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逐渐变得压抑的气氛里,蓦然横入桃重九清冷低柔的嗓音,傅京州看了她一眼,才缓声开口:「就算不是真的想又能如何?我是一个比较怕麻烦的人,也懒于去伸张正义,相思门到底是邪教还是正派,和我毫无关系。」

一句话,让余下的三个人都愣住了。

宫容莲和不知和尚一直都知道傅京州是属于那种比较温和的类型,却没有料到他竟有一日会用这样苍冷无情的语调,来评价一个门派的生死存亡。

桃重九原本对傅京州这类所谓的「名门正派」人士十分轻视,此时也不禁因为他的话多看了他一眼。

能将一个门派的存亡说的这样轻松,莫不是他太无情、太淡薄,就是有比之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更加强大的……野心!

「瞧我都说了些什么。」感觉到气氛的尴尬,傅京州微微一笑,拉了不知和尚出门,「天晚了,你们早些休息。」

「傅公子慢走。」桃重九看着他的背影,过了很久才说了这么一句。

「与京州一番对话,妳有什么感想吗?」等傅京州和不知和尚离开很久,一直站在她身侧的宫容莲才开口。

他走到门前关上门,落了门闩,这才走到一旁的椅子上面坐下。

「你希望我有什么想法?」听到他的声音,桃重九微微一笑,看向宫容莲。

「比如……杀了京州。」宫容莲随手拿起放在桌上的一本书翻开来看,摇晃的烛火下那手指纤细修长,骨节分明,散发着如同暖玉一般的润光。

尽管他的脸上仍然戴着丑陋的面具,却丝毫无法掩饰他骨子里漫溢而出的风华之万分。

桃重九两眼眨也不眨的看着他,过了很久才说:「我不会动你的朋友!容莲你明明知道,又何必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他和她总是这样……一人死缠烂打,一人冷漠对待。

似乎从很早很早以前,当她开始习得名为「九重天」的武功之后,就间接扼杀了曾经那名温柔的少年。

「我的语气?」宫容莲放下书本,侧目去看桃重九,「我以为,妳早已对我的说话语气感到习惯了。」映在瞳孔之中的少女,有着一双长长的眉,长眉之下眼睫密密、瞳光滟潋,似乎永远带着笑,可谁又知道,她的笑容到底是温和的柔笑,还是渴望血腥的厉笑?

他看着桃重九,又似乎透过她看着别人,似乎是在回忆……回忆那些埋的很深、很深的情,是不是到了现在还在深埋着?所以不会让自己在这样一张熟悉到几乎可以震撼自己心灵的容颜之下,轻易曝露自己的心情。

「话说回来,容莲……」桃重九慢吞吞的声音,在静默的空气里兀然响起,宫容莲骇了一跳的颤抖了一下手,看对面的少女似笑非笑的瞅着他瞧,神情很是怪异,「你真的是为了躲避追杀……才来到这里的吗?」

「当然。」宫容莲答,「而且要杀我的人……不正是妳吗?」

「那么明显的谎言,你竟然也会相信?如果真是我要杀你,此时我便不会出现在这里了啊。」桃重九早已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所以也更清楚应该在什么情况下转移话题。

经过方才的那一番对话,宫容莲的心已经起了涟漪,她虽然热衷于激怒宫容莲,却不想他在他们两人还未完全冰释前嫌的情况下,让他们的相处变得更加尴尬。

「况且,若不是我主动招揽了那些杀你的工作,恐怕此时,你要面对的就不是我,而是其它绝对不会留情的杀手了吧?」

对话正在往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着,宫容莲瞇起眼,从面具后面细细端详着桃重九的表情。

他并非迟钝,也不驽钝,所以他很清楚地知道,桃重九在转移话题。

谁能知道,此时站在他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传言说要取他性命的相思门的门主桃重九?谁能知道,那位引起江湖恐慌的相思门门主,竟然是一名女子?谁能知道,他千躲万躲,躲的不是要取他性命的杀手,而是眼前这个……注定会成为他一生劫数的人……

「容莲,从今天开始,我留在你身边好不好?」桃重九笑瞇瞇地道,抓住宫容莲的衣袖,「我来保护你。」

宫容莲沉默,只是挥开了她的手,从袖里抽出一方白帕,小心翼翼的擦拭着自己被桃重九碰到的右手。

「我又不是瘟疫。」桃重九好笑的看他十几年如一日的招牌行事风格,「不过,亲也亲过了、抱也抱过了,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你现在才摆出想要划清界限的模样,未免有点太迟了吧?」

「妳的手上,有血。」宫容莲也不生气,擦完了手又重新走回桌前拿起刚才翻了一半的书,「另外,什么叫『亲也亲过了、抱也抱过了,生米都煮成熟饭了』?没有其它手段,妳就只能用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来威吓我了吗?」

