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当倪恭喜和欧阳浩一起走进医院时，她感觉自己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反应。
她走在他身边，尽量不和他的肩或手相碰，可是她的肌肤依旧像是触了电般敏感。
经过长长的走廊，她非常清楚地知道，大家都在看著他们，当然是看欧阳浩，而不是她。
每个女人的那双眼睛都在追随著欧阳浩，仿佛他是个神。
但他不是神，他是个有血有肉，而且很会接吻的男人……
不，不要再想了！那只不过是一个吻罢了。
但她就是停止不了，因为在经过刚才那个令她沉醉的吻之后，她竟又开始渴望下一个吻。
不行，她怎么可以这样失控？
一定要控制住，并忘了他。
毕竟等一切落幕后，他们将各奔东西。
欧阳浩将会回到他的富豪生活中去，和一个个女人调情。
而她也将会快乐地回到自己的世界里，继续自己的工作。
但是她将永远都不会忘记欧阳浩。
因为他完全不同於她所见到过的男人，这正是她感到不安的最大原因。
「我们到了。」
在停下脚步的同时，他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触摸让她感到了一阵温暖，也让她眩晕。
她的脉搏加速，她的肌肤也因为紧张而收得越来越紧。
「放轻松点，不论好坏，顺其自然吧。」他轻轻地握了下她的手，以示安抚。
望著他那令人浑身发酥的微笑，她慌张地连忙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她集中注意力看著病床上那个虚弱的老太太，-头银发鬈在她脸旁，她看起来那样闷闷不乐。
「奶奶，您今天觉得好一点吗？」欧阳浩大步的走向祖母。
「好多了，乖孙。」老祖母原本黯淡的眼睛里，因见到孙子而流露出光彩。
倪恭喜可以轻易感觉到老太太对孙子的疼爱。
她突然觉得好愧疚，不知自己怎可欺骗如此脆弱的一个女人！
「这位漂亮的小姐是谁呀？」老祖母好奇的打量著倪恭喜。
「奶奶，她就是我们百货公司的第一百万个顾客，倪恭喜小姐。」欧阳浩把她带到祖母面前。
「原来这就是你口中『那个令人生气的女人』。」老祖母故意调侃孙子道：「我却觉得她是个可人儿。」
「您好，奶奶！」她在向老祖母问候的同时，偷偷瞪了欧阳浩一眼。
这家伙竟在她背后说她的坏话，看她怎么对付他！
「你可别在意喔！」老祖母笑眯眯的。「我这个孙子可是对你赞赏不已，他说你是一个令人生气的女人，这就代表了他喜欢你。」
「还是奶奶了解我。」他的手盈握著她的柳腰，更以深情的目光看著倪恭喜。
热血顿时涌遍倪恭喜的全身，她知道有些什么即将来临。
他又要吻她了！这是毫无疑问的。
她应该抗拒的，她应该一手推开他的胸部，与他保持距离的。
但是她动也不能动，只能看著他迅速低下头来，将温热的唇盖在她的唇上。
「又一个。」在离开她的唇之前，欧阳浩贴著她的嘴巴小声地说道。
热浪再次奔涌在她的腹部。
「看来我的愿望快可以达成了。」老祖母笑开了。
「奶奶，看来我想隐瞒您都不可能了。」
欧阳浩朝倪恭喜眨了下眼，这个动作让她的内心打成一个个结。
「我已向恭喜求婚了，而她也答应了。」
「真的吗？」老祖母看向倪恭喜。
「是的。」她双颊出现了红晕，既是因为羞赧，更是因为愧疚。
「我跟恭喜将在最快的时间内订婚。」欧阳浩将她搂得更近。「我对她是一见锺情，我想她就是我的命中天女；。」
这样的话令倪恭喜的双耳轰鸣。
她应该对他的谎话生气、愤怒，但是她没有。
她竟然有点相信他说的不是谎话，而是他真的对她一见锺情。
「订什么婚？直接结婚算了。我没有太多的日子可以等了，婚期就由我来选，下礼拜举行婚礼，现在叫医生来，我要出院了！」
尽管他们先前的计划如此周详，但是老祖母的一个决定却让他们的计划全部打乱了。
下礼拜举行婚礼……这怎么可以呢？倪恭喜急了。
