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七夕,怎么了?」和天鸣掌心扣住柳七夕的手臂,不让她逃脱。

「我不要跟骗子在一起。」柳七夕嘟嘟嚷嚷的闷音吐出口。

骗子?!和天鸣感到很莫名,他旋身,与低着脑袋瓜的柳七夕相对。

「七夕,抬起头来。」他温文的语音中有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柳七夕冷哼出声。「我才不要听骗子的命令。」

「七夕,要定人罪名,也得先将罪状说清楚。」和天鸣幽幽的叹息出了口。

她的执拗他明白,太过逼迫只会落得她掉头离开的下场,所以短暂的低声下气就成了必然的手段。

她抬起不悦的眸儿瞅住他。「你说你与乾坤门稍有交情?」

和天鸣的俊脸随即染上一抹红潮,然,他依旧维持着笑脸道:「七夕,倘若我有说谎的原因,你可以静下心来听吗?」

她想也不想的摇头。「不要,我对你失望透顶了。」

哎!这算不算是自食恶果?再叹了口气,俊脸微微黯了黯。

「七夕,于你而言,和天鸣这三字已与骗子划上了等号;可于我而言,柳七夕这三字却一直深植在心中……」

顿了顿,黑眸偷偷兜向了她,口吻倏转为悲凉。「如果你连个忏悔的机会都不给我,那我也不想活了。」

闻言,柳七夕随即眯起火眼儿。「和天鸣,你算不算是男人?」

嘴角偷笑,他点头道:「是男人又如何,又得不到意中人的欢心。」语气十足的哀怨。

「你真没种耶!」柳七夕两手扠腰,骂人的话语连珠炮的吐出口:「没错,你三番两次扯谎骗我,我是不高兴,但我只是怪你失踪十年没捎个只字片语,再者又害我孤孤单单没有伴可玩。

但这些都算了,再见面后你非但不认我,还用你那骗死人不偿命的善良眼神来拐我,是正常人都嘛会火大。

可我都大人不记小人过,想把这些恶劣的行径忘光光,你现在怎么着?用性命来威胁我原谅?呿!和天鸣,你真是没种到极点,像你这样的男人谁敢嫁……」

劈里啪啦的责骂声不断,荡入和天鸣的心里,是温暖、甜蜜与窝心。

多久了?有多久没听到这虽泼辣却关切味浓的责骂?有多久没见到她这可爱得让人着迷的姿态?

茶壶状的骂人法啊……久违了!

薄唇漾笑,灼热的黑眸也瞅得七夕非常的不自在。

骂得正过瘾说,没想到这男人好狡猾,为了不想听她念,又用这招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来打断她。

「喂,和天鸣,你到底有没有长脑袋?我在骂你耶!你竟然还笑得这么开心,是不是又在想什么诡计来骗我了?」瞧他笑得这么贼,铁定是的。

和天鸣大掌微使劲,将她牢牢的锁入了怀里。

「喂喂……和天鸣,放手啦!不过才骂你几句,你就想闷死我啊!」柳七夕手儿乱乱挥,脚儿被迫离地,娇软的身躯就只能贴在和天鸣的身上……

她在做什么……呃,不对,应该是他在做什么?为什么他要吃自己的嘴?

瞧瞧他………好像还吃得挺陶醉的。

但是好怪哦!他这样吃着自己,她不但不会感到愤怒、害怕,相反的,还被一股淡而甜美的味儿所吸引,不自觉的,她也回咬起他来了。

「七夕,闭上眼!」他温柔诱哄。

「闭眼做啥?」她不解,嘴儿也没松懈分毫,依旧与那薄唇纠缠的难分难舍。

黑眸里的笑意更深浓了。「闭上眼才能感受到最好的。」

「真的吗?」咬啊咬,舔啊舔,「可是我觉得这样也不错啊!」

睁眼也不会破坏感受啊!

