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坐在豪华的办公室里，狄野看完陈川为非作歹的调查报告后，神情冷沉了下来。

该是清理门户的时候了。

半小时后，他领着几名堂主，出现在西堂旗下的酒店。

陈川早率领手下在门口迎接，「帮主，怎么突然来了？」

陈川有着一张国字脸，左脸颊上有道刀疤，优渥的生活让他发福，眼瞳变得混浊，失去了堂主该有的气势。

狄野只是瞥了他一眼，不作声，径自走进酒店里特别设置的房间，那是堂主以上的人员开会之地。

莫非事情露了馅？狄野冷然的态度，还有其它堂主严肃的表情，让陈川心头浮现不祥的预感。

可是，不可能啊，他进行得这么隐密，怎么可能会有问题？还是不要自己吓自己。

关上房门，密闭的空间气氛霎时凝重起来。

狄野坐在长桌的正中央，长指规律地敲着桌面。「西堂最近的情况如何？」

「帮主，最近的营运状况，再过两天我会请人送到您手上。」陈川力持镇定。

「那你呢？」狄野示意手下送上一份文件。

「帮主是指……」陈川闻言，心头猛地跳了好大一下。

「传闻，你最近经常出入赌场，在外头欠了不少债，有没有这回事？」狄野状似随意地翻阅文件。

「呃──帮主，您放心，这只是我个人的损失，不会影响帮务的。」陈川急忙解释。

「是吗？」狄野冷厉地扫来一眼，让陈川吓得浑身发抖。「帮规第七条你还记得是什么吗？」

「帮主……」陈川背脊一片凉。完了！帮主都知道了！

「你有什么话说？」狄野的声音没有温度。帮里的调查小组，是世界数一数二的精良，谅他也无法辩解。

陈川吓得跪在地上，「帮主，求求您给我一次机会，看在我过去的表现上，放我一马吧！」

狄野冷笑，「既然你有胆违反帮规，就该有胆接受惩处。」说完，他示意负责刑堂的堂主，准备执行断掌的惩戒。

「帮主！」陈川哭喊道。

「所有堂主听令，即刻起，陈川卸除西堂堂主身分，他不再是汉帮的一员。」狄野宣布。

念在陈川过去帮义父立下不少汗马功劳的份上，他只将他处以最轻微的断掌、开除帮籍的刑罚，他竟还敢要求功过相抵？那还需要帮规做什么！

「是。」所有人应声。

「帮主！求求你！」

不管陈川在后头如何哀求，狄野头也不回地离开。

「欧姊，这个狄先生送的花……」小依手里捧着一束紫罗兰，诚惶诚恐地说道。

唉！她实在不想进来打扰欧姊的心情，但是，外头已经没地方摆花了，只好硬着头皮进来。

「放着，出去吧！」

那日之后，连续几个星期，他天天送花来，而且是以几百朵来计算，占满办公室的各个角落，所有员工光是每天拿花回家，就拿到手软。

「是！」小依赶紧把花放在桌上，然后退出办公室。

格娜吐出一口气，无奈地抽出花束里的卡片，忽然她眼睛一亮，因为这次卡片除了署名外，还多了一组手机号码。

她马上拿起电话拨过去。

「狄先生，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不要再送花给我了？」

话筒里传来狄野低沉的笑声，她的反应在他的预期之内。这几天他故意不留电话只送花，就为了等这一刻，他猜得没错，她会在第一时间打电话来。

「笑什么笑？听到没有？不要再送花给我了！」她恼怒地说道。

「今晚有空吗？」

「没空！」

「那么花会一直送到妳有空的时候。」说完，他直接收线。

「喂！喂！」话筒传来嘟嘟声，告诉她电话挂断了。

他居然挂她电话！？气愤难消，她立刻再拨了通电话过去。

「你到底想怎样！」

「应该要问妳想怎样才是。」

格娜忍住摔电话的冲动，再重复一次：「你到底想怎样？」

他除了霸道、强势、蛮横之外，又多了一样，无赖！

「我照妳的意思，等妳有空再约妳，不对吗？妳之前不是跟我说过，要我得尊重妳约工作？妳忘了？」狄野的声音有着笑意。

「你……」她词穷。

「送花只是希望妳喜欢。」

喜欢？她都快得花粉症了还喜欢？她在心里暗念。

「那么妳什么时候有空？」

「我……是不是我跟你去吃饭，你就答应停止送花？」她本想说永远没空，但想想还是改口。

「妳说不送就不送。」他很高兴她妥协了。

「那好，就今天吧！」她要速战速决。

