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杨克欣不是睡到自然醒，也不像人家爱情故事里让深情男主角柔声唤醒，而是让一阵劈哩啪啦的噪音吵醒。

她揉揉眼睛，望向漆黑窗外，心里头埋怨着哪户人家在吵人。

「砰！锵铛！」

咦，这声音……怎么这么像从自家里传来的？

「该死！」

这是男人的声音！

杨克欣吓醒了，一个用力坐起身，腰腹部传来的酸疼让她哎哟一声，不自觉放慢动作。

她缓缓的开门，拖着脚步小心翼翼地朝发出噪音的厨房走过去。

站在几坪大的厨房外，杨克欣片刻怔愣，一团脏乱里，她认出那道狼狈的高大背影是属于何人。

展之硕为什么没离开？还把她的厨房弄得一团混乱，锅碗汤匙全都分家乱跑，地上还有残碎的盘子遗体，整个厨房只能用个惨字形容。

「请问，你在破坏我的厨房吗？」

高大的背影僵了下，随后他旋过身，一脸活像经历了八年抗战般悲惨的看着她。

将擦了手的抹布随处一扔，他烦躁走向她。「妳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摇摇头，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同时也度过身体最不适的时段。

「你在这里做什么？我的厨房应该跟你没仇吧！」

他没好气瞪她一眼。「我做什么？妳不会自己用眼睛看呀！」

炉火滋滋响着，上头搁着一个锅子，流理台上还有用过的菜刀和砧板，四周弥漫一股说是食物却又不大像香味的气味。

「别告诉我，你在用我家厨房做吃的东西？」

他哼了几个音，一脸「妳敢说不行试看看」的表情。

「我是在作梦吗？」她摸着头，喃喃自语道。

这男人哪根筋不对？天之骄子的他这辈子进出厨房的次数有没有超过五根手指都不清楚，没把她厨房毁了就很不错了，还妄想学人家下厨？

展之硕误以为她的意思是感动到像在作梦，遂露出自豪的笑容。

「放心，这不是梦。」虽然经历百战，打破好几个碗碟，但他还是成功了。

他端来个碗，从锅内舀了几杓进去，再拿出汤匙，领着她到外头餐桌前坐好。

「一个下午没吃东西，妳应该饿了，这是我辛苦一个下午熬出来的粥，吃吧！至少可以垫垫肚子。」他一副施恩不忘报的模样，把一碗色相诡异的稠物推到她面前。

「这是……粥？」觑了一下那碗黑稠稠的东西，坦白讲，她实在提不起勇气吃下去。

「这可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为人做东西吃，妳可以心含感动的吃下去。」

这番话听得杨克欣毛骨悚然。

第一次……好可怕呀！

「请问副总裁大人，这粥里头放了些什么？」杨克欣直觉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想毒害她。

「我想想，葱、蒜，妳冰箱里有什么我就放什么，萝卜、黄瓜、番茄、豆芽、青菜、碎肉啦……反正该有的都有了，哦！对了，还有糖。」

「糖？你在粥里放糖？」光听那些佐料就已经够杂乱了，他竟然还放了糖！

「妳们女人不都爱吃甜食，我想甜粥妳应该会喜欢，我在妳厨房里找不到砂糖，去附近超商找，偏偏他们只剩黑糖。统统都是糖，味道应该差不到哪里去，只是色相差了点。」

何止差，简直可怕极了。

她觉得自己颜面神经不停抽动。「你尝过你做的东西吗？」

黑糖！亏他先生想得出来，天知道这粥的味道会有多怪。

「不需要，又不是我吃，是给妳补充力气用的。」他一脸充满自信回答。

敢情这男人要自己做他头号试验者，杨克欣瞪着那碗吃下腹可能会吐出来的东西，久久不肯动手。

人家小说、电视里，男主角为女主角洗手做羹汤，不都是精心烹煮，引人垂涎三尺的食物吗？

怎么这个差这么多！

现实归现实，她还是先想想该如何免去自己的胃受荼毒。

「你的好意我谢了，我现在一点也不会饿。」她缓缓地推开摆在面前的粥，朝创造它出来的主人移去。

「妳肚子又痛了？」

她一怔，摇摇头。「这种疼通常维持个半天就会没事了。」

他没有勉强她把粥吃了，却不知打哪来又变出一个盛满汤的小碗。

「既然妳不饿，粥就搁着，先把这个喝了。」

味道有点熟悉，有点像……

「这是鸡汤？」不会吧！继诡异的粥后，他老兄又变出一锅鸡汤，该不会又是加了特别料的东西吧！「嘿嘿，你不需要这么热心啦……啊！我突然有点累，想回房间再睡一下，你把碗放着先回去没关系，我睡醒后……」

