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凌晨两点,单筱荔趁着四下无人,偷偷溜进了韦悠独居的郊外小木屋。

哼,雕虫小技罢了!身为锁王神偷的唯一孙女,区区的计算机保全关卡和门锁,可是难不倒她的!

「嘿,闯关成功。」她得意洋洋地轻掩上韦悠家的大门。

她迅速浏览过屋里,确实掌握好一切。

希望他还没发现戒指。她暗自祈祷着。

明知找到那枚钻戒的机会或许不大,可不知怎么地,她就是冲动地跑来他家。

顺便看看他伤得重不重吧!白天办签名会时,看他一脸苍白,精神不振,教她心里始终过意不去,或许……这才是她此行最主要的目的。

此刻,他「老人家」应该正好眠吧!她用手电筒照了一下紧闭的主卧室房门。

不晓得他昨天穿的西装送洗了没?

单筱荔屏气凝神地在屋内两层楼做地毯式搜寻,不愿无功而返。

寂静幽暗的楼中楼设计的屋子里,似乎异常的宽敞,害她找得满头大汗。

「不愧是『好野人』,房子可真大。」她叹道。

费了好大的功夫,整间屋子几乎都快翻遍了,仍是一无所获。

眸光再次移向那道「禁忌」的门扉,她的内心开始天人交战……

「只剩下他的房间还没搜了。」

爷爷曾说过,偷窃时最忌讳惊动到主人。

有格调的偷儿跟盗贼最大的区别,就是切记绝不轻易伤人,毕竟要的只是物品而非人命。

到了这个节骨眼,她只好赌一赌运气啰!忙了大半夜,总不能前功尽弃嘛。

小心翼翼地扭开喇叭锁,她蹑手蹑脚地摸黑进了主卧室。

房内一片黑暗,唯一的照明只有墙角的一盏古典立灯。

她眨了眨眼,努力适应房里的光线。

「有啦。」她终于在身旁的衣帽架上,发现了今晚的目标物——那件黑色西装外套。赶紧伸手探进西装口袋里,果真在胸前的内袋中找到了那枚钻戒。

「太棒了!」她努力压抑下差点脱口而出的欢呼声,深怕惊醒一旁的韦悠。

正当她预备离去时,突然听见一阵猛烈的咳嗽声——

下意识地就地蹲身找掩护后,她好奇地抬头偷看,只见床上的「睡美男」眉宇深锁,像是一口气快喘不过来似的难受模样。

「他生病了吗?」迟疑了好一会儿,她悄悄地靠近床铺。

等了几分钟,还是不见他再有动静,想必他又沉入梦乡了吧?

于是,她壮起胆子,起身探看了下。

「真好睡耶,哪像我还得苦命地当只夜猫子。」她朝他扮了个鬼脸。

呵,他睡着时的脸庞看起来像个纯真的大男孩,真可爱耶!

「哇,眼睫毛好长,皮肤也很赞喔!」她细语道,情不自禁地伸手轻戳了下他的脸颊。

好整以暇地欣赏了好一会儿俊男的迷人睡相后,她总算心满意足地移动脚步,准备回家睡觉去。

「好热……」沉睡中的韦悠虚弱地呻吟道,额际沁出了一层薄汗。

「做恶梦了吗?」她突然察觉到他异常的反应。

「水,给我水……」他皱眉呓语着。

怪怪的喔!她心中的警铃乍响。无暇多做考虑,便伸手覆在他的额头上。

「哇,发烧了!」而且体温高得烫手。

也许是昨天颈子上所受的伤痕引起发炎,所以才会发高烧吧?!望着他脖子上包扎的纱布,她在心中推测。

如今独居的他看似昏迷不醒,身边又没有其它人可以马上照顾他……真糟糕!都怪她这个罪魁祸首给他「带赛」啦!

她又心急又愧疚,在走与不走之间犹豫着,左右为难。

该袖手旁观吗?!她扪心自问。

见死不救同样是有罪的啊!

瞄了眼床头边的夜光闹钟——凌晨四点十六分。

天就快亮了,再不离开,只怕后患无穷。

今天星期三,她早上十点还要上班;而且上回偷戒指以及这次的夜间行动全是瞒着爷爷偷偷进行的,万一露出了马脚,肯定会被念到臭头的。

可是……她真能狠心见死不救吗?!