「妳之前不是说没空？」他笑道。

「是啊！不过为了你，我愿意排除万难。」以便跟你划清界线！

「那我六点去接妳。」

「好。」她一说完，立刻挂断电话，以报他刚才挂她电话之仇。

对！她就是小家子气，会记仇。

下午五点五十分，格娜已经站在出版社楼下等人，她之所以那么早，全是因为她没有迟到的习惯。

「美女，有空吗？我请妳喝杯咖啡。」穿着西装的眼镜男，语气轻佻的向她搭讪。她冷艳的容颜，一踏出大楼，就吸引他的注意力。

格娜抬头看了来人一眼，又将视线移到马路上来往的车辆。「没空。」

「嘿！美女，不要这么冷淡嘛！」眼镜男不死心。

格娜不理会他。

「妳在这栋大楼上班吗？」他试着跟她攀谈。

格娜低头看向手表，差一分六点，若是狄野不准时，这个无聊人士又一直在她耳边吵，那她就打算闪人了。

「妳不要不理人嘛！」美女有高傲的本钱，他可以接受。

45、44、43……她在心里倒数计时。

「笑一下嘛！妳笑起来一定更漂亮。」

格娜抬头瞪他一眼，这人怎么这么烦？

她才开口想骂人，就看见狄野大跨步来到她面前，大掌揽住她的腰，直接宣告主权。

「你是？」狄野微瞇着眼，看着眼前的男人。

「我……没……没事。」他凌厉的眼神，让眼镜男吓得倒退三步，接着跌跌撞撞地跑开。

格娜也被他迫人的气势震慑住。他什么威胁的话都没说，就把缠了她半天的男人给赶走，真的太厉害、太帅了……

「在想什么？」狄野开口唤回她的思绪。

「没事。」她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坐进车子里。

不行！她不能被吸引！开玩笑，她今天答应和他吃饭，是要来拒绝他，不是被吸引的！

这么霸道的男人，只会让她想抓狂而已。

「是吗？」狄野没有追问，又道：「我以为妳会让我等很久。」

「我不喜欢迟到。」格娜瞪着车外，刻意表现得冷淡。

「好习惯。」

半小时后，他们已坐在餐厅里用餐。

「妳打算从头到尾都不跟我说话吗？」狄野手撑着下颚，没有动筷。

「你只说要陪你吃饭，没说要我陪你聊天。」格娜继续埋首苦吃，只想快点吃完快点离开。

狄野叹口气，「妳一定要拒我于千里之外？」

她抬起头来，放下筷子，决定把话说清楚。

「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今天这一餐还有这几星期你送的花，就当是还我之前帮你的人情，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但我不想跟妳桥归桥、路归路。」他笑道。

「狄先生，你这么费尽心思到底想做什么？」她不解地看着他。

「我不相信妳看不出我的心思。」

她撇撇嘴角，不想回答他。

对，她知道自己的问题很好笑，他的种种举动早就明白表示了。

「我想要妳当我的女人。」他开口宣告。

「对不起，我不愿意。」她一口回绝。

「我相信我们会是很适合的一对。」从第一眼见到她起，她就深深吸引他的注意。

「你想太多。」虽然他很吸引人，但她不愿和他成为一对。

「我从不想太多。」

「你是从哪方面觉得我们很适合？」她觉得他们根本不适合。

「那妳又是从哪方面觉得我们不适合？」他反问。

「你难道没发现我们互不相让吗？」

「这是可以调整的，只要妳先放下心中的抗拒。」

「我、我没有抗拒，我是讨厌你，我很讨厌你的强势。」她压下被看透的困窘，用力地强调。

「但妳很吸引我。」他露出笑容。

「感谢你的抬爱，我无福消受。」她回以干笑。

「要怎样妳才肯接受？」

「不可能，除非天下红雨，太阳打西边出来。」

「格娜，别把话说绝，除了物理、天文现象我无法改变之外，我都能满足妳的愿望。」

「好大的口气。」格娜明显地不相信。

「妳可以试试。」

「好啊！如果你可以在十分钟之内，让这间餐厅停电五分钟，我就当你的女人。」

狄野笑笑，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拨了通电话出去，接着对她道：「别忘了妳说的话。」

