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三阿哥为了奴婢愿意放逐扬州，这样的情，这样的爱，娘娘认为奴婢该不该相信？」蓝烟温婉的反问了回去。

「这……我投降了，你们把我打败了。」原本还想帮皇上的忙，没想到，自己反而被她说服了。

「娘娘，我们并没有打败你，你只是跟我们一样，懂得人世间的至情至爱。」

真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子，几句话，就敦她服服帖帖。

感慨的一叹，宜妃娘娘忍不住心里头的好奇，「你真的对三阿哥这么有信心，没有一丁点的怀疑？」

「娘娘，不瞒您说，我和三阿哥曾经历过生死的挣扎，我们知道能活着相爱是一件多么可贵的事，荣华富贵不过转眼云烟，爱却是永恒不变。」

这样的情，这样的爱，怎能教人不动容？宜妃娘娘笑着摇摇头，「看样子，我今天是多此一举了。」

「娘娘千万别这么说，娘娘对皇上的用心教人感动。」

望着蓝烟，宜妃娘娘掩不住心里的喜欢，「如果你能够留在这里，相信我们一定会处得很好。」

「娘娘厚爱，奴婢不敢当。」

「蓝烟，好好珍惜你的幸福。」

蓝烟屈了屈膝，真诚的道：「谢谢娘娘，奴婢一定不会让娘娘失望。」

转过来，翻过去，蓝烟辗转反侧了近半个夜，终于还是掀开被子走下床。

这个宫里，她只要多待一天，就多担心一天，胤祺说得果然没错，皇上都还没作出决定，其他的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插手帮忙，也许是好意，也许是恶意，不管用意如何，只要天天烦上一次，她都会吃不消，今天她是幸运，碰到的人是宜妃娘娘，虽然宜妃娘娘有私心，但行事磊落，可是其他的人是不是也能像宜妃娘娘这么和善有礼，那可就难说了。

「怎么天还没亮，就起来了？」胤祺悄悄的来到蓝烟的身边，并拿了件外衣帮她披上。

「时间过得好慢好慢。」

存心扭曲蓝烟的意思，胤祺笑得好得意，「这么急着想嫁给我是不是？」

斜睨了他一眼，蓝烟娇羞的嗔道：「你就爱胡说八道。」

「不要不好意思，都裸裎相见这么久了，还有什么好害羞？」胤祺调皮的朝她眨着眼睛。

「你……不理你了！」

「这怎么成呢？」将蓝烟一把圈进自己的怀里，胤祺不正经的在她的脸上又亲又吻，「你知不知道，我也等不及想把你娶进门，跟你生好多个小娃儿。」

红了脸，蓝烟又羞又窘的推开胤祺那张「色嘴」。

「你觉得生几个小娃儿好？十二个？会不会太少了？二十四个好吗？」

「你把我当成猪啊！」蓝烟又气又好笑。

盯着她打量了起来，半晌，胤祺煞有其事的做出评论，「像你这般美艳绝伦的猪，肯定是世上绝无仅有。」

「你……不跟你说了！」嘴巴是闭紧了，蓝烟的唇角却挂着笑意。

神情忽然一正，胤祺很严肃的问：「听说我不在的时候，宜妃娘娘派人请你去延禧宫，还不准殷绍和巧儿跟着你一起过去，她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

