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可就是因为这样,储仲泉才更担心啊!

要知道现在可是敌人环伺、危机四伏,偏偏正主儿不痛不痒,倒教他们身边这群朋友急得跳脚。

不行,他得想个法子,让闵奇善正视这件事情。

储仲泉抚着下巴沉默了会,再抬头时,脸上已不见愁眉深锁,反而漾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你又想算计什么?”一见他的笑容,闵奇善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最讨厌看到储仲泉这种笑容了,每回他这样笑,自己就会遭殃。当初决定脱离黑风寨时是这样,后来铁了心要招惹谈宗音那女人时也是这样,现在……

头皮顿时觉得一阵麻,还不等储仲泉开口,闵奇善就想起身走人。

“你以为那些人的目标只是你吗?”储仲泉突然道。

他知道怎么成功唤醒闵奇善的警戒心,这家伙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命,但真能不在乎车汝月的小命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说,他们的目标不只你一个人。”

“他们想杀汝月?”

“这是自然,上回要不是车姑娘救了你,只怕你不死也要重伤了,不是吗?”

自古以来,爱管闲事的人通常都会成为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听到储仲泉的话,闵奇善静默不语,但从他浑身紧绷的肌肉,可以瞧出他胸中的怒火正在急遽上升。

“他们想杀了她?”

“嗯。”储仲泉肯定的点头。

要做生意,消息自然要灵通,他们诸记遍布在皇朝各地的客栈小馆,除了让人吃饭打尖赚点银两外,最重要的功用也在这儿了。

“非但如此,他们似乎也对车家的各门生意发动了狙击。”

“还有呢?”看来麻烦是不小,难怪方才储仲泉这么愁眉不展。

“当然,诸记也成了他们的目标,咱们各地的铺子几乎都有些或大或小的灾难发生。”

这话听起来像是有人抓狂了,正打算遍地燃起火苗,来个决一死战。

想通了这点,闵奇善抬头望向好友,但话都还没开始说,储仲泉已经先一步地道:“你是不是要说——这是你的战争,你要自己处理,不想连累到我?”

别瞧闵奇善这个人看来吊儿郎当,对他在乎的人,他可是能赴汤蹈火——这点从他能暂时忘却仇恨,呵护爱怜的对待车汝月就知道了。

因为既恨且爱,所以他才没办法眼睁睁看着曾经心爱的女人死去。

“我不会这么说。”这几年来,他已尝尽恨一个所爱之人的滋味,那种痛苦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理解。

更何况,对方现在竟然还将脑筋动到了车汝月身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就好。”储仲泉朝着好友一颔首,放下心来。

方才,他其实不是在苦恼那些人的阴谋造乱,这种小事他一点也不放在心上,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饶是赔进了整个诸记他也不怕。

他唯一怕的,是闵奇善会因为不愿连累他而冲动做下蠢事,可如今瞧来,或许愤怒依然,但幸好闵奇善的理智还在。

“我不只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而且更需要闵氏雄厚的财力为基础。”闵奇善毫不客气地要求。

“那有什么问题!你想怎么做?”储仲泉豪气干云地允诺道。

说实话,他这个土匪头子过了这么几年的安逸生活也有些闷了,正愁找不到事做,现在有事情可以让他玩玩,他可是迫不及待了呢。

“我要一家一家地接收闵氏的铺子。”

听到他的说法,储仲泉更兴奋了。“人还没到京城,就要在城里掀起一波大战了吗?”

要是能一举拔去闵家在京城里盘根错节的钱脉,那么“诸氏”的事业版图便又可扩大一倍有余。

“还有,我要你派人暗中保护车家。”

“咦?”这点储仲泉就不懂了。根据他这几年派人探查的结果,当年狙杀闵奇善,车家夫妇就算不是主谋,好歹也是帮凶,如今闵奇善竟还要他派人去保护他们?

这是什么道理?

看见好友狐疑不解的眼神,闵奇善却没有多做解释,总不能就这么大刺刺的告诉他,说自己是心知这回若车家又受波及,车汝月那心软的丫头八成又要泪涟涟……

他性子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就受不了瞧见她愁容满面、泪眼汪汪的模样。

“你真是爱惨了她吧?”瞧了好友半晌,以他们之间的熟稔,储仲泉自然清楚他眼底的感情和疼宠。

不是他还在乎车家对他的照顾之情,而是因为不想车汝月有一丁点的难过,所以他退让。

“没错。”迎向好友探究的目光,闵奇善大方承认。

曾经,他以为自己可以忘得掉,可直到她再次出现,他才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根深蒂固在心里,怎么也无法拔除。

“所以你选择原谅了?”储仲泉再问。“原谅”这两个字看似简单,做起来可真不容易。

“不,不用原谅,我选择证明她的清白。”他正试着将车汝月和车家夫妇分割开来看,虽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可他愿意尝试这么做。

“你……”储仲泉还能说什么呢?

