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如果少主没别的吩咐,铃木先行告退。”回到铁家庄,铃木千羽迫不及待要和他分道扬镳。

“等等,我还有话要和你说,你跟我回房间。”铁维臣不慌不忙地留住她。

有什么事情非要现在说不可?他今晚的话会不会太多了!纵然纳闷不满,铃木千羽也只能不情不愿地跟着他走,谁敦她现在是身分卑微的女佣,不能违抗主人的命令。

回到寝室,铁维臣施然脱下西装外套、领带,铃木千羽自然地上前一一接过,再走往衣帽间,把衣服挂放在衣橱内。

解开领口钮扣、卷起袖子的铁维臣双手环胸,潇洒地倚靠在门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我实在不明白,为何鬼冢家的大小姐会如此精通家务?”他抚着下巴,认真思考。

她的心一突,手倏地一僵,若无其事地转头询问:“少主在说什么?”

“对了。”他弹了一下手指。“日本女性为了能够当个贤内助,不管是不是千金小姐,一律都要学习家务事,对吗?”

“少主的话实在莫名其妙,我完全听不懂。”她装蒜到底。

铁维臣转身走往壁柜,把其中一个抽屉内的东西拿出来。“这个还给你。”

放进她手掌的是一只发夹,但那又如何?“我最近没有遗失发夹。”

“这个呢?”他再把两个窃听器交到她手中,至于书房那些他已处理掉。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开玩笑!她能承认吗?!

“别说这条项链也不是你的。”他拉出脖颈上的项链,把玩着戒指挑衅道。

这回铃木千羽无言以对,她轻咬下唇盯着戒指,事到如今再装傻否认也不管用了。

她的沉默无疑等于承认,铁维臣勾唇浅笑,得意地娓娓道出。“铃木千羽,日本最大势力黑道的鬼冢家义女,亦是组织内举足轻重的人物,我有没有弄错?”

铃木千羽选择保持缄默,面不改色地静静梭巡男人。

“说起来,前两次和你交手都是我败阵。”他摸摸鼻子自嘲。“第一次被发夹所伤,连衣角也没碰到便让你逃了;第二次你也是从我手中溜掉,而且我还被你赏了一个耳光。”

铁维臣下意识地轻刮脸庞,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她的胸前,不管是那柔软的触感还是脸颊的刺痛,他都记忆犹新呢。

他的举动害她俏脸微红,水眸更是迅速着火,声音变得冷硬。“铁少主无须谦虚恭维,我自知学艺不精,技不如人,如不是你有心放人,我又怎能全身而退。”

终于露出真性情了,铁维臣知道眼前的女人已不再是唯命是从的女佣铃木,而是精明干练的鬼冢家大小姐,他收敛起戏谑的态度,正式展开谈判。“未请教鬼冢家人混进家庄的目的何在?”

“铁少主不是已经心里有数吗?”她嗤之以鼻。

相较之下,他显得彬彬有礼,耐性十足。“我只是揣测而已,没有真凭实据,所以才想请铃木小姐替我解惑。”

“感到困惑的人应是我才对。”她不答反问。“铁少主早已知道我的身分,却故意不拆穿,还把我留在身边办事,再大费周章演出精彩戏码,敢问铁少主有何企图?”

真是个小心谨慎的女人,他如不先行出一步,恐怕她是不会有任何回应。“既然小姐想要玩游戏,我当然奉陪到底。”

没错,的确是她先来挑衅,他才会配合演出,但他现在反客为主夺回主导权,可能性只有一个。“少主现在结束游戏,想必已胜券在握。”

“要结束游戏现在还言之过早,毕竟参加者并非只有我们两家,而且对手比想象中来得厉害。”铁维臣深不可测的眼瞳对上她明亮的水眸,铿锵有力地表态。“如果想要取得最后胜利,我认为需要改变策略,与其腹背受敌倒不如联手合作,一起对付共同的敌人。”

合作?铃木千羽诧异地扬一扬柳眉,他竟然想和鬼冢家合作?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搞清楚合作的大前提是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肯定会与咱们站在同一阵线上,枪口会是一致?”

