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不下多久,小船已驶出了内河,眼见水路逐渐开阔了起来。水面上的风大,彦青在甲板上站着,多少觉着些寒意,又不想回舱,就怕里头黑洞洞的,岂不是闷得慌?

舱门却吱嘎一声开了,丢出一件厚实的罩衫来。彦青正诧异地接住,忽听有人在笑:“你难道还想再冻病一次不成?”

彦青一听那声音,又惊又喜,却板起脸道:“谁在里头诡诡祟祟的!”

里面的人说:“那你怎不自己进来看看呢?”

彦青将衫子往身上一披,说道:“谁要看你?风景比你好看!”

里面的人朗声笑道:“哈哈,我倒想看看你,你可比风景好看多了。”

彦青微微一笑:“你怎会在船上?刚才还寻思着不知你去哪儿了,想告个别也没见着人影,正骂你呢!”

“难怪!我就说嘛,背脊一直发凉,怕是有人在身后说我坏话吧。”

彦青笑着别过脸去。

阿福从窗里探出身来:“沈少爷,快进来说话吧!你们隔着几丈远,说着不累吗?小的听着都嫌累呐!呀,二公子别拉——”还没说完,已被拖进舱:“臭小子,主子说的话,是你该瞎听的吗?出去出去!”

阿福怏怏地出了舱,走过彦青身旁,偷偷笑了,低声道:“二公子嫌小的碍事呢!”

彦青的脸红了红,咬牙道:“臭小子,玩笑开到我头上来了,看我今天怎么惩治你!”说着,作势要打他,却见他吱溜一声跃进了河里,扎了个猛子,探出脑袋来:“少爷们说话,小的躲远点!”

彦青急道:“这水冷得很,不比六月天了,快上来吧!”

阿福道:“没事,小的腊月里还玩水呢!好久没舒舒筋骨了,难得出来一趟,就让我再游会儿吧!”

彦青看他在水中生龙活虎的样子,不禁笑道:“那你可得看着船,别游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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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湿的船舱内,凌振君斜靠在窗边,微扬起嘴角,眼神灼灼地望着他走进来。

“你还没回答我呢,怎么躲船上了?”彦青问道。

振君伸手将他拉着坐下,说道,“今天一大早有个老同学来找我,正和他在厅里聊着呢,遇见六子在安排船。我心想你这小子大概是病一好就想溜吧,这可不行!于是在船上埋伏好了,专等你来,要给你些颜色瞧瞧的。”

“怎么是溜?我这是办正事呢!”彦青道,“你也真是的,老同学千里迢迢过来,竟把他给撇下了?”

“他才不管呢,那小子在天津开的酒楼倒闭了,哭丧着脸过来问我借钱,我说钱可不借给你,要么把店面一起盘给我!那小子忙不迭地答应了,哈哈!”振君一脸得意道。

“你要他的酒楼干嘛?”彦青不解。

“还不是为以后作打算?既然我已决定不成婚,家产自然没我的份了,在家里让大哥供着,我也不自在,倒不如去外头闯闯!酒楼生意是难做,我想好了,现在世道乱得很,交通不便,若是做南北行准赚钱!”振君又叹气道,“况且,还有你,我要为你的将来作好打算——可正和他谈着价钱,你却又要走,我能不慌了神吗?”

彦青一把握住振君的手,急道:“你还是不相信我么,振君?从前我从不以为一个人能真正地被另一个人所改变,现在明白了,原来真的可以!是你改变了我!你使我觉得自己不是孤独的,我被你爱着宠着,被你需要着……振君,除非我死了,除非你对我倦了厌了,否则,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一辈子不离开!你信我不信?”

振君望着他眼中噙着的泪珠已滚落到了腮边,柔声道:“我信我信!我昨晚就信了!你呀,亲完我的手就睡着了,害我瞧着自己的手,心猿意马了一整夜!”

