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爱火蔓延——

很快的，整个公司都知道他们小俩口在谈恋爱。

工作中，伦青烈不让卫绫安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又常常朝她眨眼，两人眉目传情的模样还真羡煞众多未婚一族，使得他们春心荡漾，也想找个伴来温暖一下。由于大伙儿都看得出伦青烈很疼他们的安安，也抱着祝福的心情看待。

受到爱情的滋润，化青烈整个人亲切许多，不常戴着墨镜的他看起来不再那么让人难以亲近，他很快便和公司的人打成一片。

“安安！”

“耿先生，你怎么来这？”耿言硕摸摸卫绫安的头。“来跟你的‘亲爱的’报告下次的行程啊！”

自从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后，耿言硕就以测试伦青烈的最大忍耐度为乐，一次比一次严重，不过这回瞧见伦青烈已经铁了脸色，他知道自己只能到这地步为止，不能再迈进，以免惨遭毒手，死得不明不白。

“我是他助理，跟我说好了。”卫绫安抢着说道。接下伦青烈助理的工作后，她就只能和女性接治，而另一种性别的人就统统交由伦青烈负责，虽然她不清楚理由为何，但老板的命令最好不要窜改，不过看在她和耿言硕那么熟的分上，应该没关系。错！熟不熟，关系一样大，由背后两道冷冽得几乎可穿透铜墙铁壁的目光来看，她还是别挑战的好。耿言硕看着卫绫安又慢慢退回去，轻笑几声，走上前。“我是她前老板，别那么苛。”伦青烈当然不会把耿言硕当作情敌，纯粹看不惯她对别人好。“绫——”尾音微微上扬，充满浓浓的撒娇意味，伦青烈丝毫不在乎有旁人在场。仅一个字，卫绫安马上得知他的意思，三步并作两步匆匆离开。

耿言硕收回目光，道：“这次的封面回响很大，许多平面媒纷纷想找你代言，公司也有意把你推向国际舞台，不过这要看你的意思。”

都是预期中的事，伦青烈显得提不起兴致。“这里以外的事情暂时不谈。”他与绫安的感情才刚萌芽，他不想有任何变数。

耿言硕以为伦青烈是想打好基础再向外发展，便道：“也好，等亚洲稳固后再来也不迟，那么下次拍照时间是……”

耿言硕继续说他的，伦青烈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最近他常想起六哥的话，对于他和绫安的未来，他也反复思考多次。

有谁不爱永恒的寿命呢？

倘若真要他为了绫安放弃自己的寿命，他不晓得能不能做到，毕竟那需要莫大的勇气——

他喜欢绫安，喜欢到足以产生放弃生命的勇气吗？

他不知道。

快速的脚步声拉回他的思绪，一回神，她的笑脸就出现面前。

“你要的饮料。”

伦青烈要的饮料很难买，所以每次她会花很长的时间在找店家，曾经也建议他买个一打放着，但老板大人却说不要，是故，她这小小的助理也只好头低低的照办不误。

ｏｏ

换了新工作，职称仍是助理，不过待遇提升，工作时间也缩短到下午三点为止，基本上，真的符合“钱多、事少、离家近”的准则，怪不得大家经常可见卫绫安呵呵笑个不停。

这天拍完照片，两人到公司附近的咖啡店喝下午茶。

“呵！我没有利用你的意思，只是真的是太幸福了。”

“只要你想要，我一定会帮你。”

为了安眼珠转了转，不好意思道：“别这么说，虽然我没你能力强，但是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伦青烈横过桌子，按住她的手背。“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你对我已经很好了。”

“真的？”为了安头一偏，俏皮道。

伦青烈捏使她的粉颊。“当然。”

“对了，要不要去我家？我想介绍小绿给你认识，它真的是一只很可爱的狗喔！”

伦青烈脸色忽然刷白。“不要了，我等会儿得回去看我哥。”

她也真不简单，到现在还认为他是只狗。

伦青烈不由得佩服起卫绫安的“蠢”真了。

“很近，看一下不会花太多时间的。”

