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父亲

第三十一章 父亲

第三十一章父亲

林药师的呼叫声惊醒了郑新,他太疲倦了,听说有人在医院门口摆放花圈,他也只是翻了个身,想起来,眼皮却沉重得撑不起。他感到全身困倦,很想再躺一会儿,就没有再动弹。郑新有个最大的毛病――换个环境就睡不好。迷迷糊糊躺了近两小时,却做了好几个乱七八糟的梦,全和父亲有关。

林药师和刘老出去了,诊所又恢复了宁静,郑新却再也睡不着了,他想着梦中的情形,不禁又想起了那个促使他下定决心学习中医的往事。

那是暑假里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他去父亲处。父亲规定他假期里每天必须到医院去两小时,跟着抄写处方,学习扎银针。父亲的诊疗室是一间大约七八十平米的大房间,里面横七竖八地安放了十来张铁床,上面躺满了患者,有的床上还挤了两个。父亲手持银针,挨床给患者扎针,一个实习医生左手端针盒,右手拿着盛着酒精棉球的玻璃瓶跟在父亲身后。突然,一个中年妇女急慌慌跑进诊疗室,脸上露出很痛苦的神情。她说她感到自己的小腹都快胀破了,想解小便却怎么也解不出,这种情况已经两天了,她都快被憋死了。父亲连忙让一位病情较轻的患者起身,让出一张床位让那妇女躺下。父亲在患者的腹部和两只小腿的外侧部各扎了一针,总共只取了两个**位扎了三针。卧针十分钟后出针,父亲让患者起床去洗手间,中年妇女下床还没来得及举步,小便就喷涌而出。她虽然羞得满面通红,脸上的痛苦神情却一扫而空。

这个病例给郑新的刺激很大,原来中医也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呀,并非只能治疗慢性病!

在郑新心目中,父亲永远是忙碌的,在医院里忙,回到家里也忙,他曾问过父亲累不累,父亲摸着他的脑袋笑笑道:傻儿子,能不累么?不过这种累,值!

大哥曾给郑新讲过一个“糠肤散”的故事,郑新至今记忆犹新。那是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期,父亲被借调到n?郊区一个公社医院的肿病点,全权负责几十个肿病患者的康复治疗。

肿病点设在张家大院,在大哥的记忆中,张家大院座落在东山灌溉河边,是一座被茂林修竹环绕的深宅大院。从正门进去,是一个很大的四合院,左右厢房加起来少说也有十来间,正房大概是三间。天井很大,至少有百十平米。院中间有两棵已记不清树名的大树,只记得树下很荫凉,树上蝉鸣阵阵。这个四合院便是肿病点,方圆十几里地的几十个肿病病人都住在这里。四合院左边,是伙房,那是间砌了个很大灶台的黑黝黝的大房子,起码有八十多平米。大四合院右边是个小四合院,居住着张家祖孙十几口人。正房神龛边的厢房,便是父亲的住所。那里面除了一张老式大床和一张方桌外,堆放的就都是治疗用品。

所谓肿病,实际就是营养不良性水肿。中医认为是长期饮食失调,导致脾胃虚弱营养不能充分吸收所致。证见全身水肿,晨起头面较甚,劳动则下肢肿胀,能食而疲软无力。如果得不到及时救治,也可使人衰竭而死。在肿病点,大哥见过许多正值壮年但丧失了劳动力的肿病病人,全身皮肤肿得亮,步履蹒跚地在天井里活动,走几步就有些气喘,那模样就象风烛残年的老人,全无半点青年人的风采。大哥认识一个叫张全根的小伙子,当时也就是二十**岁吧,之所以记得他,是因为他常和大哥玩,教大哥用小刀削刻一些木剑木雕之类的小东西。他是个心灵手巧的年轻人,削刻的木活大哥都喜欢,有一次他用木剑把一棵小草连根拔出,指着小草的根对大哥说:我的名字叫全根,可现在也象这小草一样,根被拔出来了。这就让大哥很容易的记住了他的名字。这以后不久,他死了,运走前大哥去看了:浑身肿得透亮,整个人都变了形,变得大哥差点儿没认出他。他死了大哥好几天都感到不开心,做梦常梦见他..

肿病严格说来并非疾病,吃点好的,服点中药里的补药,多可调治而而愈.可是在三年困难时期,医生面对这种病却有点没奈何,原因很简单,在那个连填饱肚子都成问题的特殊年代,何言吃好的服补药呢!

多年后郑新问父亲,当时是用什么办法治疗肿病?父亲沉默半晌看着我道:“你大哥最清楚,主要是用糠肤散,那是一种用谷糠磨成细粉混合面粉和一些中药(遗憾的是后来郑新没有问父亲糠肤散的详细组方成分,但他想总离不开党参黄芪之类的补药的。)粉加红糖而成的“营养粉,”专门为肿病病人用的。可就连那东西也不多啊!再就是黄芪党参茯苓山药白术扁豆苡仁之类的中药,但就这些药材配得也很少,你说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大概是郑新的问题引起了父亲对往事的回忆,他深深叹了口气.

大哥说,那时在父亲住所里堆放着许多麻袋,麻袋里装的就是糠肤散。有一天大哥偶然现了糠肤散里有豌豆大一颗颗的红糖颗粒,对于一个整天都感到饥饿难忍八岁的小孩来说,这一现无疑是喜出望外的,大哥立即趴在麻袋上贪婪地挑吃红糖颗粒,正吃得津津有味时,**上被人重重打了一下,转回头,是父亲,脸色很不好看

“你怎么敢偷吃这救人的东西!”

父亲说着就脱了大哥裤子,在他**上又重重打了几下,打得大哥过后几天里**都不敢沾板凳。

父亲治疗肿病的情景郑新从没有听父亲说过,他只是从大哥嘴里了解了一些,但大哥那时也才七八岁,而且只是在学校放假时去父亲那里,因此他也不可能给郑新说多少。以前郑新一直不明白父亲为何不愿意提那段往事,现在想来,他是不愿意揭那道伤疤呀!

郑新心目中的父亲,永远是最好的医生,不仅医术好,医德也好。现在的医生,他不好评价,但至少对自己,他就自觉不如父亲。

“现在这医患关系呀,如果不能从根本上找原因并对症下药,沉疴难治呀!”刘明理老中医的感慨把郑新从往事中拉回,他觉得刘老今天有点儿激动。“过去,医务人员和患者的关系,那像这样子哟!现在动不动就闹事,以后这医生可是越来越难当了!”

工补农听着刘老的感慨,郑新突然想起了刚才林药师的叫声,大概是那个死者亲属又在医院门口闹事了,刘老这是有感而。一念至此,郑新便翻身起床,可脚刚一沾地,他就感到一阵疼痛,不禁就轻轻叫了一声。

“你的脚怎么了?”刘老医生听见了郑新的叫声,他走过来开了灯,关心地询问道。

“没啥,昨夜不小心摔了一跤。”郑新看着刘老笑笑道。他不想让刘老为自己担心,拿过旁边桌上的纸和笔写了几味药交给刘老医生道:“刘老,麻烦你请林药师把这几样药照剂量称出碾成细粉,呆会儿调敷上,明天就没事了!”

“真有那么神?”刘老医生有点疑惑地看着手里的药方,又去看郑新的伤。“我看你伤得不轻,行么?”

“放心吧,刘老,这是我父亲治疗损伤的验方!”郑新说:“对骨折都挺有效的,别说我这轻微的软组织损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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