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忧郁的星期一，几乎有八成的上班族，会出现精神不济的状况，只有少数人会神采奕奕。

而凤晶晶，则不在这两种类型之内。

接近上班时间，凤晶晶站在电梯前，等着电梯，同时烦恼着该用什么态度面对龙砚腾。

凤晶晶吶，妳先不要杞人忧天，说不定他只是一时兴起，捉弄妳而已，今天搞不好他就忘得一乾二净了！

拜托，有人会一时兴起，连着两次主动亲吻的吗？脑袋里又窜起一道声音，反驳刚刚的说词。

啊－－她到底该怎么样啊！

一阵骚动传来，紧接着有如摩西分红海般，围挤在电梯门前的人，纷纷退至两旁。

凤晶晶回神，知道有这种宽力的，只有一个人－－龙砚腾。

下意识地，她快步加入人群中，并退到最后头，将头压得低低的，希望他没看到她。

「总裁早……」

「你们早。」

他带着微笑与员工打招呼，轻而易举的发现某只小鸵鸟躲在最外围，不敢正视他，想是那句话的缘故吧。

他笑开来，眼瞳不觉注入温柔的光采，快步踏进电梯，并不急着将她抓出来，他会给她一点时间适应。

动作比较快的倾慕者见状，立刻跟着挤进电梯，剩下没抢到的女员工，则是面露扼腕之色。

他没发现她吗……凤晶晶心里有着失落，随即被抹掉，这不是她想要的，没发现她才好啊！她失落个什么劲儿。

一只手搭上她的肩。「晶晶，干嘛一副被倒了几百万会钱的脸啊，因为总裁不理妳吗？」

这几句话，让凤晶晶心一惊，抓了人便飞快往楼梯间奔去。

「雅玲！妳答应我不在公司里说的！」

「我又没大声宣布，刚刚是在妳耳边讲的耶。」雅玲一脸无辜。

「反正妳最好别在公司里提到这件事，小心我掐死妳！」刚才真的吓到她了！希望没有人听到雅玲说的话，她不想成为箭靶啊！

「是－－凤小姐，小的绝对会闭紧嘴巴的，现在我们可以回去了吗？容我提醒妳，我们快迟到了。」她指了指手表。

「啊！都是妳啦！」凤晶晶赶紧冲出去。

「竟然还怪我！不知道是谁紧张兮兮的哦！」雅玲失笑道。

凤晶晶发现自己无法投入工作，整个早上不停地出错，情况糟得可以，幸好在交出资料前，她有订正的习惯，不然肯定会被组长钉得满头包。

这都是他害的！

她秀眉深锁，讨厌自己这么容易受他影响。

突地，她发现电脑萤幕右下角出现新邮件讯息，她顺手按开收件匣中，那署名「Long」的来信。

这是谁啊？

晶晶：

中午到顶楼天台。

腾

简单一行字，让她瞪大了眼，她匆忙关掉信件，动作之大还把滑鼠碰掉，发出不小的撞击声。

她苦笑，受不了自己的慌张，明明同事都不在办公室，她居然也能这么惊慌。

不过，她也真呆，Long就是龙的中译音，她怎么会没想到，还被吓到？实在太没警觉心了。

他找她到天台干嘛？要跟她说什么？难道是想跟她说，昨天早上的话是开玩笑？

午休的铃声响起，打断她的思绪，她只得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前往天台。

推掉商业性午餐，龙砚腾特意选择天台当会面的地点，他并非不想公开与凤晶晶的恋情，而是想有不被打扰的空间，否则以他的忙碌，他们很难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身旁的主任秘书小齐，动作迅速地在水泥地铺上红白格菱布，并将篮子里的食器拿出。

