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这个时候的狄健人也在校园里四处奔跑,心焦不已。想到敬辉很有可能躲在某处害怕地哭泣,一股郁闷就忍不住堵在他的心口。

所有的教室都关门了,那小子会去哪里呢?

正心乱如麻,忽然迎面遇上仍在外游荡的司马鸿飞。

“你怎麽还不回寝室?”

司马鸿飞本不想理睬,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好歹也是个老师,管教夜游晚归的学生是基本的职责,於是便意思意思地问了一句。

你不也一样!

狄健人睇了他一眼,懒得回答,正准备走开,突然一个小东西冲到他的跟前,吓了他一跳。

“汪汪!”

呃?这不是敬辉最喜欢的那只笨狗吗?

这麽晚了怎麽还放出来?管理的老师真不负责任!

走开!别在这个时候烦他!

“汪!”

小狗围著他乱转,急得吠个不停,见没有反应索性便张口去咬他的裤脚。

狄健人反感得几乎想一脚踹开它。

这只笨狗是怎麽回事?!

再不走开管它是不是学校的狗他一样照踹不误!

就在小狗卯足劲扯著狄健人的时候,旁边的司马鸿飞疑惑地冒出了一句问话:

“这只狗……刚刚不是和你的那个叫什麽辉的室友在一起吗?”

对,没有错,就是那天使怀中抱的小狗。

“你说什麽?!”

正在踹与不踹间挣扎的狄健人倏地抬起头,瞪住他。

“你见过敬辉?他在哪里?”

“他还没有回去吗?”

司马鸿飞诧异地反问。

啊……原来天使的名字叫做敬辉……

狄健人激动地冲上去一把抓住他。

“你在哪里见到他的?!”

看他著急成这样,司马鸿飞也不禁紧张起来。

“在西侧的树林里,不过那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前的事情了……”

才说到树林二字,狄健人就推开他飞快地奔跑而去,小白见状也汪汪叫著跟了上去。

不会有错的!那个笨蛋绝对是在林子里迷了路出不来!

怎麽这麽呆?连那只笨狗都比他聪明!

狄健人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

“呜呜……阿健……”

树林里的某个角落,严敬辉正缩成一团边哭边微微发抖,虽是春天,但夜里的寒气依然很重,忘了加衣服的他被冻得手脚冰凉。

小白不见了,阿健也没来……

他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啊……

呜呜~~~~~

“敬辉!”

正埋著头哭,忽听一声熟悉的呼唤,严敬辉立刻抬起了头,脸上满是惊疑和惶恐。眨眨因洪水泛滥而红肿的眼睛,他不确定地竖起耳朵,心绷得紧紧的。

是思念过度产生的幻觉吗?

他听到阿健在叫他!

“敬辉!”

没等他进行多余的思考,狄健人的身影就已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披著一身的月华,从头到脚,无一不泛著圣洁的银光,在丛林之间,犹如披甲的战神。

“阿健……?”

严敬辉不敢相信地低喊,生怕一切只是他的幻觉,刚刚他才在想著阿健,下一刻人就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太快的惊喜令他不安。

“敬辉!”

狄健人跑到他的跟前,气急败坏地张口便骂:“你干什麽一人跑到这种地方来?不会认路就不要乱走!连手机也不带在身上,出了事怎麽办?如果我今天没找到你的话,你是不是就在这里冻上一夜?你简直是……”

骂得正顺口,敬辉突然从地上跃起来扑向他,随即便是一阵狂风暴雨的哭声。猛然间被紧紧抱住,冷不丁贴上来的冰身子令狄健人不禁震慑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阿健……”

敬辉埋入他的颈窝号啕大哭起来。

“呜哇~~~~~~阿健!阿健~~~~~~~~”

“敬、敬辉?!”

许久没见敬辉正面哭泣的狄健人被这麽一阵突袭之下顿时慌乱了起来,骂到一半的话也化做手忙脚乱的安抚。

“怎、怎麽了?不用怕了,我不是已经来了吗?还是你冻坏了?”

摸著敬辉的身子确实冷得吓人,狄健人忙要脱下外套给他穿上,却被抱得更紧,两只臂膀宛如铁索般死死地箍在身後,回以的是肝肠寸断的哭喊。

好久了,好久都没能像现在这样在阿健面前痛痛快快地哭出来……

他不想这麽懦弱的,可是……可是一看到阿健的脸,他就再也无法控制急倾而下的泪意!

阿健的气息,阿健的味道,阿健的声音……一切都是那麽温暖!

这就是阿健啊,就是当年与他打勾勾约定好要守护他一辈子的阿健啊……

“阿健……阿健!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不是故意要给你添麻烦的!我一定会改,所有你不喜欢的地方我都会改!只求你……求你不要离开我!”

