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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亚怡正坐在柯文文窄小的房间里,两人竟沉默的无话可说。

罗亚怡皱皱眉,终于先开口:“文文!妳是怎么了?话也不说一句。”

柯文文抬头看她,然后深深叹了口气。这些天她真是受够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何光达没出现,在公司的阿昌也没什么举动,也许一切都是她自己太紧张了。学姊会来肯定也是为了她最近精神状况不佳的事,由于自己的神经质使得周伟民和学姊都为她操心,真不好意思。

“学姊!谢谢妳这么关心我。”

“哦?妳知道?”罗亚怡嘲弄地看着她。

“对不起啦!我知道自己最近精神很差,一定是周——总经理告诉妳的,对不对?”

“少来了,他都叫妳文文了,妳还叫他总经理?”她笑得暧昧。

柯文文红着脸:“妳——妳干嘛这么看我?我跟他是朋友,为什么不能叫名字呢?”

“我可没说不能,事实上我非常支持呢!文文!我看周伟民很关心妳耶!他一直担心妳最近是怎么回事,情绪不稳,人也瘦了。”

“我——其实他世问过我几次,可是……”

“你不想对他说,难道不能找我说?”

“唉!……是我自己无聊啦!乱想乱想地让自己心情不好。”柯文文苦笑。

“是为了何光达?”罗亚怡追问。

她终于点头:“我那天又遇见他,他——他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让我觉得他——似乎不肯放过我。学姊!妳知道公司新来的外务吗?他叫阿昌,是何光达的手下,他竟然……”

“妳可以告诉周伟民啊!他会处理的。”

“这只是我的私事……何况也许阿昌已经离开他了……”柯文文想了想:“可是他没跟我打招呼,看我的眼神也很奇怪……”

“文文!这种事妳应该早点说出来,万一他对妳有什么企图……”罗亚怡责备道。

“我想不会吧!都这么多天了,我碰都没再碰见他。现在想想我是太多疑了,跟自己过不去。”

“不过也是啦!为这种事心神不宁,工作都没法做了,是真的有点傻。”

“周——周伟民四处去说了吗?”柯文文嘟起嘴。

“没有。他告诉我是基于对妳的‘关心’,妳可一定要恢复正常,我才算不辱使命。”

柯文文笑着点头。唉!事情说出来的确是好多了。然后她忽然又想起对父母扯的谎,该死!难道她就得永远烦下去?

看来暂时不要打电话回家,过一阵子等他们忘了有这回事时再说。柯文文这么想着,却没料到家中双亲正热烈讨论她的“新男友”。

“老伴!文文好久没打电话回来了,我看你写封信去问问她吧!”

“有什么好问的?离婚都不跟我们商量,现在连电话都不打,还当我们是她的父母吗?”

“哎呀!老头子,你就是脾气大,文文怕你骂啊!婚都离了你气也没用,再说她已经有了另外的对象,你应该关心关心女儿的未来吧?”

“哼!她选的都一样,光达还不是她自己选的?人家温文有礼,事业又做那么大,哪样不好?我看是她自己喜新厌旧,说难听点是水性杨花。”

“你——你怎么这么说自己的女儿?女儿是我生的,我知道她不是这样的人。你到底写不写?”

“写什么嘛?”

“信呀!你不写我到隔壁叫阿明替我写。”

“妳疯了?这种事丢睑丢到家了,妳想四处说啊?”

“那你究竟写不写?”

“好!我写。要写什么?”

“说我们尊重她的决定,不过有了男朋友该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千万大意不得……我们会找机会去看她……”

口口口

祈晓音整整在床上躺了三天,原本就瘦削的她又瘦了一圈。

早晨刚张开眼睛就看见王妈端着牛奶和煎蛋走到床边。

“王妈!”她的声音仍有些沙哑,但已有力多了。

“太太,妳醒了?”王妈放下托盘,扶她坐起来。

她皱眉:“为什么叫我‘太太’?听起来挺别扭的,我不喜欢。”

“可是先生他……”

“他要妳叫我‘太太’?可恶的家伙,先是要赶走我的狗……”突然,她瞪大了眼:“王妈!我的狗呢?我的狗呢?”

“妳放心,先生没有送走牠们,而且这两天妳病了,还是他亲自喂的狗呢!”

祈晓音渐渐回想起在她睡梦中曾听见的轻柔声音,是他吗?不是梦?