彦青回想起昨夜的境况,不好意思地转过脸,把泪擦了:“你就是爱胡说八道,惹我伤心!”

振君把他的脸扳转向自己:“你就是喜欢胡思乱想。”又吻着他未干的泪痕,低声道,“还喜欢流眼泪,让我心疼!”

彦青轻轻一笑,以前总觉得他们的未来太过渺茫,自己从不敢往深里想,如今和他紧拥着,心也蹋实了。听着船舷边上水花飞溅开来的声音,哗哗哗,哗哗哗,彼此都觉着从没靠得这般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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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家在乡间三十里绵延的土地上种满了罂粟,在不久之前还火红地燃烧着,肥沃了凌氏家族的每根血脉,秋末时节却已然见不到影了。

彦青面对着一望无际枯败的茎叶,隐约从其间嗅到了星点馥郁,仿佛每寸泥土都凝着温热的胚胎,急待来年生养出更加鲜活的腥红。

离罂粟田不远是个大宅子,当年凌老爷子在古里镇上站稳了脚跟后,为光宗耀祖而建的它,待造好后本人却是极少来住的,先前还有几个远房亲戚借住在里头,但随着老人们一个个的离世,年轻人再不愿守着古旧的宅子一辈子,纷纷到镇上或城里去了,空剩下这个萧瑟的屋子,任由它渐渐破败了。

唯一留在宅子里的是个皱巴巴的老头子,叫祥叔,刚建好那阵就做管家了,身子骨还算硬朗,就是有些聋。想是难得见到人来住的,彦青和振君一到,就跑前跑后帮着搬行礼,拾掇吃喝,欢喜得很。

早前振邦派来打点的刘先生也不好意思在外头的商栈里住着,过来朝少爷姑爷他们拜见后,也收拾了东西住了进来,又把乡间的事务原原本本地向两人通报了:“是这样的,几个租地的大户忽然说要退租。唉,偏在这节骨眼上!少爷们该见到了吧,秋收以后的地还未锄呢,这可如何是好?一开春就要播新种的!”

彦青沉吟道:“他们究竟有什么不满?你和他们谈过吗?”

刘先生说:“早谈过了,他们只说是时局不稳,不想被田地给拖累了。”

彦青道:“真是奇了,这年头得块地种种也不容易,别人想都想不来呢。”

振君在一旁道:“确实奇了,凌家待他们也不薄啊!明年他们不种地,喝西北风去吗?最奇的是大家竟在同一时间提出退租来,明显是串通了要给我们好看!”

彦青皱眉问道:“现在已来不及找其它承租人了吗?”

刘先生答:“有是有,可都是小户,没人要租那么多。”

彦青想了想,说:“这么办吧,明天你把他们都给请来,我见见。”

待刘先生去了,振君望着彦青道:“你想怎么办?”

“我希望他们是为了钱。若只是要趁这时局多捞些好处,便好办了。”彦青又道,“还有,我看凤莲是撑不了多久了,如今只想把这事快点了结,好赶回去陪陪她。”

振君点点头:“可怜的凤莲——我这妹妹小时候很是活泼,总跟着我们男孩子乱跑,和我挺亲近,后来出了事,身子坏了,话也少了。”

彦青问:“究竟是怎么出的事?问过她,只说是自己调皮爬到了花面缸里。”

振君叹了口气:“开始确实只是在缸里躲着玩儿的,却正巧撞见振秋自杀,就吊死在她面前!她是给吓住了!”

彦青惊道:“五年前?”

振君道:“五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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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祥叔给他们准备好了两间卧室。彦青正要进自己的房间,却见振君朝他眨眼睛,贼贼地笑着。

彦青看出他的意思,不禁窘了起来:“有什么事那么好笑?”

“我们多久没那个什么啦?”振君的笑意更深了,“嗯?”

彦青瞪他:“什么什么?你不会小声些!旁人听见了怎么办?”

