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水眸缓缓看了满眼诚恳的燕子柳一眼,封易蕊不再多语地走出门去。

瞪着眼前佳肴,封易蕊却一点胃口都没有,才不过短短三天时间,却像过了三辈子似的,封易蕊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小姐,好歹你也吃点东西,要不饿坏了身子,那可怎么好?”

殷勤的布着菜,被燕子柳指派来服侍她的圆柳声声劝着,可那布好的饭菜还是原封不动的摆着。

“燕当家哪儿有消息吗?”

已经三天了,打从亲族大会之后,她就满心以为凭着燕家实力,要从天牢救出一个人绝对不是难事。

可她左等布等,始终等不到燕怀柳的归来,一颗心渐渐开始起疑,却理不出究竟哪儿不对劲。

她甚至已经嗅出阴谋的味道,只因这一切着实来得太过巧合。

再加上那日她明明就见那黑衣人一刀刺进燕子柳的胸膛,他虚弱得几乎倒地不起,可这几日却不见燕子柳有丝毫病容,甚至在整并燕家商行时,还透着一股平素从未见过的霸气。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怀疑,那伤究竟是真是假?

再加上燕子柳口口声声喊救人,却不见丝毫动静,镇日忙着接管燕家旗下所有事业。

种种怀疑开始在她的心底生根,也让她忍不住猜忌。

“没有任何消息。”怎会不知道封易蕊在盼的是什么,圆柳酣厚的脸庞晃了晃,心里亦是同等焦急。

“那燕大少爷在于啥?”

“大少爷同各个商行的管事会面,这几日大少爷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和以往悠哉的模样全然不同。”

圆柳不敢说的是,以前看似温和的大少爷,如今竟让人觉得阴沉,每回见着他瞧着封易蕊时,那种想将她拆吃入腹的眼神,她的鸡皮疙瘩便直冒着。

“怎么,连你也察觉不对劲?”看来心中那份担忧,绝对不是她的错觉。

不行,她不能再放任事情这样下去了。

可如果事情真如她心中所想的话,那……就糟了。

如今燕府的势力因为燕怀柳被打入天牢,而逐渐被鲸吞蚕食,族里人个个都是墙头草,一见燕怀柳失势,便全往燕子柳那头靠了过去。

而几个向来对燕怀柳忠心耿耿的仆佣,也在极短时间内都被遣走。

可……即使势单力薄,她也得试试。

霍地起身,封易蕊的眼神不再旁徨,反而带着一抹坚定。

如果燕子柳以为她会坐视不管,那他就真的大错特错,就算拼了命,她也不能让燕怀柳死在天牢之中。

“圆柳,我得要你帮我个忙。”势单而力孤,她很清楚单凭她一人之力,只怕要靠近天车比登天还难,所以她得找人帮忙。

“小姐,有事您尽管吩咐。”

倾身,封易蕊小心翼翼地在圆柳耳际低喃几声,只见圆柳的头儿频频点着,就在封易蕊才交代完,燕子柳的身影却忽然像鬼魅般悄然无息地出现在门口。

“在说什么呢?”

燕子柳双眸定定审视屋内两人,但封易蕊也不是省油的灯,状若无事的朝着燕子柳甜笑着。

“只不过是话话家常罢了。”

微微点了点头,燕子柳抬脚跨过门槛,笔直朝封易蕊走去,双手自然地搭在封易蕊肩上。

“怎么都没吃?”殷切的嘘寒问暖,在封易蕊的面前,燕子柳永远是这么体贴温雅。

可封易蕊不知道的是,这几日燕子柳根本没忙着救人,而是在燕府整肃异己,所有燕怀柳重用信任的人马,全被发配到离京最远的铺子去了。

只要再过几日,这燕府真正当家作主的,就是他了。

想到这儿,他探手入怀,摸出一根梅花簪子,其上雕的梅花朵朵动人,栩栩如生。

不只整个家业,连同眼前的女人,他都要一并接收,至于燕怀柳,呵呵,听说在天牢里日子不太好过!

眸中的邪佞再也掩藏不住,这回封易蕊没漏看,她的心头倏地又是一惊。

她始终不敢、也不愿相信的事,竟然真的发生了。

原来几次三番,一步一步想要置燕怀柳于死地的人会是他?

可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们可是有着血缘至亲的亲手足,曾几何时,那温文儒雅的心性已经转变,竟连自个儿的亲生母亲也不放过。

“这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礼物。”完全没发现自己那志得意满的模样,已经露了馅,让封易蕊起了疑心,燕子柳笑着说道。

“大少爷费心了。”她当然不会笨到厉声质问燕子柳的所作所为,他绝对不可能承认。

所以她得小心翼翼、虚以委蛇,好替燕怀柳多争取一些时间。

现至今日,可万万不能再有差池了。

“为了你,就算费再多的心思,都是值得的。”这一切即将手到擒来,让燕子柳暗藏在心中的狼子野心,再也隐藏不住。

只要再过几日,一旦郭家人弄死身陷囹圄的燕怀柳,那么眼前的一切,连同这个女人,都是属于他的了。

铁链的拖曳声,痛苦的呻吟声,还有污浊不已的环境,封易蕊当然不会以为天牢是什么舒适的地方,可当她亲眼见着里头的不堪时,热泪顿时夺眶而出。

“他……还好吗?”

自从派圆柳出府,找上与燕怀柳同朝为官的易慕秋帮忙,那-一刻起,她就不敢多问,可如今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一种没来由的惊恐彻底撕扯住她,她甚至有种错觉,仿佛自己真的随时都会崩溃似的。

回头,易慕秋没作声,只是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古怪,那眼神像是在告诉她,待在这里,没有人会好的。

是啊!待在这儿怎么会好?