敬辉哭得无法自己,几乎是带著颤抖地哀求著,仿佛全身上下都被那咸涩的泪水湿透了,一直冷到狄健人的心里。

“敬辉……”

听著耳畔的哀求与呜咽,狄健人强烈地感觉到贴著他的这副躯体抖得厉害。仿佛来自亘古处的怜意层层叠叠地翻起,多日来的烦恼与忧心不知不觉在敬辉的哭泣声中悄悄融化,一阵阵水流般的悸动一遍一遍地自心底滑过,又犹如旋舞的精灵,促使他不觉中也环住了敬辉的背,嘴里是再温柔不过的安慰。

“不要哭……没事了……”

是的,他不喜欢敬辉哭,但绝不是因为讨厌,而是不忍。敬辉一哭,他的心就会痛。不想无端地心痛,所以他拒绝敬辉的眼泪。

不想让天使涂上悲伤的色彩,所以……

所以……

“阿健,对不起,我不想哭的……只是我……我……”

敬辉拼命要压抑住自己的眼泪,谁知越是著急眼泪越是掉得厉害。

“没关系。”

狄健人注视著他的泪颜,第一次发觉敬辉的眼泪是如此可爱。

“我确实不喜欢你哭,但我更不喜欢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哭。”

“阿健?”

严敬辉呆楞地看著他,为来自狄健人的温柔而又惊又喜又怕,太多的情绪添塞胸间,以至於他什麽反应都做不出来。

“你……不会嫌我烦?嫌我笨?嫌我什麽都不会?”

他不确定地追问著。

狄健人笑了笑。

“没错,你是很烦,很笨,又爱哭,爱黏人,除了念书什麽都不会……”

看著敬辉的眼泪又准备掉下来的时候,他接著道:

“但是,因为你是敬辉,所以这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我早就习惯了。”

“阿健!”

严敬辉喊著,情绪一起一伏,忧喜参半,不知狄健人是否还有弦外之音。

“我们小时侯打过勾勾的,不是吗?”

狄健人微笑。

搞了半天,原来卖掉他的是当年的自己……

“你还记得?”

狂喜席卷了敬辉的身心,他捉住狄健人大叫著。

狄健人点头。

“当然。”

只是他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忘掉了,直到看到沐浴在月光下的天使,他的记忆才又被唤了回来……

“阿健!”

敬辉再度扑上去抱著他大哭起来,只不过,这次是欣喜的眼泪,多日来压抑著他的阴云在狄健人点头的那一刹那一扫而空。

“我最喜欢你了!我们再也不要分开!”

距离他们的不远处,因不放心尾随而来的司马鸿飞见此情景,也不好上前,只得立在一边。看著月光下天使晶莹剔透的泪珠,竟觉美得不可方物。

然後,伴随而来的,却是一股淡淡的哀愁……

奇怪,为什麽会有这种感觉呢……?

还是为了邵云吧?

想起邵云,司马鸿飞的心又无法自拔地疼痛起来……

而另一头,也有一双饱含著火焰的眼眸在盯著他们。

***

遇到狄健人,果真是他命中最大的劫数!

陶宇桓恨恨地一拳头捶在旁边的树干上,嫉妒的魔鬼几欲将他逼疯,他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一把将狄健人从严敬辉的手里拉开!

为了那只小虎皮猫,该做的他都做了,不该做的他也没敢做,每一夜都悄悄地徘徊在那栋男生公寓的外边,痴痴地望着映有爱人影子的那一扇窗户,想象着他的一切神情动作语言,思念几乎蛀空了他的脑髓。直到窗户里的灯一盏一盏地熄灭,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去,带着满心的惆怅……

今天晚上快关门的时候,他忽然瞧见狄健人风风火火地跑出来,心下一惊,便想也没想地追了上去,却没料到看到的竟是这样一幕情深似海直叫他痛心疾首妒火中烧的场景!

严敬辉凭什么?!

就凭着那几滴眼泪和所谓青梅竹马的身份吗?

只要狄健人愿意,他可以为他做任何事!

为什么……为什么他却连一眼也不肯给他?!

林子里除了这四个各怀心事的人以外,实际上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那就是正在树上睡觉的仇逆天。

他被一阵叫喊声吵醒,睁开眼往下一看,正好瞧见那有趣的一幕,狄健人和严敬辉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进了他的耳朵里,同时他眼尖地连司马鸿飞、陶宇桓的种种神情反应也尽收眼底,这就是居高望远的好处。

这四个人还真是……

乱七八糟!

不管,睡觉!