「我们之间还需要隐瞒吗？」

她只是不想让他操心。「宜妃娘娘还能说什么，不过是要我离开你，我告诉她，我们谁也离不开谁。」

「宜妃娘娘有没有为难你？」

摇了摇头，蓝烟平心而论，「宜妃娘娘的心情我很了解，她只是不忍心皇上难过，才会想说服我离开，如果我是她，大概也会这么做吧！」

「你是不是担心还会有人像宜妃娘娘一样？」

「你不是说过，这宫中是个是非之圈，今天是宜妃娘娘要见我，明天说不定又来了另外一个娘娘，这样子下去，事情一定越闹越大。」

想了想，胤祺决定道：「看这情形，我明天就去找皇阿玛。」

这么一来，蓝烟也觉得不妥，「会不会太快了点？」

「皇阿玛迟早要作出决定，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何差别？」

「好吧！一切由你决定。」

「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床上休息了？」

蓝烟点头应允，真佩服他，再大的烦恼他也不当一回事，好像天底下没什么事可以难得倒他，他照常睡觉、吃饭，日子过得安稳自在，不过，这正是他比别人还厉害的地方，教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天一亮，等皇上上完了早朝，胤祺就迫不及待的上御书房求见。

「皇阿玛吉祥！」

看了胤祺一眼，皇上一副闷闷不乐的道：「两天的时间都还不到，就忙着找朕要答复，你不觉得太心急了点？」

「儿臣不想让皇阿玛操太多心。」

眉一扬，皇上没好气的道：「你以为离开京城以后，朕就不会为你操心吗？」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皇阿玛，您刚刚是说……您答应了是不是？」太高兴了，胤祺说起话来有些语无伦次。

「答不答应，你不是都要离开吗？」皇上模棱两可的反问了回去。

「那皇阿玛是答应了？」胤祺说什么也要听到皇上亲口应允。

像存心整人似的，皇上自顾自的说：「胤祺，你相信吗？如果朕坚决不让你离开，你就是插翅也难飞出这个黄圈圈。」

「儿臣相信。」那可不，就是龙潭虎穴也困不住他三阿哥，不过那又如何？他并不愿意说谎，可是必要时刻，扯点小谎讨人欢心，往往是聪明的手段，况且皇阿玛做了那么大的让步，他总不好再斤斤计较吧！

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皇上起身走到胤祺面前，「你，不再考虑清楚吗？」

「回皇阿玛，儿臣已经考虑得非常清楚，今生今世，绝不后侮。」

「真的一点转圜的余地也没有？」皇上还是不死的又问了一遍，他还是有千万般的不舍，可是，如果他还想保住这个儿子，这是最好的选择，胤祺不喜欢争斗，在这个黄圈圈里，这种性情对他大大不利。

「将来皇阿玛有机会，一定要到扬州看儿臣。」胤祺笑着回道。

「既然你那么想去扬州，留在这儿还有什么意义？朕就将你放逐扬州，扬州的行馆就赐给你，不过在这之前，你可要真心回答朕一个问题。」

「皇阿玛请说。」

「你真的快乐吗？」

「皇阿玛，儿臣很快乐，而这，全都是皇阿玛赏赐的。」

忍不住笑了，皇上伤脑筋的摇着头，「到现在还在拍朕的马屁。」

「皇阿玛，儿臣句句肺腑。」

神色一凛，皇上不舍的看着胤祺，「以后，朕就再也听不到你的肺腑之言了。」

提起衣角，胤祺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慎重其事的磕了三次头，「皇阿玛，儿臣不孝，以后不能在一旁伺候您，您要保重。」