一离开医院，她的思绪乱糟糟的，但一旁的欧阳浩却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令她为之气结。
「刚才你为什么不拒绝你奶奶的提议？」她气急败坏的质问他。
「我只要拒绝，我奶奶马上就会怀疑我们并不是真的在恋爱，而且她是那么开心，我怎么忍心叫她失望？」
他的话她下否认，但他们怎么能结婚嘛！
「我可以再捐一千万！」他大方的说。
「这不是一千万就能解决的！」她快气炸了。
「那捐两千万可以吗？」
「我想用钱砸你的头你说行吗？」她没好气的说：「一旦结婚，我就惨了。」
「跟我结婚不会这么糟吧？」他好笑的看著有如热锅上蚂蚁的她。
他喜欢逗她生气、看她生气的样子，因为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看到她真实的一面。
「离婚会有纪录的耶！」
「那又怎样？」
「我可能就再也嫁不掉了耶！」
「那就不要离婚！」想到她要琶琵别抱，他就一肚子火。
「这是假的，怎么可能当真？！」
她越想越不对劲。「你的奶奶看起来好像没有想像中严重，也许我们可以向她坦承─」
「不行！」他断然拒绝。「我奶奶的病禁不起打击，刚才我还真怕她是……」
「是什么？」
「回光返照！」
「啊！」她心头一窒。「你别往坏处想。」
「医生不只一次对我发出病危通知，你要我能怎么想？」
想到那么和蔼可亲的老太太将面临死神的威胁，她的心就难过起来。
「我们真的非结婚不可的话，我想有些事不得不先说在前头。」
她很冷静的道：「我们不能真的去注册，只是举行婚礼，到该结束的时候，谁也不可以反悔！」
他点点头，但却已经开始反悔了。
「还有你必须再捐给孤儿院两千万。」她仍不忘为孤儿院的孩子们争取最大福利。
「没问题。」对他而言，钱绝对不是最重要的。
「那就这样了。」不然她也不知该怎么办。
「那我什么时候去拜访你的家人？」他很认真的问。
「啊？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
林雪子看著欧阳浩这个未来女婿，可是越看越满意，笑得嘴都合不拢。
而林雪子的母亲─倪恭喜的外婆王美，也对这个孙女婿喜爱得不得了。
「欧阳先生─」
「伯母，叫我浩就可以。」
欧阳浩的一个微笑马上让林雪子双眼熠熠发亮。
「呵呵……太好了，不只人帅，又有礼貌，呵呵……」
看到母亲一脸花痴样，倪恭喜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
「妈……」她用手肘轻轻碰了下母亲。
「浩，坦白说你会想娶我们家恭喜，是我们恭喜前辈子烧了好香。」林雪子的一席话引来倪恭喜的抗议。
「妈，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女儿。」
「瞧！浩，这就是我们家的恭喜，平常不注重打扮也就算了，做什么事都正经八百，个性保守又无趣；如果我年轻个二十岁，你会喜欢我而不是她。」
倪恭喜完全傻眼，没想到自己母亲会这样贬低自己的女儿。
「可是我很喜欢恭喜这种个性。」欧阳浩微笑地道。
倪恭喜不禁要感谢他的好心了，姑且不论他说的是真心话或是谎话，听到这样的话让她感到面子十足。
「太好了，浩可以如此包容恭喜的缺点，那代表他是真心喜欢咱们家的恭喜。」一旁的外婆也忍不住出声了。
「外婆！」倪恭喜完全被打败了，很难相信在她们眼中，自己的缺点有这么多。
「今天我特地来拜访伯母和外婆，是想询问您们对我和恭喜结婚有没有什么意见。」
「没意见，你愿意娶我们家恭喜真是太好了！」
听到自己母亲和外婆异口同声，一副迫不及待要把她嫁人的口气，让她只觉头顶有乌云飘过。
「我还不一定要嫁他！」她负气的说。
「不行，你一定要嫁！」两母女又异口同声。
「为什么？」她不满的抗议。
「你给我过来！」林雪子把她拉到一旁，小小声教训道：「这节骨眼，你耍什么个性？欧阳浩要娶你耶！」
「那又怎样？！」她嘟囔。
