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你想要什么?」墨黔有一天这样问著西门冽。

西门冽抬起头看著他,眼中没有笑意,「习武!」

「习武?为什么?」朝中崇文贬武,习武对一个男从的前途并没有太大的帮助。

「这个世界,不是我杀人,就是人杀我。」

「可是你现在是在爵爷府,习武对你来说并没有用处。」墨黔很好奇,西门冽跟他也三年了,这段期间他也请过师傅教他学问,可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还是满脑子的杀人意念,他实在猜不透这只小老虎的想法。

不过,老虎的本性就是嗜血,不是吗?

西门冽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眼底像是有些笑意,可是那笑意却又充满了嘲讽。

「可是对你有好处。」

墨黔眯起了眼睛,他知道他的意思,让他习武,也许可以成为一名可利用的死士。

虽然过往的男宠,最后的结局都算不错,但是没有一个是留下来待在他身边成为谋士或死士的。

「即使你会变成杀人工具,你也不在乎?」

「你府里养的,哪一个不是工具?」西门冽反问。

这名话直直刺进墨黔的心口。

是呀,全总都是工具,就他自己也是别人要踏上皇位的工具,差别只在于工具是否好用而已。

「你——可真是与众不同,」一个孩子,比他这个大人看得还要透彻真是讽刺。

「你倒底让不让我学?」西门冽皱眉,搞不懂眼前这个人到底是想满足他,还是满足他自己对男宠的优越感。

「可以,不过,不用这么快。」墨黔心里有了打算,是可以让这头小老虎习武的。虽然这样风险很大,谁知道养虎最后是否成患?

可是,他想养一有头真正的老虎,而不是一头失去爪牙的病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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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场上,一群侍卫正在经营活动武,而墨黔带著西门冽前来见习。

「你想习武,就得先扎下底子,我先让你看一般人练武时的辛劳,你再决定是否真要习武。」

墨黔坐在校场的主座,西门冽则跟在他的身边。

西门冽只扫了那些武人一眼,随即敝开:「这种三脚猫的工夫。」

「哦?」三脚猫?墨黔为这个说法笑了出来,不过形容的可真是贴切啊,眼前这群人不过是一般巡逻的侍卫,功夫自然不能和精心栽培的死士相比。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功夫才能入你的眼?」

「刀法,你的刀法。」西门冽想也没想就回答。

「……」墨黔沉默了,除了跟在他身边多年的莫言笑,没人知道他会刀法,当初学刀,是为了防刺客,可是当他坐上子爵的位置时,他的权力已经比刀法更具杀伤力。

墨黔深吸一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心平气和。

「你见鬼了吗?怎么知道我会使刀法?」

「我在你的房里,看到了刀。」

「那刀未必是我的。」墨黔笑了出来,心里正在猜想自己怎么会那么不小心让人看到默蝉刀。

「没有人会把自己不擅长的武器放在床底下,尤其是刺客环伺的时候。」

说到这里,墨黔终于想起之前仇家寻上门要取他性命,他一时戒心过重。连睡觉时也把刀藏在床底下。

「那你也不能断定我的刀法,就一定比校场里的人厉害啊。」

「我见过那宝刀,也试过那把刀,那样的宝刀,一定有一套不世的刀法想配。」

「就算是,你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学刀法?」

「当然是有条件的。」

墨黔听到这里,忍不住瞪了西门冽一眼,他还真是他见过最大胆的孩子。

「你认为你有什么条件来学我的刀法?」

「一名忠心的死士换你一套刀法,值不值?」西门冽反问。

这可问倒墨黔了,他知道西门冽的意思,一套刀法,换他的忠诚,问题是,他敢不敢跟老虎打交道?

赌赢,他的老虎就会成为最忠心的死士。

赌输,代价无可计量。

「你凭什么得到我的信任?」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墨黔有预感,自己如果答应了,将来肯定会后悔,可是,当下的他不知为什么就是想答应。也许,是他从没遇过这么具有挑战性的人吧,当初决定把他留在身边时,不就是因为他那宁死不屈的倔强眼神吗?

