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晴光殿。

牧隆瑞小心翼翼地捧着传闻中神奇的宝壶。

七七四十九天前,闻人尹将化血草投入宝壶里,据说只要静置四十九日,再把自己的血滴入宝壶,血便能化为清水,而饮了壶中之水就能使人青春永驻、拥有无上才智,若以壶中之水滴石,则能点石成金。

他打开宝壶的盖子,迫不及待地便拿起一旁的匕首,在手臂上划出一道伤口,让血滴进宝壶里。

牧隆瑞接着望,向被他召唤来的闻人尹询问:「闻人爱卿,再来该如何做?」

「陛下,臣也没把握这一定能成,所以请陛下先拿一块石头来试试,若是滴上去真能点石成金,那就表示成功了。」

「王公公,去取一块石头过来。」牧隆瑞吩咐他身边的内侍总管。

「是。」王公公领命出去,不久便带回了块石头。

拿起宝壶,牧隆瑞将壶中的液体倒出滴到石头上,神奇的是壶中流出来的竟不是鲜红的血,而是散发着淡淡香气的清水。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石头,只见石头滴到水的部分果真一点一点慢慢变成金色。

他满面惊喜,一旁看着的闻人尹也一脸激动地叫道:「成了,真的成功了。」

见状,牧隆瑞毫不迟疑再在手臂上划下一刀,将血滴入宝壶中,然后拿起宝壶饮下壶中那些化成清水的血。

闻人尹看见他咽下了宝壶内的液体,方才脸上的激动之色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笑意,出声问:「陛下,那宝壶里的水滋味如何?」

擦了擦嘴,牧隆瑞说:「甜甜的,带了点香气。」

「既然陛下已试过宝壶,那么可否归还给臣?」他温文有礼地询问。

「既然朕已知晓宝壶之秘……」牧隆瑞望向他,脸上阴戾一笑,「那么也没必要留着你了。」

「陛下想杀人夺壶?」闻人尹脸上一丝害怕都没有,反而从容不迫,似乎早在意料之中。

「念在你解开了宝壶之秘,朕会命人厚葬你,你就安心去吧,来……」牧隆瑞正要开口召唤侍卫进来时,突然神色痛苦地按着胸口,从龙椅上跌落下去。

「陛下!」

见状,一旁的王公公急忙上前想扶起他,同时要喊人,闻人尹飞快抄起桌案上的一卷书朝他砸去。

被书砸到头的王公公顿时两眼一翻,昏倒在地。

闻人尹走过去踢了踢他,他方才使了六成的内力丢书,这王公公至少也要昏厥个几个时辰才会醒。

接着他往外走,打开殿门,朝守在殿外等候他的一名剑眉星目的少年说:「晨瑞,陛下留我商讨事情,你不用等我先回去吧。」这是两人的暗号,表示事情一切顺利,他可以去施放讯号了。

「是。」牧晨瑞立刻离开,暗中找了个地方施放讯号烟火。

闻人尹再悠哉地走回屋内,看见牧隆瑞趴在地上挪动着,似想爬出晴光殿去求救,他气定神闲一把将牧隆瑞拽了回去。「你好好在这儿待着吧。」他解下王公公腰带,将他绑在桌案旁不让他再乱动。

倒卧在地的牧隆瑞惊怒地瞪着他。「你在壶中下毒!」

他心口剧痛且力气全消,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他,就连声音都很嘶哑,无法放声大叫,让殿外的侍卫进来救驾。

闻人尹蹲下来笑吟吟看着他,「没错,那化血草又名血毒草,是一种非常罕见的药草,平时无毒,可一旦沾了人血便会化血为水,形成剧毒,而饮下这水,则会令人麻痹,使人全身无力。」

「那石头为何会变成金色的?」牧隆瑞哑着嗓骇问。

他好心情的解释,「那是因为我在化血草粉里掺了一种叫销金草的药草粉末,那种粉末掺了水后,滴在物上,会暂时将物品染成金色,但药效只有一刻,市面上有些不肖商人便以此种药粉假制作金子,以假乱真。」他精通医术也善于使毒,知悉各种毒物。

