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席上坐着两人,一人是崔侍中,她已见过,目光未在他身上多作停留,另一人相貌俊……魅,任谁第一眼见到他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分明长得俊美无俦、丰神如玉,却无法称为温润如玉,只因他的脸庞隐隐透着一股魅惑人踩入陷阱的致命狡狯。

他发半绾,缀以黑玉骨簪,身上的装束称得上轻简方便,只是上身那件白衫襟口开得有些夸张,恰好因腰带交叠收束在腹腰之上,稍微裸露的胸腹很是精硕,上头刻有刀伤剑伤,早已痊癒,只留下不愿消去的淡淡浅浅痕迹,破坏了与如玉脸庞相映成辉的美观。

襟口袖缘淡色金缎绣着水波细纹,白衫上另有浅色墨蓝凤凰绣纹,连翎羽都一片片精致绣绘,栩栩如生,张翅欲飞,说实话,这真是狂野的装扮,可由他穿来,因那张过分俊魅的脸庞变成一份带有野性的优雅。

他看似与崔侍中谈笑风生,实则句句揣测算计,崔侍中的意图估计不在他预料之外。

「月都督,关於犬子一事……」

「崔侍中大可放心,图州一战是崔将军初阵,下官定当竭尽所能为崔将军指点运兵之法,助崔将军大获全胜。」

贪生怕死,贪恋荣华富贵,躲在京城想要高枕无忧的皇族权贵实在有太多太多,崔侍中刚好是那群人之一,新帝登基,突然丢给娇生惯养的儿子一个将军头衔,命他出征图州先阵,其中含义为何,明眼人一看便知。

「犬子才疏学浅,初次领兵出征定无法成气候,还望月都督关照一二。」他不需要月淮指点什麽鬼运兵筹谋之法,他只要月淮保他儿子的性命。

「当然。」谁的肚子里装的是什麽水,月淮一看便知,这句只回得有些含糊,算是应允了崔侍中,同意征战之时让他儿子待在军营当窝囊废。

不等崔侍中回话,月淮岔开话题,「听闻崔侍中所创的乐舞团中女子个个如花娇艳,舞艺超群,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这领舞的姑娘似乎不是团中以舞艺名动斐国京城的兰馨姑娘。」

「是,这位姑娘名唤昙香,是团中新人,她的舞艺不比兰馨逊色多少,前几日兰馨扭伤了脚,没个把月无法回团中执舞,今日便无法在月都督面前献舞。」

「哦?」他不懂舞蹈,可眼角余光轻扫过去,这位姑娘看似气定神闲,脚下步伐却有些淩乱,这舞跳得其实有够糟糕的吧,「果然美艳不可方物,怪不得让崔侍中如此上心,让她取代兰馨之位。」

敏儿心想,根本是睁眼说瞎话,这个男人从一开始根本正眼瞧过她一眼,她是为了什麽才来到这里,来到这个男人面前的?

身上这套舞衣曝露得宛如破布,舞衣无袖,双手臂膀光裸,衣裙连身,单薄布料开胸而下,只责任性地覆过浑圆挺立的胸脯,肚脐和腰间妙曼曲线展露无遗,裙长及膝,右侧却高高开叉,险些连臀儿都足以让人窥视,背後更无半寸布料,美丽雪背大方供人欣赏,除了重要部位,该露的一样都没少露。

双手、双脚上的饰物随她舞动发出阵阵悦耳叮当,在外人看来不知有多放荡妖娆,更不知她用了多大的决心才忍下无尽羞耻,颤抖着亲手为自己料理这身行头,然而月淮这个男人却连一个眼神正视都不愿意给她,难道他真如谣传所言,对曾经美丽温柔却死在黍城一战的未过门妻子念念不忘,才无法对其他女子动心?