“这……下次吧！我真的有事。”王见王——死棋，那就玩不下去了。

“好吧，我也不勉强。”

伦青烈松了口气。

看来待会儿得和六哥商量一下，看什么时候该让“小绿”下台一鞠躬，免得他神经错乱。

ｅｏｏ

“要让小绿死掉！”

乍听七弟的计划，巩青韶诧异极了。

伦青烈接口：“是啊，那样事情就会简单许多。”

“怎么做？”巩青韶停下手边的工作，专心与他对谈。

“一个车祸，就这么简单。”

巩青韶摇头，叹口气。“你还是看不透卫妹妹的心恩。”

伦青烈最恨别人用这种口气说他。“你自以为比我更了解她吗？”

“小绿死了，她会伤心、会难过，你要怎么安慰她？”

“一个人难道比不上一条狗吗？”伦青烈意气用事的道。

“从长远的角度来看，我相当赞成让‘小绿’功成身退，但由另一方面来看，我只能说，青烈，你绝对会后悔的，只要你一天没看清她的感情浓度。好好深思，我言尽于此，你该回去了。”

只要你一天没看清她的感情浓度——

回到家，伦青烈依旧设搞懂这句用词浅显但含深意的话。

六哥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所考虑的都是非常理想的，他不懂为何六哥会说出那种话，难道有他没设想到的事情？

不可能！没错，小绿死亡，绫安必定会伤心，但他也有把握让她走出阴霾，毕竟他是她的情人，情人怎会赢不了一只动物？因此，他相当有信心。

“小绿，我回来了。对不起，我明天有考试，所以带猪排板回来给你，不要生气喔！”卫绫安掀开便当的盖子，再附上甜甜笑容，任谁贝了也生不了气。

——看在便当的分上，原谅你了。

“我先去洗澡，你慢慢吃，吃饱后自己去睡觉，我还要看书。”

望着卫绫安的背影，伦青烈下了决定——

为了独享她的温柔呵护，他决定牺牲另一个自己。

ｃｏｏ

一个艳阳高照的星期日早晨，卫绫安向白芸石请假，终于如愿以偿的带着“小绿”和伦青烈来个第一次会面。

“它就是小绿，很可爱吧！”

“小绿，你好。”伦青烈摸摸“它”的头。

卫绫安呈现惊讶貌。“真不可思议，小绿从来不让我以外的人触碰，你是特例喔！”

“也许它知道我是你的男朋友。”因为它是他的分身，当然不会排斥他。

“对嘛！我就说它很聪明。不过它今天特别安静，好奇怪。”

平常的他很吵吗？伦青烈在心底反问。

“我们去附近逛逛。”

“嗯，那里有个公园，我们去那边好不好？”

“好。”

伦青烈走在车道边，让卫绫安与小绿走在内侧。

两人有说有笑的，画面是如此幸福，连路人看了都不禁羡慕。

而后，事情是那么的突然——

时间仅在刹那间而已，小绿挣脱她的牵制跑向车道，接踵而来的紧急煞车声掩盖住鼎沸的人声，什么都慢了，唯独车速快了，快得让她来不及拉回狗链。

“不！小绿——”

躺在车道中间奄奄一息的动物和让人闻之心碎的呼唤声，形成一个哀伤的画面，感染了现场所有人——

除了始作俑者外。

是的，这情景是他一手策划的，他怎么会有感觉？

“小绿！”卫绫安挣脱伦青烈的手，冲了出去，蹲在小绿的身边，抖着手，轻轻扶起它。“睁开眼看看我……帮我叫救护车……帮我救救它啊！”椎心的感觉她又再次尝到。

动物也需要救护车？这是前所未闻的事情，当然不会有人去打电话。望着小绿渐渐动也不动，卫绫安哭得更为大声：“不，小绿，不要闭上眼睛，不要啊……”“绫，它已经死了，不要难过了，我们快点带走它吧。”卫绫安挥开他想碰自己的手。“不要管我，去帮我叫救护车！”

“绫……”伦青烈怔住了，没想到她会为了一只动物而发这么大的脾气。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伦青烈只好催眠她，带她离开现场。

