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他分不清太仪这么说有几分真心,偶尔他会觉得她的眼神太过疯狂,像现在这样。

伴君如伴虎,先人的话从没错过。

「诚惶诚恐,汗如雨下。」她瞬也不瞬的盯着燕敛,「朕只是开开玩笑,燕军师怎么就当真了?」她虽这么说,却没有笑。

「主上……好兴致。」拭去冷汗,他只能这么说。

「那人是男是女?」太仪又敛下眼眉,看着棺木的眼神较为柔和。

燕敛一愣,随即想起之前的话题,「术者是……男的。」

「传他来,朕要给他算算。」太仪命令。

「这恐怕不方便。」燕敛有些为难。

「怎么?怕他算出朕会出事就难看了?难道厉坎阳保护不了朕?」太仪空洞的眼瞅着他。

「不,正因主公保护得了主上,才算不出来,毕竟此人专算坏事。」

燕敛的话扭转了太仪的质问,她调转目光。

「厉坎阳倒有个会说话的军师。」

「臣愧不敢当。」燕敛连忙拱手行礼。

太仪拉拢已经很整齐的绣鸾毯,小心的盖好整个棺木,又踱回窗边。

「看着这幅景象,朕想起仲骸入宫的那天,金戈铁马,气吞宫阙……」

还记得那把火烧得壮烈,像是人们熊熊燃烧的欲望,推翻了父皇至高无上的岁月,独留她收拾残局。

「令主上想起难过的事,臣甚感遗憾。」燕敛感觉有点热,又怀疑不断流下的是冷汗。

「从那天起,朕就像时代洪流里的一粒沙,被握在别人的手中。」她用缅怀的语气,仿佛已从中逃脱。

「臣曾经问过上天,为何助仲骸挟持主上?为何令家犬乱天下?」厉坎阳的声音由远而近。

背对着,太仪能感觉他一步一步走向自己。

「苍天已死。」她说出早已知道的答案。

「没错,所以主上必须自己掌握人生。」厉坎阳在她背后站定,并示意燕敛退下。

主仆俩有默契的眼神,已经让燕敛了解战氏必退的决意,所以接下来该他出马了。

「臣先告退。」燕敛迅速离开。

厉坎阳替她搬来一张椅子,太仪没有拒绝的坐下,仍然看向窗外。

「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朕。」

「臣没那个意思。」厉坎阳半跪在她的跟前。

太仪还在看,看得很远很远。

「朕曾经有两只黄鹂,如今不知道把它们落在哪儿了……」她喃喃低语,好似对自己说话。

风曦喜欢那两只黄鹂,将来她要放进陵墓里。

「只要有心,就找得回来。」厉坎阳浑厚的嗓音饱含自信的力道。

「朕喜欢有心之人。」她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紧绷的不确定氛围。

不是不确定自己将要做的事……但即使确定,她的心头仍像被一层迷雾蒙蔽,好像有道声音催促着她别太快作决定。

还等什么?她自问。

是他们造成她家破人亡,她想对这些人报复,毫无疑问。

好恨。她告诉自己。

是的,深切的恨意。

他们用欲望倾覆了她的一切,而她将用恨意回报他们。

首先,是仲骸。

忽视心头那股不安的动荡,太仪逼自己狠下心。

「臣不会令主上失望。」

厉坎阳的应答,敲进她的脑中。

是她的软弱给了他们进攻的机会,让他们有夺天下的欲望,危及了她周遭联系的每一个人。

那么,她就用软弱反击他们。

「有人告诉朕,拥有江山的女人特别美。」太仪语调一转,仍嫌冷淡,却掺了些女人的妩媚。

「江山和美人,向来困惑着所有的男人。」厉坎阳缓声说道。

「不,不是男人。」太仪转头,迎上他暗金色的眼,嗓音清脆的说:「是帝王。」

厉坎阳在她的眼中看见了慑人的神采,忍不住开口,「主上的意思是?」

太仪一手搭上他的肩,俯身靠向他,附耳低语,「夺回朕的江山,朕便助你坐拥江山和美人。」

厉坎阳暗金色的眼眸倏地一瞠。

「兵贵神速。」太仪退开,看见了另一匹狼。

但是,她不怕。

她替他整理衣襟,然后轻轻一推,「去吧!」

为她,夺回天下。

「伏悉,吃饭了。」

仲骸大将之一的苟恭在傍晚时上到最前线,换下守了整天的伏悉和他的小队。

「等你很久了,正怀疑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着在打盹呢!」话虽这么说,伏悉却一直注意前方的动静。

苟恭站上宫墙,看着同一个方向。

「军师真厉害,战氏果真退兵了。」

「退了好一阵子了,你说军师何时回来?」伏悉问。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军师也没同主公说过战慈一退兵就回来,也许是情况有异,耽搁了。」苟恭欲将手中的火炬交给伏悉。

「就是这样才不好……」他没接下,同时猛地噤声,眯起眼,专注在战慈撤退的军队上。

苟恭注意到他话中有话,连忙依循他的视线看过去,却没看出异常。

「怎么了吗?」

「感觉不对。」

「感觉?」这不能构成回报的因素。

伏悉扬手制止他说话,「等等,再让我看一下。」

「我找个眼力更好的人来吧!」苟恭回头,寻找自己队上能远望的士兵。

腊月,天黑得快,加上下雪,申时四筹时,天色已暗到难以辨物。

也因此,苟恭才要找能看远的人来。

伏悉没意见,本来就是越多人来确定越好,只怪战慈选在这时候退兵,故意扰乱他们的视听。

「如何?看清楚了吗?确定是战慈的人?或者有何不对劲的地方?」苟恭要人灭掉四周的火炬,让视线能够更清楚一些。

有时候太亮,反而是一种阻碍。

「看……看到了!是厉家军!」

「厉坎阳?」苟恭转头,和伏悉互望一眼,「难道他也在撤退?」

伏悉想了想,「看得到有多少人数吗?」

站在制高点,负责探查敌军军队部署的兵卒继续回报,「战慈的军队约莫五千,其余跟在后的……」

倏地,没了声音,兵卒中箭落下。

「将军!快看墙下!」有个点了火炬的士兵把火光往下照。

在他们的注意力被远方战慈转移时,厉坎阳的军队已经越过双方默许的界线,来到宫墙之下。

苟恭脸色一变,随即朝后头大喊:「是伏兵!快报!快通知主公!」

「竟然挑吃饭的时间攻击,真卑鄙!」伏悉荷紧双刀,怒气冲天。

「早跟你说我守白天的。」苟恭也举起上百公斤重的巨锤。

「苟恭大人,马备好了。」宫墙下有人喊着。

「那我先走了。」苟恭准备要跃下墙头。

伏悉猛地拉住他,早他一步一跃而下,敏捷的落在马上,然后对着同袍高喊:「门是我最擅长的攻击范围,不会放他们进来的。」

「小心!别饿得摔下马了。」

「饭香能使我打胜仗!」领着自己的军队挡在正门口,伏悉的吼声传了上来。

「墙就交给我。」苟恭话一说完,回头看见孙丑带领的弓箭队。

「但凭苟大人命令。」弓箭队队长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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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戈铁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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