不会吧？瞧他自信地交代手机那头的人，格娜忽然有些担心，他不会真的可以让餐厅停电吧？

没多久，餐厅的灯光突然啪一声全面熄灭，只剩几盏紧急照明灯亮着。

格娜简直傻眼。

「妳看外头。」狄野泰然自若地指着窗外依旧闪烁的霓虹，证明停电的只有这间餐厅。

「不可能！」她倏然起身跑到窗边。

天啊！她美目圆瞠，瞪着两旁的景象，真的只有这间餐厅停电！

「感谢妳开出这么简单的条件。」狄野的声音在她的身畔响起。

「你是这间餐厅的老板？」

他笑道：「不算是，只是最大的股东而已。」

「嗄！？」格娜呆了。她怎么会笨到出这个题目？气死人了！

「走吧！」他伸出手。

格娜瞪着他许久，很想甩头离开，但最后还是将手放到他手里，让他牵着离开餐厅，坐上他的车。

「格娜。」

「干嘛？」她的声音很闷，早知道就先问清楚再开条件！本来想尽办法要拒绝他，这下子可好了，她最不愿看见的事情反而发生了。

狄野低下头，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

她脸红心跳地掩住嘴，瞪着他，他怎么这么爱偷袭她？

「这是立誓。」他笑道。「我带妳去个地方。」

她望着窗外，发现车子往山区开。

「你要带我去哪里？还有，你除了是汉族建设的总裁、那间餐厅的大股东，你还有多少身分是我不知道的？」她想一次问个明白，以后才知道怎么对付他。

「到了目的地妳自然就会知道了。」他露出神秘的微笑。

「干嘛搞神秘啊！」她蹙眉，不再追问。

半小时后，车子经过一排高耸的围墙，停在大门口，两扇雕花铁门跟着打开，里头站了两排穿着黑色中山装的男人。

「下车吧！」狄野率先下车，为她打开车门。

这是什么阵仗啊？格娜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住，愣了两秒才下车。

「帮主好！」两排的男人整齐划一的鞠躬。

格娜扬高声音：「你……你是……帮主！？」什么帮主啊？不会是……

「我们进去吧！」狄野带着她穿越帮众，走进一栋白色别墅。

「你是黑道老大！？」那盛大的排场让她几乎肯定。

「我曾经带妳到我公司，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你是汉族建设的总裁啊。」她的眉头越蹙越紧，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汉帮就是汉族建设的前身。」

「什么！？」她大吃一惊。「你也是汉帮的帮主！？」

以前只在审稿时会看到的剧码，居然在现实生活中上演，这……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妳会害怕吗？」狄野忽然有些担忧。

「怕？」她怕他吗？吓到是有，但……怕？好像没有耶！从认识到现在，她只对他的霸道感冒而已。如此想之后，她摇头。

「我不怕你。」

他笑了。「我想也是。」如果她是胆小的人，怎么敢一再地反抗他？

「你带我到这里，就是为了让我知道你的身分？」

他点头，「另外一个目的，是让所有人知道妳是我的女人。」

格娜挑眉，「你过去的女人，你也都带她们到这里吗？」奇怪，这句话怎么酸酸的？

「不，妳是第一个，还没有任何女人有资格踏进这里一步。」

「踏进这里还要资格？真的假的？你该不会对很多女人这么说过吧？」她现在已经不相信男人说的话了。

「我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他皱眉，不喜欢她话里的质疑。

「是吗？那我可不可以请问你到底看上我哪一点？」以他的身分背景，要什么女人没有，为什么一直缠着她？

「从第一次在街上交会的那一刻，我们就相互吸引。」他轻抚她的脸，「别说妳感觉不到。」

「那、那是你多想了，我只觉得你的眼光太放肆。」她感觉气氛变得暧昧，让她有些结巴。

「如果妳没注意我，怎么会觉得我的眼光放肆，还立刻逃走？」

「我、我哪有逃走？」他的眼睛怎么这么利？

「看来妳除了爱和我唱反调外，还爱说谎。」

「我没有。」

「不管妳如何逃避，我们之间的吸引力是谁都无法否认的。」

「我、我懒得听你胡扯。我累了，我想回去。」她别开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怕自己会陷进那深不可测的黑眸里。

「我送妳。」顺她的意思，他打住话题。凡事都得适可而止。

回家的路上，格娜不断地想着，如果她一直跟他针锋相对，他对她的兴趣可以维持多久？

一般男人吃多了闭门羹，就会自动离去，那么她要花多久时间才能逼他离开？该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