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第二天沉沉的醒过来,陈晔发现自己居然就在洗手间里睡了一晚上。骂了句操,爬起来,看到谭鉴蜷缩在另一边,还没有清醒的痕迹。

陈晔走过去弯腰想把他抱起来送床上去,动作间惊醒了谭鉴,他迷迷糊糊睁开眼,说:“天亮了?”

陈晔忍不住笑,又有些懊悔,早知道多看看他睡着时毫无防备的样子也是好的。

谭鉴说:“你傻笑什么?还不快去洗澡?脏不脏?”

陈晔的笑容立刻就僵在脸上了。

谭鉴洗完澡出来,看到陈晔坐在床边上看着他,一脸的若有所思,便没好气的道:“你还没醒啊?”

陈晔盯着他的脸:“你脸怎么肿了?”

谭鉴说:“是啊,不知道是谁干的?”

陈晔讪笑起来,抓抓头发,突然说:“谭鉴你昨天亲了我!”

谭鉴面不改色:“你发梦呢?”

陈晔争辩道:“我喝醉而已,又没有失忆!谭鉴,你别跟我装糊涂!你亲了我,亲了亲了!”

谭鉴吓一跳,他从没见过陈晔这种小孩子耍赖一样的行为,反而不知道如何应对,半天说不出话来。

陈晔接着又说:“好象我也亲了你吧?”

谭鉴想你那也叫亲我?差点没把我啃断气!

陈晔逼着赶着的问:“你承不承认?”

谭鉴说:“亲了就亲了,你又不是第一次。”

陈晔笑起来:“可你这次没有反抗呀……”过了一会又想起什么,气愤起来,“你是不是还踢了我一脚?”

谭鉴头痛,这人一大早跟他来翻隔夜帐……怎么就没有醉死他?

“我没有踢你,是你自己跌跤。”

陈晔不信:“可我肋骨还在痛呢……”他伸手揉着自己的肚子,苦着脸,“好像肚子也很痛。”

谭鉴想你怎么不说你下面也痛?演这么像!

陈晔说:“我生日你就送我一脚?你好狠的心啊谭鉴!”

谭鉴说:“那一巴掌怎么算?”

这么一说,陈晔又想起来了:“你在酒店大堂的洗手间里还打了我呢!谭鉴,你说,你为什么打我?”

谭鉴闭上嘴巴,怎么算都是他打陈晔打得多,这笔账不能算,干脆沉默。

陈晔揉揉肚子,又搓着脸,挨到谭鉴身边坐下来。

“谭鉴……”

“干什么?”

“你真的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吗?”

谭鉴不说话。

“我想跟你好好谈个恋爱。”陈晔试探着伸手搂住谭鉴,“不说什么玩不玩的了,也不要等到我大学毕业,好不好?”

谭鉴说:“你除了记得我昨天打了你踢了你之外,你还说过些什么,你记得吗?”

陈晔一脸的茫然:“我说了什么?”

“你问过我同样的问题,我给了你答案,你不记得?”

陈晔表情有些困惑,看来他真的不记得自己说过些什么了。

谭鉴一字一句的说:“你问我为什么不爱你,我说——”

“不要说了!”陈晔突然捂住他的嘴,谭鉴眨了一下眼,看着他。

“肯定不是我想听的答案。”陈晔的声音低下去了,“不要说。”

陈晔慢慢的放下了手,眼睛斜斜的看着窗户,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惯常的无所谓,嘴角挑着一丝吊儿郎当的笑。

***

谭鉴在打电话请假,跟系主任说他实在是不舒服,爬都爬不起来了……最好还是调课?那好,调到明天下午成吗?

系主任在那边说,那怎么行,学校人手少你又不是不知道,给你调到下午吧。

谭鉴冷笑,我操!你看着办吧,横竖我今天是去不了学校的,老子请病假的权利都没有?不干了!

系主任吓一大跳,谭鉴从来没有放过狠话说不干了,立刻放软了语气,你别激动,好,好,你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吧。

放下电话,系主任想这小子竟然敢对他说操?今年评职称没他的份了!

陈晔懒懒的听着谭鉴讲电话,抽着烟。

陈晔说:“谭鉴,你有没有去看过医生?”

谭鉴说:“我要看什么医生?”

陈晔说:“心理医生,或者男性疾病方面的医生——你真的不是性冷淡?心理上的,还是生理上的?”

谭鉴说:“难道我能对着个男人发情,就算性健康?”