这样的结果真的是他没想到的，难道真如六哥预料一般，他真的会后悔？

不！不会！他做了就不会后悔。

他一点都不后悔亲手切断她与小绿的感情牵绊。

ｃｏｏ

小绿忽然挣脱她的手，朝车道冲了出去——为什么？

它为什么要冲出去？为什么要她难过？难道它不晓得她会为了它难过吗？

看着它倒卧在血泊中，她心都碎了。

“不！小绿——”她狂乱的喊着，喊得声音都哑了。

“绫，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伦青烈握紧她的手，企图使她平静下来。“小绿！小绿在哪里？它在睡觉吗？”卫续安红着一双眼，抓着伦青烈的衣袖追问。“绫，小绿……小绿它刚刚被车撞了，已经……死掉了。”愧疚使他难以启齿。。卫绫安抽回手，一脸不信。“不，不要骗我，它是不是在睡觉？”“绫，小绿真的已经死了。”伦青烈没想到她会拒绝接受事实。卫绫安双手捂住脸。“都是我……如果我有抓紧链子的话，它也不会冲出去……也不会被车撞了。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再抓紧一点，小绿也不会……”

卫绫安拒绝他的拥抱，伦青烈只好握住她的手，阻止她伤害自己。“那是意外，不是你的错。绫，不要再责怪自己了，小绿要是知道，也会难过的。”

接受他最后一句话，卫绫安抬起头来。“真的吗？它会为我难过？”

“当然，小绿最爱你了。”伦青烈试着缓和她的情绪。

岂料，她上一秒才略显镇定，下一秒又开始哭闹不休。

“那它为什么要离开我？我会难过，它知不知道啊？”

那令人听了都心痛的哭法让伦青烈没辙，无奈之下，他请了白芸石过来。

看过卫绫安的情况后，白芸石也只能摇头兼叹气。

“小绿对她来说，是另一种救赎。”

“救赎？”

“她曾经养过一只狗，可没多久就死了，也是因为车祸的关系。从那之后，她就说不再养任何动物了，所以小绿对她来说是一个救赎——让她忘记前一次伤痛的救赎，只是……结局一样不好。”白芸石无奈的表示。她就怕这种情况发生，没想到还是真的发生了。

“那只不过是一只狗罢了。”

“小绿不只是一只狗，对安安来说，它与亲人一样重要，会有谁失去亲人不哭的呢？可见你还不够了解她，她需要的是一个能永远陪在她身边的人，如果你怕了，就请你趁现在收手，让她把这两种伤痛一次疗好。”

连白芸石也说他不够了解绫……他真的不够了解她吗？

或许，他真的很自私……

“请你回去，我会照顾她。”。

白芸石来了又走，房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握着她的手，伦青烈无法原谅自己的过错。

“我说过了，你还不够了解她。她是一个需要家庭温暖的女孩子，就因为如此，她放的感情也比一般人浓烈，很可惜，青烈，你没能看清这点。让她忘记有关你的一切，永远离开她吧。”巩青韶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伦青烈身后。

“你是要我让她忘记有关‘我’的一切！她伤心的是小绿，不是我，我何必那么做？我不要抹煞她对我的记忆！”伦青烈激动不已。

巩青韶叹气。“感情真的蒙蔽你的双眼了。你自己看看她的情况，一个小绿就让她这么痛苦，如果再加上你呢？”

“我会陪在她身边。”

“能陪多久？你真的爱她到有牺牲永恒生命的打算吗？”

伦青烈静默不语。

巩青韶又接着说：“我想你是没有这打算的，那么就趁这时让她把你忘了——还给她一个空白的记忆，她或许还有幸福可言。青烈，别为一己之私毁了她，爱她就放手。”

伦青烈倏地转身，狂吼：“要她忘了我！你要她永远忘了我……我不答应！她爱我，她爱我啊……”