如今,他更想看到他效忠在他底下的眼神。

「好,我答应你,不过……」墨黔皱了一下眉,「你能不能叫我一声爵爷?」老是你啊你的这样叫,墨黔心底有些不高兴,却又拿他没办法。

更令人气馁的是,居然还得软声软语的「请求」,而不是「命令」。

「爵爷。」西门冽跪到地,磕了一个头。

墨黔有些惊讶,磕头,代表的是认师,这头小老虎居然认他为师了。

教他刀法,到底对不对呢?

墨黔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思考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西门冽已迫不及待的要求他教授刀法。

西门冽的身子骨虽然因为长年的劳动,而比一般人还要来得结实,但是武功的基础他几乎都不会,拿了刀也只会乱砍,所以墨黔决定先让他跟武师学一些基本功,等他的底子扎实了,再教他刀法。

西门冽站在中庭认真的扎马步,炎炎烈日照在他的身体上,反射出一层光泽,纵使汗水如雨,他仍不为所动。

心静,是习武的第一步。

墨黔静静站在回廊下看著西门冽,这孩子基本功算是学得快,比他所见过的人都还快,想当初他还在习基本功时,可是天天喊苦的,这样下去的话,不到半年,他应该就可以开始学刀法了吧?

「张右。」墨黔朝空气轻轻一喊。

「属下在。」原本无人的身旁立即多了一人。

「从明天开始,他的基本功就由你来教。」由张右来教导,他的外功与内力将会一日千里。

「是。」张右应声后,又悄悄退下。

墨黔正想回去处理正事,才一回头,又有探子上前来报。

「什么事?」

「爵爷,近来『他们』蠢蠢欲动。恐怕这几日会动手。」

「是吗?」成年之后,他养了一批探子专门帮他注意以前的仇家,虽然近年来已铲除不少,可是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帮武王培养死士,没想到这些人又开始蠢蠢欲动,而且府里似乎也出现了内奸。

要杀这些人实在太过简单,困难的是这些人的背后都有其他王爷的势力在撑腰,他再得势,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去和那些人斗。

所以,死士是这场战争中必要的杀人工具。

「下去吧。」

墨黔看著中庭的西门冽,想像不久的将来,这头老虎英姿焕发,傲视群雄的模样,到时,他是否会和那些官场中人一样,反覆无常?

墨黔半躺在床上,斜眼看著刚推门而入的西门冽,最近他愈来愈恋他的向身体,想要搂著他一起睡,即使在身体没有半分欲望下,他也希望身旁有著温暖的体温。

「吃过了吗?」他问著瘦削的西门冽,看到他点头后,笑了。

以往拥有的男宠无数,他也说不上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只是因为位在权贵之上的人都这么做了,所以他也这么做,有时候,人的行为是一种盲从。

墨黔不是没抱过女人事实上,当他觉得自己大到可以近酒色时,他首先碰的,就是女人碰过一次之后,他发觉女人太过娇嫩软弱,而他,想要的是和自己一般强悍的伴侣。

从此以后他只选择男人,不过他能选的男人不多,大多数都是下人献上的男童或是别人家卖掉的孩子,他碰过的男人,十之八九都是孩子。

其中,只有一头小老虎可以让他感觉到身为男人的强悍。

「过来。」他向西门冽发号施令。

西门冽脱了衣服,自动躺到床上,墨黔将他拥在怀里。很温暖结实的感觉,这么强盛的生命力是他前所未见的。

「今天累吗?」

「还好。」即使疲惫的身体传来阵阵的酸痛,他仍是希望能够早点习得刀法。

「整天在外头晒太阳,早晚会变成黑炭,明日开始,你就在室内练功场和张右学基本功。」

西门冽躺在墨黔的怀里,那一声声规律的心跳稳健的传来,像催眠曲,没一会,他已经受不了了周公的呼唤,梦周公去了。

「小老虎……」墨黔感觉怀里的人沉沉睡去,心知他今天累坏了,于是他也闭上眼睛,让自己沉入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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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繁星满天。

夜还不是很深,庭园里的蝉鸣吵得他无法入睡,本来想在廊上吃一会儿凉风,脑子里却想起那头小老虎为了练基本功,几乎已经到了不眠不休的状态,听说这几夜都是睡在练功场里的,连他的召唤都给忘了。