「你敢对朕下毒,这是死罪!」牧隆瑞先是威吓,接着语气又一转,「你立刻将解药交出,朕可不追究你的罪行。」

「啧啧啧,我说陛下,你认为我会那么天真把解药给你吗?依你残虐的性情,只怕一得了解药就会立刻将我挫骨扬灰、五马分尸吧。」他摇摇头。

以为闻人尹是记恨他迟迟不将宝壶归还的仇,牧隆瑞急忙道:「朕发誓绝不会这么做,你、你快把解药给朕,你想要宝壶,朕还你就是了。」

「呵,这破壶一点用都没有,只有你才当它是宝贝。」

「你说什么?」他愕然地瞪大双目。

「这宝壶的神奇之事是我师兄夜离杜撰出来,命人散播出去的。」

他不敢置信地问:「他为何要这么做?」

「这一切都是为了要引你上勾。」闻人尹抓着桌案上一只玉镇纸把玩着,趁着在等师兄他们前来时替他解惑。

「引我上勾?难道这一切都是你们的阴谋?!」

「没错。」

「你、你们想造反!」他倏地脸色一变,「夜离的死也是假的?!」

「正是。」闻人尹笑咪咪颔首。

「你们胆敢反叛,这可是诛九族的重罪!」他嘶哑的嗓音喊着。

「等你死了,咱们就是为民除害的大功臣,谁敢诛咱们九族?」

听出他话中的杀意,牧隆瑞面露惊恐,「你们竟想弑君,就不怕留下污名遭万世唾骂吗?」

「诛杀你这暴君,后世之人只会拍手称好,谁会唾骂咱们?不过你这条命师兄答应了要留给上官凤驰。」

「上官凤驰也参与了此事?!」牧隆瑞一脸错愕,他接获密报说他日日耽溺于酒色之中,早已不复见昔日的勇猛英武。

「没错,他所率的大军已前来都城,待会儿就到了。」

「你们究竟是谁想要谋夺朕的皇位?是你,还是夜离或是上官凤驰?」牧隆瑞震怒得目皆尽裂。

「都不是。」他微笑摇头。

「那到底是谁?」

「我只能告诉你,他跟你一样是先帝的儿子。」不想让牧晨瑞双手沾上亲手足的血,因此在此事中,他只让牧晨瑞负责施放讯号通知师兄和上官凤驰。

「先帝的儿子除了我早就都死光了!」

「没错,都被你杀光了,不过当年师兄暗中救下了一个。」

「是谁?」他急问。

「等你到了黄泉之下,再去询问先帝吧。」夜离冷冷回答,与上官凤驰、牧歌尔一起走进晴光殿。

看见牧荻尔,牧隆瑞震愕地指着他,「你不是变成傻子了?」这还是他亲自去确定的。

「当年你能装出一副仁厚谦逊的模样,我自然也能扮成呆傻的样子。」牧荻尔悠哉笑道。

当年辅佐牧隆瑞登基的三大功臣,夜离、牧荻尔和上官凤驰如今又齐聚一堂,但今日却是来送牧隆瑞下黄泉。

上官凤驰的俊颜冷冽得没有一丝温度,一步步逼进牧隆瑞。

「该来算算我们之间的帐了。」他的兵马已制住了皇城军,封锁了整座皇宫,禁止任何人进入。

牧隆瑞惊骇地缩成一团,却还不放弃一丝希望挑拨道:「上官凤驰,只要你替朕杀了他们,朕就封你为王,将一半的江山分给你。」

上官凤驰无视他的话,抽出腰间的黑刀,眸里道发出强烈的杀意,「我现在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杀了你,为我的妻子和孩儿报仇!」