陈晔说:“我看你对个女人也很难发情吧?你平常都怎么解决生理需求的?手淫吗?”

谭鉴骂起来:“你他妈不说人话!”拿起外套就要走。

陈晔扑过来压住他,手脚并用的开始扯他的衣服,吻着他就像喝醉酒那晚上一样的疯狂。谭鉴毫无心理准备的被压倒,反抗像是徒劳无功——他不是陈晔的对手,无论从体型上,还是力气上。

陈晔抬起头,谭鉴的锁骨处已是狼籍一片的青青紫紫。他恶劣的微笑:“你不用看医生了——”手指头在谭鉴的裤子中央弹了一下,“升旗了。”

谭鉴狠狠的瞪着眼,陈晔放开他,若无其事的看着他。

“谭鉴,承认吧,你也不是对男人没感觉,何必摆出副卫道士的模样来呢?”陈晔嘲笑,“我弄得你很爽吧?”

谭鉴把凌乱不堪的衣服穿好,一言不发,重新拿起外套,转身就走。

“你怕了?谭鉴,你怕了么?”陈晔在他身后说,“有本事就看着我说,同性恋他妈就是恶心,你对我没兴趣啊!”

谭鉴说:“好吧,你赢了。”

陈晔木然的看着他。

“游戏胜负揭晓,你赢了,我爱上你了。”谭鉴转头,看着陈晔,微笑,“如果这是你要的答案,我给你。陈晔,你可以去找下个目标了。”

陈晔猛的抓起床头摆着的花瓶,一把摔出去,“砰!”的一声碎片四溅。他歇斯底里的吼起来:“谭鉴——你他妈给我滚!给我滚!!!”

谭鉴在他的怒吼声中开了门,离开了。

***

回到家,屋子里一片狼藉,仿佛刚被打劫过,桌子沙发统统被掀翻,满地的碎玻璃片。

谭鉴以为自己做梦。

夏小川的房中传出隐约的呻吟声,谭鉴一脚踹开门,看到夏小川的房间像是十二级台风过境,所有的家具体无完肤。

夏小川缩在床头,满脸的泪,眼睛紧紧的闭着,整个人好像已经没有意识了。

谭鉴冲过去,把夏小川拉起来:“你干什么了你?你——”他突然看到夏小川的脸,殷红如血,伸手在他额头上一探,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夏小川……”

夏小川微微的睁开眼睛,满脸的痛苦:“谭鉴……我肚子痛……”

谭鉴慌忙扶起他:“你吃什么了你?”

夏小川气若游丝:“没……没吃什么……”

谭鉴想把他抱起来上医院,试了试抱不动,只好勉强背起他,开了门下楼。

夏小川伏在他肩上,冰冷湿凉的脸贴着他的脸,谭鉴觉得心很慌,他想起很久前夏小川也是这样半夜发着高烧,被他背着去医院——可是那时候他很轻,现在谭鉴背他,觉得很吃力。

他一直都以为夏小川还是个孩子,是那个漫不经心的笑着说要和他一起住的孩子,岁月在恍惚中飞过,原来这个孩子已经比他还要高大。

谭鉴想,妈的,我不过一晚上没回家,怎么就成了这样?

去了医院,谭鉴熟门熟路的给夏小川挂号,找急诊部,看到乔晋微穿着白大褂坐在里面。

谭鉴有一刻的退缩,他想,靠!让他看?他不会把夏小川给治死吧?

乔晋微看到他也吓一跳,再看到半死不活的夏小川时,更吓了一跳。谭鉴想事已至此,姑且相信他的医术吧。

夏小川被放平在病床上,乔晋微仔仔细细的给他做检查,问他:“哪里痛?”

夏小川没力气回答,谭鉴便代答:“他肚子痛,会不会是肠胃炎?”

乔晋微在夏小川的腹部按来按去:“这里?这里?”

夏小川一直在呻吟,最后陡然尖叫一声:“痛——不要按了!”

乔晋微慌忙收回手,看着谭鉴:“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这种症状?”

谭鉴说:“昨天晚上,也可能今天早上——究竟是什么病?”

乔晋微说:“暂时还不清楚,应该不是肠胃炎。”

谭鉴说:“他发烧,肚子痛,会不会是痢疾?”

乔晋微回答:“那要留院观察,验血验尿再说。”

谭鉴变了脸色:“还要验尿?不是肠胃炎……难道是肠胃癌?”

乔晋微大骂:“靠!你还真有想象力!”