算了,反正他也不是那么计较,只是西门冽那份决心让他有些嫉妒——他懂得对一件事这么专心,专心到都忘了自己的存在。闭了闭眼,墨黔突然有一种欲望,他想去看看那头小老虎……猛然睁开了眼。

看他?为什么要去看他?叫他过来不就好了吗?从小到大,从没有人能让他这么纡尊降贵,就连父母也不能,莫名其妙的烦躁袭上他的胸口,闷得他只想透透气。

算了,反正他也好久没有伸展手脚了,去试试一下小老虎的身手也不错。

就在墨黔快走到练功场的时候,一股淡淡的香味弥漫在四周的空气中,机警的墨黔随即闭气隐入黑暗中,静待来人下一步的动作。

会在这种时候使用迷香的人,不是敌人就是盗贼。

不一会儿功夫,从练功房中走出一个人,看那熟悉背影,居然是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张右,等到张右往后门的方向走去的时候,墨黔才从暗处走出来,他推天练功房的木门,在微弱的火光下看到被迷香迷昏在一旁的西门冽。

西门冽睡得很熟。仿佛在极度疲惫的情况下又吸入迷烟,所以才陷入深沉的睡眠。墨黔张开臂想把西门冽抱回房里睡觉,不料一阵凉意侵袭著他的脖子。

「爵爷,这么晚了,您来练功房里做什么?」张右手持长剑,剑刃不偏不倚的贴近墨黔的颈动脉。说话的口气森冷得不像是在与他的主子说话,倒像是面对仇人。

「我就在想那天失手的刺客,身手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没想到我再怎么防,居然还是防不了内贼。」

「您太谦虚了,这几年来您的敌人早已被铲除得所剩无几了,只不过,千防万防,也防不到我这个忠心耿耿的护卫上吧?」张右干笑了几声,握剑的手却词汇了杀意。

「难怪最近他们又开始蠢蠢欲动,想必是有你这个内应,所以有恃无恐吧。」

「不,您应该说『狗急跳墙』才对,毕竟,没有人慈悲到放自己的敌人一条生路的,不想死,您就得先发制人。」

剑刃又贴近了几分,肌肤上已经渗出一丝丝的血,墨黔却一点也不在意。

「也真是难为你了,跟了我这么多年,想杀又杀不了,这种滋味不好受吧?」墨黔不动声色的移动著手指,将内力集中在指尖上,双掌扶著沉睡的西门冽。

「是啊,不过,今天可就不一定了。」张右嘿嘿低笑了一声,手中利剑就要抹过脖子。

墨黔头一偏,身子一滚,躲过那致命的一击,双掌将手中的西门冽送至利剑范围以外的角落。

「死到临头,还顾著男宠,您可直是情深意重啊。」一击不成,张右有些懊恼,但在已以撕破脸的情况下,今日不得手,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更何况,墨黔手中没有把默蝉刀,他的胜算又多了儿分。

「少废话!」练功房什么没有,就是武器多,墨黔从旁边的武器架上随手取下了把剑,转眼间两人已剑拨弩张。

「用剑?」张右笑了出来,这娇生惯养的爵爷虽然练有一身好刀法,但对于刀以外的武器,他使起来跟一般武师相比并无两样。

「对付你,剑已足够。」墨黔不等张右喘口气,一把剑就刺了出去,他知道情势对自己不利,府里除了张右外,还有多少内应他不清楚。更何况,他不想一旁的小老虎跟他一起死在这里。

