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黑暗中,平躺在床上的东方恋彤浅眠着。房门喀的一声被打开,一道黑影缓缓侵入房内。

东方恋彤直觉的想睁开双眼,却被一只大掌先一步的掩住。

「哥?」她全身紧绷着,纤细的手缓缓的覆上他的。

「妳知道是我?」东方胤在她床沿坐下。

「你跟敛不一样。」

「是吗?」

「嗯,我一直都知道你们的不同。」

「我们的不同?是因为敛实在是太好了吗?」他收回覆盖在她眼上的大掌。

东方恋彤坐起身,在黑暗中凝视着他。「不,敛有他的好,而哥你有你的好。」

「我好吗?怎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黑暗中,东方恋彤眼中布着震惊,为了此刻她眼前的东方胤。在暗夜中他的双眼像宝石般闪烁着,是什么原因,让他的心情如此──平静愉悦?

「哥,你怎么了?」她轻声问。

「我?」他不懂,「我很好啊。」他低敛下眸,眼瞳蓦地闪过一丝诡谲。

看着他,东方恋彤并未察觉有异。「我喜欢这样的你。」

「妳喜欢这样的我?」扯起唇角,他回视着她。

「嗯。」她抬手轻抚上他的脸颊,「这样的哥,不会让我猜不透,而且……」更加迷人,让人心动。

「而且什么?」他任由她轻触着,没有阻止。

摇摇头,她笑,「没什么。」

「恋彤,妳记得,妳的名字是我取的吗?」

「当然记得,是母亲要你帮我取名字的。」因为是他给予的,所以让她深深喜爱着自己的名字。

看她露出喜悦笑容,他又问:「那妳知道,为什么我取这个名字吗?」他在引导着她,让她能毫无防备的落入他设计好的对话圈套中。

褪下笑容,她道:「因为母亲深爱着她已逝的女儿,彤姊姊。」

厚掌覆上她的粉颊,他脸上的表情,开始慢慢地恢复到往昔。「不只。」

「嗯?」她轻颤着,被抚上的颊像火在烧。

「因为我也爱着彤,深深的爱着她。」他平静地诉说,装作不知道这句话对恋彤的震惊。

「深深爱着彤?是……兄妹之爱吗?」她问,语气有着连她自己都不懂的惊恐。

东方胤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但那笑容温柔过了头,反而让空气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诡异气氛。

「不。」他在她耳畔低语。「我爱彤,是爱情。」其实,他也厘不清那是什么心情,但能确定的是,在这世上除了彤以外,没有其它女人,能令他如此在乎、心痛。

她纤细的肩狂颤,微微退开距离,「不可能!」她摇头,「那时的你们,也只不过才十三岁而已。」而且……血亲相爱是不被容许的!

「十三岁很小吗?」他不以为然地耸肩,「对于东方家的人来说,十三岁就必须面对很多事了,比方说……,亲眼见到父亲带着女人回家厮混。」

「不、不可能,父亲不是那种人!」

「不是吗?」他面无表情,「那只是因为发生了太多事,让他开始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渐渐的感到愧疚,而勉强自己收敛罢了!」

「不……」她不肯相信,拥有那么慈祥笑容的父亲,会是那样的……

「妳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憎恨父亲吗?」他的手掌离开她的脸颊,搁在床缘。

东方恋彤睁着双眼,摇头。

「因为他害死了彤,也害死了母亲,他是个杀人凶手。」最后一句话,他说得狠绝,黑暗中的双眸,变得尖锐而犀利,刚刚的平静愉悦,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好似都是错觉。

东方恋彤摀住唇,眼中布满恐惧与惊慌,她缓缓退后,直到背抵住床头,目送东方胤离开,思绪乱成一团。

他说的都是真的吗?就算是真的,他又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呢?他到底有何目的?难道是想从她身上试探些什么吗?