“谁会听见?阿福那小子今天游得太累,早睡了,老祥就更别说了,我和他面对面都得提着嗓子,否则准听不见!”振君拉着彦青往屋里去,回头把门给锁紧了。

彦青望着振君眼中的莹光闪动,全身燥热着,长衫已被扯开了,腿间在他的手蠕蠕抚弄下冲动起来,炙热的喉间迸出了一串低喘……两人反身倒在了床塌上,享受着彼此赐于对方愈加深刻的啃噬与占有……

一星一点的幸福终于汇聚成浪潮,濡湿了彦青干涩的心房。他感谢上天让他遇到那么好的人,他感谢振君在他彷惶胆怯的时候拉了他一把,他感谢自己最终战胜了过往——谁说过,世上最苦是相思,最甜是相守,最珍贵是失而复得,是真的,他清楚那种感觉,他告诉自己再不放手,永不要失去——

激情过后,谁都没有开口,只紧紧地拥着,倾听对方的心跳。

振君望着他:“瞎想什么呢?不理我,竟自己一人偷笑了。”

彦青笑道:“你猜?”

“我要你说给我听。”

彦青一咬唇:“想你。想你给我穿喜鞋,想你搂着相公来气我,想你在迎恩桥上要掐死我,还想你……想你……”

“还想我真是可恶,见着都想揍两拳,偏就是怎么忘也忘不了,是不是?”振君温柔地笑道,亲吻他的发际。

彦青噗哧一声笑了:“你呀,没个正经。”

“好,说正经的。”振君下床点了盏油灯,从丢在一旁的衣杉口袋里拿出件物事,递给彦青道,“送给你的小玩意。”

接过来一看,原是个普通的银制挂件,指甲大小,圆鼓鼓的,象是给满月的孩子戴的。彦青不禁笑道:“送我这个呀,闪闪发亮的,让我挂哪儿啊?”

振君不好意思了,一把抢过来,嘟哝道:“不要就算了,以后再给你买件贵重些的。”

彦青忙说:“我要我要!”又把物事拿了回来,凑在光线下看,见上头镂刻着两个小人,都是书生打扮,手拉手在笑着。

振君凑上来说:“那是我与你。”

彦青白了他一眼:“骗人,明明是梁山泊和祝英台,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吗?”

“厉害厉害。”振君伸手把那挂件翻转身来,道,“我就是为这两句话买的它。”

彦青望着上头的字,轻声念道:

“朝夕相对,举案齐眉。”

正念着,心波一颤,猛得怔住,把它在手心里握紧了,回头靠在振君的肩上:“我喜欢,我真喜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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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阿福过来通报,说是那些退租的大户们都到了,在堂里候着呢。

振君道:“好,我倒要看看他们葫芦里都卖得是什么药!”说着要推门出去,却被彦青拉住:“他们不知道你也在,不如让我先去瞧瞧,万一他们不服我,再亮你这张底牌也不迟!”

振君把嘴一撇:“竟说我是一张牌!看我怎么收拾你!”既而把彦青拦腰抱着,朝颈子上就是一口,还把他戴在脖间的挂件含在嘴里。

彦青笑着一把扯过,将它塞到了衣领内:“他们还在等着呢!”转身出门,走远了还听见振君在喊:“大忙人,别忘了我也在等着呐!”

真是的!彦青心里骂着,把手按在脖颈上,低了头偷偷笑起来。

“呦,新姑爷来啦!”大堂里已有人在喊了,抬眼往里一瞧,见两边椅子上坐满了人,富贵打扮,却是滚着“福禄寿喜”等字的绸袍子,应是早就不时兴了的,要说这些人几十年来跟着凌家也赚了不少,穿着如此可笑确实怪了些。

“怎么没见祥叔老刘他们?”彦青问阿福道。

“天没亮就出去啦,刘先生抱怨他房里太潮,墙上还渗水,非要拉着祥叔去找个泥水匠来。”阿福一脸不屑,“他就是事多!”

