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新一波寒流来袭,气温骤降至少十度,不过今天气温虽然很冷,中午的阳光却非常舒服。

充满薰衣草香味的房里,廖偲妤蜷缩在窗边的躺椅上,享受着暖暖阳光的洗礼,因为睡得正熟,所以并没有发觉原本覆盖在身上的被子,已经有大半垂落在躺椅下,眼看就要掉到地上。

房门被轻轻打开,颜奕纶捧着托盘,悄悄的走了进来,看见给予她温暖的丝被慢慢的往下滑,将手上的东西往桌上一放,上前将被子捞起,重新为她覆上,顺手轻柔的拨开她垂落在脸上的发丝,指尖触及她微凉的皮肤。

太好了,烧总算全退了。

之前烧烧退退,只靠药效抑制热度,药效一退,热度就又开始上升,虽然志辉说这是正常的,病治好前,得这样烧烧退退几天,但直到此刻,见她完全退烧,他才彻底的放心。

高大的身影蹲在躺椅前,恋恋地、痴迷地望着她的睡容。

瞧她睡得这么舒服的样子,他都舍不得叫醒她了。

看看时间和天空,短时间阳光不会突然消失不见,那就让她再享受一会儿吧!

再次帮她将丝被塞好,倾身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好一会儿之后,才起身离开,走进浴室稍做梳洗。

当他走出浴室,便看见廖偲妤呆呆的站在桌旁,一手拖着丝被,一手揉着眼睛,一脸惺忪地望着桌上的午餐。

真像个小孩子,颜奕纶在心里笑。

“吵醒你了?”他出声,走到她身边。从她手中接过丝被,披在她肩上,将她包裹起来。“气温很低,你这样会再次着凉的。”他回头倾身,额抵着她的,一会儿才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很好,已经没发烧了,等一下我再用耳温枪测量,确定一下。”

“嗯……”廖偲妤回应,往前跨一步走进他的怀里,伸出手圈抱他的腰,整个人直往他怀里钻。“今天好冷呢。”

“气温突然降了至少十度,当然冷啰!”颜奕纶张手密密地环抱住她,欢迎她所有主动的亲近。“所以说,虽然有太阳,还是要多注意保暖!”

“你怀里好温暖,像个火炉似的。”她闭上眼汲取他怀里的温度,满足地轻叹一声。

“喜欢吗?”他露出温柔又宠溺的笑。“喜欢的话,送给你。”

“嘻嘻……那我就收下落!”他轻笑,在他怀里蹭了蹭。

和他在一起,她像个女王般,受尽无微不至的照顾和疼宠,不过,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只是暂时的。

不可讳言,他这个帮她忘记伤痛的方法确实很有效,这几天,她想起那些不堪又痛苦的回忆的次数,明显减少了,但是……该是面对现实世界的时候了。

“明天又是星期一了。”她乎乎的说。

“你感冒还没完全好。”日子过得太快了。

“烧退了,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点鼻塞咳嗽而已。”

“也许人家会担心你是不是新流感,你还是不要去公司吓人了,乖乖等感冒全好了再去上班吧!免得你们公司乃至于客户人心惶惶,你就罪过了。”

“最好是普通感冒碰到新流感都销声匿迹啦!”廖偲妤白他一眼。“我这星期的假是临时请的,很多事情没有交代清楚,要不是病糊涂了,我才不会这么不负责任的事呢!”

她不是病糊涂,而是心力交瘁,身心俱伤。

“吃完晚餐,我们就下山。”微微叹口气,他懂她的意思。

感觉出他的声音似乎有股失望,廖偲妤抬起头来,发现他的表情也是,所以不是她听错了,难道他也不想结束这样的日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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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一怔,她开始审视起自己的内心,想到要离开这里,她却是很不舍,但……她却还无法理清,她为什么舍不得?

她舍不得的是结束这样悠闲的生活,还是结束有他相伴,有他宠爱的日子?又或是,她只是不想回到纷扰忙碌的现实,面对那些烦人的问题?

不知道,界线好像都模糊了,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非常非常的感谢他。

“谢谢你这些日子陪伴我,奕纶,我……”

“不要一副好像要诀别的样子。”颜奕纶绷着声,弯身与她对望,表情严肃地申明,“你以为下了山我们就结束了吗?不可能,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除非和我在一起让你很痛苦,否则我是不会放手的!”

