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我以为这样对谁都好,夏栋可以动手术了,小叶去美国可以过更好的生活。」

「你以为我们乐意把你抛下,各自飞走吗,我们是一家人。」夏杰坚定的,浑身气的发抖说:「你这种态度,这种想法,好像我们从来都没在一起过,你有想过我们的将来吗,你根本就不相信我,相信我们能在一起一辈子,对吗?」

季授诚最怕看见他那双炙热的眼睛,不禁调转头去,说:「我不是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一辈子这种事情谁能保证,更何况是两个男人,我想都没有想过将来会怎么样?」

「可我想过,」夏杰按住他的肩膀,语气坚决掷地有声的说:「我和你在一起,把两个孩子养大,看他们健健康康读大学,成家立业,然后等我赚够了养老的钱,就让你提前退休,一起游山玩水,我要和你和孩子们组成天底下最幸福的一家人。」

他警惕的意识到季授诚躲闪的神色,顿时心冷了大半:「你还是不相信吗,我有什么做的不够,你不能相信呢。我不会带夏栋去北京,我们留在这里动手术,夏栋也不愿意走的。」

「你发什么疯,不要因为冲动而毁了孩子的生路。」

「是你在毁了我们的生路,伤我们的心。」夏杰咆哮:「我要让你相信,现在就用行动让你相信。」

夏杰忽然猛低下头,强硬咬住他的嘴唇,两手粗暴的扯开衬衫。

「做什么……你要做什么?」季授诚拼命躲闪,但他像发了疯似的把他拖到床上,一味制压在他身上,面部狰狞:「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

身上的薄衬衫变成一条条破碎片,夏杰强行分开他的腿,直接伸进他的要害,季授诚被他从未有过的暴力吓坏了,左右挣扎却引来更残忍的动作:「你冷静点……别这样……夏杰,别这样,求你……」

近乎凄厉的叫喊震醒了夏杰,他猛抬起头,凝视那双饱含惊恐的眼睛,停下手坐直,季授诚立刻缩到床角,团起身体。夏杰想凑过去抹去他腮边的眼泪,也被他受惊似的躲开。夏杰长长叹了口气,滑到地板上抱住头。

季授诚呆呆的坐着,像个石雕一动不动,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恐惧里。忽然头上盖住一件新衬衫。只听夏杰瓮声瓮气的说:「我晚上睡外面,你早点休息。」

门轻轻开启的声音,季授诚正松一口气,却又听他说:「今天这件事情,我不会道歉的。」门关上了,房间里一片寂静。

那天晚上没有一丝风,天黑漆漆的没有一点亮光,空气里闷热无比,弥漫着暴风雨之前的死寂。

一大早,雪大小姐风尘仆仆匆匆来敲门,她爸爸动用在公安局的关系,警察局已经在全市各车站旅店公共场所发布了两个孩子的照片,报纸电视也都联系好了,一早就报导寻人启事,争取最快找到孩子。

夏杰兴致不高,自头到尾都一言不发,季授诚默默听完她兴高采烈的话,道了声谢。雪大小姐被扑了一头冷水,嘟起嘴不乐意了:「你知道我爸爸动用了多大关系,我妈求了多少人情,现在是什么时候,听说今天中午台风就要在温州登陆了,一切以防台为重点,谁还有心思管两个小孩的事情……」

季授诚一震,立刻扑到阳台上张望,室外果然异常,天黑沉沉的,没有一丝阳光,大朵大朵的云快速从空中滑过,而地面上反而静的出奇,蝉也不叫了。

而同三国道线上,景色则更加壮观,远处地平线上猛压下来的大朵大朵黑云,转瞬间就流动到头顶,大片看不到边际的乌云,像潮水冲向沙滩一般「吞噬」着另一边白亮的天空,从未在野地里看见过如此神奇的云景,小叶傻傻的抬头看天,还是夏栋机灵,慌忙把他拉到路边大树下。路上的车辆纷纷加速,这是一场大暴雨来临的前兆。