对于主子从未有过的要求，他心里虽有些惊讶，但多年的训练，让他懂得凡事不要多说、多问，只要尽快做好本分就是。

「总裁，我先告退。」摆放好东西，小齐站起身离开。

不多久，凤晶晶便推开天台铁门。

「总裁，请问有什么事吗？」她局促不安的伫立在门边，视线定在地上的红白格菱布，还有上头的东西上。

他要野餐吗？

龙砚腾剑眉一挑。「妳说呢？」

她为何像个等待受罚的小孩？

「我……」她答不出来。

「过来坐。」他弯身脱掉皮鞋、拉松领带、摘下眼镜，盘腿坐在野餐布上，模样既随性又潇洒。

在她面前，他不需要做任何伪装。

「哦。」他率性的迷人模样，让她看得心儿怦怦跳，连忙学着他脱掉鞋子，半跪在他面前。

「吃东西吧！」他翻开竹篮，查看里头有什么。各类三明治、炸鸡、新鲜水果，还有一只保温瓶……小齐的能力果真超群，只给他半小时准备，他就能准备出这么丰盛的食物来。

「呃，总裁，你叫我来要跟我说什么吗？」她盯着他陆续拿出的东西，额上冒出一排黑线。

难道他是找她来陪他吃午餐的？

他瞥了她一眼，「叫妳来，一定要有事交代吗？」

她到底知不知道他的用意？还是她忘了他们现在是交往中的男女？

「没、没有。」她连忙摇头。

「没有就快吃吧！午休时间有限。」

「哦。」她不敢不从，乖乖拿起三明治来啃。

「以后我会尽量拨出午休时间陪妳吃饭，我们就约在这里。」他看着有如小媳妇般正襟危坐的她，开口道。

「嗄？」她一愣。

他打算要跟她一起用餐？意思是他没有要收回交往的决定？

「妳不愿意？」龙砚腾轻问，黑眸带着锐光。

有需要这么惊讶吗？她那是什么表情？

「没有啊，我没有不愿意。」她又摇头。

「那就这么决定。」

此后，他们开始了每天的午餐之约，只是凤晶晶的心里仍旧有着不安，这份不安后来引发的一连串效应，是她始料未及的。

今天，窗外阴雨蒙蒙，因此午休之前，龙砚腾便以Mail方式，通知她午餐地点改在他的办公室。

凤晶晶抱着惶惶然的心情，踏进这神圣地方，放眼望去，一切摆设简洁、俐落，黑白色系的装潢中，又有角落的观景植物作为点缀，跟他给她的感觉很像。

表面上，他总是很和气，待人也很亲切，就像那盆绿色植物给人的感觉一样，很温暖，但实际上，骨子里的他有着不容妥协的强悍，该做的事绝不马虎，想要的绝对拿得到，就如同这房间一样。

「满意妳看到的吗？」龙砚腾抬头笑道。

「呃－－」她微红了脸。

她竟自顾自地参观起来了。

这一个月来，有几次午餐之约，她碰上了主秘，原以为她与总裁交往的事，会因此传了开来，可是到目前为止，一点风声都没有，令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桌子那边有小齐准备的食盒，妳先吃吧，我还有文件要看。」他指着一旁的大理石桌，上头就摆着日剧里常出现的黑色餐盒。

「哦。」她坐到沙发上，打开餐盒，里头排列精致的食材，也跟日剧的很像，看来色香味俱全，可是……她抬头看向龙砚腾，顿了两秒，合上餐盖，起身走到他身边。

「东西不合妳胃口吗？」她的举动都看在龙砚腾的眼角余光里。

「不是的。」她摇头。「我只是想等你一起吃，不然我先吃完，你再吃就太孤单了。」

他实在好忙，这么忙碌的情况下，他还要拨出时间跟她相处，她好心疼。

「好吧！再等我一下。」他笑得温柔，为她话里的体贴，还有她眼里隐约的紧绷。

自从宣布交往之后，她就一直处在紧绷的状态，完全无法像先前一样，自在地与他说话。

有时他想，是否该拐她去喝喝酒，或许她会比较放松些。

站在他身旁，看他翻着文件，密密麻麻的都是字，她忍不住开口道；「总裁……」

他挑眉，「妳叫我什么？」

他跟她说过，两人在一起时，他不想听到这制式的称呼，都多久了，她竟然还改不过来。

「我、我不习惯嘛……」她低声辩道。

「不习惯？」他紧锁她的眼。

她的意思是还不习惯跟他在一起？

「你、你不要这样看我啦！」她瘪嘴道。

呜，一遇到他在意的事，他就会紧盯着她，眼神变得好专注，让她头皮发麻。这时候，她还比较喜欢他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起码不会那么具威胁性。

他不答话，仍旧沉默。

「我会努力改啦！再给我一点时间啦！」她吓得赶紧做下保证。

看她焦急的逗趣模样，他转念一想，这不就是她最可爱的地方，他又何必强要她改？于是，他忍住已到嘴边的笑，将视线移回文件上。

吁－－她暗松了一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她又开口：「总……呃，你在看什么？」

好险！她差点又脱口叫总裁，她偷偷吐了吐小舌。

「美国的营运汇报。」

「哦，我知道，是联邦＆惠尔斯证券是吧！前阵子，你就是为了这事美国、台湾两边跑嘛。」

这话一出口，凤晶晶只想找个地洞把自己藏起来。

废话，身为联邦的员工，不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才该检讨，需要用这么兴奋的语气说吗？好像在讨赞许似的！