“奕纶……”她没有那个意思啊,她只是很感谢他。

“你很痛苦吗?和我在一起,很痛苦吗?”时间还不够多,不够多到让她真的喜欢上他、爱上他,他需要更多时间。

廖偲妤拼命摇头。

“你明知道不是这样的,和你在一起我很快乐啊,可是……”这对他太不公平了,她可以这么自私吗?

“既然快乐,其他的你就不必想太多,好吗?”颜奕纶打断她,不想听见她的可是。

“奕纶……”

她什么都来不及说,他便俯身封住她的唇。

他以最狂烈的热情,试图在最短的时间内烧毁她的理智,不想看见她的犹豫为难,也不想听见任何类类似结束的言语。

很卑鄙,他知道,但他已经无计可施。

“奕……”她轻喘,感觉到他的失控,也察觉到自己即将失控。

他的热情太过热烈,仅须臾,便将她拉入那烈焰之中,一起燃烧起来。

送她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客厅里,廖昱玮正坐在沙发上,腿上放着笔电,一看见他们进门,便合上电脑,放在茶几上。

“回来了,感冒都好了?”他看了看姐姐,又审视着好友的表情,发现两人之间的气氛怎么怪怪的?闹脾气了?

“已经好了。”廖偲妤回答。

“根本还没好。”颜奕纶冷道。

两人同时出声,却是截然不同的答案。

廖偲妤又好气又好笑的瞪了他一眼。

“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差不多就代表还没好。”他反驳。“你应该多休息几天的。”

廖昱玮挑眉,淡淡一笑,决定不淌浑水。

“饭店有些问题,我刚刚透过电脑在了解情况,正想赶过去。”他拿起桌上的笔电,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奕纶,既然你也来了,今晚就住下,替我注意感冒还没好的姐姐。”

“廖昱玮,我不是三岁小孩,可以独自在家,不需要监护人陪同!”廖偲妤出声抗议。

“我留下。”颜奕纶立即说,在心里感谢好友的善解人意。

“随便你们。”她微微红了脸,却仍哼了声,转身迳自走进自己的卧房。

廖昱玮斜睨着好友。“我姐的心情似乎不错。”

“看起来是这样,不过我不敢确定她心里是不是完全释怀了。”

“的确,当她刻意假装的时候,实在很难分辨真假。”廖昱玮说出对姐姐的了解。

“我会注意的。”颜奕纶承诺。

“那……明天是让她上班还是不上班?”

“她很坚持要上班,我也了解她对自家的工作有很多负责,所以……”

“也是,因为这件事于她无害,她也确实痊愈得差不多了,所以她一坚持,你就没辙,我懂。”廖昱玮调侃。

“够了,你不是要去饭店?”

“你还当真啊?就算饭店有事,也有夜间值班的经理,哪轮得到我多事?我又不是谢宗豪,饭店没有我也是照常营运。”

光是听到那家伙的名字,颜奕纶眉头就不悦的皱了起来。

“那家伙有什么动静吗?”

“你那一拳力道大概不够,因为他那张嘴还是很会瞎说。”廖昱玮撇唇。“枉费你还拿了两届冠军,啧!”

“什么意思?”颜奕纶蹙眉。

“意思就是,他不知道跟我爸妈说了什么,我爸妈现在认为,他们取消婚礼的原因是我姐的错,很火大。”

“怎么会这样?那你爸妈那边……”

“我暂时挡下来了,不过看来不太乐观,既然你们已经回来了,那我爸妈就交给你们负责,我来处理谢宗豪。”

“你之前也这么说,结果呢?”颜奕纶颇为不满的瞪着好友。

“我哪知道他会等不及养好伤就开始作怪啊?”廖昱玮耸耸肩,“不过接下来我不会让他那么好过了。”

“最好是这样。”

“对了,婚礼取消的事,明天我姐若去上班,应该会受到很多关切,这点你等一下记得提醒她,让她好有个心理准备,也想想要怎么回应。”

“我知道了。”

“那我走了。”

“你要去哪里?”

“住朋友那里,这个星期他帮了我很多忙,虽然是他鸡婆,不过也算有帮上忙,就当做是还他人情好了。”廖昱玮淡淡地说,回房换了衣服提着笔电就出门去了。

去借住朋友家算是还人情?不是欠人情吗?