头顶,天开始下雨,黄豆大的雨点猛砸到地面上,啪嗒啪嗒很快连成一片,干燥的路面立刻被无数条小溪覆盖,汇成一片。

「夏栋哥哥,我想回家。」小叶吓的哭了出来。

「别怕,风一下子就会停的,你再坚持一下。」夏栋咬牙安慰他:「我们想点好事情,你看,等我们走到海南,你会许什么愿望啊。」

「我……我要求你的病早点好。」小叶结结巴巴说:「你呢?」

夏栋笑了笑说:「我要求你不去美国,我们一家人要永远在一起。」

雨越下越大,夹带在风里猛烈打到两人身上,全身早就湿透了。小叶冷的发抖,不禁往夏栋身上靠:「夏栋哥哥,你身上好热啊。」

夏栋发烧了,体温猛窜以致于两腮发红,头晕眼花,一个趔趄扎到水里,小叶赶紧扑到地上扶起他。

「夏栋哥哥,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啊!」

夏栋深深吸了口气,掏出背上湿透的包,胡乱找药吞了下去:「我们得找个能躲雨的地方,到路上拦一辆车吧。」

小叶连忙点头:「我们坐车回家吧。要嘛我给爸爸打电话,让他来接我们。」

「不行,我们已经走了那么远,绝对不能回家。」

「但是……」

「胆小鬼,你怕了……」

小叶抽抽噎噎,不敢回嘴。夏栋努力站起来:「不许你打电话,绝对不许!」

话音刚落,他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一动不动。小叶跑过去使劲推他,但他紧闭起眼睛怎么也醒不过来,公路上已经没有一辆汽车经过,狂风暴雨下的旷野一个人都没有。他吓的大哭,叫喊声却轻易被无情的风雨掩盖过去。

「爸爸!」

电视新闻不间断报导台风消息,紧闭的玻璃窗被强风吹得摇晃起来,并发出「哗哗」的巨响,让人担心是否会突然掉落下来。不时响起的炸雷让停在楼下的车辆防盗器警报声响成一片。小雪心神不定坐在沙发上,时刻注意在客厅来回烦躁走动的夏杰。

卧室门突然大开,季授诚一身雨衣走出来。

「你想干什么?」

「我得出去,小叶在叫我。」季授诚平静的穿好套鞋。

「你们怎么出去,会被风吹走的。」小雪尖叫道。

阳台传来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一打开房门,楼道里就呼啦声一片,风从细小的缝隙里钻进来,发出一阵阵啸叫,似乎是在验证小雪的话。

「小孩不是傻瓜,这个时候早就躲到安全的地方偷偷乐着呢,我们再等等电话,警方发现他们立刻会打电话过来的,也就等这一天工夫。」

季授诚仿佛没有听见,戴上雨帽,慢慢走了出去,夏杰把他拉到自己怀里,深深凝望了他半晌,说:「你别去,我去就好,我是他们的爸爸。」

「我们都是他们的爸爸。」季授诚推开他,磴磴磴走下楼梯。

夏杰没再多说,同样冲到房间里换了一身雨衣,任是小雪好说歹说,还是出了门。

「你不会明白,我必须去找他们,因为我们是一家人。」他这么说。

即使在高楼林立的市区,台风威力也没有一丝减弱,夏杰和季授诚坐在车里,感觉车子在晃,人好像在跳,像地震了一样。

季授诚猛的握住夏杰的手,手心不住的颤抖,夏杰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凑过去把他搂在怀里轻轻吻他的额头。

「他们两个都是鬼精灵,不会有事情的。」

「我认输了。」季授诚含着眼泪:「这次找到他们,我再也不把他们送走了。」

夏杰拍拍他的背,重新发动汽车,忽然,汽车上方的广告架摇摇欲坠,猛的向他们这边砸来。

季授诚大难临头,居然有一丝恍惚,幸亏夏杰机灵,猛的按住他的头,滑到车座前方空隙里。只听得轰隆一阵剧响,头上方的玻璃碎片四溅,钢板像巧克力般松软下来。车顶被砸成了V字形。