「不行，妳一定要喝！」

他一把抓住她想离开的身子，在她的瞠目下，自己喝了口鸡汤，然后便按着她的头就这么把嘴贴上她的唇，将嘴里的汤哺进她嘴里，硬是要她吞下。

她喘着气推开他。「展之硕，你疯了是不是？」怎么用这种方法喂她！

唇边沾着汤汁，还有他火热的唇温，可恶！实在……

「谁教妳不肯喝，有人交代我无论如何都要妳喝下。」他舔舔自己的唇，有点遗憾，还没亲够本就被推开了，她的唇味一如记忆中又软又柔，会让人留恋亲上瘾。

贼贼的眼珠盯着她的红唇，这样一想，那股瘾马上就犯了。

见他又想故技重施的喂她，杨克欣立即拿起那碗汤咕噜噜喝下，引来展之硕失望的叹息。

「这是妳同事张艾英拿来的鸡汤，要妳醒来喝下。」

说她这几天太累了，需要吃点营养的东西。

也是听了张艾英的话，他心底有着愧疚和莫名的心疼，所以踏入了向来不屑进去的厨房，打算为她尽一点心意。

「原来是艾英拿来的。」杨克欣恍然大悟，怪不得鸡汤味道好的很呢！

「我顺便叫她帮妳请了假。」

「请假？」离开公司前，他不是已经帮她请了下午的假吗？

「我帮妳请了四天假，加上周末妳有一个礼拜的时间可以好好休息。」他会用这几天的时间，把她消失的体重全部补回来。

「谁教你擅自帮我请假！」还请了四天假！

如果展之硕仍在怀疑她的身体是不是真的好多了，从这声中气十足的吼音里，他可以确定，这女人真的没事了。

「妳精神不济，身体虚弱，我以副总裁的身分命令妳在家好好休息。」

「拜托，我明明没事，你给我请了这么多天的假，人家会以为我有多严重。一这个猪头，她会这样是谁害的！

「放心，员工身体不适，没道理长官就会置身事外，这段时间我会陪着妳，好好看着妳恢复健康为止。」

杨克欣白他一眼，听他讲得真好，等等！

「不要告诉我，你也请了四天假？」

他哼一声表示确认，端起那碗自己不肯承认失败的黑粥准备品尝一口。

「你请什么假，也请生理假？」

「噗」一声，展之硕才到嘴的黑粥立即喷出。

他恶狠狠瞪着口出白痴话的女人，却见到她夸张的大笑着，才知道自己被捉弄了。

这个女人……见她笑得那么开心，自己竟然也有想一起笑的冲动。

还有，该死的！那碗粥的味道真是恶心极了！

以为那晚他的话是开玩笑，岂知展之硕真的请了假，不但天天来她家报到，还限制她的行动范围一定要在他的眼控之下。

盯着她一定要把他带来的食物吃完，这还不够，看电视也成，同她吵架也行，对她的住处发表言论也可以，他大爷从早到晚赖在她家直到她准备合上眼睡觉才肯离去。

见他这般殷勤，杨克欣心底有股异样感觉产生，他到底为什么突然转了性子，对她这么好？

「展之硕，我不记得我们的交情什么时候那么好，好到你天天不请自来。」第四天，当那个准时九点整按她家电铃的男人前来报到时，她终于忍不住疑问开口。

拿拖鞋的动作僵了下，展之硕挺直上半身瞇眼瞪着一身休闲服的她。

「妳又想撇干净我们的关系？」

「我们有什么关系？」上司和下属？她是真的不明白。

「容我提醒妳，上个月底，我们在天祥饭店里度过一段火热销魂的夜晚……」

「好了，你别说了。」挥手打断他的话，杨克欣的眼神不自觉避开他的注视。

「杨克欣，不管妳再怎么不承认，妳都是我的女人，我来看妳是理所当然；妳身体不舒服，我来照顾妳也没什么不对。」

他想了几天，终于弄懂了，她成了他的女人，所以自己才会关心她，觉得有义务照顾她。

「我想你有过的女人应该不少，不必特别关心我，我不是那种需要依附你才能照顾自己的人。」

「但是我想这么做。」不只关心，他还想照顾她。

「为什么？我还以为你会很高兴。」杨克欣真的被他弄糊涂了。

「妳这话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高兴？」若是喜欢见到她痛苦，自己又怎么会站在这。