彦青笑道:“由他去吧。”

说着,走进大堂,与众人作揖道:“多谢各位前来,凌家有今天也都是靠大家齐心,如今你们要退租,不是趁年关威胁本家吗?天下竟有这样的道理!难道凌家有哪里对不住大家?若你们是想要加好处,不妨直言了吧!”

为首一人说道:“什么好处不好处的?退租的原由嘛——只要新姑爷跟我们走一趟就清楚了!”

“去哪儿?”彦青问。

“去地里看看呀!”那人说,又回头看看众人,“你们说对不对?”

众人叫嚣道:“当然啦!本家也该看看我们种的那地!”

“地里有什么问题吗?”彦青问。

“去了就知道了!”众人道。

彦青心想看来不亲自去一趟是不行了,但见大家气势汹汹,不禁心存疑虑,于是对在一旁伺候着的阿福道:“我跟他们去地里看看,午饭备好了就来叫我。”说着,还朝他使了个眼色。

他知道,阿福待他前脚踏出大门,后脚就会将他的行踪告诉振君,如此一来,就算众人不满意向他撒起泼来,也无多大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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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再多的谨慎小心,最后还是做了无用功。

彦青已走出了几里远,见他们还没有停步的意思,说道:“这儿不也是凌家的地么,哪儿看不一样?不要再往前了!”

一人回头看他,笑道:“就是说嘛,新姑爷要在这儿看,我们就依了吧!”

彦青望见他们的脸面上露出几分狰狞,已知大事不妙,朝后退了两步:“方才忘了叫上祥叔,他在田地土质方面是行家呢,要么先回去……”

“现在还想回去?那可迟啦!哈哈!”一个个撸起了袖管,向他走去。

彦青心头一紧,四下里望去,竟无人烟,只有些枯萎了的罂粟茎叶在清冷的秋风中颤颤巍巍地抖动着。

他清楚,振君正往这边来,只要再拖些时候,便可脱险。况且,当时也只当他们真是为了田地而与凌家心存龌龊,再怎样凶险,不过是吓吓人的,难道真能杀人放火不成?

没料到!

没料到这些人是起了杀心的!

人群中还有人举了柴刀出来:“新姑爷,有人雇了我们来做掉你!你做了鬼,可别找来我们的麻烦!”

彦青见了,拔腿就跑,可在十几人围困下,又怎逃得掉?

几人冲上去,将他反绑了手,其间一人笑道:“哈哈,这姑爷真是个标致的人儿,杀了可惜!”

又有人说:“你倒心疼了,我们收了钱可得干得利索些!”

“你们不是租地的——你们是什么人?”彦青喊道,“谁要杀我?”

“小相公,这可不能告诉你!那位是我们的恩公呐!”那人撅着嘴就要往上拱。

彦青死命挣扎,只恨自己力气不够大。

周围众人都咧着嘴笑:“老三,还不是你享乐的时候呢,不定有人会走过的,看见了可怎么办?”

这老三撇撇嘴:“兄弟我半年没开荤啦!难得见了个上眼的,不让我玩爽劲了可不成!”

众人道:“那好!反正人都在我们手上了,也不差那一刀!先把小相公绑回去了再说!”

彦青大喊:“你们要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杀了我你们都得坐大牢!”

老三嘿嘿一笑,从怀里扯出块布,揉作一团,直往他嘴里塞:“省点力气吧,呆会儿有你叫的时候呢!”

彦青全身钻过一串颤栗——他从未像现在这般恐惧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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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谷仓,屋梁很高,只有一面墙上开着扇小窗,蛛网密结着,像是很多年没人用了,地上只堆着些杂物,闷涩的空气中飘散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恶臭,使人想起了某种已腐烂的动物尸体。

彦青被绑在了一个铁轱轳上,粗糙的草绳在他的手腕上磨出丝丝血印,口中塞着的布块触到了喉端,不禁干呕几声。

“呦,小相公快不行啦!瞧他脸,要死过去了!”一人嘻笑着对那老三说,“你真没福气,就让我结果了他吧!一了百了!”

