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为制作新一辑宣传广告,有关的制作人都齐集会议室内商讨工作细节。

龙家兄弟、杨沛浠和纪凝自然是座上客,爱热闹的三大恶魔和“关心业务”的三大主管也列席。

照如今的形势,龙天承看来像随时忍不住再向杨沛浠表白、求她原谅,本于伟大的友情,他们又怎能不时刻在他身边支持他呢,

还是恶魔们比较诚实,看戏要看全出,万一看漏了最精彩的片段,不是赔大了吗?

一场会议,有人在忙碌,有人闲得发呆,有人则人在心不在。

所有人的目光焦点自然离不开杨沛浠,再怎么强自打醒精神,她已有三十多个小时不曾休息,疲态尽反映在面上。

叔叔的事她是帮不上忙,但不代表知情的她可以无愧的蒙头大睡,那虽不是她的错,没有人会怪她,可她却过不了自己的心理关口,无法置身事外。

她的妆比平日浓,厚厚的脂粉盖掩不了眼底的倦怠,龙天承越看越心碎,心中暗暗决定,只要能够为她解决烦忧,他都会尽力而为,不管她是否愿意接受。

她是一朵盛放的蔷薇,娇艳、美丽、惹人注目,永远是众人的焦点,然而,他却遮挡了照顾她的阳光及滋养她的水份,一味以自己认为最好的方式去灌溉她,期望她更茁壮地成长,结果却令她凋零,令她失色,令她失去自信与光芒。

他爱她,然而他的爱却令她枯萎,叫他情何以堪?

“增加电脑动画的部份,牵涉到制作部的技术和资源……”

她竭力将心力放在工作上,想麻醉自己,让自己少一秒烦忧。

“总裁,请问你对这样的安排有没有意见?”那天,她下午就叫人把她所有东西移回她的办公室,和他之间只保持上司与下属的关系,疏离而生硬,不牵涉半点私人感情,做到了她所谓的“公私分明”。

而且在接到若华的电话后,她一颗心再装不下更多的烦忧。

总裁?这是最正常的称谓,但出自她口中,他的心就隐隐作痛。

难道再没有转圈的余地?他们之间的感情就这样告吹?

不可以!他会挽回她的心!

“就依你的意思办,若要其他部门支援,尽管开口,我会叫他们尽力协助。”只要你高兴,这句他留在心里。

“如果没有其他问题,会议就此结束。”

各人忙着收拾,没有留意纪凝正朝着杨沛浠走去。

一道银光闪过,警觉性极高的三大恶魔和被他们“训练”出超人观察力的杜逸凡和穆提耙裁挥锌绰┭郏行动最快的却是站在距离纪凝最远的龙天宏。

他箭步冲向前,一把搂住眼中闪过杀机的纪凝,把她锁在自己的两臂之间,不理他们是否在众目睽睽之下,疯狂地吮吻她的嫣唇。

讶异于他的惊人之举,众人噤若寒蝉。

这更是龙天宏吗?那个温文儒雅的龙家二少吗?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两个人才气喘吁吁的分开。

看着被他吻得微红的朱唇,龙天宏仍然心有余悸。

本想留下来看戏的人,都消失在龙天承一个严厉的眼神下,只有少数早已免疫的人有留下来的勇气。

懵然不知自己差点就成为刀下亡魂的杨沛浠,也讶异的怔在一旁。

“你怕什么?怕我杀人吗?”碍事的人退出后,纪凝森冷的眼神伴着轻蔑的低笑,用柔和的嗓音轻声说着。“知道吗?你刚才紧张的表情令人好陌生,你不是都扮演漫不经心的好好先生?为什么在这么多人面前露了底牌?”她的笑声令人心寒。

“是害怕失去的畏惧吗?我第一次在你的眼中看到了惊恐,这种感觉令我感到很快意。”

龙天宏站着不动,也没有回答,眼中透着一份怜惜。

她卷起宽长的衣袖,让自己手上的锉刀展露在众人眼前。

“我都不知道一片指甲锉刀就可以令你失常上噙着冷笑,就像在宣布谁是真正的胜利者。

纪凝再次走近杨沛浠,把手上的锉刀交给她,她理所当然的接过,对龙天宏突然失常的原因仍茫然不解。

“谢谢你。”这是她在美国时拜托纪凝替她买的,因为款式特别产量少,要通过纪凝的朋友代订,花了两个多月才买到寄来。

若非前几天纪凝提起,最近发生这么多事,她早已忘了。

所有目光都锁定在纪凝身上,来自不同的眼睛,却同样充满了戒备,她身上的杀气除了当事者外,在场的人无一感觉不到。

这女人果然不简单。

“自己重视的人被伤害的感觉是怎样的?伤心?难过?还是不以为然?你好像对任何事都不太热衷,究竟什么是你最珍惜的?我真期待揭晓答案的那一刻。”