而且,这样看着他,她会觉得好满足,心里漾着满满的暖意,让她不再觉得这世上,只有她孤孤单单一个人。

「和天鸣,你是不是真的想弥补我?」不舍的离开甜美**,她抬头望着他。

和天鸣温柔微笑着。「你愿意接受吗?」

「我要你先答应我一件事。」望着他的眼,她又恍神了。

他有一双像是会揉出水的眸儿,这是她早就知道的,可现在,那双眸底却有着浓浓的疼爱、怜惜与宠溺,还有深深的柔情,是对她流露的吗?

眨眨眼儿,那些感觉都不曾消失,反而像股暖流缓缓流入她心田,慰藉着她,让她好想永远拥有它喔。

柳七夕痴缠的凝望和天鸣,亮瞳里闪着困惑与迷恋。

和天鸣伸出掌心,轻摩挲着她脸颊,唇角勾起温柔似水的笑痕。

「只要不是放弃这字眼,你的要求我全都答应。」

「真的吗?」

他点点头。「绝不食言。」

柳七夕不禁皱起眉头。「怎么办?我没法相信你呢,你骗我太多次了。」

一抹无奈掠过和天鸣眸底,他叹道:「哎!看来,我已失去信用了。七夕,要我发誓吗?」

柳七夕偏头想了想。

「不要。」

「确定?」手指轻抚着她柔软的**,那里有着浅浅的齿痕,是他刻意留下的。

她用力点点头。「会发誓的人大都会毁诺,我才不要。」

想当初爹爹常和娘发誓只爱她一人,可是最后呢?还不是变心了,然后把娘惹的整夜哭不止。

她才不要相信发誓呢!又没用。

他微笑。「那,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这该如何是好?」

「对耶!这的确是很伤脑筋。」偏着头,她小脸儿露出了苦恼样。

澄亮的瞳眸揉入万般的为难,和天鸣不禁摇摇头,俯首在她的额头轻啄,道:「七夕,我以和天鸣这三字跟你保证,从今尔后,对你,我不再欺瞒。」

「也不会再搞失踪?」望着他,小脸儿有着严肃。

他摇头。「不会。」

「永远当我的消遣品?」她又问。

「永远。」

「那好。」她朝他伸出了小掌心,「咱们不说誓言,就以击掌为盟。」

他笑,掌心与她的相贴,接着离开吋许,啪啪啪三声,盟誓定下。

「好了,现在开始,你可不能再骗我喔,只要让我发现,我就永远不再理会你,走在路上也当不认识你……嗯,不对,这样便宜了你,应该要狠揍几拳再当不认识。」她喃喃着,表情很是认真。

他微笑,不答腔。

「和天鸣,你得答应我,要永远好好活着,不可以任意离我远去。」

黑眸直勾勾的望进她眸底,那里有着显而易见的渴盼,他不由得心一动,再次将她拥入胸怀里。

「我答应你,会好好守住这条命,只因……」和天鸣柔语微顿,「十年前,和天鸣的性命便是柳七夕的。」

柳七夕渴望的眼儿倏地揉入一抹欣喜,唇儿也扬起了笑意。「这是你说的喔,可不准反悔喔。」

他点头。

她将自己埋入他颈窝,贪婪的汲取属于他的体温,聆听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这强而有力的生命是她的呢,永远、永远啊!