于是他把眼睛一合,竟也不在乎天气寒冷,安安稳稳地继续找周公下上一盘没下完的棋去了。

***

这一天以后,严敬辉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有了狄健人的保证,他不再强颜欢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只不过比以前更粘人了。这回连他也坚持着要给狄健人补课,结果由二对一变成三对一,期间不时掺有某人的争吵及某人的暴吼。然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狄健人的成绩居然也慢慢地拉上去了。

因此今天下午放学,狄健人特地跑了一趟柯卿远的办公室,为的就是正式地表示一下感谢──这对他而言,是非常非常不容易的,因为他最不习惯的就是做这种别扭的事情,只是,这次例外。

正准备敲门,忽听里面传来一个不属于柯卿远的声音。而这个声音,打死他都不会认错!

狄健人的眉头紧紧锁起,疑惑跟着升了上来。

“把这些交给他。”

陶宇桓将一叠影印好的资料放到桌上,声音没有半点起伏。

柯卿远实在忍不住好奇地问:“为什么你不亲自交给他呢?说不定这样可以令他对你改观呀。”

陶宇桓扫了他一眼,令还想说点什么的后者乖乖地闭上了嘴。

他淡淡地道:“他的成绩已经回升了,告诉他再加把劲,这学期的课程就没有问题了。”

柯卿远一边点头一边咋舌。

怎么就没人在他考研究生的时候给他开小灶呢?这种待遇,连陶宇桓自己带的研究生都享受不到,何况本科生,狄健人那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虽说是男人,但将就一下也没什么嘛,他觉得狄健人倒蛮适合那一行的──当然,这话可不能让他给听到,否则他一定死得很难看!以狄健人那暴烈的脾气,不把他整张皮剥下来才怪!

把要交代的都交代完了,陶宇桓也不做半点停留,转身就走,然而一开门却正好撞见杵在门外的狄健人。

他顿时像是被当场抓到的小偷一样慌乱起来。

“健人,你……我……”

只一秒钟的时间,陶宇桓立刻由面无表情的冰雕变成了手足无措的普通男子,而另一边的柯卿远则被他的变化弄呆了,也做不出一丝的应对。

狄健人逐个地扫视着他们,最后目光落在办公桌上的那叠资料上面。

“健人!那不是……!”

见狄健人不说话,陶宇桓更是紧张。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竟是如此口拙,面对那双清冷的眼睛,他连一句完整的解释都编不出来。尽管做的又不是什麽坏事,但他就是无法克制地感到心虚,怕只怕狄健人知道那些资料是他弄出来的後,非但不肯接受,极有可能还会误会是他虚情假意,藉此来愚弄他。虽然他的心早已被伤得千疮百孔,但他还是不愿让伤口继续恶化下去。

狄健人不语,默默地盯了他一两秒後,突然掉头就走,急得陶宇桓忙大步跨上前去拦住他。

“健人!”

挡住狄健人的去路,陶宇桓惶恐地喊著。

“你听我说……”

“你要说什麽?”

狄健人异常冷静的神情更是叫他心慌。

“我不是……”

“你不是要告诉我那些资料都是你专门为我准备的吗?”

狄健人盯著他的眼问道。

“我只是……”

不知狄健人究竟做何想法,陶宇桓愈是著急,愈是解释不出。

“OK,你不用说了,我全都明白,再见。”

冷淡地丢下这句话,狄健人抽回自己被抓著的手,扭头就走。

愣愣地看著被甩开的手,温暖突然被抽离的空虚令他窜起一股凉意,再望向狄健人渐渐走远的背影,无法抑制的疼痛再次侵蚀了他的整个身心,连指尖都痛得抽搐,更不要说还没有结痂的心。

口中苦苦的,像吞了黄连,连气也喘不过来,一时间,他绝望得几乎想要把自己撕裂!

为什麽?!狄健人!

光是想到这个名字,都会令他的心不由自主地一揪,随即便是无边的疼痛……

如果是惩罚,这也该够了吧……?

“陶……陶老师……”

过了好半天,见他没有动作,柯卿远探头试著叫道,却被他那沈痛无比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天要下红雨了吗?!

居然能让陶宇桓有这样的表情?

太不可思议了!

向来都是他把别人骂得要死的,今天面对狄健人竟露出如此脆弱的神情!

为一个男人都能痴情成这样,真是前所未有!

柯卿远不得不开始怀疑狄健人是不是给陶宇桓下了什麽迷药了。

***

早就该想到的嘛,他居然还傻到以为那些资料真的是柯卿远千辛万苦替他找来的,原来是背後有人。

若是用过的笔记,怎麽可能那麽整齐崭新?

他真是笨!

狄健人边走边想,说不出是什麽滋味,不像是恼火,也不像是气闷,总之让他很舒服就是了。

还有,陶宇桓那是什麽表情?像是见著了鬼似的慌成那样!他都不知道他什麽时候性情大变的。以前好像都只有他吓他的份嘛,有毛病!