「这证明了我没那么有本事，一点小痛就可以让我倒下，而且……」她难得窘迫起来。「这代表那夜我们没有制造出什么严重的后果。」她指的是怀孕。

展之硕一怔，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从未注意过这个问题。

因为从头到尾……他都不在意呀！那一晚他们什么防护措施都没做，他从来没想过她有可能怀孕，却只在意她眼底是否有他的存在。

展之硕赫然发现，自己对她的重视有点过了头，可她呢？却对自己一点也没有这种感觉，他心里实在很不平衡。

「喂喂，你干嘛？」

话讲到一半，突然让人抓住了手往外拖，杨克欣喳呼叫着。

「吃饭去，我饿了。」展之硕开了门，一脸凝思往外走去。

没道理自己每次都输她，他跟她的较量才刚开始，如果说，他这么重视她就是喜欢她，那他也要这女人心里与他有同样的感觉才成。

「喂喂！」杨克欣急着叫停。

这男人什么时候学会了无厘头，现在才十一点耶！不久前她才被他送来的豪华早餐喂到快撑死。

他大爷一脸不容拒绝，硬拉着她走出大门。

「等等，展之硕，你总得先让我穿上鞋子吧！」

「妳不能吃冰的，所以不准喝冷饮。」

「……」

「油炸的东西对身体不好，我们换一家餐厅。」

「……」

「这里的食物不卫生，我们再换一家。」

「展之硕，你有完没完，我既不是生病感冒，也没有肠胃炎，不需要你大爷下这么多条禁止令。」从来不知道这个男人这么婆婆妈妈。

说出来吃饭，他一句东不准、西不准，两人坐在车里逛大街都逛了快两个小时。

搞得原本肚子不饿的她，也禁不住开始想吃东西了。

展之硕将方向盘一转，把车开去一间常去的俱乐部，上回主管聚餐就办在里面的一间餐厅里，他记得杨克欣曾夸口说这家食物不油不腻，相当好吃。

「我们就在这吃吧！」

「这里……你要我穿着Ｔ恤拖鞋走进去？」杨克欣圆眸睁大。

这是一家消费、享受皆是顶级的俱乐部，想也知道会到里头餐厅用餐的人，都是非富即贵。

「请勿穿着拖鞋进入……」

牌子上大大清楚写着这几个字，展之硕当那块牌子是隐形的吗？要她这副模样走进这问气派得不象话的俱乐部，没被招待人员用眼瞪就不错了。

「妳有问题吗？」

这无眼男竟然还这么问她，有，当然大大有问题！

可她来不及开口，那停好车的家伙就径自开门下车。

他不会打算丢她在车里看车吧！哦！不是，他下车绕过车头，到她这边来替她开车门……

ㄟ，等等！等等！

「展之硕，你……搞什么，快放我下来！」

他怎么可以用这招－－弯身进来把她「抱」了出去！

「妳不是担心穿拖鞋进不去吗？我可是好心在帮妳耶！」光凭他这张脸，带谁进来都不会有人敢说话，他只是想享受抱着她的滋味。

「我又没叫你这样帮我。」她手抵着他胸口，感受到掌下纠结的肌肉，不由自主脸微红了起来。

西装可以显出他的挺拔，但是线衫却可以完全将他健美的体魄显现出来，两人贴靠着这么近，她可以很明显感受到他的体温，正透过薄薄的Ｔ恤传导到自己身上，掌下搁的刚好是他胸口，他的呼吸和心跳，她都一清二楚。

那天晚上，她也是这么摸着他，感受他的体温和心跳，他精壮的胸膛更是毫无忌惮的压在她身上……

脑里闪过令人脸红的画面，她急忙收起自己的手，免得胡思乱想，但又无措得不知该摆哪。

展之硕当然感受到了她的不自在，故意收紧手劲，让两人的身体接触面积更大了些，嘿嘿，原来她对他下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呀！