「怎样？我会被你气死！」林雪子咬牙切齿的说：「你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虎视眈眈想嫁他，他却选择你，你作梦也要笑罗！你最好乖乖闭上嘴，别给我乱说，要是欧阳浩当不成我的女婿，我就跟你断绝母女关系。」
开玩笑，有欧阳浩这个女婿，她走路也有风！
台湾金童的丈母娘，真是炫毙了～～
倪恭喜目瞪口呆地瞪著母亲。
这是什么样的妈？居然为了一个男人要胁自己的女儿？！
「浩，这个婚礼……我没嫁过女儿耶，不知道我们要做什么？」林雪子一转身又开始跟欧阳浩商量婚礼的事情。
「一切交给我来办就行了，J
「这样啊！可是恭喜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也不能表现得太寒酸，这个嫁妆─」
「伯母、外婆，放心，我娶恭喜是因为我喜欢她的人，至於嫁妆不需要，倒是聘金方面，不知道您们的要求─」
「不要聘金！」倪恭喜迅速出声。
「恭喜！」王美和林雪子再次异口同声。「小孩子有耳没有嘴。」
「我知道伯母一人抚养恭喜很辛苦，而外婆的辛苦更不在话下，我为两位各开个户头，存入五百万当两位的养老金如何？」
一听到一个人五百万，王美和林雪子兴奋得说不出话来。
「亏你这么有孝心，我真是太感动了！」王美几乎喜极而泣。
「我也是，浩，你真是太SWEET了！」林雪子想到每天可以过著贵妇般的日子，笑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这算什么？拿钱贿赂她的母亲和外婆，他到底想怎样？
「我外婆和妈妈不会收你的钱─」
「恭喜！」王美和林雪子一副好想把她敲昏的样子。
「我现在是要嫁人，不是要卖人！」
「但这是浩对我和你外婆的一份孝心，我们若不收会伤了他的心的。浩，你说对不对？」林雪子说什么也不能让五百万长翅膀飞了。
「是的，伯母说得是─」
「还叫伯母，该改口叫我妈了。」林雪子热络的说。
「妈！」
欧阳浩这声「妈」，可让林雪子心花怒放。
一步出自己家的门口，倪恭喜马上忍下住发飙。
「你有钱是你的事，但你不可以用钱来收买我母亲和我外婆。」
她很明白一旦欧阳浩给了她母亲和外婆钱，那将会是笔烂帐。
「我没有想收买她们，我只是想送她们一点礼物让她们开心。」他一脸无辜。
「这礼物太贵重了……」
她很难相信他竟把这么一大笔钱当成礼物。
「比起你送给我祖母的礼物，这根本微不足道。在世上有很多东西是金钱买不到的，例如说……快乐，如果用钱可以买到快乐，那么我也不会这么苦恼了。」
又来了！每次他一露出黯然神伤的样子，她就无法对他生气。
「可是，五百万太多了……」天哪，她怎么还得起？
「我不会要你还的。」他竟说中了她的想法。
这人怎么能轻易看穿她的心思？
「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妥。
「看著我！」他双手捧起她的脸。「当我要求你跟我结婚时，你也没有跟我提过，以后要我如何还这份情对不对？」
「可是我要你捐钱给孤儿院。」
天哪……他的眼睛好迷人，好深邃，如同一醒酒，让人看了要醉倒了。
「捐钱给孤儿院是做善事，你是在为我积阴德，所以我还欠了你。」
他眼光温柔得可以将人溺毙。「你告诉我，我要怎么还你的情？」
「我……」她咬著下唇，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可以慢慢的想，想到再告诉我。」他微笑。「可是现在我想做一件事。」
「什么事？」
当她发现他所做的事就是要吻她时，她的唇已被紧紧的攫获住了。
这个吻比之前几次的吻都来得更火热、激情。
他的唇舌十分技巧地引诱她，令她浑身像在阳光下的冰一般融化了。
她兴奋而无助地呻吟，令他除了亲吻她之外，还想索求更多。
当他听见她细微的呻吟时，他感觉到一阵狂喜。
要不是他极力控制自己，他真怕会做出吓坏她的事。
欧阳浩的唇轻轻离开了她的，即使这个吻已结束了，他眼中仍燃烧著渴望的欲火。
