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北辰聿粗喘着气,身形狼狈的翻入一道矮树丛围成的矮墙内。

他的脚步踉跄,看似体力不支,又一个借力使力在地上直接滚了几滚,一气呵成的滚入其中一洼矮树丛下,遮蔽好身形的同时伸手稳住晃动的树丛,霎时抹去他存在的痕迹。

一连串的动作进行得俐落确实,就好像特地练过似的,也幸好是这般的俐落确实,紧追在後的追兵追到时,刚刚好是在他躲好的那一刻。

七、八位练家子却一式粗布衣衫作村民打扮急追而至,从外貌上看来相符於这民风纯朴的山中小村落,背上的柴刀或弓弩就像靠山吃饭的樵夫、猎户,可眉宇间的狠戾杀气及过分轻盈的步伐却又不像那麽一回事,那可不是一般山中汉子所能拥有。

「娘的!」突地,其中一人咒骂出声。「吃了软筋散的人竟然还能跑?」

「少废话,赶紧追。」一脸阴沈,看似这群人首领的男子低斥。

一行人匆匆追逐而去,北辰聿亲耳听得人声隐逸於远方,但已经养成的谨慎让他依然动也不动,果不其然,那些追捕的扰人足音还未完全褪去,其中的两人又踅了回来。

「头儿未免太过谨慎,咱哥儿几个追得这麽紧,那小子要往村寨方向逃去,哪躲得过咱几个的眼?」腰间挂着把柴刀的那个忍不住抱怨。

「那小子恁地滑溜,吃了软筋散还能跑这麽远,谨慎点总是好事。」背着弓的那位显然谨慎许多。

「才十二岁的孩子,哥儿几个出马还抓不住,当那小鬼长了翅膀,能飞的吗?」抱怨的那位很是不满这趟临时调派的支援行动。

「别当他是一般十二岁的孩子。」背弓的男人白他一眼。「真要只是个孩子,哪还需要再调一批人马支援?」

「这小子真这麽邪门?」

「要是没两下子,就不必赶在他羽翼未丰之前除去他了。」对於那些个大宅子内的肮脏事,背弓的男子冷笑以对,紧接着神色一敛,正色道:「总之你别太小瞧了那小子,听老大的话,谨慎些准没错。」

「知道了。」腰挂柴刀的男人也知道这回任务的重要性,只能收起轻忽与不满,嘟囔着。「不就是把这鸟屎大的村子搜过一遍……嘿,娃儿!」

叫唤声来得突然,加上那刻意放软的语气,在在都显古怪。

更何况这时两个人就站在离北辰聿不到三步的距离,情况本就让人紧绷不已,临时加上这一声……

「丫头!」那腰挂柴刀的男人改了口。

缩在树丛中的北辰聿不敢乱动,只能尽可能的用那双黝深的乌瞳四下打量,然後犹如遭受雷击一般,叫他心里一跳,惊得再也无法思考。

几丈外是座半大不小的土地公庙,庙堂门槛上坐着一个白嫩嫩的女娃娃,看起来约莫六、七岁的年纪,小脑袋顶着两管冲天炮小辫而呈丫字形,模样甚是逗趣可爱,但这麽样一个可爱的小丫头看在北辰聿眼中,不啻是地狱来的催命恶鬼。

他没看见?!

因为她的安静,慌於逃命的他在第一时间里竟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看那肉呼呼的小手抓着啃了半团的白胖胖大白包子,再无其他动作就只光顾着一小口一小口啃包子的势头,可想而知在那儿已坐了好一会儿了,北辰聿不会天真到心存侥幸,以为这娃儿没看见他。

片刻前听得这两人交谈,就算知晓这两人打算就这小村子展开搜索,也都还存着一丝抓着机会、趁其不备及时逃走的希望,但那样的一线生机,却在得知自己的行踪从头到尾、毫无遮掩的全曝露在一个小丫头的眼皮子底下後……

吾命休矣!