“她需要一个真正能给她幸福的人，而不是……你。”’巩青韶一针见血的点明。

就因为明白六哥说的有理，伦青烈的心才更痛，两边都抛不开，他不知如何从中取得平衡。

早已动心的情教他如何收回？

他对她……真的也有感情了啊！

“再一会儿吧，等我能力恢复后……”他想多争取一些和她相处的时间。

“你的能力早就恢复了，何必自欺欺人。别折磨自己了，试着解放你们两个，否则得到的伤痛会更多。”巩青韶不留情的拆穿他的谎言。

他记得以前也有一只狐狸爱上人类，当时他是嗤之以鼻，不赞同她的傻子行径，结果到最后，他也一头栽入，对劫不复。

爱情啊……究竟是谁发明来折磨人的。

语毕，巩青韶悄离开，因为他已知道伦青烈会照做。要他忘记，本非难事，他也曾经认为那是游戏的一部分，没什么大不了，可这次他却迟迟下不了手。让她忘记自己仅需几秒光景，他却铁不下心，是因为爱吧！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但伦青烈只是望着卫绫安的睡容，一刻不离的。然后，当时针与分针重叠在午夜十二点时，他闭上眼睛。他落寞一笑，差点以为自己是灰姑娘，时间到了，就必须回到现实。他俯身，轻唤：“绫，起床了，小绿来看你了。”声音有着微微颤抖，他试着乎抚自己的心境。

“小绿……”卫绫安缓缓睁开双眸。

他笑得比哭还凄凉。“看着我，我就带你去见小绿。”

“真的？”

“真的，看着我——”眼泪慢慢的堆在眼眶内，他装作不在意，但心早已千疮百孔。

几秒钟后，卫绫安度沉睡。

窗外的声音渐渐听不见，仅剩时钟滴答声还残留在耳内，和一声轻得不能再轻的叹息——

留下最后一个轻轻浅吻，房内少了一个呼吸声。

什么都回到从前了。

^$^

“芸石姊，我觉得最近怪怪的，好像脑袋里少了什么东西一样。”卫绫安摇头晃脑的说。最近无论她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好怪喔。

白芸石敲敲她的头。“像你这样，早就把脑浆摇出来了。”

卫绫安抬头看着天花板。“真的呢，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没交电费、水费，还是忘记看书，或者是你又把钱包弄丢？”白芸石呵呵一笑，存心调侃。

“你很没同情心喔，我很努力在想事情，你都不帮我。”

白芸石笑笑，摸摸她的头。“不是芸石姊不帮你，而是你光上班、上课就够你忙了，既然忘了，又何必勉强自己去想。”

“可是……”

“没有可是。陪我去买花，我觉得店内应该多一点大自然的气息。”

“喔，好。”

两人走到附近的花店买了一大把小雏菊，正准备回店里时，对面冲道一双温暖的视线吸引了卫绫安的注意。虽然那人戴着墨镜，卫绫安就是知道他在看自己。

“真是赚到了，两个美女出马就是不同凡响，看看老板多大方，还多送我们几株，你说是不是……安安？安安——”顺着卫绫安的视线看过去，她什么也没瞧见。“你在看什么？”

卫绫安头不转的说：“刚刚对面有人在看我……”“人呢？”白芸石东张西望，就是没看见半个人影。“你眼花了吧。”

偏过头，她问：“大白天会眼花？”白芸石抱着小雏菊走在前头。“你就有可能。”“芸石姊，可是我确定真的有人……”“你说了就是。我们快回去插花。”白芸石懒得反驳。卫绫安嘟嚷道：“喔，好。”临走之际，她又不舍的回头。真的，那个人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他的身影是那么的孤独，让她好想紧紧拥抱他，给他关怀。“安安，快—……”白芸石停住脚步催促，回头却见她双眸含泪。“你怎么哭了？”

卫绫安诧异的双手一抹。“我也不知道，就是心……好痛。”一看见那个人，她的心就好痛。

“怎么回事？要看医生吗？”白芸石紧张的问。

她摇摇头。“不用，我没事，只是……没什么，我们快回店里。”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车道的另一边——一个男子与她们反方向而行。他的步伐很快，但每走几步，他总会回头。

直到她们消失在街角，他才失望的专心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