被这麽一搅和,连上晚自习的心情也没有了,狄健人索性直接回寝室去。

敬辉今天晚上有课,屋里只有他一个人。维拉八成正被艾里缠著,所以他很不容易地享受著难得的清静。

坐著发了一阵子的呆,突然想起一件事。昨天他回来时看到敬辉正在专注地翻看著一本杂志,一看到他回来立即慌张地将书本藏了起来,还装做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自以为掩饰得很自然,殊不知那藏书的小动作和那双不会说谎的眼睛泄露了些须的端倪。

敬辉有事一向不会瞒著他的,这回会在背地里搞什麽鬼怪?不愿让他看到的那本书……一定不是什麽好东西!

他得查查!

想到这,狄健人就像一个怀疑自己正处在叛逆期的孩子会学坏的父亲一样在严敬辉的书桌上下搜寻起来。

功夫不负苦心人。搜了半天,总算让他在抽屉的最底层找到了那本“古怪”的杂志。

一看到封面,他就明白为什麽敬辉不肯让他知道他在看这种书了,再翻开第一页,他差点没吐血倒地!

这……这简直……

岂有此理!

敬辉那小子竟然背著他看这种东西!

狄健人脸色铁青地盯著杂志上的彩图,每翻一页,他的脸色就阴黑几分,翻到後面,他已基本上可媲美非洲土著。不为别的,只为这本杂志上精彩绝伦的图片和内容!

他妈的!

他真想杀了这杂志的编辑,更想把敬辉吊起来打一顿屁股!

如果说,杂志上那些衣物少得可怜的家夥是女人,狄健人还能够理解,毕竟敬辉也是个男的,都到了这个年纪嘛,就算不吃荤菜,也会想闻闻肉味,顶多他加以教育就是。

可是──

这问题该死地就出在杂志上的不是女人,而是一群群千姿百态、形形色色、燕瘦环肥的男人!

有肌肉型的猛男,也有纤弱型的美少年,有粗犷大汉,也有文弱书生,有黑炭锅,也有白斩鸡……看得他眼花缭乱,惊心动魄!

如果说图片不算什麽,毕竟都是男的,又不是没见过,他们有的他也有,只要不是人妖,大致的方向位置都一样,抱在一起也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当作是友情的象征,那麽最要命的就是杂志的内容了!

什麽“美少年养成教育”“如何与你的LOVER踏上维纳斯的神殿”“同性爱十问十答”“痛并快乐著的十大要领”“向同性爱发出挑战”等等等等。

若说这些还是素的,荤的就更不得了,“如何使你一夜金枪不倒”“猛男快活十八招”“经典体位──神仙也疯狂”“SM注意事项”“房事前戏与高潮”,一个个充满肉欲的字眼看得狄健人心惊肉跳,血压直线上飙。

终於他“啪”地用力合上杂志,两眼死死地盯在封面上──

同性爱咨询周刊。

王八蛋!

敬辉见鬼地去哪里弄来这种玩意?!

要死了不是?!若被人看到不被骂成变态才怪!那小子去哪借来的胆子干这种事情?而且居然敢背著他!莫非到了叛逆期?!

太过分了!

对现在的小孩果然不能掉以轻心!

亏他还以为他好不容易老实下来了,现在又给他出问题!

那家夥一天到晚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麽?!

敬辉不是只对念书感兴趣吗?

这种东西……

狄健人越想越有一股把杂志撕个粉碎的冲动。

不行!这样下去岂还得了!

一咬牙,他抓起杂志胡乱往背包里一塞,便朝门外冲去。

***

梦中人酒吧。

“啧啧,原来你对这种东西感兴趣啊?”

江夜一边翻著这本《同性爱咨询周刊》一边啧啧称奇。

哇,这个人的肌肉是不是真的哟?夸张成这样!

哎耶,这个小弟弟长得好,貌若姣女,有骗死人不偿命的潜能!

哟!这个尺寸不得了,真想请教请教……

狄健人气得一把夺回杂志。

“我只是让你看一眼而已,少在这瞎嚷嚷!谁对这个感兴趣来著?”

真是丢人!

他来这里可不是让人嘲笑的!

再三确定周围没人後,他压低声音问向江夜:

“看它的人是敬辉!你给我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麽回事?!”

江夜以一副“我怎麽知道”的表情看向他。

“解释?有什麽好解释的?这不明摆著吗?就表明严敬辉想从中了解一些知识嘛。”

“废话!”

这还用得著他说?!

若不是顾及到面子,狄健人真想给他一拳。

他都快急死了,他居然还有闲工夫跟他瞎扯谈。

这玩世不恭的家夥真是心理学的研究生吗?这年头的学者专家果然不可信任!

早知道这麽白痴,他就不该冒著被嘲弄的风险前来咨询。

“我问的是,敬辉对这种书感兴趣是不是有什麽问题?要怎样才能把他导回正轨?”

他几乎是连吼带喊地问。当然,分贝自动减少。

“哪有什麽问题啊?”