「欢迎光临。」

杨克欣耳边传来服务生热忱的声音，她感觉到对方正注视着她两条悬空小腿下的拖鞋，不好意思垂下脸，展之硕一脸无所谓，大剌剌抱着她往内设的餐厅前去。

「展先生。」餐厅经理一见到他，笑容满面迎上前，却在下一秒钟见到他怀里抱着一个娇小的女人时，吓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我要两个位置。」

展之硕好笑的瞅着那个用手遮住脸蛋的女人，突然坏心一起，他故意用颇大的音量同餐厅经理说道：「抱歉，我的女伴昨晚累坏了，她没睡饱就被我拖出来用餐，所以担心自己的服装不整，害羞的要我抱着她，就麻烦你给我们两个人隐密一点的位置。」

想当然耳，这些误解的话确确实实会让听的人想歪。

「展之硕！」

鸵鸟终于肯露出脸来了，而且还是一张爆红到不行的娇容。

让她难得的娇斥逗得哈哈大笑，他看她的眼神不仅是温柔的，更隐含深浓的宠溺，只是气恼的杨克欣没察觉。

两人入座，很快便解决了午餐，谁教他们真的饿坏了。尔后，展之硕离席去了洗手间一趟，这段期间，杨克欣对着透明玻璃窗发呆。

明亮的玻璃上反映着她愉快的表情，眉眼弯弯、嘴角含笑，一副娇滴滴的模样……老天！她低吟一声，两手遮着小嘴。

这张脸，分明就是充满幸福的小女人啊！

怎么会这样，难道她一直都是用这张脸面对展之硕的吗？什么时候开始，她可以对他开玩笑，可以对他表现得这么轻松自在，甚至在心境上都为了他改变，她对他……

「杨克欣！真的是妳！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道惊呼的男音从她身后响起，打断她的沉吟，也令她浑身一僵。

这声音……还真是陌生又熟悉呀！

她没回头，但身后的人却主动走到她面前。

那是一个相貌相当斯文俊秀的男人，一身亚曼尼名牌西装，衬托出男人的贵气十足。

「果然没错，我看见侧影就猜是妳了，妳的样子还是跟以前一样没变。」

相对于他的刻意热络，杨克欣则显得冷淡极了，她淡淡瞥了他一眼，微微点个头。

再看见他，杨克欣总觉得他的目光变得更犀利市侩，全身上下全是名牌，看来如同当年他对她说的话，他成功的在社会上拥有杰出的地位。

康学儒瞄了瞄她一身随便的穿著，掩去眼底的讶然。「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妳……妳能进出这间俱乐部，想必这些年过得应该不错吧！」

「还可以。」杨克欣淡淡回道。

「虽然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要跟妳说声抱歉，当年的情况妳也明白，如果不是妳欺骗我，也许我不会那么生气不管妳的死活。当然，我不是那么没良心的人，事后我去妳住的地方找妳，但妳却搬走了……」

杨克欣一点也不想听见往事，直想快点离开这里。

「打扰你们的交谈，两位是认识的朋友？」展之硕沉着脸出现。

大老远就见到这个男人站在杨克欣身边说话，那表情像是与她多熟似的，展之硕心里有说不出的不快，口气也不甚好。

「没错，我是克欣的朋友，这位先生是？」康学儒打量着这名突然挤入他和杨克欣中间的男人。

虽然打扮简略，但浑身傲人的气魄不在话下，那鹰般的锐利眸光教人难忽略，领袖的气质更是与天俱来，看来杨克欣找了个有钱男人当靠山。

「克欣？」叫得可真亲切呀！展之硕冷哼一声，神情不爽睨向杨克欣，口气微酸的道：「我都不知道她有个交情不错的男性朋友。」

「你好，我叫康学儒，这位先生贵姓？」康学儒客套的伸出手。

「我姓展。」原来是康氏的人，他有点印象了。

「展先生你好，你是克欣的男朋友吗？」

胸口那阵酸意来得快去得也快，展之硕一扫郁气，心情急速变好，这称呼听起来颇不错，表示他可以正大光明拥有她。

「没错，我是她的男朋友。」

这句话惹来她的斜睨。

自大的猪！上回表哥，这回男朋友，真会胡扯！

「我猜也是，以妳的情况，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原来妳搭上一个有钱的男人。」康学儒像是明白什么的自言自语。