***

梦境中,韦悠被困在一望无际的荒漠里……

拖着沉重的脚步,他蹒跚地爬过一个又一个的沙丘。

烈日几乎快晒干了他体内所有的水分,让他觉得又渴又累,彷佛一具行尸走肉般,再也动弹不得。

「水……」他极需要甘霖滋润。

谁来救救他啊!韦悠痛苦得快要死掉。

蓦地,卷起了一阵沙风暴,孤立无援的他被袭击得遍体鳞伤,疼痛难耐。

「痛,好痛……」他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他从未如此无助过,这感觉简直是生不如死。

恍惚间,好像有人扶起他沉甸甸的身子,给了他一杯水喝,教他欣喜若狂,遂大口大口地畅饮入喉。

但是干燥的咽喉一时吸收不了,害他呛得猛咳了起来。

「咳、咳、咳!」氧气快耗尽的他,觉得呼吸困难。

「你要不要紧啊?」伴随忧虑的询问声传来的,是背上规律的拍抚。

是谁在说话?满脑子问号的他,眼皮沉得根本掀不开。

努力试着顺了顺气,他仍然感觉非常不舒服。

「水……」他还是迫切地渴望得到滋润。

当玻璃杯再度抵近他的唇边时,莫名的恐惧让他不由得迟疑了,深怕又会岔了气,引来一阵活罪受。

「喝呀,你不是很想喝水吗?」单筱荔焦急地催促着。

他该不会是刚刚被水给呛怕了吧?!

瞧他嘴唇都干裂了,不多补充水分是不行的啊!

望着他那副极度不舒服的虚弱模样,她的心头没来由的掠过一阵痛楚。

因为一时厘不清心痛感从何而来,她索性将那股悸动当作是一种自责之下的自然反应。

「水……」他沙哑道,一直舔着唇瓣。

「我都准备了一大杯,你却不肯喝,那我还有啥办法嘛!」她咕哝着。

俯看着韦悠烫红的俊颜,她实在是一筹莫展。

「干脆……我灌你喝下去吧!」她心一横,将杯口凑到他嘴边,企图勉强他把水给喝下肚。

怎料却适得其反——

「咳、咳……」他剧烈地咳着,脸色涨红。

「哇,成了关公脸啦!」她惊慌失措,赶紧再替他拍了拍背。

天啊,她真是笨手笨脚,越帮越忙啦!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害你的。对不起!」她频频道歉,不知所措得差点掉下眼泪。

长那么大,她还不曾照顾过任何生病的人,除了爷爷之外,更不曾如此牵挂过某个人的死活和感觉,这到底代表些什么呢?

单筱荔不明白此刻微微揪扯着她心口的原因,也无暇去冷静思考了。

当务之急是必须赶紧帮助他解除痛苦,其余的闲杂事,等有空时再研究吧!

半晌,他才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虚弱得彷佛只剩半条命。

「水……」

「你还要啊?」她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经过方才的实验证明,强灌他喝水是绝对行不通的,那……到底该怎么办?

难不成要模仿电视里演的那样,用嘴喂他喝吗?!

会不会太不卫生啦?万一,互相传染了啥病菌就惨了!

她一向是很洁身自爱没错,可是谁晓得床上这位年长她十岁的「大叔」,会不会有啥不可告人的隐疾,例如……最恐怖的艾滋病那类的?

「水……」他可怜兮兮地哀求着。

算了,豁出去啦!

想她单筱荔青春美丽、人见人爱,不至于「注死」吧?况且,做善事、积功德也应该会有好报才对。

「呜……我的初吻耶,算便宜你了!」她先喝了口开水,噘起朱唇。

同时在心底替自己即将被糟蹋掉的初吻,默哀十秒钟。

当四片唇瓣初次「邂逅」时,微麻的触感教她浑身一颤,彷佛被电到似的。

无暇多想,她小心翼翼地把嘴里的水,缓缓注入他炽热的口腔中,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个动作……直到他紧锁的眉心一舒,似乎满足了为止。

「止渴了吧?」她没好气地问,粉颊倏地染上了可疑的红晕。

本来她喂他喝水喂得好好的,怎知等她好不容易驾轻就熟后,这家伙居然给她玩起花样,害她莫名其妙心头一阵小鹿乱撞。

明明就已经发烧昏睡得不醒人事了,竟然还那么不安分?!

