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哪一天把人家等老了,可就是你的罪孽了。」张正传将翟濬谦之前对自己说过的话,奉送回去。

翟濬谦看了看张正传,再将眼光调向敬宜嘉,只见她玉面羞红,更添一抹娇羞风情。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好对象。」他疲倦的自嘲。

话中也隐含要敬宜嘉不要再对他放感情,他无以回报,也不能回报。

敬宜嘉霎时白了脸。

她不懂,为何翟濬谦和席舫因分手之后,能跟任何一个爱恋他的女孩子纠缠暧昧,就她不可以?

「为什么我不行?」她泫然欲泣。自从席舫因离开后,她才放任自己的爱情释出,没想到,就算没有席舫因,她也还是个失败者。

「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你真正的对象。」翟濬谦狠下心说。他看见她的痴心,却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心软。

敬宜嘉是个很好的女孩,论外表、论内在都是值得男人追求的好对象,但是这几年来,他的心中都还卡着一个不曾离去、也不会再回来的影子。

失去席舫因的日子太苦,他找不到人可以倾吐他心中那近乎世界崩裂的感觉,当然,因为他丧失了他的知己,彻头彻尾的失去,这辈子再也找不着。

他能够就此挥别过去,再去迎接另一段感情吗?学会不要去强求,强求能再找到一个能和他畅谈红楼、文咏三国的知己?

他做不到!所以他游戏人生、放逐爱的感觉,也许只有这样,才是他最好的依归吧。

但敬宜嘉是他的死党,在他心中的地位非等闲女孩可以比较,所以他一直紧守防线,不让她产生一丝一毫的希望与误解。

他希望她明白,却好像更伤害了她。

「这世上还会有第下个翟濬谦?」敬宜嘉泪眼朦眬的问他。

「会。」翟濬谦肯定的对她说,「但不是翟濬谦,而是另一个让你牵挂不已的他,那时的你,才会真正得到幸福。」

话里夹着他深切的祝福,他希望她能懂。

「宜嘉,你别这样。」黄嘉文心疼。轻抚着伤心的敬宜嘉,她在心中反反复覆地犹豫着。

舫因离开后,她一直希望宜嘉能代替舫因在翟濬谦心中的地位,但都五年了,他们的关系却始终没前进过,翟濬谦流连花丛,却不曾驻足在宜嘉身上。

于是她终于知道,这是翟濬谦的保护,他是在保护他们这群人的友情,因此也注定宜嘉要为此伤透了心。

残忍,却又可悲。

那如果,让翟濬谦和席舫因彻底做个了断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再有那么多人伤心?

「你们知道吗?舫因最近会回国,前两天,我才接到她打来的电话……」她下定决心说。

而她的话,却在众人心中投下了深水炸弹。

聚会结束,翟濬谦婉拒众人要再转战KTV高歌的邀约,独自回到租屋处。

直到现在他和张正传、白茉莉还是同租在一起,但是自从他的爱情观转变,时常有机会带女孩子回来后,他曾考虑搬出跟他们共同租赁的这层公寓,却终究是因为不舍而作罢。

而今天,若非听到席舫因的消息,他应该也是会跟着他们去KTV狂欢,但是一牵扯到她,他自以为平静的心就再起波澜。

当黄嘉文提到席舫因的消息时,众人都比他还心急着要知道,但黄嘉文似乎真的只知道她回国时间,其余她的近况是全都不知。

他心下烦躁,只一心想要回来独处。

翟濬谦起身走到书桌前,将最底层的抽屉拉开,拿出五年前,当他已经可以开始起身做复健时,父母转交给他的信。

颤着手打开信,信里头席舫因亲手斩断和他之间的情缘,可悲的是,他对这种割心的痛却仍旧无法制止。

每看一次,几乎就要死去一次——

翟濬谦: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了。

再见到你是我无预期的,然五年前你轻易的践踏我的心,恨你,却是真真实实不曾变过。

曾经,我为你几乎死过一次,我希望你也能尝尝这种心痛致死的滋味,所以,和你交往只是我私心的一场恶作剧。

那一晚的缠绵只是意外,就如同隔天早晨的车祸般。

我怕,怕你醒来时,我将背负你以后有可能半残的人生继续走下去,所以我选择提早离开这游戏。

一命还一命,你曾经欠我的,这一次全都还了,就让我们从此以后,两不相干。

席舫因

翟濬谦读完信,将头埋进掌间,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他的眼眶仍旧不争气的湿润了。