最后检验结果出来,原来虚惊一场,夏小川不过是皮肤过敏引起发炎,才导致高烧腹痛。

谭鉴骂:“我操!好好的你怎么会皮肤过敏?”

夏小川躺在病床上,满脸委屈:“我哪里知道?”

谭鉴一肚子怒火:“家里都快被你给拆了!你肚子痛,摔家具做什么?”

夏小川说:“我痛得厉害,没意识了。你昨晚上一直没回来,打你手机又不接——去哪了?”

谭鉴想肚子痛还能这么蛮力,多半是等他不回去,拿了家具来发泄呢。

夏小川还在问:“你昨晚上究竟去哪里了?”

谭鉴回答:“我这么大个人了,偶尔一晚上不回家,你也不用这么追根问底吧?”

夏小川别过脸,咬住嘴唇不说话。

乔晋微走进来:“夏小川你又活过来了?吃药吃药!”

谭鉴便站了起来:“那我先走了,夏小川什么时候能出院?”

乔晋微笑嘻嘻的说:“他又不是什么大病,躺个两天就能走了。”

夏小川嚷起来:“我现在就出院!”

谭鉴说:“你他妈给我闭嘴!我还要回去收拾你留下的祸摊子呢!”

乔晋微送谭鉴出去,一直走到医院大门外。太阳很好,照得人精神恍惚。

乔晋微说:“夏小川是不是喜欢你,谭鉴?”

谭鉴吃一惊:“你怎么这么问?”

乔晋微说:“我给他检查身体时,看到他身上纹了你的名字。”

谭鉴半天说不出话来,什么时候的事?夏小川什么时候跑去纹身,还纹了他的名字?

乔晋微说:“应该就是因为这个纹身,才导致他皮肤过敏——谭鉴,夏小川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谭鉴说:“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

乔晋微说:“你不喜欢他?”

谭鉴笑起来:“为什么人人都要问我这个问题?”笑容敛住,淡淡的说,“他是我弟弟。”

乔晋微说:“就因为这个原因?”

谭鉴反问:“这个原因还不够?乔晋微,你一手养大的孩子,你会去爱上他么?”

乔晋微怪异的看着他:“难不成你还把他当儿子?”

谭鉴叹气:“差也差不多,我养他的时候,他才十三岁,我都二十三了,大他那么多,怎么都不可能爱上他吧?”

乔晋微说:“可他现在比你还长得高了呢!”

谭鉴有些好笑:“这和身高有关系么?”

乔晋微还要说什么,谭鉴摆摆手:“乔晋微,有些事请,你不用那么好奇。”

乔晋微说:“谭鉴,我真的很好奇,你这样的人,喜欢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样?”

谭鉴大笑起来:“这个问题,连我自己也很好奇呢。”顿了顿,说,“或者我喜欢上了谁,也还是这个样子。”

他转过身,随意的向乔晋微挥挥手,穿过马路走了。

***

夏小川出院那天,谭鉴在菜市场跟卖鸡的老大爷讨价还价,他说这童子鸡怎么这么贵啊,上个星期来还不是这个价呢。

老大爷说,上个星期是什么时候的事?现在的世界是一天一个样啊,年轻人,指不定第三次世界大战什么时候就开打了呢。一颗原子弹过来,你还想吃鸡?有的吃就赶紧买了吃吧。

谭鉴想我靠,这年头连菜市场卖鸡的老大爷都这么了解时事,跟他还几毛钱的价,世界大战都扯上去了,再不掏钱,只怕地球就爆炸了。

从菜市场出来,手里拎着杀好拔干净毛了的童子鸡,谭鉴又拐进药店,当归党参枸杞什么的抓了一大包,准备炖在鸡汤里。

手机响起来,谭鉴勉强空出一只手掏出来,瞄了眼号码,用肩膀顶住电话,偏了头夹住,边走边说:“妈,什么事?”

“小鉴你今天有时间回家吃饭吗?”

“怎么了?”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然后才说:“你三叔回来了,还有,先别带夏小川回来。”

谭鉴挂了电话就往爸妈家里赶,连爬七楼,一进门累得直喘气,手里还提着那只童子鸡和满塑料袋的菜。

他妈妈一边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一边说:“小鉴你还买菜回来干什么,家里都有现成的。”

谭鉴说不出口,那其实是准备炖给夏小川吃的。

他一眼瞧见了他三叔,沉默的坐在沙发上,脸色青白,瘦得跟个鬼一样。谭鉴想起凌俐,明明和他三叔年纪差不多,人家却保养得像三十出头,可他三叔呢?比他爸看起来还老了十岁不止。

这夫妻俩,要么就一起消失,要么就同时回来,还真有默契。

谭鉴进厨房帮他妈打下手,一边问:“三叔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妈?”