“先生呢?”她问王妈。

“上班去了。他请假两天亲自照顾妳呢!直到医生说妳好多了,他才回公司上班。太太!我……”

“别叫我太太。”她叫。

“哦!小姐!我觉得老爷没看错人,方先生是个有责任感的人,我相信他会很疼妳、很照顾妳的。”

“好了!我不想听这些,他会这么做不过是内疚。我饿了,请妳拿牛奶给我。”

虽然是好多了,但头仍是昏沉沉的,又没有力气,还是只能躺在床上,吃过早餐的她怎么也睡不着了,只好拿起桌上的书来看。

这本侦探小说的内容紧张又悬疑,她看得津津有味,欲罢不能,直到王妈端了午餐来,她才发现自己竟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来看书,时间怎么忽然过得这么快?

“小姐!吃午饭了,我给妳做了海产粥。”王妈把热腾腾的粥放在桌上:“还在看啊?会不会累?”

“不会,我正看到紧张的地方呢!最有嫌疑的杀人犯竟有不在场证明。家里有这么好看的书,怎么我以前都不知道?”祈晓音说着,手上的书仍没放下。

“是先生替妳买的。他怕妳闲不住,不肯乖乖躺在床上,昨天特地上书局买了些书,说是给妳解闷。”王妈拉开桌下的抽屉:“喏!这儿还有呢!”

抽屉里另有两本侦采小说,还有两本散文和三本翻译小说。祈晓音纳闷着,为什么他忽然对她这么好?难不成真的为她生病的事感到愧疚?

“妳说先生是不是很体贴?”王妈笑着问。

祈晓音不十分赞同“体贴二”这个字,虽然心里挺好过的,嘴上仍轻描淡写地说:“有什么体贴的?他以为我会病上一、两个月啊?没事买这么多书干什么?”

“小姐,妳怎么这么说嘛!先生是真的关心妳啊!妳昏倒的那天,都是他一个人照顾妳,抱妳上楼洗澡,守在床边看妳有没有发烧,打电话……”

“洗澡?”祈晓音皱起眉:“王妈,妳说——他替我洗澡?”

“是啊!你们是夫妻嘛!有什么关系?”

祈晓音脸一红,然后是一阵白,那个无耻的色狼,他竟敢;;老天!她要杀了他!

王妈看着小姐的表情好一会儿,担心地问:“小姐!是不是……难道你们还没有……”

“哎呀!妳别问了,我好烦啊!”祈晓音深吸了一口气:“把粥拿来吧!我要吃了。”

她的脸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有食欲的样子,不过王妈还是将粥端给她,然后说了声,便下楼去了。

祈晓音只想吃个几口,因为她既生气又羞愧,哪有心情吃饭?可是她似乎真饿了,一口接着一口,后来干脆赌气似地把它吃个精光,当它是方立帆吧!吃掉你!吃掉你!把你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这么想竟稍微消解了她的怒气,但她可不会这样就原谅他。哼!他以为留下她的狗,再买些书给她解闷,就可以……该死!她想到就脸红。

她瞪着刚才看了一半的书,不!她才不要看呢!没什么了不起。可是……看到一半……总该看个段落吧!这样比较符合她的原则。对!就是这样,看到这章结束。

谁知道只看了一页这章就结束了,而她的手不听指挥地翻过下一页。哎呀!不小心又看了下一章的前面,那就该把这一章看完,这才符合她的原则。于是,她看了一章又一章,直到眼睛酸了,才闭上眼睡觉。

口口口

祈晓音一睡睡到快四点,一醒来又想起放在肚子上的书。对了!刚刚那一章还没看完呢!这样有违她的原则。她又拿起书来看,这一章看完一定可以“猜”出究竟谁是凶手。

王妈推开门进来:“小姐!有位叫黄什么正德的先生来找妳。我说妳病了,还很虚弱,他说他是妳的学生,来探望妳的……”王妈疑惑地问:“小姐!妳怎么会有男的学生?妳教的不都是些插花……”

黄正德?他——他怎么知道她家?