老三把那滚着“福”字的绸袍脱了,露出一件碎布的小褂子,嘿嘿笑着:“你敢?他死了,我就操你!总得找个人帮我解决问题!”

那人忙往边上闪:“神经病!”

老三伸手把他嘴里的布扯了出来,笑道:“可得撑住喽,待我爽过劲来了,再送你回老家!”

彦青喘着粗气:“那人给了你们多少好处?只要放了我,我可以给得更多!若杀了我,凌家不会放过你们,迟早是死路一条!你们自己掂量着吧!”

老三一把抓住彦青的下巴:“哈哈,哪来那么多废话?恩公叫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他给的钱我们还不要呢!”

不是为钱?就怕不是为钱,又不怕死!

彦青出了一身冷汗:难道真要死在这儿了?还不让我死得干净!

眼见老三开始撕扯起自己的衣衫,彦青边挣边喊:“他对你们有什么恩?难不成比一条人命还值钱?”

老三冷笑道:“十几年前乡下发大水,我们兄弟几个的命都是他捡回来的,你说值不值钱?”

彦青心凉了一截,四周的黑暗和众人狰狞的笑容打着旋儿压到他的胸口,不得呼吸——老三把他的身子反转过来,将自己的坚挺的下体抵住他的后腰,用力磨蹭着,渐渐往下移去……

彦青的泪水终于崩陷,屈辱和绝望在喉间化作了低吼:

“振君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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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有人走过来凑在老三耳边嘀咕了几句,老三停住了,恨恨道:“他妈的!偏这时候来!我那命根子还没进去呢!”

站起身,系好了裤腰带,朝彦青身上踢了脚:“小相公,没死吧?可别乱跑,等我回来啊!”说着,招呼众人走出谷仓,把大门给锁上了。

彦青挣扎着擦了擦被泪濡湿了的脸,听着外头的声音,象是有大人物到了,众人的口气也轻了几分。

是谁?莫非要杀他的那个人吗?

用力拖着铁轱轳往大门边靠,却不料那铁轱轳一擦在砖地上就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彦青只得停下,望见角落有几个脱了藤的箩筐,用脚拨过来一个,把铁轱轳移到筐中继续往门前爬——

突然顿住,一个熟悉的声音钻入耳内:“还没死?!你们怎么办事的?”

彦青倒抽一口冷气,扑到了门前,透过门缝往外看——果真是!

刘先生!

他怎会没想到!之前不是让他去通知那些大户的吗?可竟把这些混账货给带来了!早上没见着人,倒也没多大理会,现在想来,原来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祥叔也是被他引开的!

又听他在说:“凌振君那小子也在,刚才还吼着要把这方圆三十里地刨个遍——万一被他发现你们藏在这儿,吃不了兜着走!”

振君!振君!

彦青捂住嘴,在如此的境况中,哪怕只是这个名字,也能带给他极大的安慰。不自禁摸向颈上的银饰,细细抚摩,仿似还留着振君在晨间温热的吞吐,眼圈一红,对自己说,不能死,起码不能这样死了!振君在找他,或许再撑一会儿,自己就可得救!

刘先生又说:“我赶着回去报信,你们可得快点下手!”

他还要回去报信?给谁报信?

脑海里倏地有念头闪过,这令他心惊胆寒!恐惧着,告诉自己不要再往下猜想一丝一毫!

可那个人的名字已刻在眼前,抹也抹不掉!

我和他从没有结怨!他哆嗦着想,我是他妹夫啊——难道是为了家产?他看不惯我拿凌家的钱贴到沈家?不不不,还不能肯定是他!刘先生本就对我有成见,兴许是勾结了别人来除我的!

彦青心中万头千绪,就是理不出一条明朗的线索。

静听门外众人都在向刘先生道别,心已提到了嗓子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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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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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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