掩去心中的不舒坦，杨克欣拉起展之硕的手臂道：「我想回去了。」

「是展先生帮她还清那一屁股的债吗？」康学儒突然丢出这么一句话来。

如果是的话，那他真得好好认识一下这位展先生，能这么慷慨替她出钱的家伙一定大有来头。

「还债？」展之硕摸不清楚状况，但抓着他的小手显然抖了一下，视线扫过她的侧脸，旋即转回落在康学儒身上。

康学儒是聪明人，自然察觉展之硕口气中的困惑，脑袋一转，他倏地换了表情，语重心长的道：「展先生难道对克欣的家庭背景一点也不知道？克欣有个在坐牢的父亲，因为好赌嗜酒，欠了地下钱庄一大笔债。不过这都是九前年的事情了，但难保现在的债是不是越滚越多。」

他的声音在展之硕错愕的表情下，变得更加咄咄逼人。

「我能明白展先生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心情，因为当年她也对我隐瞒这些事，等到事情包不住火，才来找我求助，一点也不顾虑我的心情，就要我拿钱出来帮她……」

「康先生，我想你误会了某些事情。」

展之硕嘴里发出的冷冽声音，打断了那些听来刺耳的话。

他握紧那只原本想放开他的小手，低头与她错愕的眸光对个正着。

「她不仅是我的女朋友，也是展宇企业业务部门的经理，康先生对展宇企业不陌生，你认为一个年薪百万以上的经理身后会欠什么债吗？」

「经理？」康学儒吓了一跳，直觉脱口道：「怎么可能，她向来文静好欺负，怎么可能担任重职，倒茶助理还差不多。」

展之硕勾住杨克欣的腰，一双怒火烧得旺的黑瞳狠狠瞪着他。

「展宇里上至总裁、副总裁，下至基层员工，没有人敢怀疑她的办事能力，这点希望康先生你能记清楚。哦！对了，我记得康氏企业近日与展宇似乎有些产品上的接触，不晓得康先生知不知道这案子正是她来做策画！」

不仅是康学儒，就连杨克欣也被这番严厉的口气吓傻了。

他他他……居然承认她的能力耶！在别人面前称赞她，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让展之硕拥离了俱乐部，杨克欣就这样静静坐进车里，看着他绷着脸发动车子，打档，上路。

「展之硕，你……在生气吗？」

是为她吗？因为康学儒先前藐视她的话吗？

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感动。

「妳跟姓康的家伙到底是什么关系？」他鼻里喷着一道道火气，不答反问。

会这么清楚她以前的事情，表示两人间一点都不清白，让他不爽极了！

「康学儒是我念书时的学长，也是我以前的男朋友。」

男朋友的定义就是姓康的家伙曾经拥有过她。

「吱」一声，展之硕用力扭转了一个车道，像是为这个答案……表现出自己的不满。

「妳的眼光真差！怎么会挑个这样没风度的男人。」不过就是过去式，那又怎样？他不在意，一、点、都、不、在、意！

可十根指头却故意和他唱反调似的，将方向盘握得死紧。

杨克欣轻轻笑出声来。

「我也这么认为，年轻的自己真的很笨，识人不清。」

他瞄了眼过去，顿时，被她脸上的笑容震住了。

胸口像被针扎似的好难受，为什么她明明在笑，他却觉得她很难过？她该死的可不可以不要笑成这样！

蓦地，他找了个空旷处紧急停车，在她茫然下，扯开两人的安全带，紧紧抱住她。

「他是不是做过伤害妳的事？」

杨克欣一惊，立即扯出更大笑容道：「展之硕，你有病呀！会不会想太多……」

「闭嘴！」

他霸道的一吼，截去她的声音。

「他让妳伤心过。」这回他用的是肯定句。

杨克欣不再出声。

「妳这个笨女人，装什么坚强，不高兴、不开心可以说呀！妳知不知道妳脸上的笑容有多难看。」难看得让他心全揪在一起，好疼。

怀里僵硬的身躯渐渐放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两条藕臂勾上他的肩颈，无声回抱住他。

「有什么不爽的事情就大声说出来，天塌下来有高个儿替妳撑，就算没高个儿，我也比妳高，了不起我勉强帮妳撑住，犯不着妳用自己的小个子去顶，妳听见了没有？」那男人拥有她的过去，有什么了不起，他可以拥有她的未来！

她闭上眼，听见他稳健的心跳声，感受那种让人疼惜的感觉，这片刻，她知道心里的一角坍了，被这个男人讨厌的声音硬是凿了个大洞，塞进了一种热热暖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