北辰聿绝望了,在家族里各路虎视眈眈的势力中一路披荆斩棘走过来的他,没想到会败在今天,就因为一口被下药的茶、因为一个肉包子似的小丫头。

就在北辰聿万念俱灰的那当头,坐在庙堂门槛上的女娃娃面对两位面生大叔的叫唤却是没有反应,黑白分明的杏眸闪烁着好奇,就这麽静静的打量着两位面生的大叔。

见她没反应,在这种必要时刻,杀手也能装大叔,亲切挤一挤也能挤出几分。「叫你呢,傻丫头。」

闻言,丫字形的脑袋瓜子微偏,似是思索着什麽难题,好一会儿後,貌似苦恼的开口道:「可是我没有傻,哥哥说我好聪明,是聪明的丫头。」

奶声奶气的稚嫩嗓音说着让人喷笑的话,即便是喋血江湖、受雇夺命的两名杀手在那软糯稚气的语气下,也不自觉地卸了几分戾气。

杀手这职业,有些时候是很懂得变通的。

为达目的,得时时修正方针,腰挂柴刀的大叔机警的改口问道:「既然这麽聪明,问你,刚刚可有看见什麽人从这儿经过?」

「就是叔叔你们啊。」一身布衣,却怎麽也掩不去那水嫩灵动之意的女娃娃笑嘻嘻地说道。「刚刚好多个,现在剩你们两个,我是不是好聪明?」

「那在我们之前呢?」背弓的大汉也问。

「在叔叔们之前?」偏头,小丫头纳闷的问。「有一个小哥哥啊,叔叔没看见他吗?」

两名猎户与樵夫打扮的亡命之徒眼前一亮,连忙追问:「他往哪儿去?」

「就是其他叔叔跑过去的那边啊。」肉呼呼的小指头往方才那夥人前进的方向一指。「小哥哥往那边跑了。」

树丛中的北辰聿瞪着那小手指头所指的方向,一度无法反应,因为不敢相信命运之神会在这时助他一把。

「就说了,那小子很滑溜,肯定是想逃到山里,以为藉山势可以躲过我们的追击。」临时被调来支援的柴刀男一脸「我早就说了」的表情。

他的同伴也乾脆,直接指示道:「追!」

直到那两名汉子跟着往山里追去,北辰聿都还没能反应过来。

怎麽回事?

他……逃过一劫了?!

由死到生,事情发生得这麽突然又这麽容易被解决了,北辰聿想不通这是怎麽回事,而那胡乱一指的女娃娃却是拿起手上的包子,继续一小口一小口啃剩下的那一半。

一直到吃完手上的包子,确定那些面生的人不会回来了,那肉嘟嘟的小人儿才施施然的从门槛上起身,慢条斯理的拍了拍小屁股,看了看远方,再次确认无人返回,这才慢慢吞吞地往北辰聿的方向而来。

她蹲在矮树丛前,肉呼呼的小身子蜷得犹如一团小球,湿润黝黑的水眸直勾勾的对着树丛掩蔽下的他,那小小的脸上满是认真,奶声奶气的开了口——

「哥哥不怕,我保负你。」

天下势力,一分为四——

东位有织造为本的东方。

西地有链矿兴家的西门。

南方有产粮富足的南宫。

北面则有抓着陆运、航运,掌握交通动脉的北辰。

天下势力让此四大家族一分为四,分别以四个方位各自雄踞一方,人尽皆知。

北辰聿,北辰家的嫡家子,四岁失母,自此,在两位侧夫人虎视眈眈、无所不用其极的明枪暗箭招呼下,这八年来躲过各种阳谋阴夺的暗算,什麽风浪没见过?

但……保护他?

这说法之於北辰聿,无疑是新奇、前所未闻的奇怪发言。

从他四岁失母,受到第一次谋害、落水差点淹死之後,北辰家让他学会的第一件事,便是——想活下去,只能靠自己。

可这个肉团儿似的女娃娃却想保护他?

即便这番奇妙的言论在数年後沈淀、发酵成一段甜蜜往事,但在那之前,也就是眼下,太过奇怪的说法,怪到直让甫逃过一劫、求得生天的北辰聿直想笑。

好古怪的孩子,他这麽想。

但更奇怪的是他自己……面对那双星星一样闪着晶亮光芒的湿润杏瞳,竟然硬不起心肠抗拒她想「帮忙」的心意?