江夜嫌他少见多怪地道。

“这就是说明严敬辉喜欢的是男人嘛,很正常啊。”

“这该死的哪里正常了?!你他妈的最好给我认真一点!”

狄健人咆哮著,只差没拍桌子砸酒瓶。

“胆汁型。”

自顾自调酒的江夜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什麽?”

正想继续吼叫的狄健人怔了怔。

江夜故做正经八百地道:

“我说,你属於胆汁型,血气太旺,行动总比脑子快上一步,纯粹不靠大脑生存的生物,这几天好像有医院来呼吁无偿鲜血,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呆了几秒锺後,一阵飙风般的怒吼响彻了整个酒吧。

“江夜!”

下一秒锺江夜的领子也被狄健人狠狠地揪了起来。

“你少在那里给我顾左右而言他!你他妈的不是心理系的研究生吗?我命令你最好在最短时间内给我解决这个问题!”

“冷静!冷静!”

江夜忙收起玩笑的态度,忙不迭地叫著。

天啊,为什麽他总是遇到这样的人?

难道就没有一个正常的家夥吗?

不是冷得冻死人,就是暴躁得跟头喷火龙没两样,害得新来的客人还以为他这儿是黑社会老巢,再这样下去,他叔叔家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你先不要急,急有什麽用?我倒觉得问题不在严敬辉身上,而是在你身上耶!”

他好不容易才从狄健人的手里扯回自己的衣领。

呼──舒服多了,刚才差点被勒死。这小子下手真不知轻重,好歹他也算是他的前辈。和天天那家夥简直是同一路货色,若他哪一天一时口无遮拦得罪了他们,是不是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有什麽问题?!”

狄健人瞪他,眼中喷射著熊熊烈焰,之火暴程度令他们五米之内无人敢接近。

江夜把他按回到座位上,并递给他一杯啤酒,这才轻言细语地道:

“问题就在於你的观念上,哪,我指几个人给你看看。”

顺著他的指示,狄健人的目光移向不远处的人群。

“A座2号桌,那四个人你看到没有?还有5号桌的那两个人,看看他们有哪点不同吗?”

2号桌上的是四个风格各异的男子,最显眼的一个轻呷著酒,一派悠闲自在的表情,只是眉宇间透著些许淡漠的气息。坐在他身边的则是一个与他气质完全不同的温雅型男子,细致的五官非常秀美,脸上还挂著轻如春风的笑容,他一直在和对面一个年纪较他们小一些的男生说话。而那个男生,虽然只看到侧面,但仍看得出相当俊美,只可惜始终罩著一层阴霾。另有一名气质沈稳的男子,即使从这边看,也可以感觉到发自他身上的树木般的气息,他不说话,也不喝酒,只静静地看著身旁那个同样沈默的男生。

相比之下,5号桌上,虽只有两个人,却有趣多了。

一个透著冰寒怒气的男子正狠狠地训斥著坐在对面那个仿佛认错的小狗般的男子。尽管被骂得臭头,被训的却一句也不敢反驳,只可怜兮兮地耷拉著脑袋,和那高大俊挺的外型一点不相搭配,看得人实在觉得有些好笑。

有什麽不同吗?

不就是一群莫名其妙的男人?他一个也不认识!

狄健人满脸疑惑地看回江夜。

“你指一群不认识的男人给我看做什麽?”

江夜挑挑眉毛,狡黠地眨眨眼。

“看出他们有什麽不同了吗?”

“哪有什麽不同?”

狄健人的口气再度恶劣起来。

这小子不会又在借故扯开话题吧?他可不是来玩的,如果他再敢浪费他的时间,他非给他点颜色看看不可!

“说得对,就是没有什麽不同!”

看到狄健人准备冒火,江夜忙又神秘兮兮地补充。

“实际上,他们都是一对同性情侣。”

“什麽?!”

狄健人大惊失色地跳起来,江夜忙捂上他大叫的嘴巴硬把他给压回到座位上。

“别叫地那麽大声!他们也是学校里的人!”

狄健人一把扯下他的手,反过来惊问道:

“你这里什麽时候成了同性恋的魔窟了?当心有人上门抓你!”

天啊,不说他还真的看不出来!没想到这个小小的酒吧居然聚集了那麽多的……那种人!

而且还都是学校的人……A大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

江夜闻言不禁皱起眉抗议道:

“喂,你可不要乱说话!别说我这里不是GUYPUB,就算是,也不提供色情服务,有哪里不对了?爱来则来,不来拉倒!我又不是专门为了某人开酒吧的。在这里,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可是……”

自知有些失言,狄健人咬了咬下唇,但还是感到不对劲,可要说为什麽,他又说不上来。

“所以我说你有偏见!”