“哦,没错啦!他是我‘唯一’的男学生,妳让他进来吧!我马上下去。”

“可是先生说妳不能下床……”

“不过是到楼下嘛!这么大惊小怪。快去嘛!把人家丢在门外很不礼貌的。”她挥手要王妈快点下去,王妈只有嘀咕着下楼了。

她看看自己身上的运动套装还算得体,应该不用换衣服了,大不了再披件外衣。

刚下床人便感觉一阵晕眩,眼前的东西都看不清了,幸而她还扶着床,否则恐怕又跌倒了。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头昏的感觉慢慢消失。看来她是在床上躺太久了,她苦笑站起来,确定没什么不适时才推门出去。

下楼时黄正德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而王妈正给他倒茶,他一见到祈晓音,立刻站了起来:“老师!妳……”

祈晓音笑着打断他:“黄大哥!我不是说过别叫我老师吗?我开那些课不过是兴趣,哪有资格让人称老师呢?黄大哥!你请坐,不要这么客气。”她说着也在他对面坐下。

“妳的身体好些了吗?”黄正德的声音透露着关怀。

“哦!已经好多了,谢谢你来看我。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我问手工艺店的老板娘,她给我的住址。她说妳取消了这星期全部的课,我想妳一定病得不轻,所以……来看看妳。”

祈晓音不很自然地笑笑。这星期的课取消?她什么时候做了这样的事?

她看看王妈,王妈一脸心虚地低下头,匆匆回厨房去了。祈晓音很明白王妈是不会自作主张做这种决定,一定是方立帆的意思。这家伙可恶极了,竟想支配她的生活。

“……我看妳睑色不好,人也瘦多了,可要好好调养一阵子。”

黄正德的话祈晓音只听进后半段,但仍笑着说:“谢谢你!其实已径好得差不多了,我会看情形,也许明天就能上课了,到时我会打电话过去。”

“虽然我们都希望妳能尽快来上课,但也不愿意妳太勉强,毕竟身体健康才是最要紧的。”

“我明白。”

接下来黄正德问起门外那一羣狗,又说起自己家里也盖了一只牧羊犬,两个爱狗的人就这么聊起了养狗的经验,气氛热烈而活泼。直到王妈来问客人愿不愿意留下来吃饭,他们才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太阳甚至已经下山。

黄正德看看表,起身说:“我该走了。”

“留下来吃饭吧!”祈晓音也站起来。

“不用了!我和家里说过会回去吃晚饭。有机会来看看我的狗吧!我先走了,妳要好好休息。”

“我知道,谢谢你来看我,我送你吧!”

王妈立刻阻止:“我来送黄先生吧!妳身体还很虚弱,不要出去吹风比较好。”

黄正德说:“不用送了,我自己出去就好了。”

祈晓音不想为这种事争论,于是让王妈送黄正德出去,自己又坐回沙发上。唉!聊天也是挺累人的,病了才知道健康的重要。

王妈一送客人出门就立刻跑进来:“小姐!妳快回楼上去吧!先生就快回来了,他要是知道妳下楼这么久,一定曾骂死我的。那个黄正德也真是的,男人家还这么长舌……”

“妳还说呢!王妈!我问妳,谁取消了我这星期的课?”

“是……是先生要我打电话的。其实这样也对啊!妳生病了怎么能上课呢?万一……”

“我已经好了,明天一定可以去上课的,一个星期不去上课,像什么样子嘛!”

“是先生的意思,我只是照做而已啊!”王妈看看壁钟,又慌了:“妳快上楼去,先生他……”

“我才不管呢!”祈晓音叫道:“老要我躺在床上,我都快受不了了,妳看看我,不是好好的吗?”她叹气:“让我坐一会儿,和我的狗玩一玩吧!我好几天没去看牠们了。”

“不行!”王妈大鸣:“妳千万不能出去吹风,先生会杀了我的。”

“他才不敢呢!”

“哦?是吗?”门口传来方立帆的声音。

口口口

他以一贯自信、从容的步伐走进大厅,脸上带着难以捉摸的神情。

“先生,您——您回来了?”王妈嗫嚅地说。

方立帆没有责备她什么,只要她去将晚餐弄一弄,可以准备开饭了,而王妈像得到缓刑似的立刻往厨房去。

“为什么下楼来?”他问。

“脚长在我身上,我爱下楼就下楼,你管不着!”祈晓音大声说完,觉得有点头昏,忙在沙发上坐下:“你什么都要管,还取消了我的手工艺课程,你——你真是……”她想了好久也想不出该怎么形容他的自以为是。

方立帆淡淡一笑,在他对面坐下,伸了个懒腰:“我累了两天,请假照顾老婆,谁知她连声谢谢都没有,就会抱怨。妳可不是普通小感冒,差点变成肺炎,怎么能不当心些?我让王妈取消妳的课是衡量过妳的身体状况,是为妳好。”

“为我好?你怎么知道怎样对我最好?我不得已必须嫁给你并不表示你就可以随心所欲控制我的生活。”