北辰聿在自己也摸不清的心态下,就这麽由得她策划,拖着用不上劲、只能一步三摇的身子,靠着她那肉呼呼的小身躯,贼一般的避开所有人的注意力,躲进了她的房间。

「要小心。」她吃力的将人扶上了床,怕他不明白为何需要如此隐晦行事,可爱的小脸堆着叫人发笑的认真,用那奶声奶气的稚嫩嗓音朝他解释道:「哥哥说奶娘容易大惊小怪,没事不要惊动她,不然容易坏事。」

故作正经的小大人模样完全模仿於交代这一番话的自家兄长,但其实她并不是很明白这话中的「坏事」到底是什麽意思,只是很直觉的像平日那样,尽可能避免引起奶娘的注意,省得引来刮耳的惊呼声无数。

女娃娃不但安顿了他,还很热情的从一旁的柜架上取来一个食盒,三大层的食盒有专放肉乾的,也有一层是坚果类的各种糖酥,剩下的一层则是布满了各色糕饼……

「肉包吃完了,你只能吃这个。」对着手中聚宝盆一般的食盒,女娃娃想了想後,挑了糕饼盒推向他。「这个比较好嚼。」

她笑嘻嘻的,小脸上闪着「我是不是那麽聪明」的得意劲,自以为很贴心、一副小大人模样叮咛。「你赶紧吃,吃了才会有力气,你一定是没有乖乖吃饭才会没力气的,这样不乖,哥哥说要好好吃饭才能长大。」

北辰聿不觉得一个养在这种纯朴乡村,特别还只有六、七岁大的娃儿能明白这世上有个叫软筋散的玩意儿,他没想白费唇舌,但要他认下这个「不乖乖吃饭」的罪名又觉别扭,一张清俊的脸蛋憋得都有些扭曲了。

少有玩伴的女娃娃欣喜於这个意外得来的玩具,被需要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得到了满足,让她分外欣喜,摆出叫人发笑的小大人表情,认真道:「哥哥要听话喔,来,啊~~」

啊个屁!

对那一脸等着喂他的表情,北辰聿一张偏冷的清逸俊脸恼得都快发黑了,但面前的女娃娃似乎看不出他的抗拒,一迳嘟囔着。「是不喜欢这口味吗?」

她挑挑拣拣了好一会儿,发现没一个让他愿意张口,也不知道是想到什麽,突然灵机一动,兴冲冲解释道:「这个没有毒喔。」

说完,还先自行往手上的糕饼咬了一口,以示她所言不虚。

北辰聿却是从这话琢磨出点什麽。

是什麽环境与经历,让这年纪的孩子知晓食物有可能遭人下毒的问题?更别说先前她诈骗那些个打手的机灵劲儿了。

他狐疑地打量着她,即便是一身布衣,却让他直觉她的身分应该不止於山村童女。

所幸用不着他设法打探,那玉雪可爱的小人儿皱了皱鼻子,自己先交了底。「哥哥……我是说我哥哥,不是你,我哥哥说一定要小心大房夫人,说她巴不得这世上没有哥哥跟我,所以在大房夫人的势力范围内,就连吃食都要小心,不能乱吃来路不明的点心。」

北辰聿知晓,在表达真实意图前先肯定对方,绝对是一个不吃亏的好策略,所以他开口了。「你哥哥说得很好……」

「是吧,你也觉得我哥哥很棒吧?」女娃娃却压根儿不给他机会接到後续问题,一脸与有荣焉的灿笑直接截了他的话,但笑脸很快转为沮丧。「可是他跟爹都要好久才能来看我一次,而且每次来,至少要背三次安全守则给他听。」

安全守则?

