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二节 狗生观
所谓花烛洞房，其实就是瞿妞妞的卧房。
虽然也同样的红烛闪闪，喜字高悬，但是，我心灵深处，总有一个阴影，老是在眼前晃荡。
毕竟，在繁华的阳间世界，还有我年轻的皮囊，虽然是残缺不全的，却是父精母血造化，五谷杂粮养育，我不能就此沉溺于阴沉沉的阴曹地府，与鬼长久相伴，就是瞿妞妞生了鬼子，也不能回到阳世，对我的父亲老子，喊一声‘爷爷’！
尽管在阳世的时候，瞿妞妞做过我三天的老婆。
我正这样想着，忽然，瞿妞妞从后面抱住我的腰，力大如牛的把我放到床上，一边脱着我的衣服，一边笑得浑身肉颤的说：“北冰洋，你好好的对我，在阴曹地府，我要你享不尽的温柔，回到阳世，我要你天天都有老鳖汤喝！”
一听天天都有老鳖汤，我心花怒放了：“他们说你是阴曹地府环卫办的主任，那你上次为什么说不给你工资呢？我还真信了你，准备这次回去，多给你烧些纸钱，现在，我又不信了，你应该很高的工资吧？”
“我没有工资啊！你回去真要多烧些纸钱了，因为以后，你有很多时间，是要在这里度过的！对你来说，这钱你也能花的。”瞿妞妞比我更高兴的亲吻着我。
阴曹地府的天暗下来，而对于我来说，在阳世间睡在床上那个残缺不全的臭皮囊，面临新一天的黎明，要起床干活吃饭了！
我吻别鬼妻瞿妞妞，转身正要回到阳世，瞿妞妞把她的扫把交给我说：“你得罪了红蟒精怪，在这个世界上，能对付得了红蟒精怪的，只有我的扫把；
你就是回到阳世，红蟒精怪照样可以害到你，也还是只有我的扫把才可以保护到你！你只要白天也不取下鬼眼，照样可以看到我的扫把。不过，你要保护好我的扫把，别让红蟒精怪偷走，好在她还不知道这扫把的秘密。”
“怎样才能不被红蟒精怪偷走扫把？太麻烦，算啦。”我困惑的丢下扫把，转身又要走。
瞿妞妞说：“反正阳世间的人，谁也看不到这扫把，你就一直把它插在你裤腰上吧。”
我依照瞿妞妞的安排，把她的扫把插在裤腰上，急急忙忙返回阳世。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大亮。
因为是大年初六，趁早上冰地无泥，来来往往骑车走亲访友的正开始热闹上路。
路上，我正匆忙行走间，忽然听见两个不大熟悉的行人正在议论：“猫掉牙村的一把手北冰洋知道吗？”
“听说有这么一个怪人，能随便叫来野兔子是吧？”
“不光这些，猪狗牛羊这些家禽畜生的语言，他都精通呢！”
“那不是世界奇人了吗？应该载入吉尼斯大全了！”
“还有更怪的呢！可以说是全世界人都比不了本事：苍蝇蚊子从他面前一飞而过，他就可以知道哪只是公的母的；衣服上生的虱子跳蚤，他用手一摸就知道是公的母的；至于分辨蚂蚁的公母，他站在两米以外，一眼就能看出；看鸡蛋的外壳，就能知道鸡蛋会孵化出公鸡母鸡；怀孕的妇女，千米以内，他就可以知道生男孩女孩，奇迹吧？”
“真的？”
“我骗你干么？我和他大姐家是邻居，听他大姐夫说的。”
“不是吹牛的吧？”
“嗨，你不信可以去试试吗？你老婆怀孕几个月了？现在计划生育严，你可以要他看看，不用接近他的，一里之内，就行了，百百中，万无一失的！”
“你不会在为他打广告吧？”
“嗨，你这人真是，爱信不信，不理你了，反正，我呀，今年准备开办养鸡场，自己孵小鸡，准备请他为我过滤鸡蛋，你不知道，他那村里啊，每逢孵化小鸡的季节，很多人找他过滤鸡蛋呢！小鸡养大，没一个公鸡，在鸡蛋里，他都能断定将来鸡毛的颜色呢！牛逼吧？”
我因着急回家，怕家里人叫我不醒的时候，引起没必要的慌乱，便不再多听他们对我的神侃，反正无冤无仇的，也不会骂我咒我，大不了多叫我几句外号。
于是，我风赶往家中，正赶上二姐和二姐夫来拜年，二姐陪着母亲哭了几滴泪后，母亲说：“狗恨还在睡，别叫醒他了，这孩子心里够苦的，要他多睡一会吧!”