*****************

静得连呼吸声都能清楚听见的会议室里,长型方桌的两端,各别坐着一个男人。他们的出色不分上下,气质却南辕北辙,一个阳刚、一个阴柔。

肃静的气氛围绕,几乎要让人窒息般难受,但对这两个非比寻常的男人,却变成一场耐力比赛。

慢慢的,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周围的沉静渐渐变得饱合,彷佛随时会引爆般危险。

「我果然沉不住气。」最后,东方胤先笑开。

「你找我有事?」东方敛开头就问。

「难道没事就不能找你?」他耸耸肩反问。

「不是。」而是东方胤散发出的轻松气息,反而让他更不敢放松,全身紧绷。

「我说我是来找你闲聊的,你信不信?」

「不信。」东方敛的眼,一刻都不移,紧锁住对方视线。

「你当我是犯人吗?干嘛紧盯着我不放呢?」从皮椅内站起身,他移步至落地窗前。

「对你,我必须小心翼翼。」

「你是怕我,还是怕我从你身上拿走些什么?」双手扠进西装裤袋,东方胤侧头回视他一眼。

东方敛没有回答。

「你是怕我从你身上拿走些什么。」他代替他回答。偏头,又道:「你怕什么?一向都只有你拿走我东西的份,我拿过你什么?」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躺在加护病房里的父亲,给了你很多你想要的。」回过身,东方胤的脸上带着诡谲笑容。「他把东方集团交给了你,另外,他还签下终止收养恋彤的文件。」

东方敛睨着他,对于他的笑容感到不安。

「他让你继承东方集团,还让你跟恋彤结婚,这都是你想要的,不是吗?」他缓缓步到他身旁。「相反的,父亲却什么都没留给我。」

「那你还笑得出来?」瞇了瞇眼,东方敛道出疑问。

「我当然笑得出来。」他倾下身,双手撑住桌缘。「因为你得到的越多,我就能从你身上夺走越多。」

「你想要公司?」

「不,公司对我而言,已经没有吸引力了。」要夺,就要夺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东西。

「不然呢?」东方敛紧绷着身子,为接下来的答案感到慌张。

「我们之前的赌约你忘了吗?现在我要的东西,只有一个……」他看着他,笑意更深了。「恋、彤。」

「不行!」他不是忘了赌约,而是根本不赞成。「你什么都能夺走,唯独恋彤不行。」

「你就这么爱她吗?」东方胤离开他身旁,讥笑声流泄。

「你要公司,我可以给你。」

「可惜,我不屑。」他不再看他,望向窗外的都市景象。「我要你尝到失去最珍贵东西的感受。」

「你不能那么做!」他失控大吼。一想到可能失去恋彤,就让他慌得要发疯。

「为什么不行?」东方胤透过玻璃窗映照出来的双眼,变得深沉阴暗。「恋彤是我母亲当初提议要收养,要当我妹妹的人,这你也很清楚,不是吗?」

沈下气,东方敛故作冷静地问:「你说你要夺走恋彤,让她离开我,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我要带着恋彤去美国。」

「去美国?」

「等父亲死后,我们两人除了血缘、同姓东方以外,就毫无关系,包括恋彤在内。」

闻言,东方敛握紧拳,愤怒往桌上一击,「你以为你能够带走恋彤吗?恋彤不会跟你走的!」看东方胤那双自信十足的眼神,东方敛几乎要抓狂。

耸耸肩,东方胤露出势在必得的微笑。「是吗?那你就继续这么期望着吧。」话落,他一刻也不多待,迈开步伐离开。

经由昨晚,东方胤很清楚自己在恋彤心里,绝对占有一席之地,虽然这对赌注并无法代表十足的胜利,但也够了。

顿时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只留下焦躁不安的东方敛,慌乱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在商场上一向冷静的他,一旦碰上今生挚爱,还是会失去理智变得疯狂失态。

这就是东方胤所希望达到的效果是吗?

那么,他成功了。

*****************

坐在大厅的沙发椅内,东方胤一双幽暗眸子直盯着手中紧握着的照片。

照片里,东方彤笑靥灿烂如花,美丽的外表宛若脱俗天使。他凝望着她,胸口彷佛被掏空似的,唤不回心神。那双幽暗的眼眸藏着愤怒、伤痛、脆弱,与他狠绝坚硬的心相比,可笑地竟是那样格格不入。