方立帆睑色一沉,并没有说什么。

祈晓音又想起那件该死的事:“而且你——你怎么可以——男女授受不亲,你——你怎么可以帮我——帮我洗澡。”她终于让愤怒压过了害羞,对着他叫。

他看着她红透了的脸,彷佛没听见她说什么:“妳又发烧了,我抱妳回房间去。”他向她走近。

祈晓音倏地站起来,想拒绝他,她才不想他再碰她。不料由于动作突然,竟又引起一阵晕眩。

方立帆快速地将快要跌倒的她拉进怀中,并轻松地抱起她往楼上走。

他踩楼梯的步伐和他的心跳真是配合地好极了。祈晓音在他怀中胡乱地想着。唉!为什么在他的臂弯中是那么安全,那么……美好,她几乎忘了她有多生他的气了。

“我来猜猜妳为什么下楼吧!是不是为了刚才从家里出去的那个男孩?”方立帆问。

祈晓音很讶异:“你——你看见了?”

“我停车时他刚好出大门。告诉我,他是谁?”

“朋友。”她不在乎地答。

“朋友?哪儿认识的?”他追问。

“哎呀!是我的学生,人家来看看我也不行吗?我又不是犯人,干嘛这样盘问我?”

“学生?”他大笑:“男孩子会对女孩子那些东西感兴趣吗?我看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你说这是什么意思?谁说男孩子就不能喜欢插花、打毛线、纸黏土这些东西?你真是十足大男人主义。恶心!”

他抱她走进房里,将她放在床上,并且拉过被子盖好:“有没有按时吃药?”他没有再继续前一个话题。

“有。王妈看着我吃的。”

“好,我让王妈端晚饭来,妳吃过了好吃药。”

“等一下!”她叫住他:“我——我有两个要求。”

方立帆皱眉头,吃晚饭远有什么好要求的?

“妳说说看。”

“第一,我病好的差不多了,我——我想明天就回去上课。第二,让王妈继续叫我‘小姐’,别叫我‘太太’。”她一口气说完,正想喘口气呢!方立帆已开口了。

“不行。”

“哪一个不行?”祈晓音嚷着。

“两个都不行。”

“为什么嘛?”

“第一,妳身体还没好,而且这几天天气很不稳定,万一又感冒怎么办?所以妳不能去上课,至少这个星期不行。至于第二,妳已经是我太太,还要人家叫妳‘小姐’,那我算什么?绝对不行。”

“可是我才二十岁啊!叫‘太太’多奇怪?”她嘟起嘴。

“有什么好奇怪的?像妳这年纪的‘太太’很多啊!有的还有两、三个小孩了。看来我该早些让妳成为我‘名副其实’的老婆,免得妳连个称呼都跟我吵。”

“你——你——”

“我怎么样?”他揶揄地看着她:“胆子小又爱闹。好了!我叫王妈给妳送饭进来。”

“我——我不要吃了。”她委屈地像要哭了。

“妳——”方立帆气恼:“又在斗气了,每次意见不合,妳就拿自己身体过不“人家提了两个要求,你一个也没答应啊!”

他看她嘴嘟得好高,头又低得快碰到被子了。女人又哭又闹他看多了,见她这样却觉得不忍,只好叹了口气:“这样吧!让王妈叫妳的名字,不叫‘太太’,也不叫‘小姐’。她照顾妳这么久,又是长辈,妳心里不该老当她是下人。就让她叫妳晓音,可以了吧!”

祈晓音很开心地点头:“那明天……”

“不行!妳这星期都不能去上课。我已经答应妳一个要求,妳该吃饭了吧?”

她怕他又后悔让王妈叫她名字,只好点点头。

“还有,以后如果我们再有争执,我想是一定会有的,妳绝对不可以再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知道了吧?”

她又点点头。

王妈说的好像没错,他似乎是真有些关心她,毕竟他原本冷酷的模样已经很少在地面前出现。而且,他留下她的狗,还买书给她看。如果他讨厌她,又怎么会对她这么好?

方立帆对她的顺从感到意外,不过也很高兴。他下楼前对他的二十岁妻子轻描淡写地说:“如果待会儿妳乖乖地吃完饭,我可以让妳到外头坐坐,看看妳的狗朋友。”

再也没有比这个更让她开心的了,她好想念牠们哪!祈晓音灿烂地笑了。

方立帆忽然发现自己看呆了,于是转身粗声说:“记得一定要吃完,一口都不许剩。”

他下楼去,留下祈晓音在房里雀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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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宅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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