“我像是个鲁莽冲动,贸然行事的男人吗?”他满眼倨傲。“我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目光炯炯的他严肃认真,铃木千羽开始慎重考虑,既然他有意合作,表示铁家也是受害者,真正的主谋另有其人。但凡事讲求证据,她怎能听信他的片面之词,难保这不是个陷阱,用来诱骗鬼冢家的圈套。

“如果想拉拢盟友,是不是该表现出诚意。”

“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你潜进铁家庄就是为了调查真相,找出幕后黑手,可惜我们都被敌人误导,把矛头指向彼此,所以才会一直毫无收获。”铁维臣相信他们仍没掌握任何实质证据,所以才会迟迟没有行动。“其实咱们的情况很相似,我们都是为了要肃清叛徒,替家族洗脱污名。”

言下之意铁家亦在怀疑鬼冢家,所以才会派人去日本进行调查了?其实铃木千羽也认为他的分析不无道理,种种迹象显示铁家庄并没和山盟帮勾结,而涉嫌犯罪的官员也不能断定就是受铁家唆使。

说不定铁家真是无辜的,不然她怎会一直查不到半点线索,再说,像铁维臣这种刚直的正派男人,的确不像泛人,就算他要犯案,手法也绝对高明得多。

“这是敌人刻意放出的烟幕,要我们两家成为代罪羔羊,然后互相厮斗,落得两败俱伤的圈套。”他最后补充。

好个阴险的诡计!“你们已经找到线索,锁定目标人物了?”

“没错。”他点头。“为表合作的诚意,我愿意把手上的所有资料,提供给你们,但你们绝对要保密不能外泄。”

看来主谋的身分相当不简单,与其两家各自行动,彼此合作会来得更有利,铃木千羽当下有了决定。“基本上我同意合作,但我不能代表鬼冢家答复你,一切要待我向组长请示后才能确定。”

“没问题。”

“明天我回去分区总部一趟,回来时应该可以给你答复。”

铁维臣相当有信心鬼冢家不会反对合作,除非他们作贼心虚,这招无疑也是试探鬼冢家的方法。

谈完正事,铃木千羽还有一件待办的私事,她蓦地朝他伸出手掌。“既然已经弄清楚物主,你是不是应该把项链还给我。”

对,他差点忘了!不过瞧她异常紧张的态度,他反而兴起捉弄之心。“这条项链,应该说是这只戒指,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与你无关。”她一脸冷漠。

“是心上人送的戒指吗?矢也先生?”他不慌不忙地猜测。

她板着脸,狠狠瞪他。“你不要随便碰别人的东西,请你还给我。”

“被我猜中了?”

“你到底要不要还给我?”

她越是紧张,他越不想还给她了。“如果我说不?”

“那就别怪我动手。”真是个不可理喻的男人,捉弄别人就这么有趣吗?!

“你打算用武力抢回去吗?”铁维臣失笑,不是他瞧不起她,但事实摆在眼前嘛。“你真有自信,而且勇气可嘉。”

“你……”可恶!她的耐性快到极限了。“你到底想怎样?”

“算我是个小人。”用这个来偿还那一记耳光的代价,算是便宜她了!铁维臣给她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以免有人出尔反尔或临阵脱逃,这个戒指暂时由我保管,直至两家合作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得以圆满解决为止。”

什么?竟然拿她的宝物来作抵押,如果他真的如此不相信鬼冢家,合作拉倒也罢!

“你放心,我知道项链对你来说意义非凡,所以我一定会比你更加小心保管,不会随便弄丢你的心上人。”铁维臣在她欲加反对前,抢先用话堵住她的嘴。

他分明就在刁难她!铃木千羽从他挑衅的眼神与可恶的嘴脸中,解读得一清二楚,却又无可奈何。

连夜通知川井隆把调查所得的资料整理好,铃木千羽一早便前往总部,先与川井隆一起研究和铁家合作的利弊,有了共识后才禀报鬼冢组长。

“大少爷,我是千羽。”铃木千羽清冷的声音流露出若干尊敬与爱戴。

“千羽,你那边调查得如何,是否有新的进展?”鬼冢正希轻松的语调温柔敦厚。

“是,事情是这样的……”铃木千羽把事情一五一十娓娓道来,实事求是的汇报,没添加任何个人情感。

凝神聆听的鬼冢正希不发一言,指节极富节奏地敲打桌面,最后自言自语般低声道:“和铁家合作吗?”

“没错,大少爷意下如何?”鬼冢正希低沉的声音让铃木猜不透。

“千羽,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既然把事情交给她处理,他当然信任她的能力及判断力。

“据我这段时日的观察,铁家走私犯案的动机明显不足,敌人想藉我们之手去铲除铁家的说法也不无道理,我认为铁家被人栽赃嫁祸的可能性比较大。”撇除她个人对铁维臣的观感不谈,她十分中肯地仔细分析。“其实以铁家的能力,绝对可以亲自揪出主谋,捉拿叛徒,铁家之所以会提出和我们合作,应是不想中了敌人的圈套,不过就算这是铁家开脱罪名的计谋,我们也可就近监视以便查明真相,所以不管铁家是否为元凶,我们姑且可以与他们合作。”

她精辟的见解深入透澈,顾虑周详,鬼冢正希找不到反对的理由,再说他也不想与铁家为敌。“就照你的意思去办。”