沉思她话里的玄机,久久没有一人再说半句话。

***

“为什么?”跑到龙天承面前,杨沛浠不理会在场的其他人劈头就问。

当她正为那一千万美金一筹莫展之际,若华的喜悦就从那通越洋电话传到她耳中,但她却一点也分享不到她的喜悦。

若华竟然兴高采烈的告诉她,叔叔公司的财务危机已经解除,有一间跨国公司愿意出资购入公司部份股权,免除公司因周转不灵而被勒令清盘的危机。

单是想想已觉得有问题,一问之下,她终于得到答案。

若华说有一间什么龙集团的人跑到他们家去,说他的老板龙先生对公司的前景和发展潜力很有信心,愿意投资在他们身上,而且条件优渥,没有乘人之危压低股价,她和妈妈都以为是遇到贵人来助。

叔叔起初对这样优厚的条件颇有戒心,最后还是为了他们一家人和公司上下两百多名员工的生计,明知不可能有人会做这种赔本生意,当中必然有诈,但仍是接受了,希望这不是陷阱才好。

听她这么一说,杨沛浠已明白了,姓龙的人不多,而且还是个有能力在短时间内调动大批资金购入一间中型企业的商人,她不作第二人想。

为什么他不放过她?

她好不容易才和他划清界线,他却霸道地破坏一切。

“你要我受你的恩泽,提醒我你有能力主宰我的生活、我的思想吗?”他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她?

坚强的面具破碎了,压抑不住的泪泉涌而下,所有的愤懑郁结都渗在泪中,恣意宣泄。

他就是对她的眼泪没辙,每一次她的泪都能攻陷他的心,他不忍见到她愁眉不展,更不忍她把烦忧闷在肚子里。

早在她接到若华打来的第一通电话的同时,因安全理由而监听她家电话内容的龙天承已经知道此事。

他立即派分公司的职员搜集资料,想办法助她解决困难,这是他惟一做得到的,没想到她不单不接受他的好意,还把这份心意歪曲了。

“我只是想帮你。”他试图解释,他们之间的误会已经够多了,用不着再添一笔,之前是他不肯坦白,现在他不会再把一切藏在心里。

“你以为自己是上帝吗?所有人都必须听从你的指示、你的安排,你有没有尊重过我的意见,抑或你觉得我根本不值得你尊重?”他要剖开她的心,要她淌血,就让他高兴,就让她死在血泊中吧!

“我从来没有这个意思。”就是太尊重她,他才默默守在她身边,不敢太过逼她,怕惹来她更大的反弹。

“难道你要把人家的尊严拿来擦你的鞋底才觉得开心?”激愤之下,他的话根本听不进她的耳内。

“别再无理取闹了好吗?没有我的帮忙,你根本解决不了这件事。”她再三误解他的心意,他就不会感到心痛吗?

“我不需要你的可怜,你有钱无处花是你的事,别用它来践踏我的自尊,我也是人,我也要别人的尊重,你却令我无地自容。”

发现她拒绝自己的另一个原因,龙天承顿感恼怒,抓住她的手,要她正眼看着他。

“如果你气我的原因是因为我的家世,我不会妥协。没有人要践踏你,更没有人要看轻你,是你的自卑感作祟,才排斥所有富有的人。”他绝不容许她为这可笑的理由拒绝接受他。

“我没有!”杨沛浠激动地摇头否定,她不自卑,从不靠别人的帮忙,她的一切都是自己用双手努力争取来的。

“你有!你打从心底排斥我,就因为我雄厚的财力!”龙天承近乎狂吼,他也有委屈,纵使她绝大部份的伤害是他造成的,他也有悲痛的权利,受伤的不只是她,在伤害她的同时,他的心也是一样在淌血。

“你有钱与我无关!”

“你指控我不坦然面对自己,你自己又何尝不一样,你怕别人否定你的能力,怕别人将你的成功污蔑,所以你和权贵保持距离。”他不留余地的拔出她心中的刺,若再任由它插在他们两人之间,这伤口一生也没法愈合。

“我只是不喜欢像你这种以为有钱就可以控制一切、控制所有人的自大狂。”她是不争气,她是失落了心,但没必要让他凌迟她的尊严。

“如果有钱真的可以控制一切,为什么我还得不到你的心?”不再强硬,他的话软化下来,近几哀求。

杨沛浠顿时哑然,不敢相信她听到的话。

“如果钱真是万能,我怎么不能买走你的伤痛?”轻抚着她泪痕交错的脸,他的温柔只属于她。

“我……”她已泣不成声,面对他温暖的胸怀,她很想靠过去。

“你怕别人侧目,他们说你妈妈和别的男人结婚是为了钱,所以你心里起了疙瘩,不敢和有钱人走得近,但事实是怎么样你不是最清楚吗?分开你爸妈的更是钱吗?连你也不相信你妈妈的为人?”他从凌冬儿的口中,知道不少她小时候的往事,还有她偏执的想法。