颜奕纶虽然狐疑,不过当下还是处理廖偲妤的事要紧。

走到她卧房,他敲了两下门板后,没有回应。

试着转动门把,没锁。

微微一笑,开门进入,听见浴室传来水声,他立刻明白原来她在洗澡。

他转身回客厅,从自己的行李拿出一套换洗的衣物,进入廖昱玮的卧房,快速的冲了澡,然后又回到她的房间。

跳上她的床,悠闲的躺了下来,等待美人出浴。

可是……等了很久,浴室那扇门却毫无动静。

颜奕纶疑惑的翻身下床,悄悄的走到浴室门边,接近之后,才隐隐约约听见了一声一声很压抑的啜泣。

原来,她并没有恢复,只是压抑在心里,选择独自饮泣。

他的表情黯然,背靠着门边的墙上,眼底盈上一抹痛楚。

原来,他并没有为她做了什么,他只是一个趁虚而入占她便宜的混蛋!

他举起宛若千斤重的步伐,离开她的卧房。

颜奕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视,无神的看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她房门打开的声音。

他的身躯微微一僵,屏息等待。

脚步声轻巧的来到他旁边,刚沐完浴的清香在他鼻息间缭绕,他没动,依然目不转睛的瞪着电视,但是眼角余光却追随着她的身影,一点也不放过。

眼前的视线突然被一抹粉自给遮挡,略微透明的布料隐约透出她凹凸诱人的曲线。

他的心脏重重的敲击着胸腔,却依然强自镇定的抬起头来,望向这个总是能迷惑他的心智的女人,这个他深爱的女子。

“电视这么好看吗?”廖偲妤委屈的说。

她眼眶红红的,当然,因为她刚刚哭过,他是知道的,可……她不是不想让他知道吗?

“没有,一点也不好看。”他伸手将她拉坐在他腿上。“你眼睛红红的。”

廖偲妤瘪瘪唇,双手圈住他的颈子,将脸埋进他的怀里。

“怎么了?”既然她愿意在他面前表现出来,他也就不必压抑自己对她的关心了。“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你……因为又想起他,难过了吗?”

廖偲妤在他怀里摇头。“才不是!虽然不能说忘就忘,想起来还是会有点难过,但是我已经放开呃,我是……气我爸妈。”

颜奕纶一愣,伯父伯母?

“你爸妈怎么了?你和他们有联络过了?”

“刚刚我在洗澡的时候,我爸打我的手机。”

所以她哭,是因为她父母,而不是因为谢宗豪?所以她在浴室里哭,是因为接到她父亲的电话,而不是因为情伤躲起来痛哭……

“你爸说了什么吗?”他拍着她,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

廖偲妤抬起头来,认真的凝视着他。

“奕纶,对不起。”她难过的道歉。

“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颜奕纶疑惑。

“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我爸妈竟然认为取消婚姻是因为……我和你劈腿,被谢宗豪发现……”

颜奕纶一愣,随即瞠大眼,紧接着皱起眉头、张口,却被她给捂住。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知道你一定很生气,但是我发誓,我一定会解释清楚,还你清白的……”

“偲妤,闭嘴。”他拉下她的手,沉稳地说。

她乖乖闭上嘴,一脸委屈的望着他。

“我是生气,但不是生你气,我气的是谢宗豪那个人渣!”

“啊?为什么突然提到他?”

“因为这个谣言就是那家伙对你爸妈说的,刚刚昱玮有稍微对我提到,却没有说得很清楚,现在我总算知道了。”他真恨不得将那家伙挫骨扬灰。

“我猜也是这样。”她点头,随即怯怯地看着他。“所以……你不怪我?”

“你是受害者,我心疼你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为不是你的错责怪你?”颜奕纶瞪她。“你真的这么不了解我吗?”