我灵机一动，为给亲人们增添点喜气，也为给二姐和二姐夫弄两道下酒菜，天空正好飞过一行大雁，我于是飞身来到屋顶，几声雁叫，一只灰雁，慢慢落后，然后一头飞落下来，正好落到堂屋门口地面，接着大摇大摆的走进屋中。
我的父母和姐姐们都不敢再大声讲话，不知道是吉是凶。
我悄悄指挥着大雁慢慢卧在母亲穿着草鞋的脚边，仰头看着母亲，像是点头问候的样子。
然后，我回到里间，游魂上身，伸伸懒腰，打个哈欠，梦话说：“我梦见天上飞下一个雁侠，甘愿献身给我二姐夫祝酒，二姐夫真来了吗？”
二姐夫从外间来到我床头，坐在床沿又给我掖掖脖颈上的被子，好奇的望着我说：“不太冷吧？”
我摇摇头：“路上好走吗？”
“差不多。你真梦见天上飞下来一个雁侠吗？”二姐夫蹊跷的目光，又回头看看外间堂房。
我知道，二姐夫是在看看那只雁侠又飞走了没有。
我胸有成竹的说：“真的，二姐夫，你快去看看，可能就要来了。”
“你的梦真灵，已经来了，老弟，起床吧，陪二姐夫喝一盅热酒暖暖身子！”二姐夫说着拿起我压在被子上的棉袄就要给我穿。
吃过早饭，二姐和二姐夫要趁路上冻泥没有融化就走，我随父母送客人到大门口，二姐夫忽然对我说：“冰洋，我忽然明白了，那只愿为我做下酒菜的雁侠，其实就是你叫它下来的，老弟有这么大的本事，不如我们兄弟合伙去城里开个大酒楼，城里人最喜欢花大价钱吃野味，很快就能大财，兄弟你还怕娶不到老婆吗？拉一火车都有啊！”
我不禁微笑说：“姐夫，我这点本事，叫吃能无才，只能吃，不能赚钱财的，不然，就不灵了。”
“不能卖钱也好，跟着你呀，黄鼠狼都能吃上天鹅肉，多好的事啊，别急兄弟，有这一堆灰，不愁驴打滚！”二姐夫又一句笑话。
我忍不住大笑出声：“哈哈哈、、、、、、”
父母看到我今年第一次笑脸，也都稍感宽慰的点点头。
中午，我往屋后的水塘里打开冰窟，叫上来一只老鳖，四姐做好靓汤后，我照例先让瞿妞妞尝了鲜。
吃过晚饭，因为惦记着兰陶之魂还在烈火鬼都，我就急忙睡下，离魂而去。
我拿稳瞿妞妞的扫把，预备先从烈火鬼都绕个圈，想着最好能不动干戈的由我自己要回兰陶之魂，在阎王老爷立个头功。
便从阳关大道，朝着烈火鬼都的方向走。
恐怕我所从事的职业，是人世间最无奈的差事了，无可选择，无可替代，从第一次踏上征途，就预示着不能回头。
然而，却没有人知道我在干什么，从我身上，应验了人们所说的那句话――干的什么好事，只有鬼知道！
才离开猫掉牙村没有半里路程，就看见级公狗在一个拐角处，得意洋洋的叼着一根骨头正在玩味无穷。
我心中暗忖，毕竟是狗，再是级公狗，也终究改变不了狗啃骨头的本性。
由此，联想起我堂堂五尺男儿，还要在狗面前俯称臣，口口声声称他老大，心里真是憋屈。
但是，那狗毕竟又不是一般的狗，在他面前，我没办法不低头，没办法不称臣，没办法不装乖，没办法不装孙子！
因为，他在他的国度里，在他的生活圈里，他是国王，无论走到那个地方，他都高高在上，身边美女如云，妻妾成行，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而我，在我的国度里，在我的生活圈里，根本就不在等级，不如别人家里养的一条狗，还能说什么？生成就没个人样，到哪里讨个人的价钱？
而且，人家还救过我的命呢！是我的救命恩狗，咱不能忘本是吧？
所以，我只能在级公狗面前俯称臣。
我寻求了心理平衡，顿时如释重负，浑身轻松的迎着级公狗走了过去。
大老远的，我就装乖，嬉皮笑脸迎着级公狗问好：“哎，老大，您玩啊？”
“玩？我有功夫玩吗？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厨子给我做好三菜一汤，我都没有功夫享受，只叼一块肉，边走边吃，这不，厨子知道我啃骨头的习惯，专门给我割了一块带根骨头的纯瘦肉。
唉，我给你说啊，这吃肉，可有大讲究，没有骨头的肉，离骨头远的叫膘，也叫肥肉，吃的多了，自己也没有骨头了。
所以，你知道狗，为什么喜欢啃骨头吗？就因为每天被人看成狗，你在给人看家是吧？卧的不是地方了，**上就会被踹上一脚，然后，还要挨一句骂：真没一点狗眼色！
这还好，如果丢了东西，就会满街满地的追着打你，一边还要大骂：天天养你，你踏马干啥吃的？连个家也看不好？几把狗本事都没有，杀吃你都嫌腥！
这还好，如果身上生了个黄水疮什么的，再叮上几个苍蝇，闹哄哄的，那就是所说的癞皮狗了，干脆连家也不让你进了！
更可恶的是，在谈情说爱方面，常常被人笑话，好像怎么也躲不开那些耻笑的面孔，有时候，活活被人棒打鸳鸯，不用我说，你都应该见过吧？正在好事头上的时候，活活被人拿根杠子给抬开了，那种尴尬，那种狼狈，太丢狗了！
时光久了，狗们世世代代就养成啃骨头的习惯，啃骨头，目的是为了长骨头，骨头长硬了，脊梁骨也就硬了，走路，才不塌腰，才有骨气活下去！
人活讲脸面，狗活撑腰杆啊！
所以，这根骨头肯光了，我还舍不得扔掉，有骨头也要有骨髓啊！这样，吃着有味，活着有劲！”
级公狗给我上了一堂别开生面的狗生课。
我深有感触的说：“老大，照您这么说，我活的一点劲都没有了！――可是，老大，您拿根骨头说了半天，看来，您并不太忙啊？为什么不坐在家里好好享受一下呢？”
“我算好了这时你会路过此地，在这里等你啊！你以为我屁事没有，吃饱撑了？你危在旦夕知道吗？”级公狗说着，嚼碎最后的骨头，一伸脖子咽下，警惕的四周看看，才瞪大眼看着我说：“你真傻逼了吗？那么大的事，你敢一个人去，扭脸看看你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