江夜趁机在这个时候给他进行一次人文教育。

“同性恋又怎麽样?有长著三头六臂青面獠牙一副牛鬼蛇神的样子吗?你再想想邵云,他也是啊。他们和平常人有什麽不同?你刚刚也说了,没什麽不同,为什麽在他们的爱人是男人後就抱以有色眼光?这难道不是一种歧视吗?你可以看得起不同肤色的有色人种,看得起爱滋病人,为什麽就看不起同性恋者?”

“可是……”

狄健人才“可是”了一半,又被江夜迅速地抢过去。

“那2号桌上的一对,就是当年在邻校XN大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的同性情人,现在说话的那个,当时差一点就疯掉!他们做错了什麽?不就爱上和自己同样性别的人吗?除了爱人性别和自己一样以外,有哪点与世人不符?就算有所不符,又是谁规定爱人非得是异性不可?”

不等狄健人发表意见,江夜又继续道:“而他现在说话的对象,就是他的弟弟,也是A大的学生,大概和你一样的年纪,目前据说有些精神障碍,但依我看,那是他为了留住某人不得不使出的最後手段。至於那个某人,就是他旁边一直看著他的男子。他是我们学校外国语学院的老师,因为逃不开也放不下,只好留在那男生的身边。”

接著他又引他看向5号桌的那两个人。

“他们呢,实际上是一对同母异父的兄弟,也算是一对情人,哥哥学商,已经是研究生了,弟弟学计算机,和你一样是一年级,同是A大的学生。别看那哥哥那麽凶,到头来还是会屈服於弟弟的柔情之下。”

这回狄健人已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两眼直瞪瞪地望著江夜所指的那几个人。

同性……情人?

原以为在遇到高彬、邵云、司马鸿飞,以及艾里兄弟之後,他应该可以对这样的事情免疫了,况且以前又不是没有听说过,可是现在的事实证明,他非但没有免疫,反而还过敏了!

这些人究竟是怎麽回事?为什麽对和自己同为男性的家夥都能有那种感觉呢?

如果只有一两个,比如邵云、维拉他们,他还不觉得有什麽,可现在突然一大堆地出现在他眼前,甚至还有一对相当於乱伦的,他怎麽可能不吃惊?!

世界……真的好奇妙!

是他视野狭隘,跟不上现代人的步伐吗?

还是……

“喂喂,回魂喽!”

江夜好玩地看著他呆成那样,伸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不会是吓呆了吧?

“现在有什麽想法可以说出来了。”

狄健人神情错愕,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震惊过度的结果是麻木。他机械地将目光掉转回吧台上,定定地盯著摆在他面前那杯丝毫未动的威士忌,突然拿起来一饮而尽。

江夜被他忽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才一眨眼,他的领子又被不客气地揪了起来,瞬间狄健人的大特写再度凶神恶煞地出现在他眼前。

“我不管!总之敬辉不可以是同性恋!”

人家要怎麽样不关他事!他就是不能忍受从小看到大的天使变成一个只爱男人尽遭世人非议的所谓变态!

原本敬辉还只是嘴上说著喜欢他而已,他可以当他不懂事或是分辨不清爱情、友情及亲情,现在却连这种限制级的玩意都看起来了,再不阻止,後果不堪设想!若是东窗事发,不要说身败名裂,他的小命都得玩完!

没有人会想到问题出在敬辉身上,替罪的非他莫属,因为敬辉给人的印象是连他都无法想象的纯洁无暇!

“拜、拜托!你也太专制了吧?”

江夜哭笑不得地道,为狄健人的冲动感到惋惜。

哎,这麽个好青年,偏偏性格不好,日後肯定免不了因为那火暴的脾气而吃亏,能够顺利混到现在,多半也是运气的缘故吧?

“同性恋的形成有先天和後天两个条件,先天是基因的问题,後天是由於环境所致,你自己看看,严敬辉属於哪一种?”

“哪一种都不属於!”

狄健人火冒三丈地吼著。

“像他那样的人,怎麽可能懂得这种龌龊的事情?”

开玩笑!敬辉等於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耶,不要说後天,就算有先天的成分,也会在他发现之後及时地掐死在萌芽状态之下!

“错!”

江夜白了他一眼。

什麽龌龊?这小子怎麽到了现在还没习惯被男人追求?

他记得寒假的是时候就看到他被几个男人追著跑了呀。

不知该说迟钝还是保守!

“根源就在於你!”

没想到会被反倒一戈,狄健人刹时愕住。

“我……?”

“没错,就是你!”

江夜强调地说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怎麽可能?!”

碰!

狄健人猛地一拍吧台,他已顾不上有没有人在看了。

正欲发作,江夜马上抢在他前边道:

“因为严敬辉有恋母情结!”

狄健人又一愣。

这是说到哪去了?跟恋母情结有什麽关系?