他妈叹着气:“前两天刚回来,当年欠了一屁股债跑的,怕被人追债,一直躲在你爷爷奶奶家不敢露面,结果还是被人给看到了,就出事了。”

谭鉴吓一跳:“出事?他出什么事了?”

他妈说:“要债的上你爷爷奶奶家去堵他,你爷爷说他没回来,对方就骂起来,还把你爷爷推倒在地上,你三叔就急了,冲出来拿刀砍了人。”

谭鉴倒抽一口冷气:“死了?”

他妈说:“没死,医院躺着呢。不过他砍的那人,竟然是税务局局长的侄子,人家火了,放话说不把你三叔弄进局子里去不算完。”

谭鉴一下子懵了:“到底三叔他把人家砍成什么样子了?难道把人家弄残了?”

他妈叹着气说:“砍成什么样子,还不是全凭医院一纸证明?不管怎么说,故意伤人这条罪名是跑不了的。要真有人想整他,情节判严重点,你叔还不定得进去呆几年呢!”

谭鉴说:“这么严重?多赔点医药费不行吗?”

他妈苦笑:“谁叫他惹了惹不得的人?”

一顿饭吃下来,简直食不知味。谭鉴料想三叔这些年,一个人逃到外面,没一点音讯,日子肯定也过得艰难。当年他染上毒瘾,公司也垮了,家也没了,为了躲债听说跑海南去了——对了,不知道他毒瘾戒了没?不过看他五年都熬过来了,应该是戒掉了吧?

他叔没怎么说话,就说自己在海南的时候被人送进戒毒所,强制戒了毒,他说那是个好女人,真的是个好女人。自己这次回来本来打算看看父母,哥哥嫂子,还有小川就走的,结果却惹事了。

谭鉴想他叔叔居然还爱上了个女人?当年他跟凌俐离婚的时候,干脆利落,半分情面不留,现在说起另一个女人的时候,神情又是甜蜜又是愧疚,一个男人碰上了命中注定的另一半,就是这样吧?

谭鉴的爸爸一直在叹气,谭鉴想,他对三叔这些年来一直也很愧疚吧?到现在他还不能想象,他爸爸当年竟然跟自己的弟媳有过关系,还生下了个儿子!父亲的形象,背叛妻子和别的女人偷情的男人的形象,两者无法重叠,谭鉴觉得自己不能忍受。

“小鉴,”他三叔有些小心的开口了,“小川过得还好吧?”

谭鉴握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镇定下来说:“挺好的……他都上大学了呢。”

他三叔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是吗?那真不错……我太对不起这孩子了,多亏了你这些年照顾他——小鉴,不要告诉小川我回来了,这种抛弃了他还要去坐牢的爸爸,他不认也罢。”

谭鉴心里一阵发苦,只好低了头去吃饭。

他想起凌俐说她对不起夏小川,三叔说他对不起夏小川,他爸爸什么都没说过,还是对不起夏小川——究竟还有谁没有亏欠过他?夏小川把谭鉴的名字纹在自己身上,夏小川说过,他只想和他一起生活,原来这世界上最对不起他的,是自己。

于是又想起林寒,谭鉴垂下眼,不管有心无心,为什么亏欠对方的总是他?因为不肯去爱?那要是爱了,岂不亏欠更多?

谭鉴吃完饭回家,想起还没去接夏小川出院呢!出了一身冷汗,忙打电话给乔晋微,乔晋微说,我已经把他给送回去了,你总算还记起有这么个事了啊!

谭鉴说,我家出事了,耽搁了。

乔晋微惊了一下,你家出什么事了?

谭鉴想起乔晋微家里好像也还有点来头,不知道能不能摆平这件事?于是就跟他说了,不过没说是他三叔,只说是个亲戚。

乔晋微沉吟了一下,这事可大可小,找人通通关系就好了。

谭鉴失望的说,哪里去找关系?

乔晋微说,我帮你想想法子。

谭鉴低声说,那就麻烦你了。

谭鉴其实向来是最不愿意麻烦别人的,可他实在不认识什么有头脸的人物。乔晋微呢,勉强也算他个熟人吧?这个忙不算小忙,他要真帮谭鉴解决了,谭鉴还真不知道怎么回报呢。

谭鉴想起陈晔,夏小川好像提起过陈晔家里是很有背景的——陈晔喝多了的那天还说他老爸要把养老院的地皮卖给一家夜总会呢,那看起来,陈晔家里应该是个当官的吧?不知道会不会比税务局长还要大?