没想到在平素吊儿郎当的外表下,闵奇善竟然有一颗这么成熟的心,这种事换成是他也未必做得到,可是这男人却愿意尝试。

无论最后是不是成功,光他愿意尝试这一点,就足以教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不管你想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最后,所有的佩服全都化成这淡淡的一句话,这回储仲泉对闵奇善总算是有个彻底的了解了。

他们个个都以为他在逃避,其实不是,如果自己猜得没错,这几年他之所以不回去,是因为他宁愿就这么躲着,也不想在心中恨意仍深沉时回去,怕一回去自己会因愤怒而伤了车汝月。

这个男人啊……其实是个性情中人,表面上或许看来有些急躁,却总是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就算弄垮了闵氏一族也无所谓吗?”闵家可是个屹立很久的家族,要弄垮,相对要付出的代价也不少。“别忘了那可是你的家业,不是我的。”

如果闵奇善不在乎,那么他就更加不在乎了。

再说,别瞧闵奇善看来一副潇洒的模样,这几年诸记能有这样的规模,其实他功不可没。

储仲泉相信,只要他想,拿下闵家的家业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真的是这样吗?

镇日灿烂的笑容蓦地在车汝月的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任何人都瞧得出来的惶惶不安。

“汝月,姐姐知道你一直爱着他,可在这当口,你可得好好想想啊!”

“想什么?”车汝月目光不解地望着柳云云,像是完全不懂她为何要这么说,勉力压住心里因她的话而泛起的不安,敷衍似地问道。

“你得想想,他为什么要对你那么好?不是口口声声说是咱们爹娘和闵家人合谋要取他的性命吗?如果他真的这样以为,那他对你好的目的是啥?”

面对柳云云的质疑,车汝月静默的没有回答,甚至无礼地撇过头去,完全不想在这时讨论这个话题。好不容易她同奇善哥哥的距离才拉了近些,他也不再对她视若无睹,她正满心欢喜呢!

偏偏柳云云好像并不想放过她,端着一张忧心不已的脸色,也不管她想不想听便又继续说道:“他是想要让你更爱他,爱到无法自拔然后再狠狠地伤害你呀。”

车汝月听了,在心里自嘲一笑。

这点何需他费心?现在的她,其实已爱他到无法自拔了,或者,该说打她知道他将是自己夫婿的那一刻开始,她的眼里就只瞧得见他一人。

所以,为了他的死,她几欲疯狂;又为了说服自己他没死,她三天两头过去闵家陪着闵老夫人,除了为他尽孝道外,也为替他守住那偌大的家业。

“汝月,姐姐知道你始终爱着他,可有些爱就该让它过去,这样你才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害啊!”

“他从来没有伤害过我。”

“怎么没有?我这几天总听下人在窃窃私语,说你们初相逢时,他甚至还想把你交给一个仗势欺人的官家公子哥儿,好为自己换来更多的财富?”

“他只是气极了,并非真心想那么做。”一听柳云云不屑的语气,车汝月连忙开口为闵奇善说话。

“不管什么原因,有这样的想法已是不该,他若真爱你,又怎会如此待你?”

柳云云的神情看来义愤填鹰,对于车汝月益发苍白的脸色也当作没看到,只是继续说道:“就算他没有真的伤害你,但你想想,自他的死讯传回咱们家之后,你的日子是怎么过的?每天不是以泪洗面、茶饭不思,就是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老是不避嫌的跑到闵家,陪伴着闵老爷和老夫人,拿他们当公婆伺候着,就连闵老爷大丧时你都还穿着孝衣为他尽孝……你可知,这等不合礼仪的事,早已被世人拿来说嘴说成什么样子了?”

“云云姐,那都是我心甘情愿这么做的,不关奇善哥哥的事。”即使满心惶然,车汝月还是强打起精神为心上人说话。

“你……”真是无可救药了!

对于车汝月的固执,柳云云气得银牙暗咬,但她就不信自己无法破坏他们。

事实上,闵奇善说对了一件事——当年她夜闯他房里,不是因为喝醉酒,而是完全存心要这么做的!

她见不得他们这对两小无猜感情好,更不认为像车汝月这样没半点闺秀气质的丫头配得上闵家未来的家主,所以才会故意使小伎俩,想要破坏他们的感情。

在她的计划里,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以车汝月的心软和善良,闵家少夫人的位置应该非她莫属,只可惜闵奇善机灵得很,没有让她得逞,甚至在一发现她的时候,他就刻意不进门。

要不是她机警装醉,让没心眼的车汝月相信她不过是醉糊涂了,还努力为她说话,她这才能安稳的际继续在车家待下来。

可虽然车汝月帮了她,她却更恨车汝月,嫉妒车汝月能得到每个人真心的疼宠,而她却不行。

恨,从那一刻起就在她心底生了根,然后一年年地成长茁壮。

“难道你就不怕他有一天会因恨极而杀了你?”柳云云再接再厉地挑拨,却换来车汝月一声浅笑。

“呵,他不会的,如果他真的有心杀我,又何必花了那么多钱请来樊大夫,为我诊伤看病?”

“或许他喜欢更折磨人的报复,比如说得到你的心和人之后,再狠狠地抛弃或蹂躏你……让一个人死,其实不是最大快人心的事。”

“云云姐,你究竟是怎么了?”车汝月越听越不对劲,饶是再天真,她也能感觉到柳云云话语之中隐隐藏着的恨意。

但,为什么呢?

车汝月的问题让柳云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连忙敛下脸上的怒气,扬起一抹笑,若无其事的说道:“我哪有怎么了?我说这些,不是想破坏你们的感情,只是想要你多点心眼,提防闵奇善这个男人。”

“我何必提防他呢?”如果一个男人在恨极了她时,都还舍不得眼睁睁瞧着她走上黄泉路,那么,说这个男人会伤害她,她也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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