“是,大少爷。”铃木千羽最后提醒。“铁家也一直在怀疑我们,相信他已经派人混入总部进行监视,请大少爷小心提防。”

“你不用担心我们这边。”鬼冢正希怎会没有发现铁家的奸细,那个小子!“倒是你要多加小心,铁维臣绝对不是容易对付的角色。”

“我知道。”面对他的关心,她不自觉地放柔声线。

一直在旁聆听的川井隆相当乐在其中,目光在铃木千羽身上留连,陶醉在她清脆的声音、淡然的表情、优美的动作中,不过怎么他们两人交谈的语气及态度有点暧昧,突然意识到铃木大小姐和组长的关系好像并不寻常,害他满不是味儿地心生疑虑。

“川井。”铃木千羽放下电话,随即吩咐。“和我们先前商讨的方案一样,我负责和铁家合作的事宜,你则继续派人监视着嫌犯的一举一动,无须中断调查。”

“是。”心中酸溜溜的川井隆端详她,还是忍不住试探。“铃木大小姐和组长的感情好像很好,真是令人羡慕。”

他误会什么了?感到愕然的铃木千羽神色一凛,其实她并不在意川井的想法,本来大可来个相应不理,但她并不想大少爷破误会。万一有什么难听的传言在组织内流传,影响到大少爷的声誉便不好了,所以绝对有澄清的必要。

“以前二少爷不在家的时候,都是大少爷照顾我,他待我如真希小姐,一直如兄长般关怀,保护我。”她冷声解释。

“组长真是缌体贴。”川井隆顿时放宽心,想到往后会有更多时间和伊人相处,他便喜上眉梢。“之前替铃木大小姐预备的住所,我已派人过去打点好一切,大小姐随时都可以搬进去。”

她沉吟半晌后表示。“我暂时不会搬离铁家。”“大小姐还有必要留在铁家吗?”他好生失望。

“如果让敌人发现我们和铁家合作,便会巧亏一篑,所以表面上两家维持敌对关系会比较好,况且我也要继续监视着铁家少主,以防他作出不利鬼冢家的事。”虽然她也不想“寄人篱下”,但没法子不留下来。

想到那个可恶的男人与他卑劣的行径,铃木千羽便有气,就算铁家真的是清白无罪的,她和铁维臣也势不两立。

道场的一隅围了不少人,难得铁家少主亲自下场比试,虽算不上是世纪大战,但也是场认真且激烈的对战,铁家弟子们因而纷纷停下练习,忍不住靠近观战。

不容置疑,可以和铁少主交手的门生必定身手不凡,不过弟子的功夫再了得,也不可能与尊师匹敌。

犹有余力的铁维臣一轮凌厉的攻势后,对手招架不住下,比试随即结束,私自围过来观战的弟子们忙不迭地鸟兽散,各自返回原地练习,当中包括看得意兴阑珊的昭群,其实如不是昭师兄带头当观众,弟子们也不敢放肆。

“谢谢少主赐教。”双手抱拳作揖的伟家业仍气喘如牛,浑身汗流浃背。

反观铁维臣只是呼吸较为粗重,衣衫整洁干爽。“你进步了不少。”

“都是昭师史指导有方。”伟家业谦虚承让。

“家业,你等五上有没有空?”铁维臣漫不经心地问。

伟家业有点纳闷。“少主找我有事吗?”

“没什么,只是很久没和你一起下棋喝茶。”

“难得少主有这份雅兴,弟子恭敬不如从命。”

“那么待会练习完毕,你去棋室找我。”

“好。”

伟家业朝铁维臣颔首,再向默默守在一旁的铃木千羽微笑,然后返回去继续练习。有点在意少主突然找他下棋,伟家业下意识转头注视铁维臣,想不到正好让他看到耐人寻味的一幕。

不知少主对铃木说了什么话,竟然惹来铃木一记白眼,不过不以为然的少主表情促狭,而且看来相当愉快,他不会看错的,铁维臣的嘴角上扬,视线更是一直没离开铃木。

这下子教伟家业察觉出一丝异样,禁不住凝神思索起来,高深莫测的表情带点阴沉。

“有点遗憾看不到我败北的场面吗?”铁维臣看着一脸不爽的铃木千羽调侃。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铃木用力瞪他。