以后,她就不会寂寞了。

广场内,两人相拥,画面很是甜蜜温馨。

巽厅门旁,一双丹凤眼冷冷看着这一幕,阴柔的脸庞闪过一丝诡光……

*****

深夜时分,一抹紫影晃进了离轩,他脚步极轻,无声无息。

悄悄的挪至床榻,就着微薄月光俯视床上熟睡的俊容,朱红的**勾起一抹诡笑,低俯身,修长的臂膀探向了床……

啪一声响,伴随着烛火亮起,阒暗的室内乍现光明。

「早知道你会跑来偷袭。」语兜下,和天鸣的身子也坐起。

易非欢紫袍一甩,就床畔而坐,瞋瞪着他。

「你就只会防我。」清亮的声音里有着怨怼。

和天鸣摇头微笑。「我没防你。」

「不然我才进门,你就醒来了。」撇着嘴,他才不信这说词。「真伤人心啊!想当初你我两人还同衾共枕,感情好的令人羡,如今你却为了那个女人,对我始乱终弃。」

控诉间,他的凤眼尾儿泛着泪光,模样瞧来很是委屈。

「非欢,你已及冠了。」和天鸣无奈的揉揉眉心。

易非欢如泣似怨的眸儿瞅来。「那又如何?」

「既成了乾坤门主,这戏码就不需一再上演。」和天鸣沉声提点。「再者,咱们当初是同室而寝,而你是男儿身,同衾共枕这字眼不适合你我两人。」

努着嘴,易非欢不悦道:「人家对你可是一片真心……」

「我领会,可承受不起,你也得过正常的日子。」哎!躲了他几年,没想到他的个性却丝毫没改变。

倘若这事让孤鹰岭上的怪师父知晓,少不得又要念一顿了。

「说穿了,你还不是嫌弃我。」说的好听,什么过正常日子?乾坤门是做什么的他不知吗?双手若染过了血腥,还算正常吗?

哼!借口。

「乾坤门上下三堂主都不敢嫌弃你,非欢,你须有这认知。这次我回来,除了想知道你过得如何外,另外还有件事。」说罢,他自枕下拿出一黄轴递过去给他。

易非欢接手,冷眸迅速扫过黄轴上的内容,然后阖上。「我不接。」

和天鸣缓缓摇头。「这是密诏,非接不可。」

刻意用密诏来压迫他,纯粹只是希望让紫狸这个一门之主,要开始负担起门主应有的责任。

「我就是不接又怎么着?」他敛眸,把玩着轴柄,缓道:「咱们乾坤门又不是那老家伙的杀人工具,凭什么他下诏,咱们就得染血腥?」

更何况,此刻他心情颇不舒坦,要他办事,免谈!

「非欢,切勿意气用事!」和天鸣沉声道。

这密诏已引来太多人觊觎,倘若此时非欢的倔性又发作,他怕祸事最后会殃及乾坤门所有分堂。

「这密诏非同小可,皇上把这数千条人命全权交给我们处理,所以我们一定要把事情调查清楚。紫狸,你身为门主,不该意气用事,而是得静下心,和大家一起讨论这事该如何解决。」和天鸣严肃的看向易非欢。

易非欢视而不见。「那好啊!既然我身为门主,那我就下命令,这要务你去办,该杀的你去杀。」

心知白狐那双手若非必要,否则鲜少染血腥,但他就是要耍性子又怎么着?谁叫他如此薄幸负了他。

凉凉的话语兼之任性的语气,让和天鸣叹气兼摇头。

「你这性子啊!看来得师父下山来惩治才有用。」免得让他老是在头痛。

「又拿爹来压我。」凤眼儿瞪来,里头有着淡淡的指责。「打从我及冠后,你们个个都闪我天边远,别以为我不知道。」

「非欢……」

易非欢霍然起身,「哼!别唤我,要是不让密诏落入有心人手里,你就快去查清楚,否则别说是让人捷足先登,或许我心情不痛快,不用等你查了,管他们无辜或有罪,全杀个片甲不留。」

话落,他头也不回的离去。

和天鸣兜眸望去,只见那黑夜衬着紫色身影,显得诡魅阴暗,突然间,一股不知名的冷颤涌上他心头。

会不会是他多心了?若照师父所言,二十及冠换回男儿身的易非欢,不会再有这变化甚剧的性情才是,除非是……

那女娃又现身了?