敏儿心里有气,暗想着如何才能令月淮对她投以惊鸿一瞥,否则若无法在今夜让他带她离去,她所做的一切将功亏一篑。

月淮只看崔侍中不看她,她把心思花在月淮身上也过於专注,一个不留神,不知谁旋舞来到她身後,手肘不留情地往她腰上重重一撞。

「呀!」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敏儿无法稳住步伐,踉跄着来到月淮身旁,身子朝前方倾倒,直直倒进他的怀抱。

「嗯?」月淮下意识伸手去接,眨眸间已抱了满怀的软玉温香,萦绕鼻间的香气令他感到无比熟悉,「姑娘……」

「我……」

月淮的一双眸子似黑墨遭水泼洒被逼淡化,只余深灰,随着笑容展现而轻微半眯,笑意却半点也抵达不到眼底,灰眸之下依然平静如镜湖,敏儿一擡头便撞进这样的一双眸子里。

「原来不是兰馨那种庸脂俗粉。」月淮在她左侧低头,恰恰躲过崔侍中的视线,撩起她的一缕发丝,嗅闻她发上馨香。

「大、大人?」可恶,她的身子居然在发颤,她曾想像过千百遍与他初对面时谈话的情景,可没有一幕能应对现下这个状况。

他眼神还算正直,只不过藏了惯於算计的深沉,她以为他并非好色之徒,可现在他在做什麽?他一手撩玩她的发,另一手紧扣在她身後,长有薄茧的指掌动作轻轻,若有似无地抚弄她裸露的光滑雪背。

乐舞声在敏儿倒下那一刻便静止,拜此时的鸦雀无声所赐,她能清晰听见身後众人带了些羡慕的狠狠抽吸声,见鬼了,如果被他吃豆腐占便宜能被人眼红羡慕的话。

「这是昙花的香味?真令人怀念的香气。」灰眸的瞳心浮上一丝玩味。

毫无疑问的,他在试探她,想要从她的反应探查她跟崔侍中的关系究竟深入牵连到何种地步,只可惜他所担心的没有发生,在他怀里颤抖如秋风落叶的那具身子不像有任何伪装,她身上会带有昙花的香气也许仅是巧合。

「请您放、放……」敏儿颤抖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奇怪,眼前的男人既没有目露凶光,更没有做龇牙咧嘴的可怕表情,他甚至在笑,笑容很温和,即使缺少了情感也无损那股无害魅色。

思绪自动溜转到他所说的那句「真令人怀念的香气」上头,她确实有用昙花花瓣入浴没错,纯粹是因为是孙荥的指示。

昙花一现只是传说,昙花并非只花开一瞬,它是很常见的观赏植物,每夜开花,那麽他怀念的究竟是什麽?

「放肆,你还想赖在月都督身上到什麽时候?还不赶快起来!」

崔侍中的怒喝惊醒在场众人,在她上方俯瞰她的月淮脸上闪过一抹可惜。

「大人,请您放手。」她对月淮轻声说着,在那阵开始沸腾的窃窃私语之中,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

不是她不要起来,而是月淮没让她起来,她敢打赌,如果不是崔侍中,月淮绝对不介意抱着她吃她豆腐直到地老天荒,也会无视旁人,要众人陪着他任性到沧海桑田。

「抱歉,姑娘摔倒得太突然,我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突然到能发愣如此之久?这种谎话连三岁小孩都骗不倒,但好歹他松了手,她急着退开之际他又凑了过来,及时在她耳边轻吐一句语音带笑,「我刚才喝了不少酒,你还是赶快回去穿上衣裳吧。」

「您……」他暗示的话她居然听懂了,也不知该说他下流还是她。

幸而她顺利退离他身旁,从地上爬起来,刚想回他一记不友善的眼神狠瞪,却在对上他眼神之前就被崔侍中的怒吼打断,「你们全给我退下!」

好好的一场乐舞变成或许会激怒月都督的闹剧,谁也不敢多话多留,敏儿也尾随众人默然离场,临走时她不忘偷觑月淮一眼,暗自懊恼刚才自己反应过於激烈,如果事情被她搞砸该如何是好?

「崔侍中,关於刚才那位姑娘……」

「让月都督见笑了,那名女子到团中不过十数日,果真比不上兰馨,无法执以领舞重任,还令月都督心生不悦,我稍後便命人将她重重责罚。」

看崔侍中愤恨着急的模样,彷佛刚才那个叫昙香的舞姬骗了他全部家财,令他恨之入骨,看来是怕自己不保他儿子的性命安危呢,月淮轻轻摇头,微微笑道:「不,下官是想请侍中大人把那名姑娘赐给我。」

「大人为何要向侍中大人索讨昙香?」

夜幕笼垂,之前如同鹅毛纷飞的雪势已收拢成棉絮轻飘,敏儿将伞举高,未让雪絮在身旁月淮的肩膀、发梢有片刻停驻的机会,却也与他保持一定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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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宠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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