「哥,你找我吗?」刚步入大厅的东方恋彤,移动着缓慢脚步,没入他一旁沙发空位。

他没有立即响应她,只是将手中照片越握越紧,移开视线落在她的脸庞,灼热到几乎要烫伤人。

东方恋彤有太多跟彤相似的地方,好比那双清澈的眼,干净而无杂质,单纯没有半点心机,轻易就让人看透。

而她白里透红的双颊,看起来既朝气又舒服柔软,一碰到就难以收手,细致五官如同陶瓷娃娃一样,完美到不可思议。除了神韵的差别之外,她与彤的外表实在太过相似,每当他疲累、失去防线,稍不留神,就会迷失在她一颦一笑中,被牵动到不能自己。

「哥?」她睁着大眼,一瞬也不瞬地瞅着他看。

感觉到千万根针在扎刺着心,眉头微微一皱,收回视线,他淡然开口:「后天一起出门吧。」

「一起出门?」闻言,她的心情雀跃,能跟东方胤一道出门,她盼望已久。「去哪里?」

东方胤将手中照片收进西装外套内的暗袋里。「去看一个人。」

「要去看谁?」东方恋彤虽然愉悦,却隐约察觉到他神情不对劲。

「彤。」从他口中呼唤出的名字,是如此充满着情感与爱怜。

「看……彤姊姊?」

「是时候了,妳也该去彤的墓前探望她。」只要话题跟东方彤有关,他的语气就会变得温柔。

「后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后天是彤的忌日。」

「我以为,你说我们要一道出门,是……」她失望的低下头,声音由细微渐渐转为无声。

终究,她还是比不上东方彤,在他心里,难道从来就没有她的存在吗?

心好痛,为何她努力付出,却始终无法换得他心头上的一席之地?

「妳以为什么?」他瞇眼,唇角似笑非笑。

东方恋彤抬起头,与他对视,那清澈的双眸变得浑浊,带着嫉妒与不甘。「对你而言,我到底算什么?」

他的沉默,让她心中的委屈、难受、痛苦、不甘,像倾泄而下的瀑布,挡也挡不住。

「这几年来,我听话、我唯你是从;你的一举一动,我都关心;你的喜怒哀乐,我都在意……做了这么多,还不够吗?」

「这些都是妳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我可没逼妳喔?」面对她伤痛的表情,他表现得不痛不痒,一贯冷然。

「你为什么这么的残忍?」她的心碎成了一片片,泪水无声无息地滑落。

他对她的眼泪视而不见。「不然妳希望我怎么样?」

「我不希望你怎么样,我只希望你能当我是妹妹,对我付出一点疼爱的心,一点点的在乎,连这样你都吝啬给予吗?」

「妳嫉妒彤,对吧?」他不答反问,唇边流露出的笑,像把锐利的刀,伤人于无形。

东方恋彤不否认。「我到底比她少为你做了什么?为什么待在你身边那么多年,比不上她的十三年!究竟要怎么做,我才能在你心里占有一点点的地位?」

「我对妳而言,很重要吗?我在不在乎妳,很重要吗?」他感到不以为然,「对妳而言,敛不是应该更重要吗?」

「我的名字是你给的,在我心里,我已经把你当作是我最亲的人。我爱敛,是爱情;我爱你,则是亲情啊!」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为什么她说这些话时,内心竟有些不确定的情感在动摇?

「妳妄想要我们同时留在妳身边,我跟敛,妳只能选择一个。」他残忍地要她做出选择。

「什么意思?」

「父亲活不久了,等他死后,我就要脱离东方家去美国。」他直视着她,眼中闪过捉摸不定的精光。「所以我跟敛,妳只能选一个。」

突如其来的震惊让东方恋彤刷白了脸色,「为什么非得去美国不可?」

「为什么?」嘴角挑起一道若有似无的讥讽,「美国是一个重新开始的好地方不是吗?而且还……离台湾很远。」

无法再多加言语,她睁着雾气双眼,紧咬下唇。

他知道她不可能马上给答案。

「我不急着要答案,后天再给我答复,如果妳要跟我一起走,我们就一起到彤的坟前去看她。」话落,他起身离开。

「不……」东方恋彤看着东方胤残忍离去,贝齿紧咬着下唇,直到一丝血腥传入口中。

这两个对她而言具有不同意义的重要男人,教她如何抉择?如何能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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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的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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