没发现她脸上自厌的表情，龙砚腾很快地审阅过文件，在尾端签下名，字迹端正而工整。

「真漂亮。」她看着他的签名，不觉叹道。

「嗯？」他抬头，不解她为何突然冒出这一句。

「我觉得你的字好漂亮。」

「会吗？」他嘴角微扬。

「我写的字都没你漂亮呢！」她很认真的点头。

「是吗？」她的表情逗笑了他。

「你不相信哦，那你看我写的。」

为他不信的神情，凤晶晶忘了拘谨，将他手里的笔拿过来，随手就在娞踔缴闲聪伦约旱拿字。

她指着自己所签的名，「你看，跟你的比起来就差好多。」龙飞凤舞的，好丑。

「怎么会，我倒觉得妳的笔迹很自由，有活跃的感觉。」就跟她的人一样。

「什么很自由？其实是乱撇一通。」

「没有那么糟，妳不要想太多。」他的手悄悄环住她的腰。

「哎，你不用安慰我啦！」她沮丧地垂下头，完全没发现他的头，正巧轻靠在她胸前，姿势颇为暧昧。

「妳在质疑我的话？」

她一愣，直觉回道：「没有。」

她忽然发现，两人的距离似乎太「贴」了。身子一僵，热潮瞬间爬上她的脸。

她此刻被他的手臂、双腿，锁在桌子与他之间。

「跟我在一起，很紧张？」他明显感受到她的肌肉紧绷了起来。

「没有。」她摇头摇得过分用力。

「说谎。」他的指尖轻轻滑过她水嫩嫣红的脸颊。

他的动作让她的俏脸不仅仅是涨红，甚至还冒烟了。

她呆愣僵化的反应，逗得龙砚腾收不住笑，大手揽住她的后颈，吻住她的嘴。

「唔。」她瞪大了眼，瞪着他放大的脸。

他他他－－又吻她？！

她被吓傻的模样，让他有种在欺负她的感觉。为免她破坏气氛，他伸手合上她的眼，更深入地亲吻她。

闭上眼，她觉得世界开始旋转……

身体不再僵硬，正确来说是，她又腿软了。

就在她要瘫倒前，办公室门突然打开来。

龙砚腾立刻松开她，正想训斥来人时，却顿住了。

「小诚！」龙砚腾眉心打结。

「哥，看样子，我来得很不凑巧。」龙圣诚撞见两人接吻的场面，不但没有任何尴尬的神色，反而还一派的轻松。

「小齐呢？」龙砚腾沉下脸来。

「现在是午休时间，可能到楼下吃饭吧，我没看到他就直接进来了。，龙圣诚耸肩道。

让她死了吧！竟然被人看到不该看的画面！凤晶晶俏脸烧得通红兼冒白烟，只想快点溜掉躲起来。

「呃，总裁，我、我看我还是先下楼好了，不打扰你们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口退去。

「也好，妳拿一份餐盒下去吧。」龙砚腾的不悦在她面前化成了微笑，他体贴的想到她还没用餐。

「不用了，总裁的弟弟可能刚从机场赶来，肚子应该也饿了，我到员工餐厅用餐好了。」凤晶晶连连挥手，只想快点告退。

「龙先生，你好。」退出门前，她不忘跟龙圣诚打招呼，不过她是低着头的，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她一离开，龙砚腾的笑容跟着消失。

「为什么你又跑到台湾来？」他质问。

「晶晶真是个有趣的女人。」龙圣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摆出皮皮的笑容。「哥，你真不够意思，两个人明明在交往，干嘛怕我知道？还骗我说是员工，现在被我抓到了吧！」

「回答我的问题。」龙砚腾的脸色更显阴沉。

「哥，我本来以为你是严谨的人，这回真的让我跌破眼镜了，竟然在办公室里跟自己员工亲热。」龙圣诚无视他难看的脸色，仍开着玩笑。

「不要让我问第三次！」龙砚腾冷声道。

「好啦，我说就是了。跑来找你当然是想见你啊，不过你放心，现在是学校放假，我可没有跷课哦！还有爸妈那边我也请示过，他们准我来找你哦！」龙圣诚笑容可掬地强调最后一句。

有了爸妈这道免死金牌，他就没法反对了吧！

「我很忙，没法照顾你。」龙砚腾的眉头始终紧锁。

「拜托，我说过了，我已经不像以前那么虚弱，不需要你随时看着啦！，龙圣诚撇下嘴道。

「那你先回家。」龙砚腾敛起不悦，将住所的钥匙扔给他。

「好啊！不过在这之前，让我在公司里晃一下吧！我到现在还没有机会看看哥的工作环境呢。」

「不行。」龙砚腾一口回绝，逛公司是无所谓，就怕他会去找晶晶的麻烦。

「拜托，我现在回去真的很无聊耶！就这么决定啦！」龙圣诚才不管哥哥的反对，径自退出办公室。

这个小诚仗着大家顾及他的身子，为所欲为惯了，但这次他不能这么由着他。

龙砚腾拿起电话，拨给小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