这字眼让北辰聿微挑了下眉头。

「就是以後回家要注意的事。」似乎是寂寞得很了,难得有个说话的对象,小丫头叽叽咕咕的把她所知的事全给说了。「哥哥说我不能以丁忧守孝的名义永远待在这儿,迟早要回家,所以一定要背熟安全守则,才能平安长大。」

又是咧嘴一笑……北辰聿发现到这娃儿很爱笑,就算不笑,那菱形小嘴也彷佛噙着笑意似的,天生就是一个适合顶着笑颜的孩子。

「总之我这个点心真的没毒的。」她没忘了该进行的事,肉呼呼的小手抓着那块吃了一口的饼直塞向他,用着气人的哄人语气直说:「你快吃,吃了才有力气。」

北辰聿不想跟一个黄毛丫头计较她那哄孩子似的气人语气,只能瞪着她咬了一口的饼……想到这是为了套话,硬着头皮,只得张口吃了。

他的配合换来让他满意的结果。

小娃娃名为南宫润,今年七岁,因为家里头由老夫人与大夫人掌权,所以打着丁忧守孝之名,在奶娘的守护下远离家宅,好保住她这个二房庶女的一条小命。

资讯约莫就这些,但有用的消息不用多,只要是关键,就比什麽都来得重要。

南宫,她姓南宫,只消套用那个雄踞南方的南宫世家,一切就明朗了。

较之一般寻常人士,关於南宫世家里的大房、二房之争,当中的弯弯绕绕之处,北辰聿是知晓一些的。

关於二房,就算坊间流有二房夫人较为得宠的小道消息,但实际上,世人对南宫家宅内的印象,泰半是停留在元配的大房夫人有老太君撑腰,是南宫家宅内实质掌权得势者。

对多数待嫁闺女来说,南宫家的少夫人是一种典范,是一种成亲之後的目标,可北辰聿所知的,却是在这份风光之下的另一面。

依照北辰家的情报,当年的南宫家主可是用元配大位跟老夫人作为交换条件,娶了老夫人属意的娘家侄女为正妻,这才如愿娶得他心仪的女子作为侧夫人入门。

因而,就算表面上大房占了正妻的名分,掌着权、享着势,可真正得到南宫家主万般怜宠的却是那位老夫人看不入眼、出身为教书先生女儿的二房。

北辰聿的年纪让他还无法体会感情的层面上那些关於女人们的心思,但他胜在聪明。

他知晓较之於权势,一个女人更情愿得到夫君的情与爱,而大房夫人出嫁前便是天之骄女一般的人物,据说原是极有自信在成亲後收服自家夫君的心,不料事与愿违,因而埋下了大房事事想压着二房与之一争苗头的祸源,造成之後由大房出头、联合其他因势力关系而进门的三房、四房夫人们联手欲除二房为快的局面。

当中的细节,关於女人们的战争,北辰聿没兴趣了解,是以涉猎不多,但他知道经过多年的宅斗後,南宫家的二房夫人已於一年多前香消玉殒,留下一双子女。

若没意外,眼前的小丫头也就是那双子女中的那个女儿了,但……为什麽?

「为什麽?」北辰聿问。

不能怪他年纪不大却心性阴沈,而是他所处的环境让他早已不再相信,在毫无利益的前提之下,人会无故去帮助另外一个人。

他的问题,换来另一口不容拒绝的糕点,而同样吃得满嘴鼓鼓的娃儿在塞了他一嘴之後,很纳闷的看着他,好似不能明白他的问题。

她不懂,他只能进一步白话他的问题。「你为什麽要帮我?」

这问题却换来「你怎麽会问这种傻问题」的鄙视表情一记,让一个七岁的女娃儿给鄙视,北辰聿的自尊心说没受伤是骗人的。

所以他更加想知道答案了……

「我们是一国的啊。」见他顿悟不了,那玉雪可爱的小脸蛋上的鄙视意味也就更加浓厚,很不能理解他竟然不懂这麽简单的道理。

谁跟你一国的?

