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而方启达对手术过程心知肚明,却一声不吭,那是他家的医院,当年的院长是他父亲,为了保护方家和维新医院的名誉,他当然会保持沉默。

全都是一丘之貉!

韩非恨恨地寻思。

当年的他年纪还小,小虾米对抗不了大鲸鱼,但他现在够大了,他有能耐复仇,要求方启达负起该负的责任。

他要方启达在他父亲坟前跪下道歉认罪!

方启达和方楚楚,他不会让他们父女俩好过的……绝对不会!

闇黑的双眸焚烧着熊熊火焰,那是来自地狱的怒火。

不要这样,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

我知道你爱她,比爱我更多,可是我敢说,这世上没有其他女人比我更爱你,

我真的……好爱好爱你!

你不相信我吗?那我把我的心掏出来给你看,我可以掏给你看。

我不是疯子,不要这样说我,不要这样看我,我只是很爱你……

求求你,让我留在你身边,你要我怎么做都可以。

那,你去死吧!真的爱我,就证明给我看。

「不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不要……不要!」

方楚楚尖叫地从梦中惊醒。

她弹坐起身,冷汗涔涔,背脊湿了一大块,水眸圆瞠,无神地瞪着前方。

这是她的家、她的房间,她睡在特意从法国订购的名床上,却作着不属于她的恶梦。

梦中有个男人,隐身于阴影里,用她看不见的恐怖表情,命令她去死。

他究竟是谁?

方楚楚揪握胸口,感觉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犹如万马奔腾,在她胸房踢踏着漫天黄沙。

好可怕、好无助,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梦中那股濒临心碎的崩溃。

自从动过换心手术后,她儿乎夜夜都被这个恶梦纠缠,她不懂为什么。

偏偏她怎么样也看不清楚梦中男人的脸,她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梦里那个伤心欲绝的女人是谁。

那不是她,却又很像是她。

她真的好怕……

清脆的叩门声无预警地响起,她吓一跳,不自觉地尖叫一声。

门扉迅速被推开,匆匆进来的是她的父亲。

「楚楚,你没事吧?我在外面听见你的叫声。」方启达坐上床沿,焦灼地审视女儿香汗淋漓的容颜。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她揺头,「我没事,只是……作恶梦。」

「恶梦?」方启达皱眉,瞥望她揪着床单的双手,「什么样的恶梦?」

方楚楚咬唇,不晓得该如何向父亲解释。

「算了,你醒了就好。」方启达拿自己衣袖替女儿擦拭额前冷汗。

「肚子饿吗?佣人告诉我你晚上没吃什么东西。」

「嗯,我没胃口。」她涩涩低语。

「怎么病好了,还是没胃口呢?」方启达叹气。

「我还以为动过换心手术,你身体情况健康多了。」

「我是很健康啊!」她淡淡地微笑,「只是不想吃太多而己。」

「是不是因为家里厨子做的不合你胄口?」

「不是。」

「还是你特别想吃什么?我让他们去买。」

「不用了……」方楚楚正欲回绝父亲的好意,忽地心念一动。

「其实我这几天一直想吃甜的东西。」

「甜的东西?」方启达愕然,「你以前不是讨厌吃甜的吗?」

「我也不晓得。」她微微蹙眉,「我想吃豆沙包。」

「豆沙包?」方启达更惊讶了。

「嗯。」不提还好,一提起方楚楚忽然觉得肚子饿得发慌,唇间漫出饥渴的口水。「我好想吃豆沙包喔。」

「好,好,豆沙包。」方启达起身,打开房门唤来佣人,吩咐她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买到热腾腾的豆沙包。

