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10

日子还是这么持续着,陈曜似乎很满意这种现况,大有要一直过下去的念头,我无意中看看日历,猛然发现和他在一起一年了,他的生日快到了。

他生日过后,我也就25了,我不得不感叹我的无辜青春又一次浪费在了这个男人身上。

虽然是他过生日,他却送了一枚戒指给我。还是CHANEL的,这次他小心的比了我手指的尺寸特意去定做的,所以套在我无名指上刚刚好。然后他就放心的吁了口气,眯着眼满意的笑了。

在某些方面,他的确是个执着的男人。

那天晚上,他推说要加班,没有回家过生日。我猜他家一定准备为他庆祝一番的,可怜这个儿子却不领情。我们腻在床上吃炒饭,吃到一半就变成他把炒饭丢到一边扑到我身上。我也没必要装模作样的推三阻四,在气氛好的时候和他做爱是种享受,该享受的时候就要好好享受。

做完后我们躺在床上互相喘息,他还想来一次,我却说身上粘乎乎的,先去洗个澡吧,时间还早,我还想去看看电视。他想了想,忽然眉开眼笑的说:"那我们一起洗吧?秦微,我们好久没有一起洗澡了。"

我翻了个白眼,算了,他生日,由着他吧。

他连衣服都懒得穿,直接搂起我就打开房门往浴室走,还笑着说我怎么好像长胖了一点,他抱得有些吃力。我懒洋洋的搂着他的脖子,刚走出房间,经过客厅的时候,灯突然"啪"的一声被打开了,随即听到一个笑声:"阿曜,生日快乐!"

我和他同时呆住了。

我想每个人都会有尴尬得恨不得去死的时候,那种大脑中一片空白,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时间几乎完全凝滞的感觉,是生不如死。

陈曜的爸爸妈妈站在客厅中央,他妈妈手中提着个蛋糕,两个人呆若木鸡的看着我们。

有这种儿子25岁了还想着给一个生日惊喜的父母,陈曜真幸福。

看到自己儿子怀里抱着另一个男人,而且两个人都没穿衣服,这样的父母,一定恨不得把他们儿子怀里那个男人扯出来千刀万剐。

我希望自己突然脑充血,受不了这刺激,忽的一下就晕过去了;要不就是神经失常也好,"啪"的在陈曜脸上扇一耳光,在他父母面前造成被他强暴的假相,然后落荒而逃。

反倒是他父母远比我想象中要镇定,片刻的呆滞后,扔下了那个蛋糕,转身就走,走前还不忘关好了门。陈曜还像个木头一样呆在那里,最后还是我从他怀里自己下来,走进浴室洗澡去了。

洗完澡出来,陈曜已经穿好衣服坐在沙发上了。他双眼茫然的看前方,好像根本没发觉我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似的。我走过去拾起那个蛋糕,打开盒子,叹了口气:"摔坏了,真是可惜。"

"他们,怎么会有我家的钥匙?"半晌,陈曜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他仍然没有看我,好像是在自言自语,所以我也没必要回答。

我插了块蛋糕放进嘴里,苹果味的,很美味。

我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蛋糕了,我过生日从来很少有人记得帮我买蛋糕,有时候我自己想起来,就会买个7寸的奶油蛋糕自己吃。所以我一直以为这世界上的生日蛋糕只有一种奶油味的蛋糕。

"我是不是该明天搬出去?"我吃完一块蛋糕,静静的问他。

"搬出去?"他木然的重复了一句,仿佛突然清醒过来了一样,猛的抓住我还握着叉子的手,"为什么要搬出去?"

"你说我为什么要搬出去?"我淡然的反问了一句。

我是见不得光的存在,只能在阴室里暗自堕落慢慢腐败,事情迟早会走到这个地步,难道非要闹个两败俱伤,把我们的事曝露在阳光下,等着做困兽之争,垂死挣扎下去就会有结局么?自然要趁早了断,这个道理,从他和我在一起第一天的时候,就应该比我更清楚。

"不要走,秦微。"他突然将头埋在了我胸前,紧紧的搂住我,"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会有办法解决。"

"你觉得能够解决吗?"我轻声问。

"至少在我放手之前,不要先离开我。"最后,他这样回答我。

我想我的心一定是早已经死了,麻木了,所以在听到这种话后居然能够无动于衷的继续任由他抱着我。一个人不会无欲无求到付出任何感情都不求回报,我曾经恨我的父亲,是因为我觉得他没有给我应有的父爱;我曾经恨陈曜,同样是因为我爱他的时候他却把他的爱给了另一个女人。后来,我以为我全都忘记了,我以为我全都可以假装什么都不在乎。所以我闭着眼再次往悬崖下跳,跌得尸骨无存。

我对自己说秦微你是不爱陈曜的呀,你很早前就不爱他了啊。

秦微说,那你为什么还要跟他在一起三年?

一个两年,再加一个一年。

中间空白的两年,你全都用来恨他和忘记他了。

我突然又开始失眠,产生幻听,整夜整夜的不能合眼。医生开了一堆的药给我,我找他要安眠药,他说:"你不能再继续服用安眠药了,你的神经已经开始出现了严重的衰弱现象。生活要振作一点年轻人,光靠吃药是没有用的。"

我知道光靠吃药没用,但我不知道要怎么振作。

离开他,我就能振作起来了吗?那为什么他不在我身边的那两年我还是要靠安眠药才能入睡?

我找到一家药店买了整整五瓶安眠药,老板不敢卖给我,最后我只好出示了我的病历,告诉他我不是想自杀。

再说了,谁会吞下五瓶安眠药去自杀?

又过了两个礼拜,陈曜家里那边居然没什么动静,他提心吊胆了一段日子后,自己都有些奇怪,难道他父母那么开明,连自己儿子包养了一个男人都可以听之任之?

那段时间我们像是在走钢丝,小心翼翼,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足以让我们崩溃,我无数次的要走,无数次的被拦下。他说,秦微,不到山穷水尽,绝对不能放手。

那什么时候才是山穷水尽?等什么时候你父母那颗不定时炸弹爆炸了,你再不能够和我在一起了,就算山穷水尽了吧?

陈曜,你终于不再跟我说要一辈子在一起的话了。

我虽然从来没有相信过爱情无坚不摧,但也不知道它原来这么脆弱。

如果我和陈曜之间有爱情的话。如果我们两个人能够称之为相爱的话。

有时候我会想,日子是用来过的,不是用来拼死寻求某种答案的。越是害怕失去就越会在最后失望时绝望,既然我失去过一次,就不必怕事到临头时全盘崩溃。

我这人没什么别的强处,最经受得住的就是失恋的打击,更何况这是不是爱情都很难说,也许根本就不存在失恋这一说。起码这一年,他伴在我身边,没有把给我的感情给别人,连女朋友也可以只为我一句话就分手。不能说他不爱我,顶多是爱得不够。

只是这世界上又有多少人能为了所谓的爱情不惜一切?爱江山不爱美人的温沙公爵不也只出了一个么?他说爱我的时候,我没有给过他任何回应。一开始就说好了是还人情,这种莫名其妙的关系,就算他真的放手了,也是情有可原吧。只是他不知道我不能对他说出那个字,我始终还是有我固守的最后城池。退一步虽然未必是海阔天空,但至少我不能选择一个万丈深渊。

这一次,我一定会在他离开我之前先离开他,只是在离开他之前,请给我一些以后可以不必恨他的回忆。

上一章书籍页下一章

一念之间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