回想起刚刚才结束的最后一次「喂水」任务,她真是又羞又恼。

虽然她不曾有过其它接吻的经验,却敢肯定方才……那绝对是名副其实的热吻啊!因为他所专心吸吮的已不再是水了,而是她那受惊过度的丁香舌。

最恶劣的是他那双手,好像自有意识般的,竟敢把她缠抱住不放。

「大色狼!」她用手指戳了下他的额头。「厚,粉恶劣喔,『吃饱喝足』就继续睡你的大头觉啊?真没良心!」

这让平白无故奉送完珍贵初吻的她,情何以堪啊?

「至少……也要说声谢谢嘛,没礼貌!」她撇了撇嘴,心中五味杂陈。

罢了,念他好歹也是秀色可餐的俊男一枚,姑且宽恕他一回。

不知者无罪。哼,算他好狗运啰!

接着,她又找来了脸盆及湿毛巾,替他冷敷,希望能帮助他降温。

生平头一遭照顾发烧病患,她也不敢确定这样子做,到底有没有用。

「我算是尽力了啦,接下来就得看你自个儿的造化。」她双手插腰。

窗外天色已蒙蒙亮,五点四十分,不走不行啰!

「我得先闪人啰,你自己多保重。」唱了一晚独脚戏,她也累坏了。

***

单筱荔离开后约两个小时,韦悠才缓缓苏醒,伸了个懒腰。

他刚刚好像做了个好真实的梦喔。

模糊的印象中,他觉得身体极不舒服,依稀记得有个人在旁边照顾他。

不仅喂他喝水,还温柔地替他擦拭着脸和手脚,帮助他降温散热……只可惜他因为极度不舒服,根本没机会看清楚对方的长相。

他撑起身子,坐在床头沉思了起来。

昨夜梦里所听见的那个娇脆的嗓音,虽陌生却又似曾相识,可是向来记忆过人的他,却始终想不起来她究竟是谁。

他若有所思地下床,准备去浴室梳洗。

刚落地的右脚掌不经意传来了轻微的刺痛感,垂眸细瞧,原来是踩到了一支精致的小发夹。

捡起一看,他着实纳闷不已。

他房内怎么会有这种小玩意呢?!这是灰姑娘所遗落的玻璃鞋吗?他仔细研究起这支迷你水晶高跟鞋形状的发饰,顿时觉得一头雾水。

「难道昨晚真的有人来过这里,并不是我在做梦?」他不禁一愣。

随即又摇头苦笑了下,就算真有小偷光顾过他家,搬东西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费心去管主人的死活。

更遑论,还是那么细心温柔地照料他。

昨晚绝对只是南柯一梦罢了!大概是他孤单太久了,潜意识里渴望能有个相互扶持的伴侣而已。

都怪昨天下午,母亲又苦口婆心地催他赶紧找个伴好成家,所以才害他做了那样一场奇怪的美梦吧!

随手将发夹放进休闲裤的口袋,他走进浴室,边刷牙边脸红地回想着——

那应该……也可以算是春梦吧,因为他到现在还留恋着梦中佳人的蜜唇。那柔软的触感,以及香甜诱人的滋味,都教人难以忘怀。

「想不到我竟会如此欲求不满,活像个怪叔叔似的。」他自嘲。

但是话又说回来,那发夹到底是谁的东西呢?

叮咚、叮咚!门铃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只好赶紧加快动作,略微整理了一下仪容才去开门。

「阿悠,你早!」原来是住在对面的王老太太。

「王妈妈,您早!」他一如往常地笑脸迎人。

「不好意思,有没有吵到你睡觉啊?」王妈妈双手捧着一个小锅子。「我煮了一大锅皮蛋瘦肉粥,想说趁热端一些过来给你当早餐吃。」

待人亲切有礼,脸上又时常挂着温和笑容的韦悠,特别有长辈缘。附近的婆婆妈妈们都很喜欢他,总是三不五时就专程烹调美食来祭祭他的五脏庙。盛情难却之下,差点要把他给撑肥啰!

