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邬亦菲惊得说不出话来。

才片刻工夫,被金色暗器打到的玄衣人竟已印堂发黑,身体开始腐烂,发出凄厉的哀号。

羽昶欢却恍若未闻,捞起邬亦菲,飞身奔向巷子深处。

哼,老家伙们的势力已经被清除差不多,这些多半是余党,如月真是退步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还不长记性吗!

“不怕死就都过来!”他扬声跃入人烟罕至的深巷。

果然,暗处又有几名玄衣人追击而来,面对地上惨死的同伴毫无惧色,是拼上性命的死士。

“抱紧。”低声叮嘱着怀中之人,羽昶欢奔跑中气息不乱,看得出轻功底子极好。

邬亦菲认命地听话,反正……唉,也不是第一次了。

“再遇见这种事,不要管我。”

头顶飘下的警告让她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她刚才回身提醒他的事,敷衍地“嗯”了一声。

似乎对这样的答案并不满意,拥着她的臂膀又加重了力道。

邬亦菲倔强地别过头。

有什么办法,完全是身体自动的反应,她可是比任何人都惜命吶,不然怎么会闯荡江湖什么功夫也不会,只带着一只逃命用的笨鸟……

无论如何,在城里引起骚动总是麻烦。羽昶欢带着邬亦菲七拐八拐地钻进较深的巷子里,这才停下脚步。

邬亦菲捂胸猛喘,她毕竟是普通人,若非羽昶欢借力带着她,她早被远远甩在后面。

“不……不逃了吗?”对方的人数似乎不少。

羽昶欢回头,眼中除了讥笑之外,还有金色的火焰在跳动,“我什么时候说过要逃跑?”他只是不想在人多的地方引起骚动而已。

人迹罕至的小巷的确是比较容易毁尸灭迹……邬亦菲冷冷的吞了口口水,只不过她脑海中的“尸”怎么想都是羽昶欢与自己。

“对方很多人……”她好心提醒。

“杂碎再多也是杂碎。”

“你确定不是在逞英雄吗?”

羽昶欢语气中有戏谑,“害怕你可以抄小路先走,不过我赌你舍不得我。”

自信的发言换来邬亦菲怒视。这家伙吃定她心软的死样子倒是一点都没变!

“切,谁怕死啊?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她负气嘀咕。

“上次不会也是跟我吧。”

她瞪了他一眼,冷笑,“是跟一个我这辈子都不会忘掉的朋、友。”

“你这个“朋友”还真是该死得特别。”抬指勾起她的下巴,在她的震惊中吻了下去。

该死的是你!失忆前后都是色胚!

邬亦菲心中一边怒骂,一边又为这久违的接触动容不已。火热的唇舌激烈的纠缠,丝丝缕缕地将她的记忆又深刻一遍。用上自己最后的理智,她狠狠地咬向羽昶欢的唇。

“别怪我没提醒你,他们来了……啊!”伴随惊呼,她整个人被带转一圈,左耳边擦着发髻而过的兵器声让她几乎失了半边魂,右耳却被火热的唇贴肤擦过。

“多谢,提醒得刚刚好。”

很好,剩下的半边魂也被勾走了。

邬亦菲耳根顿时红透。这种时刻也不忘调戏她的色痞!

羽昶欢飞身一跃,躲开一柄雪亮的长刀,眼中闪过讥讽。“老头子们没教过你们吗?刀不是这样用的!”

话音未落,只见他肘部一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夺刀一挥。

血腥味迎面扑来,邬亦菲一皱眉,忍不住抬头,却是浑身一僵。

此刻的绥靖侯府,卞如月与邬康磊正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苏清妙跑了,丢下烂摊子不管,他们当人弟妹的总不能不管。

“羽公子呢?”

“找亦菲姐姐去了。”依她看,亦菲姐姐对老哥的影响依旧,不然他不会这么容易被支开。

邬康磊叹气,“姐姐真的很伤心。”虽然姐什么也没说,但他就是看得出来。

“别担心了,记忆可以抹杀,感情却不是说忘就忘得掉的……”卞如月摇摇头,“我现在头疼的还不是这个。”

“你是指羽公子性情变得古怪一事?”邬康磊大概猜到她在烦恼什么。

“嗯!那家伙现在的模样简直和当年……”卞如月痛苦地抱头,“你不知道他那段时间是什么样子,太可怕了。”

“你说清楚一些。”邬康磊敏锐地察觉到她似有什么隐情。

卞如月沉吟半晌,终于还是缓缓道出当年之事——

“当年,我们兄妹的父母,也就是火凤教的前教主和祭司其实是遭人陷害而死……”

他们的爹,是历代火凤教祭司中唯一的中原人,但他能力卓越、人品纯良,并获得金翅鸟的认同,是以深得教众拥戴,只除了一群守旧又野心勃勃的长老,一直以他的血统借题发挥。

后来苗疆部落发生一起中原人到当地做生意,却遭到杀害的事件;引发汉苗的对立,当时中原朝廷甚至派了兵想征讨苗疆,是他们的爹出面与带兵将领谈判,交出了杀害那名汉人商贾的凶手才弥平战事,谁知那群老贼开始在教内四处散播重伤他们爹的谣言,让他们的父母埋下嫌隙,又设下陷阱将两人双双杀害。

可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一幕,被玩捉迷藏而躲在密道的她撞见。

为了替父母报仇,他们兄妹装作年幼无知,由着还需要靠他们当傀儡的老贼们摆布,然后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老哥那时候既要周旋于教众与凶手之间,又要保护她,渐渐养成诡谲莫测的性格,甚至有……入魔的倾向。

她清楚记得老哥只要心魔一起,眼楮就会泛起诡异的金色,教众都说那是金翅鸟转生的标志,因此无人敢忤逆他,甚至连那群老贼都有些忌惮而想要痛下杀手,结果反倒被他们兄妹给重创了势力。

但老哥的性格却不见收敛,反而益发暴躁嗜血,直到他从藏云峰回来后,突然平静了许多,就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从那以后他几乎再没有发过狂。

卞如月担忧地道︰“我担心的是,他如今的样子与当年俨然如出一辙,一旦受人撩拨,只怕又要大开杀戒……绝不能让他有机会发狂!”