“你的身手的确比伟家业好,但和我相比还是天差地远。”他平心而论。

“不用你来提醒,我不会不自量力。”她看了一眼他的颈项,彼此心里有数,他在嘲笑她曾想用武力抢回项链的愚蠢念头。

“如果来个奇袭的话,或许会成功,你不妨考虑试试。”他好心建议。

这个男人有够欠揍,真会看扁人!铃木千羽冷哼一声,垂首不再理会他。

自从两人把话说开来,谈妥合作方案后,两人的相处模式演变成这个模样,人前维持主与仆的尊卑身分,人后则唇枪舌剑,互不相让,总是明嘲暗讽,说话夹枪带棒。

本来铁维臣一向不多话,但当他发觉她刻意和自己保持距离,而且浑身散发着孤傲感,不知为何他感到很不舒服,于是便抱着好玩的心态去逗弄她。起初他只是想要打破令人窒息的隔阂,看看她有趣的反应,但久而久之竟养成喜欢消遣她的习惯。

而铃木千羽则是年服务部相当不顺眼,故而不给他好脸色看,谁教他厚着脸皮霸着别人的东西不肯归还,又常常出言不逊嘲笑她,总要把她气得咬牙切齿不可。不过她可不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乖巧女人,自然加倍奉还给他,不自觉地在口舌上一较高下,她深信终有一天会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不敢再如此大放厥词。

面对一片园林山景的棋室,环境清幽宁静,半开放式的设计尽把自然风光及清新空气纳入房间。初冬的阳光柔和温暖,丝丝寒风透着冶意,清香芬郁的西湖龙井在室内弥漫散,别有一种慵懒写意的气氛。

坐在棋盘前对垒的两名男人满脸认真,默不作声地摆好棋子后,开始对弈,在旁侍候的女佣则专心沏茶。

山中泉水在壶内翻滚,铃木把第一泡洗茶水倒掉后,开始第二泡,翠绿色的上等龙进在玻璃壶内优美地跳动。

铃木千羽小心翼翼奉上茶后,静静坐在一旁守候,并趁机仔细打量伟家业。

正襟危坐的伟家业一表人才,强悍的外形,十足就是个正义凛然的青年干探,铃木迅速翻查脑里的资料,没记错的话,伟家业出身草根阶层,是台南乡镇的农民户,靠奖学金只身前往台北就读北大,然后转投警大专修行政管理,更被推荐来拜师铁家门下。

他的成绩,功绩一直优异突出,数年前帮忙破获了一宗大型跨国毒品案扣,更是深受器重,之便一直扶摇直上,官运亨通,,他现在效力警政署,担任局长,可谓青年才俊,前途光明一片。

“说起来,我还没正式恭贺你荣升为局长,而且还是历届以来最年轻的一个局长。”铁维臣悠然开口交谈。

“哪里,少主见笑了。”伟家业一心二用。

“你的努力及成绩大家有目共睹,不过切忌急功近利,记住凡事不可能一步登天。”铁维臣轻描淡写地道。

其实论年纪铁维臣比伟家业还要年幼两人岁,不过两人在铁家的身分地位却悬殊,幸而身为尊师的铁维臣相当老成稳重,不管言行举止,态度气派都颇有宗师风范,所以说教训话起来也信服力十足。

“多谢少主教诲。”伟家业眸光一闪。“将军。”

铁维臣睨着棋局一会后,轻松化解。“你还是一样急进,没有瞻前顾后。”

“对付高手墨守成规,一成不变是行不通的,如不兵行险着,放手一搏,很难有取胜的机会。”伟家业继续攻下一城。

“但是所要付出的代价是否值得?”铁维臣猝不及防地突击。“将军。”

不太甘心的伟家业抚住下巴钻研棋局,最后宣布放弃。“果然还是少主棋高一着,弟子甘拜下风。”

“棋局输了可以重新来过,但人生可不能重来。”铁维臣细细品茗,西湖龙井果然齿颊留香,甘醇无比。

伟家业就知道少主找他,不会是单纯对弈品茗,故而大大方方请教。“少主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弟子说?”

“没什么,我只是想提醒一下你。”铁维臣一瞬也不瞬地盯牢他,俨如大家长训示晚辈。“这个世界的诱惑太多,尤其当权的人特别容易受到别人利用,你身为铁家庄的大弟子,又是位高权重的局长,一定要以身作则当个好榜样,不要犯下错误,令自己悔恨终生。”

“弟子定当遵循少主的敦诲,日后会更加谨言慎行,绝对不会做出令铁家庄蒙羞的事情。”伟家业稍微退后一点,毕恭毕敬地弯腰垂首承诺。

“人总会犯错,只要知错能改还不算太迟。”铁维臣睨着伟家业的后脑,语重心长地道。

“弟子会铭记在心。”伟家业心中的警铃大作,戒备的神色一闪而过。

“很好。”他的谦逊恭敬有几分真,几分假,铁维臣了然于胸。“今天有到此为止吧。”

伟家业方才抬头挺胸。“那么弟子先告辞了。”

“铃木,送客。”

“别客气,你始终是客人。”铁维臣态度不容拒绝,朝铃木颔首,目送两人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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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居蜜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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