闻人尹不忍牧隆瑞下场太惨,想了想劝道:「上官兄,我这儿有种毒药,服下后他会受尽折磨,最后心脉俱断而亡,不必你亲自动手。」只让牧隆瑞饱受一刻钟的折磨是他最后的一分仁慈,要不然以上官凤驰对牧隆瑞的恨,只怕会将他的肉一片片刚下来凌迟至死。

「我不喜欢用毒药,我要亲手杀了他。」上官凤驰一口拒绝。

闻人尹还想再劝,夜离抬手阻止他,「让他动手吧。」

若不是先前便答应了上官凤驰要将牧隆瑞的命留给他,他也很想上前砍个七、八十刀,亲手替爱妻报灭门之仇。

被绑在桌案旁的牧隆瑞逃无可逃,拚命地缩向桌脚,惊恐地喊道:「我、我把全部的江山都给你,让你当皇帝,你不要杀我。」

上官凤驰毫不留情地挥刀朝他砍下--

盛德六年,牧隆瑞暴虐无道被诛,新帝牧晨瑞登基,改年号为正道,取其意为回归正道。

他登基之后第一道下的圣旨是给闻人尹。

接到圣旨,闻人尹气得跳脚,立刻跑去见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居然下诏不准我娶任何姑娘为妻!」

「尹大哥,我希望你能一直留在我身边。」牧晨瑞满脸掩不住的感情。

闻人尹被他那深情款款的眼神看得背脊发毛,「就算这样,你也用不着下这种圣旨呀,给我收回去。」他将晨瑞带在身边亲自教养了五、六年,可不是希望教出的这么一个是非不分的糊涂蛋。

身形魁梧的牧晨瑞拉近他表白,「尹大哥,你还不明白吗?我想要你一生都陪伴着我,这一生除了你我谁都不要,你也不许娶别的姑娘为妻。」

「你你你你……」闻人尹惊愕得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好半晌,打结的舌头才恢复了灵活,「你是不是脑子坏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他指着胸口,一脸认真,「我这里装的全部都是你。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当这个皇帝?全是为了你,因为你要我当,所以我当,只要是你希望的,我全都会为你做到。你要我当个好皇帝,我就为你当个好皇帝,可是倘若没有你陪在我身边,这个帝位我也不要了,谁希罕就给谁好了。」

闻人尹斥责,「你怎么可以这么任性,你可是先帝唯一仅存的血脉,有好好照顾百姓的责任,除了你还有谁能当这个皇帝?」

「还有皇叔旭王呀。」

「他不想当皇帝。」

「我也不想,自己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皇宫里很孤独,若是可以选择,我想继续跟尹大哥一起住在乐平侯府。」

「你这是……」闻人尹错愕得不知该怎么说他。

「尹大哥,你讨厌我吗?」牧晨瑞神色黯淡地问。

「不讨厌。」他摇头。

「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直觉地回答后,见牧晨瑞喜逐颜开,他赶紧再补上一句,「是把你当成弟弟看待的那种喜爱。」

牧晨瑞才刚绽开的笑脸顿时像枯萎的花,黯然无色,落寞的神情让人怜惜。

到底是一手教养大的孩子,闻人尹忙劝慰,「你现下还年轻,等你日后立了皇后,有了妃子,她们替你生下一群孩子后,你就不会再觉得孤独了。」

「我不会立后,也不会有妃子。」

「那怎么成?这样皇室的血脉要如何延续?」

「从宗亲里抱养一个便成了,再不然从皇叔那选一个接任。」牧晨瑞边说边紧抓着闻人尹的手,可怜兮兮地央求,「十年,尹大哥,你陪我十年,若是十年后你还是对我无意,我就让你离开好不好?」

「不成,三年。」

「七年。」

「五年。」

「好,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讨价还价、你来我往,最后牧晨瑞俊朗的脸上露出朗笑,眸里闪过一丝狡诈。他会在五年的时间里攻下尹大哥的心,让尹大哥心甘情愿陪伴他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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