黑眸眯起,片刻后又摇摇头,此时他还是先伤脑筋密诏一事吧。

思及此,他不禁叹息,想他与七夕好不容易已有了共识,本想趁机好好培养感情的……哎!罢了,还是先把要事速办速决吧。

****

就快到自己所住的苑囿时,易非欢脚跟儿却一旋,又朝来时路走回,来到了艮轩,也就是柳七夕暂宿的客房。

他凤眸儿直勾勾的望着门板,一丝恶作剧的光芒闪现,他唇角勾着佞笑,手自衣里拿出一根木管,伸手在柳七夕的房门上戳了一个洞,把木管放进洞里,轻轻吹出一口气。

但见一缕烟雾缥缈,随即绿气萦绕一室,易非欢这才噙着笑痕转身离去。

****

一个时辰后--

突来的闪电划亮黑夜,之后,雷声轰隆隆大响。

熟睡中的柳七夕蓦地惊醒,仓皇的眸儿左右瞧望,接着又望向了窗外,一抹惧色倏地染上她的脸。

同样的黑,同样的闪电,以及同样骇人的雷响……五年前,花府上下数百条人命,就是在这样的黑夜下悉数死光。

闪光照尸身,雷劈雕梁柱,火光直通天……

「不.....」

一声叫喊,她慌乱地跑出了房门外,神色惊惶,不知不觉间奔到了离轩,她脚步骤停,空茫的眼儿四望。

不是花府,没有流血、没有燃着红火的尸身,耳际依旧响着隆隆雷声,除此之外,周遭安静的不如她梦中之境。

缓缓的,那股恐惧渐渐散去,柳七夕瞳眸望向了轩内,脚步也跟着意识走,来到了和天鸣的寝房外。

咿呀一声,门推开同时,也吵醒了甫睡去的和天鸣。

和天鸣黑眸微眯望向门口,看到一道娇小身影杵在门口动也不动。

「七夕,是你吗?」他起身走至门口,拥她入内并阖上门,随手捞了袍子覆上她凉薄的身躯。「夜深了怎么还没就寝?作恶梦了?」

询问间,他让她坐上自己的床榻,两手握住她细肩,眉头不禁微微蹙起。

七夕娇小的身躯微微颤栗,汗湿衣衫,身体冰寒……

这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七夕吗?她的神色怎么会如此的惶惑?

一抹忧虑染上黑眸,他倾身而坐,扣着柳七夕的肩头与之相视。

「七夕,发生何事?」他伸手触着七夕的额,除有些凉外,并无泛热。

眸儿兜转至他的俊脸,凝望良久,两臂一伸,她倏地扑入他怀中。

「我梦到老爹他们了,好多尸体、好多血,连我的小龙与小虎也被烧死了……」七夕说话的同时,搂着他颈项的两手也锁得紧紧的,仿佛拥着他就能扫除梦魇般。

和天鸣深蹙的眉头更紧锁。「七夕,你常作恶梦吗?」

七夕摇摇头,身子依旧颤抖不止。

突地,一阵闷雷又响起,柳七夕手劲更使力,恐惧的眸子望向了窗外。

循着视线凝向窗外,此时银光闪现,和天鸣心下顿时了悟,伸手将她的小脑袋紧扣在胸口,掌心轻柔地抚拍她背脊,光滑的下颚摩挲着她黑亮的发丝。

「都过去了,七夕,有我在身旁,绝不容许任何人事物再伤害你分毫。」他柔声道,眸底闪现坚决。

热呼呼的呢喃兜下,指尖传递的暖气透过薄衫熨烫着她肌肤,缠绕在她心头的恐慌也缓缓消失。

紧绷的神经逐渐松懈,浓浓的倦意让她放松了身子,头儿枕着他热烫的身躯,闻着他身上那抹教人安心的体味,七夕缓缓地闭上眼,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得知她心中的恐惧已然过去,他温柔的拥着她双双卧于榻上,拉过衾被盖上彼此。

甫躺下,七夕便下意识的蠕动身躯,似是寻着最舒适的位置般,以着鼻尖摩挲着他身躯,并紧捱着他的胸膛。

和天鸣凝着她的睡容,指腹轻揉着她的粗糙肤颊,黑眸里满是心疼。

五年前,她该是一个活泼天真与俏皮的女孩,然而,一场悲剧却让她始终戴着面具度日,这是否意谓着……逃避?

修长的手指滑至颊面四周,略略使力,紧贴的面皮微微掀起……黑眸敛下,指腹倏地滑开来。

七夕啊七夕,你的伤我懂,所以我等,但,莫让我等到了白头,你依旧无法面对真正的你我……

深深拥着她,一抹无奈叹息自薄唇吐出,他缓缓阖上漾郁的黑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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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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