「我明天再来接你，我们再一起去接奶奶出院。」
「呃……好的。」她不明白他的热情怎么可以如此收放自如。
更气人的是，她竟留恋起他的吻……
唉～～她到底是怎么了？
「出院的感觉真好。」老祖母抬头看了下蓝蓝的天空。「连空气都变得很新鲜呢！」
「奶奶，您今天的精神很好嘛！」
欧阳浩一度还担心他祖母的病况，但从刚刚到现在，他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我只要想到你就要结婚了，我就开心得不得了，这都要感谢恭喜。」
老祖母慈爱的看著倪恭喜道：「恭喜，你愿意嫁给浩，我真的太开心了，我真怕浩会告诉我，他是同性恋。」
「奶奶！」欧阳浩难以置信祖母会这么说。
「他是啊！他是同性恋。」倪恭喜故意调侃他道：「其实他只爱男人不爱女人。」
「不，他是爱你的，不然他不会轻易决定跟你斯守终身。」
一句「斯守终身」仿佛一记重拳，重重击在倪恭喜的心上，让她觉得呼吸变困难了。
「奶奶，您先休息一下，别累著了。」欧阳浩说。
「不用担心我，」老祖母拍了拍孙子的大腿。「别冷落了恭喜，她可是我的宝贝孙媳妇儿，你别欺负她，否则唯你是问。」
「我才舍不得欺负她，我疼她、爱她都来不及了。」
他朝她倾过身去，他温热的呼吸吹拂著她的脖子，轻声说道：「是不是，小喜儿？」
他叫她什么？倪恭喜猛咽了下口水。
他刚刚说他爱她？疼她？
明明知道他说的全是假的，但是她竟傻得想去相信……意识到这点，令她好震惊。
其实，哪个女人能不沉醉在男人的甜言蜜语中？哪怕明知是包著糖衣的毒药！
尤其欧阳浩不只是个演戏高手，更是个调情高手，像他这样的男人，是她过去最不愿意交往、甚至谈论婚嫁的人。
但如今，她却不希望成为他生命中的一个匆匆过客。
「恭喜在生气喔！」老祖母虽然眼花，但心思可细密极了。
「真的吗？」欧阳浩望向她。「你在生谁的气？」
「没有。」她撒著谎。
「当然是在生你的气！」老祖母责问欧阳浩道：「你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让她不开心了？」
「没有哇！」他一副想鸣鼓喊冤状。
「恭喜，你告诉奶奶，浩哪里惹你不开心了？奶奶当你的靠山，我替你教训他。」
「没有，奶奶，我没有不开心。」她赶紧解释。
「那你看起来为什么闷闷不乐？」
「我是……肚子痛。」她真的招架不住了，只好随口胡诌。
「肚子痛？要紧吗？」欧阳浩也紧张起来。「小李，把车开回医院─」
「不不，不用去医院。」倪恭喜连忙阻止。「我只是小小的不舒服，这不是什么病，是……是……」
「是大姨妈来了对不对？」老祖母接口。
唉～～拿砖头砸到自己的脚了吧！
说一个谎要说更多的谎来圆，看样子她也只好硬著头皮承认了。
「是的。」
「很痛吗？」欧阳浩关心的问。
「一点点。」跟他讨论这么敏感的话题，还真不是普通尴尬。
「浩，不必担心，你们结婚以后快点让恭喜怀孕，她就不会再经痛了。」老祖母很有经验的道。
倪恭喜发现自己的双颊像火一样的烧烫起来。
但老祖母的一席话也提醒了她忽略的重点─
她跟欧阳浩结婚以后，要不要跟他上床？
当然不要！
可是如果他要求……
「我可先警告你们喔！」老祖母很认真的说：「不准给我避孕，在我死之前，我要见到我的曾孙出世。」
「奶奶，您不会死的，您会长命百岁。」
「我不想长命百岁，你爷爷在另-个国度已经孤独那么久了，我想去陪他，可以再跟他重聚是我最大的心愿。」
老祖母将他们俩的手紧紧相握在一起。「一个人一生中要找到一份真爱是很难得的，一定要懂得珍惜啊！」
倪恭喜的喉咙梗满了种种她从未想到的、却又难以否认的情感。
从小父母婚姻破裂，让她不敢相信真爱，但是老祖母对她已故的丈夫那显而易见的爱，给了她一丝希望，也许真爱是存在的。
也许，只是也许……
她打断自己的思绪，即使真爱是可以觅得的，那也不会是欧阳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