将胤祺扶了起来，皇上宠爱的拍了拍胤祺的衣服，豁达大度的说：「人生有舍有得，如果朕放了你，可以让朕拥有一个快乐的儿子，值得。」

说不出的感动，胤祺拳头一抱，宣示道：「皇阿玛，儿臣答应您，这辈子都会快快乐乐，绝对不会辜负您的一片苦心。」

眼中蒙上一层薄薄的水气，皇上点了点头，哑声道：「好，有你这句话，朕就不会后悔作出今日的决定。」

几乎是用飞的跑回了景阳宫，一见到守在房门边的蓝烟，胤祺立刻冲过去将她抱起来转圈圈，直到两个人头都昏了，才将她放下来。

用不着问也知道答案了，可是蓝烟还是心急的想求证，「皇上答应了是不是？」

「我们可以准备去扬州了。」

「这是真的？」所有的忧愁转眼间一扫而空，感觉上难免还有点害怕，害怕这只是一场梦，待会儿梦醒了，什么也没改变。

胤祺调皮的捏了一下蓝烟的鼻子，「你看我的样子，假得了吗？」

「瞧你笑得嘴巴都快咧开了，怎么假得了？」虽然她也高兴得想笑，却只能放在心里笑，一个姑娘家，总不好太过直率。

「好大的胆子，竟敢取笑我，看为夫的如何修理你！」双手往蓝烟的胳肢窝一伸，胤祺调皮的搔痒了起来，逗得她笑得瘫在他的怀里。

「哈……不要玩了……哈……好了好了……我投降了……」

放下蓝烟，胤祺宠爱的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笑我。」

整了整衣服，蓝烟认真的问：「你真的不后悔？」

胤祺忍不住又捏了她的鼻子一次，语带责备的说：「现在还在问我这个问题？」

「离开这里之后，你就没有后悔的余地。」

「你是老天爷给我的最大恩赐，你说我该后悔吗？」

「不应该。」

「这就对了，连老天爷给的恩赐都不懂得珍惜，那我岂不是太笨了！」

好温柔的向前一倾，蓝烟的唇轻轻吻过胤祺的唇，她摸着他的脸，深情绪继的说：「你才是老天爷给我的最大恩赐。」

「那妳可要好好珍惜我。」胤祺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踮起脚在胤祺额上落下一吻，算是给他的应允，蓝烟又道：「君当作盘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盘石无转移。」

「怎么还不来？大阿哥会不会反悔了，不放了爹和哥哥？」蓝烟焦躁的走过来又走过去，山谷间回荡着她不安的脚步声和自言自语。

上前拉住蓝堙，巧儿笑着道：「小姐，你别急，你忘了三爷已经派人暗中保护老爷和少爷吗？」

「我没忘，可是约好了午时在这儿等，都过了快半个时辰，也应该来了啊！」

「小姐，三爷被放逐扬州的消息一传出来，大阿哥就立刻派人送信给你，要你来这儿接老爷和少爷，他这分明是赶着把我们送出京城，反悔了又何必如此多此一举？」

这些她都知道，只是没见到人，心就难安，再说没到最后一刻，绝不能轻忽，她前来接人的时候，胤祺特别叮咛过她，虽然已经事成了，防备之心还是不能解除，就怕大阿哥临时耍诈，为此，他还让殷绍躲在一旁的暗处保护她。

「巧儿，大阿哥是什么人你也知道，谁知道他会不会出尔反尔？」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远远急驰而来，蓝烟和巧儿默契的互看了一眼，全部的神经都警觉的绷紧，紧张的看着马车的到来。

马车终于停住了，半晌，有两个人从马车跌了出来，接着马夫吆喝一声，马车又踢踢跶跶，快速的急驰而去。

仔细的看了一眼跌落在地上的人，确定是蓝鹰和蓝敬敖，蓝烟激动的湿了眼，再次相见，恍如隔世，她颤抖的喊了一声，「爹！」

站稳了身子，蓝鹰放眼一望，看到睽违近半载的女儿，疲惫的神态瞬间一扫而空，喜悦之情灿烂的绽放脸庞，「烟儿！」

突然拔腿冲入蓝鹰的怀抱，蓝烟激动的喊道：「爹！总算让我等到你了！」

「丫头，难为你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真的可以重获自由，蓝鹰欣喜的眼睛都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只要爹和哥哥平安无事，烟儿再苦也值得。」

「让爹好好的看看你。」握住蓝烟的肩膀，蓝鹰仔仔细细的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圈，「丫头，你瘦了！」

「爹，你才真的瘦了！」蓝鹰苍老了许多，蓝烟看在眼中真是心疼极了，真不知道这近半年来，大阿哥是怎么折腾爹和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