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一开始,问倒了全部的佣人,他们几乎以为这个台湾来的小姐是故意嘲笑他们低下的工作。

他们不信有连葱、蒜、韭菜都分不清楚,面线、油面、细面差别在哪也不明白的人。

拿园丁来说,从一开始的排斥到允许她拿着花铲下肥料--什么花要下哪种肥料,份量不一,然后看她笨手笨脚的搞了一身的脏,满头大汗的等他检查,那份心意,总算让他是有那么一点服气了。

其实在上位的人哪需要他们的认同,个个挣得都是一份薪水、一份工作,几周相处下来,他们在盛雪身上感觉到了平易近人,也因为她的关系,他们开始用另外一种角度去看本来在他们眼中极难相处的容郡。

黄昏。

小门里钻进了两个人影。

花色的伞下听得见叽哩呱啦的兴奋。「好便宜喔,真的好便宜……」不管是吃的用的穿的,都便宜得不可思议,比起以前在台北的高消费,简直如在天堂一般。

「都是小姐太性急了,等我跟她杀价还能多少几块钱呢。」这个小姐真的很不同,平民得不得了。

「咱们明儿个再去给他杀个痛快,阿嫂,你要帮我喔!」来不到一个月的人讲话已经有了点上海腔,是不够字正腔圆,但是搞笑的能力还不差。她也满自豪的。

「我是识途老马,交给我没问题!」提着菜篮的厨娘拍胸脯揽下来。

穿过曲折小径,厨娘迟疑了下。「小姐,咱们换条路走吧!」

「为什么?」

不远处,以篱笆树当作区隔的长L转角处站着好几个人。

平常,这少有人迹的地方只有仆人们拿来当快捷方式。

「那边,有人。」

「哦,我们要去打个招呼吗?」

厨娘用呛到的眼光看她,然后确定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才用轻微的声音说:「有医生跟护士在,老爷子肯定在墓园里面,我们不要过去。」

「墓园?」

「是啊,这块地以前就是容氏家族的墓园……容太太也躺在那里,老爷跟太太说悄悄话去了,通常这时间他不爱人吵他,谁吵他,他跟谁发脾气。」毕竟是服务许多年的人,对自家老爷的脾气有着深入的了解。

呵,有钱人出手就是不同,连墓地也跟宅子摆在一起。

「那正好,我一直想找机会见见老爷子。」把伞从右手换到左手。苦无机会的她应该把握从天上掉下来的机会。

「小姐,千万不可以!」厨娘吓得菜篮子差点拿下住。少爷千吩咐万叮咛过,千万不能让老爷跟小姐碰上。

两人要是有什么擦枪走火,她拿十颗脑袋来换也不够!

「阿嫂,你放心,我会有分寸的。」盛雪笑咪咪的对厨娘保证。他又不是恐怖分子,没什么可怕的。

「小姐,老爷的脾气很凶的……」捋虎须的结果是很难想象的。

「没事,我只是去瞧瞧。」

「瞧瞧?」老爷又不是风景名胜,这一瞧别瞧出什么祸事来才好……

这一旁为她捏冷汗的人还没想完,盛雪早一溜烟走向容家的禁地。

向待命的医生跟护士打过招呼,在他们几乎要扭曲的眼神中。盛雪拾阶而上。

「我不是叫你们谁都不许靠近!」爆竹般爆裂的旋风就在盛雪看见坐着轮椅的老人时炸了开来。

中气十足的大嗓门,有哪点像是中风行动不便的老人?

她站定,一秒后试探的伸出一脚。

「开除!」轮椅蓦然倒转,一张刀凿的脸孔阴森森的瞪着盛雪。

不是护士。只消一眼,容厉打量了不知死活的小女人。

「对不起,我不是护士小姐。」眼前的脸可比阎王的,要不是些许的轮廓可以看得出来他有着跟容郡相似的线条,他是人见人怕的。

她也伯,怕得厉害。

容厉用抿起的唇睥睨她。「你是哪个鬼,立刻……给我消失!」

「容伯伯,我叫盛雪。」

「哼,」他慢慢抬高鼻子,继续用鼻子哼她。「我知道你……你把我儿子迷得神魂……颠倒。」他只是中风而已,虽然废了一手一脚,刚开始口齿完全不听使唤,其它的器官可都是完好的。

「谢谢你的夸奖。」如果她浑身上下有那么一根叫做迷人的骨头,她一定会用力的叩谢父母恩。

容厉磨牙。「你是……白痴吗?听不懂……我在骂你!」

「我知道。」

「知道还不摸着鼻子滚!」她厉害,居然能在他面前待上这么一阵子不发抖,他一生纵横商场,没见过哪个女人像她这么带种。

「我腿软。」她很坦白的说。

容厉微微讶异,但是口上一点也不漏痕迹。

「怎么,我儿子上班去了,你想趁他……不在家来对我这老人耀武扬……威,展现你的威风吗?」

「容伯伯,你的扶手借我靠一下好吗?」

「软骨头!不准!」她跟天借胆吗?竟然想靠近他!

「那我可以蹲下来跟你聊天吗?」

「臭女人--」

「容爸,你可以叫我小雪,阿郡有时候也这样叫我。」不怕、不怕,这老头一点都不可怕……

「医生、护士,来人呐,推我回去!」这种无厘头的对话叫他火冒三丈,要是他能动的话,他大概会亲手宰了这女人再说。

这女人让他血压升高,本来想来凭吊老婆的心情一丁点都不剩,悒郁心绪早就滚得无影无踪了。

被紧急召唤过来的医疗团队赶紧把容厉带走,留下空荡荡的墓园还有被冷落的盛雪。

晚饭时间不到,消息早传得沸沸扬扬。

盛家小姐不只挨了老爷一顿臭骂,还惹得老爷血压高升,连带身边所有的人全部遭殃。

此等惨状,容郡一踏进家门,小道消息就不请自来,每人一张嘴,差点让他的耳朵长茧。

他从来不知道,这些请来的佣人嘴碎得可以组成一支杀人不眨眼的军队。

「我好象闯祸了。」她鼻子有点红,看起来是卯起来狠狠哭了个够。

「我不是说过别理他?」餐桌上一片凄凉,他每天期待的晚餐,今天大概要落空了。

「我听医生说他的血压升得很高,他不要紧吧?我老家有一种专门降血压的草药,我可以请爸爸寄过来。」她就知道,她没有老人家的缘。

「我的晚餐呢?」容郡敲着光滑的桌面。

「我没有心情煮。」她在对着河马讲话吗?他竟然只担心晚餐有没有着落。

「下面条……如何?」最简单的?

「门都没有!」

容郡咽了下唾液。「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他拉了拉领带,「等我回来要有面吃。」

「我中午有卤了肉燥……」

他迅速决定。「我要吃肉燥饭。」脆脆的腌黄瓜,剥皮辣椒……他可以嗑上三海碗。

「好嘛——」

「你厉害,想不到堂堂容氏的开山鼻祖竟然以欺负女生为乐。」开门见山,容郡一走进容厉的房间劈头就说。

正在听音乐的老人来不及隐藏他每天都要按时收听的习惯,好一下才狼狈的切掉按钮。

「怎么,我才说她几句,她就告状了?」

什么血压升高,这老头全身上下好得很,只有脾气是毛病。

「她什么都没说,只担心你的血压飙高,一不小心会一命呜呼。」

「不用替她说好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随便你,她要我来看你,我来了,就这样。」容郡太了解父亲的狡猾跟奸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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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子不给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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