北辰聿简直要为这答案感到震惊。

「你就不怕我才是坏人?」他决定换个方式来问。

「你是吗?」她从善如流的问他。

北辰聿让这问题给噎住。

他当然不是,但问题并不是在这里……

「为什麽你会觉得追我的那些人是坏人?」他大人有大量,又换了个方式来问这不是问题的问题。

他变更了策略,那粉嫩水灵的小脸蛋却是扭曲了下,摆明了「这问题不是很明显的吗?怎麽会问这麽笨的问题」的态势,激得北辰聿眼角直抽抽,很想切开她的脑袋瓜子,好看看她到底都在想些什麽。

小丫头见他似乎真的不懂,可爱的小脸蛋露出一副「好吧,我大发慈悲跟你说」的表情,认真道:「你比较好看。」

北辰聿有好些片刻失去了语言能力。

「我听哥哥……是我的哥哥,不是说你这个哥哥,我哥哥的夫子跟他说过,相由心生。」以为他没听懂,小丫头细细跟他说明道:「哥哥跟我说,这话的意思就是,心地好的人就会长得好看,心肠恶毒的就会长成歪瓜劣枣,所以他要我乖乖听话当一个好孩子,这样以後长大才不会变丑女。」

讲完,发现到好似离题了,赶紧拉回道:「总之,你长得比较好看,所以你是好人,那些叔叔一定是坏蛋。」

她没说的是,在她模模糊糊的印象中曾经经历过类似的事。

那是她四岁时的事,那时她的娘亲带着她与兄长前往佛寺礼佛,途中冒出一批不知哪儿来的盗匪,却意外有组织的进行截杀与追击,虽然最後死里逃生,但娘亲在那次逃命中受了重伤,留下病根,拖了一、两年後终是香消玉殒。

当年的事、凶险的过程她因为年幼而记不清了,但她记得让人紧紧抱着、四周景致一直从眼前快速略过的片段画面,还有慌不择路、只能努力往前逃命的可怕感受。

所以他的一身狼狈,努力求得生天的行径让她判定他是受害者,因为引发出那些记不清却模糊存在的感受,让她觉得这是相同的事,也因而将他判定是「同一国」的人。

只可惜她这年纪无法表达出这些想法,而最简单表达的方式就是显露出那份叫人担心的幼稚来。

北辰聿觉得她如果一直是保持着这种想法过日子、求生存,真让她回到南宫家宅,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危险。

显然,那小丫头误会了那凝重的表情……

「哥哥你不要怕。」喂完一块,小润润又挑了另一块有浓浓胡桃味的酥饼,自个儿先咬了一大口後,又往北辰聿的口中塞去,然後喷着饼屑边说道:「等你吃饱有力气了,我跟你说我哥哥要我背的安全守则,以後凡事小心一点,就不怕大房派坏人来害你。」

北辰聿眼见那乱喷的饼屑,加上那一副「前辈我好心提点你」的神情语态,激得他眼角再度的抽搐了下。

虽然他确实也是宅斗下的受害者,但她那副「我是前辈」的得意劲儿,狠狠的戳刺到那一份早八百年便让他打包封存在不知何处的幼稚,使得他忍不住就是想回戳她两下。

「我就是大房。」在省悟过来之前,北辰聿接了话。

「啊?」七岁的孩子一时没法儿反应过来。

「我就是大房所出的嫡子,想害我的都是侧房的夫人们。」北辰聿面无表情的进行补充。

直白的话语是刻意配合了她的程度,这回小丫头听是听懂了,那水汪汪的杏眼却见鬼似地睁得老大,就连粉艳艳的小嘴都忍不住半张,在在显示她的震惊。

大、大、大房?!

他是大房的人?

见她这麽一副被打击到的模样,北辰聿莫名感到愉快,这行为、这心态,实在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但这时打击到对手的喜悦让他对这份幼稚视而不见。

「怎可能?」小丫头憋了半天气後爆出这麽一句。

北辰聿觉得这话很是好笑,带着些冷意的清俊脸蛋泛着几许刻意的嘲弄反问。「骗你有好处?」

小丫头似乎让这话给噎住。

好处吗?

小小的脸上因为纠结而显得扭曲,因为她还真想不出他骗她有什麽好处,但若是那般……

「你……」她似乎陷入了另一种莫名的纠结,好半天後,才见她困难的挤出了一句。「你也太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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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润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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