席舫因对他的恨,让他心惊。

十年前的错误,种下的根,在她心中蓬勃发了芽,他全然不知,但这无知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

可又是什么样的恨,值得她这样用自己的灵魂来交换报复?甚至连人跟心都几乎赔了进去。

想到五年前恋恋缱绻的那个夜晚,她是那样深情的在他怀中,他实在很难相信,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报复。

但她绝情如斯,却只有更突显出他的荒唐可笑。

还没看见这封信以前,他一直深陷痛苦的深渊,无法体会她为何会突然再次离去。

难道真是无缘?无缘至此,竟是人力无可回天。

深深的哀愁蜿蜒,是一种很强烈很强烈的遗憾,直穿过四肢百骸,远胜过情与爱的牵挂纠缠。

她是他知己。

终于通透《红楼梦》中贾宝玉所说:「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爱与哀愁,两相自生,是爱是愁,亦爱亦愁,非爱非愁,无爱无愁。

然看见信以后,他才彻底被毁灭。

什么样的痛,可以痛彻心扉?什么样的伤,可让人遍体鳞伤?他终于已明了。

不是愁,不识愁,是了愁,识了愁。

就当那年秋天,他已死过——就算再生,已为残烬——

翟濬谦已经进入倒数退伍的阶段,在部队里,他一直是受人倚重,相对责任也会加重,但他却能事事处理得井然有序、有条不紊,因此更深受长官们的信任。

为了联络行政上的方便,他总是随身携带手机,以免错失长官交代下来的各项业务。

这一天,他却突然接到张正传打来的电话。

「濬谦,现在方便说话吗?」电话那头,张正传的声音听起来很严肃。

「干嘛?这么急着找我,要借钱吗?」翟濬谦走出室外,站进树荫下。

「我不知道告诉你对不对,但我没办法隐瞒你。」张正传口气慎重,似乎经过长时间思索。

「隐瞒我什么?」他敛眉,恢复正经。

他有预感,会让好友变得如此正经,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才是,该不会是……

「茉莉说她昨天和同学去逛街,在某间知名珠宝店里看见席舫因。」

虽心里早有某些预感,但翟濬谦仍是震惊,许久说不出话来。

「濬谦,你有在听吗?」

「呃,我在。」翟濬谦试着压下心中激动,刻意平稳的问:「她……现在好吗?」

又已五年不见,不管前尘往事,他仍迫切想知晓她的消息,十年如一日。

骗不了人!

这回换张正传沉默了。

约莫一分钟后,他才再说:「茉莉看到她跟一个斯文体面的男人去挑选戒指,感觉……很甜蜜。」

「是吗?」翟濬谦沉痛的闭上眼。

是阳光太烈了吗?怎么他竟忽然不想睁开眼,累得只想好好休息。

「濬谦,你怎么了?茉莉要我不要说,但我不能欺骗你,看样子她都要结婚了,人家早忘了你,而你呢?」

这五年来,他一直认为是席舫因负了翟濬谦,但是他也知道,在翟濬谦如此玩世不恭的表面下,一定还隐隐在等待奇迹的发生。

那日在阳明山上他的表现,泄漏出他真正的情感。

「濬谦,放弃吧!也许放弃这段感情,对你才是真正的幸福。」张正传口气着急了起来。

难道他做错了吗?

纵使残忍,他也要彻底斩断好友仅存的一丝希望。

不值啊!浪费十年去等待注定是一场空的情事。

席舫因幸运如此,又何幸如斯?

「我没事,她要结婚了啊?对象应该是韦晟勋……」翟濬谦故作轻松开口,刻意抹去心中那深刻的悲伤。

忘记自己之后是怎么结束这通电话,然,结束通话那一刻,他几乎要跌坐在地上。

她要结婚了啊!

背倚着树干,他觉得全身的气力都被抽干,脸色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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眷恋多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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