十五分钟后,佣人从便利商店买来一袋豆沙包,方楚楚兴致勃勃地啃着。

「好吃吗?」方启达爱怜地看着女儿急迫的吃相。

「不好吃。」她嘟嘴。

「那你还吃成这样?」

「就是想吃嘛!」她也不懂哪来的食欲。

「你林阿姨满会做这些中式点心的,以后我让她做给你吃。」

林阿姨便是父亲的情人,以前她不和那位阿姨见面的,但近日为了筹备她的婚事,两个女人逐渐有了交集。

方楚楚知道,父亲很希望她们俩能和乐相处,「让她教我做吧!」

「什么?」方启达愣住。

「我想学着自己做豆沙包。」方楚楚恍惚地看着自己的手。

说也奇怪,她觉得自己彷佛会做,但她明明从未进过厨房。

「你怎么会突然想学做这个?」方启达也觉得难以置信,想想,眨眨眼。

「该不会是想当作新娘实习吧?」

「才不是呢!」听出父亲话里的揶揄,方楚楚没好气地横瞋他一眼。

方启达笑了,但不过两秒,他便收凝笑意,一脸严肃。

「楚楚,你真的不后悔吗?」

「什么?」她不解。

方启达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我知道光皓那孩子对你很好,很疼爱你,但你真的想嫁给他吗?」

方楚楚心韵加速,不自觉地敛眸,逃避父亲的眼神。

「爸,我们过两天就要结婚了,你怎么现在还问这种问题?」

「只是希望你弄清楚自己的心意。」方启达握住女儿的手,语重心长。

「爱情可不是报恩,楚楚。」

她咬唇不语。

「我看得出来,你真正喜欢的人是……」

「别说了!」方楚楚尖声制止父亲。

「楚楚……」

「别说了,爸,我己经决定了。」

「可我怕你会后悔。」方启达眉宇锁着忧虑。

「不会的。」方楚楚坚决地声称,纵然心头悄悄地漫开一股怅惘。

父亲离开后,她来到窗前,拉开薄薄的纱帘,凝睇窗外无月无星的夜色。

两天后,她就要成为学长的新娘了。

所以,无论她心中有多少惆怅、多少哀愁,她都必须彻彻底底地斩断,彻彻底底地,忘了韩非!

我想要有人来抢婚。

嘎?

他要穿着一身黑色,像最邪恶的魔王那么酷、那么帅,他将我最喜欢的白玫瑰别在我发梢,然后强硬地带我走。

这算什么?你们女孩子怎么脑子里老是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不觉得这样很浪漫吗?当我被迫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时,那个我深爱的男人忽然出现,把我的人跟心都一并掳走……好甜蜜喔!

好好笑。

韩哥哥,不准你笑我。

好好好,我不笑……

但他还是笑了,爽朗的笑声回荡子夏日午后,气得田晓云羞红了脸,握起粉拳猛捶他臂膀。

那是段多美好的回忆啊!

那时候,晓云尚未和她的梦中情人重逢,她像个妹妹一样依赖他,什么心事都与他分享。

就算是那么傻的念头,她都兴高采烈地说给他听。

他好怀念那时候的她。

所以今日,在方楚楚婚礼这天,他决定将自己打扮成晓云幻想中的魔王,开来满满一车的白玫瑰,来到婚礼现场。

婚礼将于傍晚在饭店的户外庭园举行,为了即将来临的喜宴,一群工作人员正来去穿梭,忙碌地布置现场。

他告诉饭店的工作人员,他是新娘的主治医生,也是她的好朋友,因为新娘很爱白玫瑰,为了给她惊喜,新娘的父亲也就是他的顶头上司交代他帮忙换掉婚礼现场装饰的花卉,以白玫瑰为主。

为了取信工作人员,他还拿出自己的名片,证实自己的确在维新医院工作。

工作人员相信他了,协助他搬下一篮又一篮的白玫瑰,喷泉附近有一座用各种花卉结成的拱门,他亲自摘下别的花朵,以白玫瑰取代。

然后,在婚礼开始前半小时,他独自隐身于僻静的角落,默默注视着一切。

他看见宾客们陆续光临,看着那些衣香鬓影的上流社会绅士淑女们端着虚假的架子,虚假地寒暄。

他看见方启达以主人的身分迎接贵宾,脸上堆满喜悦的笑容。

他看见一朵白玫瑰被一个粗心大意的服务生碰落地,踩碎于尘泥当中。

他胸口揪紧,彷佛那朵调萎的白玫瑰正是他一直捧在心头呵护的公主殿下。

对不起,晓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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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心不换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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