「这怎么好意思呢,每次都麻烦您。」他立刻接过锅子,领着慈祥的老妇人进屋里坐。「我真幸福,一大早就有超级美味的早点吃。」

「你这孩子嘴巴越来越甜了,难怪也偷偷交起女朋友了。」她笑道。

「什么女朋友?!」他一脸茫然。

「我早上要出门去晨跑时,正巧撞见她走出你家,这不就证明了人家小姑娘昨晚留在你家过夜了吗?」

「您说……今天一早看到有人从我家离开?」他震惊道。

这么说……昨晚的一切都不是他凭空想象的啰?!

太不可思议了!他原以为那只是梦境里的女子,居然真有其人?!

「安啦,你用不着如此紧张。」她自认为很上道。「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到处去说给人家听。唉,不是王妈妈爱多嘴,虽说现在是夏天,天色很早就亮了,可是让人家一个女孩子单独离去,未免太不体贴了吧!这种行为可真不像我所认识的那个善解人意的韦悠喔!」

「您误会了,其实……」他一时不知该从何解释。

「以后可要改进喔,做人家男朋友的不可以那么偷懒,送女孩子回家是基本礼貌,知不知道?」她耳提面命。

「嗯……」他只能傻傻地颔首。

送走了向来古道热肠的老妇人后,他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粥,脑海里百转千回的尽是昨夜那名女子的身分。

真的很不可思议。

屋内一切都丝毫看不出有啥变动,门锁也完好如初,若非王妈妈的目击证明以及那支玻璃鞋发夹,他实在不敢相信——曾有人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自由进出过他家。

按常理说,他应该为了这个认知而毛骨悚然,可是他心中却反而萌生出一丝惊喜和好奇,实在是非常矛盾。

听方才王妈妈所描述的,那名女孩个子高矮适中,一身便装。由于头上戴着棒球帽,看不出来发型样式为何,大半张脸也瞧得不太清楚;唯一令人印象深刻的,只有那对笑起来很可爱的小虎牙,以及颊畔上的酒窝。

「我还好奇地特别上前去跟她打招呼呢,若不是她笑得那么开心甜蜜,我还以为那是个闯空门的小偷咧!」王妈妈临走前是这么说的。

根据王妈妈的形容,韦悠几乎敢肯定「她」应该就是在教堂中误伤他的那名偷钻戒的女贼。

虽然她当时也戴着遮去半张脸的面罩,但是那几乎成了注册标志的小虎牙和酒窝,却是无所遁形啊!当然,还有那至今还残留在他屋子里、不容人错认的淡淡栀子花香味。

她夜访他家的目的究竟为何呢?

他大略巡视过整个屋子,却没发现短少了啥贵重财物。他的皮夹甚至还大剌剌地丢在客厅茶几上,居然原封不动。

难不成她是因为内疚,所以专程来照顾他的?!

「太荒谬了……」他失笑道。

这件事顿时成了一个谜团,对他而言暂时无解。

唯一的线索,恐怕也只剩下这支发夹了吧?他由口袋里掏出那支水晶玻璃鞋发夹,搁在手掌中把玩着。

这发夹的质感和设计看起来都十分精致不俗,依他的眼光来评估,可能价值不菲。或许,她会为了寻回它而再度光临。

不知怎地,他忽然有些期盼了起来。

向来一成不变的生活,似乎因为她而产生了新的化学作用。韦悠不自觉地望着那发夹出神。

他非常渴望能早点一窥那位身上带着栀子花香的佳人的庐山真面目,更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再度温习她柔唇的甜蜜滋味,好证实她并不是梦里的一个幻影。

最重要的是……那对遭窃的「真心神话」,他一定要替好友向她索回不可。

当晚就寝前,为了可以顺利完成瓮中抓鳖的计划,也为了避免让她起疑心,他干脆将那支玻璃鞋发夹放回他床边的地上,接着耐心等候鱼儿乖乖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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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妳我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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