脚踢他,他动也不动,嗟,醉昏了,他是喝了多少啊?桌上全是空酒瓶,哇噻,他受了什么刺激?弥生?是那个秘书吗?

翌日清晨八点,闹钟没响,弥生却蓦地惊醒,她下床奔去梳洗,忽地煞住脚步,站在玄关处发呆。笨,今天起她不上班了啊,YES!她可以睡到自然醒,即刻回床上躺平,爽也。

一分钟过去,她翻身,再翻身,她侧躺正躺到趴着床躺。睡,睡啊!舒服,真舒服啊,然而……

一个小时过去,她坐起来,在床上发呆,睡呆着。

好,既然睡不着就起来过新生活。她兴致勃勃计划起来,先去洗头,再去逛大街,然后到饭店吃早餐,接着到诚品听演讲,听完演讲再到女子三温暖做SPA.赞!多充实啊!

晚上呢,再跟祖伟去看电影,他们要约会。不需看某人脸色,更不用某人允许,她立刻着装准备。

而锦棠的例行早会。长桌前,老板神情恍惚。

「大姊呢?竟然迟到了,太阳打西边出来喔!」姗芭笑嘻嘻。

「她辞职了。」

「嗄?」大家一阵惊呼。

「怎么可能?」

「不会吧?」

「嗯。」金绍棠翻阅日志本,上边还有弥生的字迹。他宿醉、他头痛,但这次没有她伺候,于是他还心痛。

「那……」负责人事的晖芯问:「要征人吗?」

「不,她可能只是想休息,过阵子就回来。」他摸着弥生的字迹,笑望那工整的笔画,她写字总是很用力。他交代下属。「要找弥生的电话先转到我那里,要是有客户谈案子,直接找我,至于行程先由晖芯安排。」

听见弥生辞职,陈祖伟乐坏了。他们相约吃饭,路上他牵弥生的手,她也没拒绝,他想她是对金绍棠死心了。

他们去吃情侣套餐,他问她味道如何?她笑着说好吃。她胃口很好,吃掉一大客菲力牛排,又点羊排吃,吃完又要巧克力圣代。她吃得眉开眼笑,他瞧得心花怒放。

她问他:「我胃口这样大,怕不怕?」

他笑眯眼睛。「你尽量点,想吃什么都叫来吃,只要你喜欢,天天带你来吃。」

弥生微笑,舀一口圣代吞了。「好甜。」

「你心情好像很好?」

「是啊。」

「因为不用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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