廖偲妤叹口气,重新窝进他的怀里。

“其实我也知道你应该不会怪我,只是被我爸一骂,我觉得好委屈,想解释,我爸又不听,就只是连珠炮的一直骂骂骂,骂得好像我是地球上空气绝后的大淫妇,是世界上最大逆不道的女儿,生我还不如生块叉烧,说我丢尽了他们的脸,说……”她声音微微一哽,没有下文了。

“乖,不哭,我知道那些都不是真的,你爸妈的个性你了解的,别把他们的话往心里搁。”等一下得打个电话给昱玮,告诉他这件事才行。

对了!差点忘了还有一件事。

“偲妤,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我也很不想雪上加霜,不过因为你明天要上班,所以现在得告诉你才行。”

“什么事?”她不安地望着他。

“昱玮说,你公司的同事对你取消婚礼的事非常关切,要你做好心理准备,想想明天去公司后要怎么应付。”颜奕纶无奈地望着她。

“天啊!该不会他们知道的版本,也和我爸妈一样吧?”廖偲妤苦恼的抱头。

“不知道,昱玮没说。我很想陪在你身边替你挡去一切,不过我想你是不会答应的。”

“当然不行!”她立即回应,随即做了个深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没关系,我的职业就是专门处理这种危机,我可以……应付的。”

颜奕纶失笑地望着她,真不知道她是在告诉他,还是在说服她自己。

“奕纶……”她突然轻唤。

“嗯?”他爱怜的回头望着她。

“你……还会陪着我吧?”她贴着他的胸膛,鼓起勇气问。

“当然,我不是说了吗?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的。”

“那、那我爸妈如果上来台北,你也会陪着我吧?”

“我会陪你面对的。”原来她爸妈要杀上台北了?

“那、那、那如果你爸妈也要上来呢?”

“……他们也要上来?”颜奕纶讶异。

“从我爸的一片骂声中,好像说到他有打电话去责备你爸妈教出了好儿子,竟然勾引有夫之妇,所以,以你爸妈的个性,应该……会吧?”

“……”不是应该,是一定会。

“奕……奕纶,你为什么不说话?你突然不说话,会害我……很紧张的。”

“这样吧!你爸妈那边我来应付,至于我爸妈……”

“我来!”廖偲妤松了好大一口气。

两人相觑一眼,随即爆出大笑。

没办法,谁教他们对自己的父母都没辙,比较知道要怎么应付对方的父母。

“那我们就要有个统一说词。”笑声方歇,她她还带着笑意,便开始动脑筋要怎么解决这个大麻烦。

“最统一的说词,就是据实以告。”颜奕纶这么说是有私心的,他想趁这个机会,让双方父母知道他是她名正言顺的男朋友。

“据实以告……”廖偲妤沉吟地点头。“有关谢宗豪的那一部分,据实以告是当然,不过关于我们,最好不要。”她摇头。

“你是指哪些?”

“就是你陪我谈一场疗伤的假恋爱这种事还是不要明说比较好。”她思考着,“我想,维持我们过去的关系,整件事情的经过就是——我发现谢宗豪劈腿,伤心难过,你刚好有空,就带我去你朋友那修养疗伤,简单明了又合理,你觉得……呃……”抬起头,看见脸色有些难看的他,顿时消了音。“看来你觉得不好?”

“我见不得人吗?”颜奕纶板着脸问。

“什么?”她不解。

“算了,没什么。”他撇开脸,硬是压下心里的委屈。“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会配合你。”

“奕纶?”她有些不安。“你这次真的是在生我的气了,对不对?”

“不是,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我气我自己。”是他自己要爱上她的,所以只能生自己的气。

“为什么生自己的气?”

“只是觉得、爱得多的人或先爱上的人,注定是输的一方,有时候觉得自己太傻,却又傻得心甘情愿。”他苦笑。

“什么意思?奕纶,你这样……”好奇怪,他一向都是意气风发的,她不曾见过他这个模样,就好像……啊,对了,很像那天他站在阳台上望着远方的表情,苦涩抑郁。

是因为……孙志雪吗?他想起她了?

“算了,我在胡言乱语,你别在意。”他摇摇头。“很晚了,你明天如果真的要去上班,就该去睡觉了。”

“喔!”廖偲妤爬下他的腿,走到房门口,犹豫了一下,转过头来羞涩地望着他。“奕纶,你……要不要一起来?”

犹豫了凝视着她。他不懂她,既然愿意和他做爱,却又为何不愿意承认他的身份?是他只够格当她的床伴,却不够格拥有她的心吗?

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会一发不可收拾的!

“我很想,但是不行,你需要好好休息。”他摇头,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在她额上印下一吻。“进房去,晚安。”

“嗯……”她低下头,敛下满满的失望,并在心里斥责自己不知羞。“晚安。”

开门,进房,关门。

那扇门,像道藩篱将两人隔开,一内一外,两种心情,各自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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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恋大风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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