季授诚两耳轰鸣,左肩剧烈疼痛后就麻木没有感觉。隔了很久才听见四周有人紧张的呼救,搬动东西的声音。

「里面的人还好吗,答应一声啊。」

「在,救……命!」夏杰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季授诚努力掉转头,只见他以一种畸形的方式横躺在方向盘下面,额头血流如注。他意识到季授诚的目光,努力把手从座位下面伸过来,两人手指紧紧交握在一起。

不久,附近一家钢构公司的工作人员开来了铲车,抢救人员马上在后头喊着号令,一起用力,硬生生地把变了形的后车门拽了开来,拖出了两人。

急救车也及时赶到,季授诚的左肩因重压而骨折,因为覆盖在他身上,夏杰浑身上下被玻璃划了十来条大口子,幸亏没有伤到筋骨。

大难后的重生,季授诚躺在救护车上不声不响,只是用健全的右手紧紧抓着夏杰的手。救护人员想把他们分开,但夏杰坚持不上担架,只坐在他身边一下一下抚摩着他的脸颊。

忽然,季授诚的手机响了,夏杰一愣,困难的横跨过他的身体,从另一侧裤带里掏出。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季授诚一按接听,小叶的哭声就从话筒一端传了过来。

「爸爸……」

两个爸爸喜笑颜开,激动万分,季授诚赶紧问:「小叶乖乖,你在哪啊,有没有受伤?哥哥呢?」

「爸爸……」小叶只是哭,可怜的孩子真的吓怕了,电话转到另一个大人手里。

老天有眼,在两个孩子可怜无助的时候,公路上经过两辆长途货车,司机立刻把他们接上车。

夏栋已经昏迷了三个多小时,心跳非常微弱,急救中心的医生虽然从包里找到医生的处方,但上面的字迹已经被水冲的模糊不清,问小叶,他呜咽着说不清楚,便打电话向爸爸求救。

夏杰立刻把孩子的病情告诉那边的医生,那边决定用车把孩子直接送到医院急救,季授诚又给弟弟打了电话,季授礼立刻把门诊中的主治医师许志明拉出来,当孩子送到时,一个简单的急救队伍已经准备就绪。

手术比想象的还要困难,仓促实施,孩子病情紧急,推进手术室已经测不到心跳。推开周围无望放弃的医生护士,季授礼使出浑身解数,电击强心针双管齐下,终于看到孩子微弱的心跳。众人呼了一口气,立刻推进手术室。

「虽然他的情况有可能经受不住手术的创伤打击,但也是唯一的办法了。」许志明郑重说。

夏杰搂着同样是伤患的季授诚坚持守在楼道里等。

身在哥哥的极度信赖的目光下,季授礼亲自进手术室当一助,但是心脏切开来时,号称铁竿神经的他也经不住浑身冷汗。

「病人心跳停止。」

季授礼一惊,不由停下手,回头却看见许志明冷静的眼神,他没有停,继续熟练的手术,丝毫不见动容的表情。

在看着他的一瞬间,季授礼忽然觉得无比放心。如果是他的话,一定能行的,绝对!

夏栋的心脏停跳三分钟后,当许志明小心翼翼地用一块特殊材料的「布」修补了心室间隔黄豆大小的缺口时。

血流开放了,夏栋的心脏迅速恢复红润,有力地跳动起来。

所有人都露出欣喜的微笑,盯心跳的小姑娘甚至大声欢呼起来。两个主刀医生还显得比较镇定,季授礼抬头望了许志明一眼,他满额的细汗在无影灯下微微发亮。虽然有口罩挡着,却能感觉他在微笑。

心中,阳光普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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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爸爸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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