亦菲姐姐就像是老哥体内的一张镇魔符,如今符纸被揭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邬康磊目瞪口呆。原来羽公子是这样的人物,他还一直当那种阳光的性格才是他本色。事情似乎更加棘手了……

“二少爷!”门口突然传来通报声,“卞姑娘的手下有事禀报。”

邬康磊挥手示意。

“什么事?”卞如月问道。

一名穿白衣绣金凤的教徒匆忙进来禀报,“启禀教主,手下的人刚刚查到,京城有玄凤余孽伺机向邬姑娘动手!”

“什么!”卞如月拍案而起。

邬亦菲仿佛瞬间被抽走了魂魄。

血扑面而来,带着浓浓的腥味以及人体独有的温热,她从未见过这么刺目的红……怔忡之间,身体已猛地被人带向后方,那股喷出的血液在空中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弧线后洒向地面,并无一滴溅在她身上。

而那血液的主人已经成了一具无头尸!

更令她错愕的是,昶欢他……竟然在笑,笑得那么邪、那么狂,宛如被鲜血开启了封印的魔——他的瞳仁已经变成了纯然的金色。

羽昶欢一手拥着邬亦菲,一手邪笑着凝视依旧滴落血液的刀身,他抬脚踩在那具尸体上,语气森然,“还有谁准备好来送死?”

对方显然被这血腥的场面震慑了,纷纷停下攻势。

“犹豫了?”羽昶欢金色的瞳仁中却透着冷酷寒意,“已经太晚了,在向我羽昶欢动手的那一刻,就该想到自己的下场。”他将尚未从震惊中回神过来的邬亦菲护在身后,手中长刀猛地掷出。

“啊……”伴随一声惨叫,又一个玄衣苗人应声倒下,竟是被长刀直直劈开脑袋。然而心脏还在跳动,痛苦不已的他只能在地上翻滚挣扎,惨叫声让人浑身毛骨悚然,仿佛硬生生在人心上抓下爪痕。

在场人无不震惊。

这等功力、这等杀机,哪里是教中那慵懒乐天的大祭司!分明是地狱来的恶鬼!

教众不由得又退了几步,同党撕心裂肺的惨叫还在耳边,他们实在没有勇气接近眼前杀气腾腾的怪物。

然而,羽昶欢却在笑,他看向鲜血,仿佛在看着什么令他疯狂的事物,高举起手,他以王者的姿态俯视众人,“杀了他。”

邬亦菲一怔。他在说什么?

一步一步的向众人走去,他声音幽冷而清晰的道︰“谁杀了他,我就饶他一命,否则,今天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巷子一时间陷入死一般的静寂。

惨叫的声音已经渐渐化成呻吟,昭示着一条生命就快走向尽头,羽昶欢冷笑,“你们的时间可不多了,看他多痛苦……”

“羽昶欢!”邬亦菲终于从震惊中找回自己的神智,“你疯了吗!”

“我哪里疯?”他望向她的眼神中有着不解。

“你要杀就杀,干么这样折磨他们!”这样的他陌生得让她觉得自己从未认识过,他怎会性情大变到如此地步?以前的他总是尽量避免杀戮和冲突,如果那才是他的话,如今眼前的恶魔又是谁?

“那怎么行?”羽昶欢眼中没有妥协,反而闪烁着嗜血的光芒,“敢对我的人动手,下场绝不只是偿命这么简单!”

“你冷静一点。”

“不要再说了!”他暴怒道︰“我没有做错,这些人都该死,该死!”

“昶欢!”她没法眼睁净看着他堕入魔道。

羽昶欢却不再看她,而是回过头面向一干脸色铁青的火凤教叛逆,“要怪就怪你们是那几个老贼的人,你们全都该死!”

顷刻间,羽昶欢已经欺身入那二十几个苗人之中,所过之处血溅五步,对方虽然人数众多,却被他的杀气摄去了魂魄,竟是方寸大乱。

惨叫四起,羽昶欢果然如他所说,不放过任何一个漏网之鱼,且刀刀狠辣,却又不给人一个痛快,一时间小巷之内哀鸿遍野、血流成河,俨然已经成为一片修罗地狱。

邬亦菲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不……这不是羽昶欢,那是谁……那是谁!

那一张张狰狞的脸,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哀号让她头痛欲裂。

恍惚间,脑海中有一张女人扭曲的脸孔浮现,狞笑着,挣扎着,向她倾诉着死亡——

你知道死是什么感觉吗……

你知道吗……

别说了、别说了!她不想听,她不要听!

然而血的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住手!住手!住手!”她几近疯狂地抱头叫喊,“羽昶欢,你住手!”

似乎突然被拉回魂魄,他回头看向崩溃的邬亦菲,一皱眉,即刻打了个信号。

听闻召唤,小羽自邬亦菲袖中跃出,身形迅速变大。

剎那间金光万丈,它似乎也感受到主人情绪的波动,引颈长鸣,声音却比往日多了一丝凄厉。

羽昶欢扔下兵器,带着邬亦菲一跃而上,金翅鸟长鸣一声,飞天而去。

这一场屠戮终于画上句点。

不一会,白衣苗人匆忙赶至,却在面对眼前景象时目瞪口呆,久久不能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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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儿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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