墨黔的确不擅使剑,可他把手中那把有些沈的剑当成刀来使,剑锋划破空气的声音虎虎生风。

张右面对墨黔毫无章法的刀式,一时之间竟然怔愣住,直到剑气掠过他的脑门险些往他天灵盖招呼下去,他才恍然清醒,往一旁闪去。

虽然用刀法来使剑有些不伦不类,可是那杀伤力也是不可小窥的,张右脑海念头一转,瞥见一旁的西门冽。

墨黔看到张右的眼神的有些不对,连忙移步到西门冽的身边,可惜张右距离西门冽比较近,等到他伸手要一把捞住西门冽是,张右已早了一步。

「你这么心疼这小子,如果我杀了他,不知道你会怎么样?」张右一把抓住西门冽的头,把自己的剑摆在那脉动的颈子上。

「少了一个暖床的孩子,对我来说损失不大。」墨黔冷笑了声,手中的剑亦摆置在张右的脖子上。

一时间鸦雀无声。

这是一场赌注,赌的是谁的命值钱。

「你是要比谁的剑快?」张右低笑一声,狂妄的口气,仿佛认定了墨黔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不,比较没有意义,重要的是结果。」墨黔的视线停在张右的脖子上,目标只有一个,念头也只有一个。

「就算你的剑快,他也活不了了。」西门冽脖子上滑下了鲜血。张右是故意的,待在他身边这么久,不可能连墨黔重视谁都瞧不出来。

「有时间贫嘴,怎么不想想怎么逃命?」墨黔笑了,笑得潇洒,笑得仿佛所有人的命他都不放在眼里。

想也不想的,剑身抹上了那粗大的脖子。

张右意想不到墨黔会毫不迟疑的牺牲西门冽,手中的剑下意识也要抹上别人的脖子却发觉手一麻,剑动不了,下一刻,他看到了满天第一鲜血激射而出。

那是他的血。

西门冽眼明手快的避开倒下来的尸体,迎上墨黔有些讶异的眼光。

「你没晕?」墨黔无法忽略心里那一丝喜悦,纵使前一刻他早已放弃有可能双赢的局面。

他很明白,他对西门冽的在乎,还不以那种地步。

「我比他还懂得用毒。」西门冽冷冷的看著墨黔,突然想笑,他刚才眯起眼睛假装昏迷的时候,看到了那男从忧心忡忡的表情,不明显,可他就是看出来了,他知道自己还没有重要到非活不可的地步,可是有人在乎的感觉,真好。

即使他只是一个把自己当成工具的男人。

墨黔看各张右的右手,那里呈现一种紫黑的异状。

「我倒忘了,你学过下毒。」

「这毒,不是第一天下了。」墨黔皱眉,「哦?你早就发觉他的不对劲?」

「连同今天,他一共迷昏我两次,第一次时,我就下了毒。」

「为什么不一次毒死他?」

西门冽看著墨黔,难掩古怪的眼色。「我又不确定他是不是叛徒,万一杀错了怎么办?」更何况他跟自己又没有深仇大恨。

墨黔看著西门冽,良久,良久……

他突然发现这头小老虎很聪明而且,并没有他想像中的嗜血。

「怎么办?」出神的墨黔回过神时只听到这三个字。

他反射性的一问,「什么?」

「我说,这下没人教我基本功了,怎么办?」西门冽加大音量又说了一次,从声音可以感觉得出来他有些气恼。

再怎么成熟,眼前的小老虎还只是个孩子。墨黔笑了出来。

「我教你吧,从今天开始,就由我教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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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西门冽将满十五岁之际,墨黔将西门冽叫到自己的睡房,墨黔咳了两声,试图赶走一室的沉默。「你觉得很快。」

「……」

面对依旧少言的西门冽,墨黔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我有个东西要给你。」墨黔把放在眼前的长形布条打开。

是一把刀,一把美丽得夺人心魂的薄刀。

刀身没有多余的缀饰,只有在刀柄处镶嵌了一颗暗红如血的宝石,刀身轻得像是一片薄纸。完全异于以往刀给人的厚重感觉。

墨黔的刀法首要快,所以刀不可太重,而要把刀使得出神入化,则要靠习刀者的功力了。

这把刀,就是当初西门冽在他房里看到的那一把,也是他师傅留给他的唯一信物。墨黔把刀交给了西门冽,仿佛默认了他是他唯一的传人般。

「这把刀,名叫默蝉,你记住了?」

「记住了。」西门冽接过薄刀,眼社中的冷清掩盖不了喜悦的气息,即使刀法未成,但是,墨黔已经认了他的能力,也代表著,从今往后,他已经是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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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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