“过不了自己筑下的高墙,你永远不能感受到别人对你的情意。”

“我知道妈妈爱叔叔,我是知道的,但他们都说妈妈为了钱不要我,我恨自己被比下去,我竟然比不上花花绿绿的钞票。”哭得更厉害,她花了全部力气才把埋藏在心底深处的伤痛挖出来。

“你妈妈是爱你的,她知道你心里的疙瘩,所以不敢轻易走近你,她关心你的一切,却只敢站在远处遥望,等你真正敞开心门,接受她的关眷。”现在的她不再像刺猬一样,处处防人。

“我爱她,她却令我受伤,我怕……”

“所以夏美媚提到你是为了钱才接近我之后,你就把我也摒弃在门外,你好狠心。”是游心澄偷偷告诉他的,不然他还摸不着头绪。

当日夏美媚到公司找他,眼见沛浠和周仲邦离开,他已没心思再想别的事,当下给了她一张五百万的支票。

夏美媚的影后也不是假当的,随随便便就挤出两行清泪,要不是他太清楚她的底细,而且心系沛浠,他一定被骗倒。

最后,她还不是收下支票潇潇洒洒的和他分手。

当一个男人动了情,再在他身上投资就太不值得了,看到龙天承凝望杨沛浠的眼神,夏美媚就知道是退场的时候了,毕竟死缠并不会挽回他的心,只会令他讨厌她,到时她失去的一定更多。

“她说你身边一直绕着很多不同的女人,谁也没法抓紧你的心,因为我们都犯上同一个错误,想用爱去套住你,而你却不是个甘于受控的男人,只有不求你的爱,才可以待在你身边。可这样的爱我受不了,我全心全意的爱你,若你只用半分的心来回应我,我宁可一点也不要!我是爱上你,爱到不能自拔,更不能忍受你身边有第二个、第三个女人。”不再否认,她终于把心底的话勇敢道出。

“从前的事我没法改写,但我现在保证我的心以后再容不下第二个女人。”他的深情没有人会质疑。

羞答答的靠向他的胸膛,杨沛浠终于能跨出心门,敞开心扉。

“男人没有爱都可以做那档子事。”她小声地嘀咕着,不是她小心眼,虽然在外国长大,她的思想还是很保守的。

他哑然失笑,想不到她的小脑袋竟然间得去担心那种事,不过也可见她终于释怀了。

“那你就二十四小时全天守候在我身边,好好监视呀!”他终于赢回她的心,虽然路途崎岖,但终能如愿以偿,他也别无他求了。

她红肿的兔子眼登时微愠地瞪着嘻皮笑脸的他。

“连天承潜藏的坏心因子也给你唤出来了,你还担心什么?”杜逸凡不知何时走过来凑热闹。

“就是嘛!我们相识好说也有十年了,就是从来没见过他开玩笑,你连这样难的事也做到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同是好友,又怎会少了穆提埃这对有情人终能在一起,他们均诚心祝福。

冷漠惯了的严君宇也轻轻点头,用眼神表示他的支持。

虽然是释怀了,但一堆问题还是绕在她心中,欣喜换上了担忧。

她可以相信他吗?

她可以将一生托付给他吗?

说到底,他最重视的始终不是她。

轻轻推开他,杨沛浠凝重地看着他。“对你来说,天宏和我之间,你会选择的始终是他而不是我。”

语未毕,两把闪着寒光的飞刀同时飞向她和龙天宏,站在两人正中间的龙天承毫不犹豫的扑向杨沛浠,用自己的身体去保护她。

“咻!咻!”

淡淡烟硝味证明刚才的危机不是梦。

游心澄用灭音手枪,在飞刀接近杨沛浠和龙天承之前在空中截下它;另一把薄刃则停在齐子望两指之间、龙天宏眉心前一公分的地方。

龙天宏像是早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一样,甘心受死,不但躲也没躲,就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最难救的就是求死的人,他的眼中带着对生命淡漠,要不是齐子望及时察觉到他的反常,龙家就少了一个成员。

所有戒备和敌视的眼光都射向掷出飞刀的原凶,她却不受影响,依然气定神闲,仿佛刚才的骚动和她没有关系。

她望着龙天承和被他紧密地搂着的杨沛浠,不知是羡慕还是自怜。

“对一个可以用生命去爱你的男人,那颗真心是无庸置疑的,刚才他作出了选择,而他的选择不是他亲爱的弟弟,是你,若你仍然坚持不相信他,将来后悔的绝对会是你自己,毕竟不是每一个女人都能遇到真心爱她的人。”纪凝的眼角泛着泪光,似在诉说自己的不幸。

“如果你觉得我不够爱你……”

一个情深炽热的吻堵住龙天承的嘴,把他的话吞回肚中。

一我相信你,我爱你。”

等了这么久,能看到这一幕还是值得的,相信在场没有人不带着这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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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霸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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