“快走吧。”不让封易蕊多瞧狱中惨样,易慕秋迭声催促。

“嗯。”

在催促声中,她紧紧跟上步伐,又往深处走了好一会儿,只见易慕秋停下脚步,手往其中一间牢房指了指,封易蕊蓦地顿住。

她缓缓抬头,当她见着那张染着血污的脸庞,和浑身挂着破烂衣物的他时,她简直不敢相信那就是他。

打从她认识他以来,他几曾如此狼狈过?

双手紧紧攀着隔着两人的铁栅,一阵忍不住的呜咽终究冲口而出。

“快让我进去。”她着急朝着易慕秋低吼。

她得进去,她得知道他还真实的活着。

终于,栅栏外的骚动引起燕怀柳的注意,只见他缓缓抬头,当封易蕊那不再隐藏的慌张映入眼帘之际,他竟得意地笑了。

“人我可是替你安全带来了,至于你家那一堆狗屁倒灶的事,就劳烦你自己处理了。”旁人或许会对眼前那景象感动落泪,可易慕秋却视而不见。

为了引一个女人上钩,明明就可以轻轻松松解决的事,偏偏就要劳师动众的使上苦肉计,这种事,怕也只有燕怀柳这个男人做得出来。

朝着软玉温香在怀的燕怀柳挥了挥手,易慕秋很识相的走人,可走了没几步,他却又突然回过头来说道;“你该知道皇上一向性急,你可别再玩下去了。”

再玩下去,那燕府的家底就要被玩完了。

倒也不是担心燕怀柳,只是每每瞧见郭家那些人小人得志的嘴脸,还有燕子柳当燕怀柳早死了似的动作频频、重整家业,他就一肚子火。

就希望燕怀柳这回别玩得太久,否则要真惹怒了皇上,就麻烦了。

“你……”未语泪先流,封易蕊愈想仔仔细细地瞧着他,愈是瞧不清楚。

“我没事。”玩这阴招,是希望她能正视自个儿的真心实意,可不是为了惹哭她,让她伤心,于是她一落泪,他就连忙安抚她。

可他这话听到封易蕊耳里,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不过短短三天,他就瘦了一大圈,那张俊美的脸上,甚至还能见着几道或深或浅的伤痕。

这天牢向来是郭家的天下,他们对燕怀柳恨之入骨,这回燕怀柳落到了他们的手中,就算皇上三令五申要他们善待,但他们又怎么可能不借机整治。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若非是她招来燕子柳的恶念,无辜的燕怀柳又何需承受这种折腾。

想到这儿,向来刚强的她又忍不住热泪盈眶。

“嘘,别哭……”惊见她颊畔挂着的泪珠,燕怀柳的心紧揪着。

狂喜与无措在他的心底交错,她那毫不忸怩落下的泪,代表她打从心底的在乎他。

在这世间任何事他都可以不要,只要有这份在乎,他心愿已足。

那份在乎让他的心狂喜,可让她伤心,就是他不乐见的了。

“我真的没事。”他其实很清楚,只要他愿意,他随时都可以大大方方请皇上降旨,堂而皇之走出天牢。

待在这儿,除了想勾出那躲在暗处的主谋之外,纯粹只是为了他一份私心,他想知道封易蕊的心里,究竟有没有他?

这几日,他满心惴惴不安,度日如年。

直到见着她的那一刻,他那颗心上大石,才终于落下。

这一辈子,他几曾有过这样的心慌意乱,之所以失了淡定与冷静,皆是因为她。

封易蕊定定瞧着他,对他说道:“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救你的。”

正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如果燕子柳的恨是因她而起,就该由她出面解决,没道理连累他。

“你可千万别胡来。”他怎么会不知道,她虽然有着柔弱外表,可却有一颗极端刚毅的心。

“我不会胡来的。”

她淡淡笑着,但那抹笑,燕怀柳并不觉得真诚,每当她决定要做什么事的时候,她都会扬起这种笑。

她决定了什么?

燕怀柳心下一惊,连忙伸手攫住她的手臂,然后认真说道:“我不会有事的,你不需要为我做什么。”

“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你了。”完全不理会燕怀柳的着急,封易蕊轻笑着,那笑声似低叹。

将他眸中的着慌尽收眼底,封易蕊的心蓦地一动,想也没想,便主动送上自己温润的红唇。

在方才那一瞬间,她瞧清他眸里的焦急,也在那一刻,她知道这个男人是懂她的。

这份懂,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累积出来的。

只怕这男人恋上她的日子,就像她恋上他的一样长,只是他们都不知道自个儿心底儿真正的情感。

“你……”软玉温香投怀送抱,燕怀柳有那么一时片刻的怔忡,呆愣地任由她偷香窃玉。

她的吻悠长而绵密,就像一张华丽的织锦。密密地将他的心给覆住,逗得他心儿一紧,他易守为攻,他的吻开始像雨点一般落上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尖,然后又兜回她那丰润诱人的红唇。

那激狂的吻,几乎教人喘不过气,头一回,他怨自已竟然想出这个馊主意。

他竟然忘了,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柔弱的女人,完全不懂得该怎么乖乖躲在他为她织造的羽翼之下。

如果他猜得没错,聪慧如她,应该也已经想通那躲在暗处之人是谁。

所以她脸上那种坚定的神情,究竟代表什么?

他心中闪过好几种可能性,可不论是哪一种,他都不喜欢。

如果她急着救他,誓必会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和燕子柳对峙,虽然他知道燕子柳心仪她,可一个人如果连自己亲娘都可以除去,那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答应我千万别妄动,我很快就可以出去的。”一吻既罢,燕怀柳伸手温柔地捧住封易蕊的脸庞。

但回应他的却是封易蕊另一记悠长的香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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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个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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