这个念头一闪过,谭鉴就自嘲的笑起来,操!什么东西,出事了才想起他,他妈贱不贱!

隔了两天,乔晋微打电话来问谭鉴他那个犯事的亲戚叫什么名字。谭鉴小心翼翼的说了,然后满怀希望的问:“你有办法了?”

乔晋微说:“自然有人会帮你把这事摆平,办妥了我再告诉你是谁。”

谭鉴放下电话,他隐约猜到了乔晋微说的是谁,他想我没去求他,这事都是乔晋微出的面,我可以当不知道。

至少暂时可以当不知道。

***

回了家,夏小川洗了澡,躺沙发上看电视。他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回来了,更不知道自己的爸爸面临着牢狱之灾,所以看电视看得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谭鉴在他旁边坐下了,顺手拿起一份报纸,夏小川看过来,“咦”了一声,随口说:“陈晔他老爸又上报啦?”

谭鉴吓一跳:“哪里?”

夏小川拿手指着报纸上面“本市召开第五次关于加强党员廉政建设会议”标题下面的新闻说:“这个,陈立翔嘛。”

谭鉴吃一大惊:“他爸就是陈副市长?”

夏小川比他还吃惊:“你才知道?我以为你早知道了。”

谭鉴握着报纸的手心里全是汗水,他想怪不得怪不得,当初乔晋微说他们全是帮纨绔子弟……

夏小川又说:“不过我现在想起来也挺郁闷的,乔晋微说我本来就不该去惹他,说的是,我干吗要惹一个背景这么复杂的男人?我要图钱,自然还有比他更有钱的,我要图爱情,那不是笑话吗?如果只是图个上床爽,哪里找不着别人?”

“乔晋微不是介绍你们认识的,那他还说这种话?”

“他只是介绍我们认识,再说了本来陈晔没对男人有兴趣过,是我招他的——操!真他妈后悔!”

谭鉴笑起来,说:“你又没和他玩出什么事来,后悔什么?”

夏小川冷笑起来:“你知道我后悔什么,谭鉴。”

谭鉴沉默不语。

他想乔晋微怎么没提醒他不要去惹陈晔?是知道他横竖不会动心,还是以为陈晔真有多爱他?

惹不得惹不得……谭鉴心里说,只要是男人,就统统惹不得。林寒当年就说过了,男人这玩意儿,碰不得!

***

一个星期后,谭鉴的妈妈又打电话来了,说:“真是奇怪,你三叔竟然没事了,税务局长的侄子打电话来说,原来你三叔是陈市长家公子的朋友——小鉴,他说的是哪个陈市长的公子啊?”

谭鉴吞了口唾液,艰难的说:“我哪里知道?”

“你三叔也是莫名其妙,不过没事了就好了,那人说都是误会,我们赔了钱,这事就算了结了。问你爸,你爸也说从来不认识什么陈市长,不会是你朋友吧?”

谭鉴说:“我真不知道。”

他妈说:“这事可真蹊跷,唉,难道是你三叔走运气,被当成了别人?”

谭鉴说:“既然已经没事了,就别想那么多了。”

他妈说:“总觉得不放心,万一最后那人发现搞错人了,又回来闹呢?”

谭鉴安慰着说:“应该不会,三叔不是说他就会走?走了就没事了。对了,什么时候叫小川回去看看三叔?”

他妈妈无奈的叹气:“你三叔觉得没脸见他呢,说打算在他学校外面悄悄的看一眼他就好了——你说好不容易回来了,不敢去见自己的儿子,还要偷偷摸摸的,算什么事?”

谭鉴说:“三叔要这么想,那也没办法。再说小川的脾气也不算好,他妈前些日子还回来过呢,被小川当生人一样给赶走了。”

他妈妈吃了一惊:“你说凌俐……你三婶,她回来过?”

谭鉴一下子反应过来,对啊,那个女人,跟自己的母亲之间,存在着微妙的关系,应该都是彼此最不愿意提及的名字吧。

有些后悔说漏嘴,谭鉴忙说:“她回来就看看小川的,呆了两天就走了,也没怎么样。”

他妈妈好久都没说话,最后才问:“她在美国国得好吗?”

谭鉴说:“看起来过得不错。”

他妈就不说话了,谭鉴也想不出什么话好说,冷场一分钟,最后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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