“再说得准确些,就是一种雏鸟定律。”

趁狄健人的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江夜趁热打铁道。

“刚出生的小鸟通常会把第一眼看到的生物当作母亲,加以无比的崇敬与爱戴,甚至於一种超乎亲情范围的感情。严敬辉十有八九就是这样,你们不是青梅竹马吗?你又是他的监护人,他从小到大看的都是你,再加上你那滴水不漏的严密保护和近乎洁癖的教育,想让他不对你产生眷恋和依赖都难!”

狄健人怔了半晌,怒火陡然爆发。

“你鬼扯什麽?!我又不是敬辉的妈?去哪来的雏鸟定律?!”

再说敬辉一出生最先看到的应该是接生婆才对嘛,怎麽不见他去黏人家?

不符合逻辑!

江夜差点被打败!

他总算明白什麽叫鸡同鸭讲、对牛弹琴了。

罢罢罢!算他计算错误,他不该跟非专业的人讲述那麽高深的知识,面对幼儿园的小朋友要浅显易懂,通俗明了。

“老弟,这是一种比喻的说法!就算你不懂心理学,比喻总该懂吧?”

江夜绞尽脑汁地解释著,他觉得口水都快要被挤干了,看来他将来一定不是当老师的料,也不适合当心理咨询师……

呜呜~~~~那他用什麽混饭吃啊?

“并不是说严敬辉真的一睁眼就看到你,而是说,你在他心目中是一种赖以生存的精神支柱,是一种特殊的存在,似兄弟而非兄弟,似亲人而胜亲人,类似於恋母的一种情结!SO,DOYOUUNDERSTAND?”

这下再不懂的话,他真要怀疑狄健人的大脑构造了,虽说也有可能是他的解说不够幼儿化。专业嘛,最近忙著论文答辩,脑子都搅糊涂了。

尽管如此,狄健人还是充满怀疑地瞪著他,搞不明白他说了一大长串究竟想表达的是什麽。跟他说什麽比喻手法,他难道不晓得从小学开始,语文和英语就是他的大敌吗?

正当江夜为他的迟钝急得快要抓狂的时候,狄健人身边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沈稳而不低哑,清朗而不高亢。

“意思是说,你就是那个先天条件。”

“天天!”

江夜惊喜地叫道。

救星啊!再不来人,他就要不行了!

狄健人这小子不是一般的钝,足以媲美千年古木!

仇逆天那一如既往的美貌在初进门的时候就引起来不少人的注目和骚动,他却丝毫不理会地径自在狄健人身边的位置坐下。

“你刚才说什麽?”

狄健人果然把矛头转移向他。

这个家夥虽然是个男的,长得却比女人还漂亮,看个性也不是什麽好惹的角色,所以他也没那打算和他成为朋友。

仇逆天没有马上回答,他先是向江夜要了一杯水果酒,轻呷了一口後才慢条斯理地道:“那个叫什麽辉的小子,他对你可不是一般的兄弟之情。”

那天晚上光是在树上瞟了一眼他就看出来了,只有这迟钝的男人还这里问个不停。明明都答应人家说什麽要守侯一辈子了,到现在却连基本性质都还没弄清楚,真是後知後觉!

“对对,没错!这就是所谓的情人式的兄弟,亲情中的爱情。”

江夜插嘴道,谈论到情感的问题他就有话说了。

“你可能不觉得有什麽,但严敬辉可不这麽想,纵使他再怎麽像天使,该想的事情还是会想到的,他喜欢你,当然也就无可避免地想要和你发生进一步的关系。”

“什麽关系?”

狄健人瞪著眼问。

情人就情人,兄弟就兄弟,还亲情中的爱情?

说的什麽跟什麽?

想跟他玩迷魂阵吗?

“就是这个!”

江夜也懒得再浪费口水了,索性抓过狄健人放在旁边的背包从里边掏出那本被认为极其之伤风败俗的杂志,快速地翻了起来。

“喂!你干什麽?!”

狄健人惊得跳起,赶忙去抢,却因江夜及时地退到吧台内,手够不著。

他想死是不是?!

这麽丢人现眼的东西他居然还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翻阅?!

江夜很快就找到载有《如何与你的LOVER踏上维纳斯的神殿》那一页,这才递给狄健人。

“现成的答案就在这里!”

他怎麽想怎麽觉得该好好看看这种书籍的应该是狄健人而非严敬辉。

这年头还有这麽保守的男孩子,不是熊猫也是东北虎。

狄健人气得半死地夺回,看也没看就塞进背包。

“看什麽看!我才没那麽变态!”

“就是做爱!”

仇逆天见他们你来我去了半天还没点出中心所在,遂不耐烦地说了一句。

这两个人还真有够龟毛,拖拖拉拉的,直截了当说了不就得了?

“那不可能!”

狄健人果然反应过度地大叫起来。

“敬辉才不会有那麽肮脏的想法!”

“哪里肮脏了?”

江夜真怀疑他是不是有性洁癖还是性冷淡什麽的了。

性爱又不是色情,瞧他说得跟病毒似的。

“你别忘了严敬辉可是和你一样大小耶,他又不是小孩子了,再怎麽单纯,也是有生理需求的嘛,何况他又那麽喜欢你,自然而然就想要和你做……”

“闭嘴!不准说!”

狄健人面红耳赤地堵住江夜没说完的话,激动地大吼著。

被吼得一脸炮灰的江夜委屈地嘀咕著:

“还不是你问,我才说的?好心被雷亲!”

仇逆天则若有所思地瞟著狄健人。

这个人……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的单纯和保守,加上迟钝,爱他的人一定非常可怜。

显然他却忘了追求他自己的人也一样,不,是更加可怜。

而这一头的狄健人仍在道德伦理的旋涡中挣扎不去。

这这这这这……简直丢死人了!

这麽羞耻的事情他们怎麽还可以若无其事地搬到台面上讨论?

还有就是,他怎麽也无法把敬辉与性爱这种东西连接到一块,他并不是认为性爱有什麽大不了的,对别人来说都很正常,可是……可是如果对象是敬辉的话……

啊啊!他想不下去了!

为了稳定情绪,狄健人抓起手边的酒猛灌起来,酒杯见底了还不爽快,反而更加烦躁,遂冲著可怜的江夜找起茬来。

“喂!干嘛给我换成啤酒?一点味道都没有!当我喝不起其他的酒吗?”

“哪有?我是怕你喝醉……”

莫名其妙又成炮灰,江夜只好向仇逆天求救,後者却看都懒得看他。

“我是那麽容易喝醉的人吗?少瞧不起人!把其他的酒统统给我拿出来!”

被狄健人这麽一吼,江夜只得乖乖给他倒酒。

呜~~~~~~过分!

还没喝就给他发酒疯,待会要是醉了,不知道会不会变成狼人把他这间小店砸个稀烂?

他真可怜,看来得再去修一门驯兽学才行……

“这个跟白开水似的!度数给我再高一点!你到底会不会调酒?!”

“你一次能不能倒多一点?这麽小杯给老鼠喝吗?”

…………

在一连串中气十足的叫骂声中,吧台上的空杯越来越多,一个不停地倒,不停地怨,一个不停地喝,不停地骂,旁边的那个则像看一出肥皂剧似地百无聊赖。

这个臭小子!他以为自己是无底洞,千杯不醉啊?再嚣张下去,小心他在他酒里下砒霜!

江夜才在心里骂完,就听通地一声,狄健人在喝完最後一杯酒後,便倒在吧台上不动了。

愣了愣,忙试著推推他。

“狄健人?小健健!小健人!”

一连唤了几声,没反应。

“死了。”

待在旁边的仇逆天突然出声说。

江夜听了受不了地给了他一眼。

“拜托别说那麽不吉利的话好吗?他只是醉倒而已!”

喝那麽多不醉才怪!

还有天天这张乌鸦嘴实在是不得不提防。

这下该怎麽办呢?

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烦恼也来了。

江夜伤脑筋地看著趴著吧台上睡得半死的狄健人。

这个麻烦的小鬼,睡著和醒著的时候简直是天差地别!

他有趣地发现睡著的狄健人竟像小猫一样发出细细的呼吸,身子还有些微微瑟缩。

也罢,看在他难得那麽可爱的份上,他就好人做到底吧。

江夜绕出吧台,正想把狄健人打横抱起,突然一个黑影闪至跟前,大手一抓,将他怀中的人儿一揽而过。江夜一怔,抬头,只见两道杀气腾腾的目光如利刃般直射而来。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浑身上下弥漫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冻气与怒气的高大男子,如刀刻般的俊美面孔阴沈得令人不寒而栗。

男子嫉恨地盯著他,搂住狄健人的手收得更紧了,仿佛生怕心爱的东西被人夺走似的。

“不准你碰他一根头发!”

声色俱厉地丢下这句警告,男子便抱起醉倒的狄健人扬长而去,其动作之潇洒,步伐之稳健,身型之高大,表情之阴寒,面容之俊美,令无数路人争先打望。

…………

刚刚发生了什麽事吗?

江夜半天还没恢复过来。他不是要处理一下狄健人吗?怎麽一下子人就不见了?

“被甩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仇逆天又突地冒出一句,把江夜暂时短路的脑神经接了回来。

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江夜笑吟吟地转过身面对仇逆天。

“我的小天天啊,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放心,野花再香,也美不过家花……”

还想再打趣下去,忽见仇逆天的嘴角微微扬起,形成一个极其危险的笑,吓得他赶紧收嘴。

惨!他又忘了,不能拿这个家夥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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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刀奏鸣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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