「威吓?你说的好严重。」桃重九假装惊讶的以手掩口惊叹道:「我就偏要说,你还看过我的裸体呢!」

「那是小时候吧?」宫容莲嗤笑,「如果当时不是师母硬要强迫我给妳洗澡,妳以为我愿意看妳发育不良的身体吗?」

五、六岁的小儿,能看得出发育良好才叫奇怪吧……

桃重九低笑,知道此刻宫容莲的心已经被她彻底搅乱了,她走上前,以手搭上宫容莲的肩膀,杏目微瞇,笑的那么满足而狡猾。

「可是,就是因为你那一次的失误,所以注定这一辈子都逃不掉了呢。」她抬眸,眼中满是戏谑,「容莲,我喜欢你。」

宫容莲闻言,蓦然后退了一大步,对着桃重九认真的脸突然说不出话来,甚至迟钝到连被她碰到了都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虽然早已和她相处习惯、虽然早已习惯她偶尔冒出来的惊人之语,可是……自他知道修炼「九重天」必须要付出的代价以后,已经不敢再对桃重九的感情抱有丝毫希望了。

那些患得患失的心情、那些死在她手里的人、那每一个晚上徘徊在自己耳边的声音……

因为在意她、因为把她放在心里,所以无法忽视她的作孽、无法漠视别人对她的看法、无法……因为他无法做到,因为他有心、有情、有感觉,就只能怨恨,怨恨眼前这个造就所有罪孽的人。

「所以容莲,从今天开始,让我留在你身边吧。」桃重九低声道:「虽然我们在一起,但你是自由的。」

她勾唇,盈然浅笑,「我只负责保护你,彻底铲除相思门下令杀你的流言,这其实对我也有好处……我并不是在帮你,所以你不用觉得……我帮你,是侮辱了你,对不对?」

「对。」沉默了许久的宫容莲低声一叹,心里纠结的苦楚,无法诉说的爱,那些怨恨不得、抱怨不得,又遗忘不得的心情,让他颓然伸手摀住了脸,明明想要说出其它的话来,却发现面对眼前的人,自己早已失去了所有的语言,「夜深了,妳走吧。」

「不要对我这么生疏。」桃重九走上前握住他的手,轻声细语,「我们是……未婚夫妻啊!不管你多么排斥逃的多远,我们都不会分开。」她看着他,似乎因为和他身体的接触感觉到了他的心情,心里抽筋一般的疼痛,眼神也变得迷离了起来,「你要永远记住这一点,容莲。」

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这是我的期望,也是我的……诅咒!

一夜过去,两人相安无事。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竟然有婢女来请他们去主厅,说是傅京州有请,桃重九和宫容莲相继走向主厅。

到的时候,却发现傅京州和不知和尚正相谈甚欢,两人衣着整齐,似乎是要出门的样子。

「京州,出了什么事吗?」宫容莲迈进门坎,见傅京州朝他微微一笑。

「我昨日才和你们说过,我最近有可能不在府中,结果今天就收到了各大门派的来信,说是让我尽早赶往宛言北城。」傅京州站起身来,神情很是无奈。

「这么快?」宫容莲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站在他身旁的不知和尚,「那我和门清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不。」不知和尚闻言摆手,「我也要走。」

「你要去哪里?」

「我……呃,自然有我要去的地方。」开玩笑,如果桃重九没来的话,他是不介意和宫容莲一起帮傅京州照看傅府的,不过桃重九那妖孽一在,他掺和在他们中间,就算想隔岸观火,也会被他们没有良心的拖下水!

与其在这遭受无妄之灾,还不如趁傅京州这次去宛言北城和他一起离开!

「你想逃?」桃重九在不知和尚沉思的时候走近他,在他耳边轻声耳语。

「呃?」不知和尚被她吓了一跳,脸色顿时有些发白,「妳、妳说什么?」

「不介入我和容莲之间,选择明哲保身的你,自然知道我在说什么。」桃重九斜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我给你们单独相处的时间,妳还这样污蔑我,这太不人道了吧?」不知和尚以比她更小的音量轻声说。

「法僧珈蓝。」桃重九没有理他,只是稍微后退了一步站在他身后,突然说道。

她的声音本就不高,听在别人耳里也只是接近耳语的音量,却在她话落的那一剎那让不知和尚瞬间扭曲了脸庞……

法僧……珈蓝!他的恶梦!

「妳想让我……做什么?」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微弱而颤抖,不知和尚的一张脸上红橙黄绿青蓝紫,真是什么颜色都有。

因为之前他一人灭掉名满南阳皇朝的「音烛寺」,而被法僧珈蓝盯上,几年前,他侥幸躲过了法僧珈蓝的耳目,住在宫容莲的悬壶寺中。

本来很安全,也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找想找的那个人……可宫容莲却突然遭人袭击,落入暗杀的洪流,他逼不得已,只好带宫容莲投靠傅京州,本想把他留在傅府,等他安全了之后,自己就可以从京都出发,毫无后顾之忧的继续隐姓埋名去找那个人,然而却又碰到桃重九……

如果她把他的行踪告诉法僧珈蓝,他铁定会吃不了兜着走,更别说去找人了,他能侥幸活命,就谢天谢地了!

「很简单,只要你经常在容莲耳边吹吹风,说说我的好处便行。」桃重九露齿一笑。

宫容莲对她太过排斥,就连说句话也是挟枪带棍的,她无法献殷勤,就只有从他的身边人下手。

不知和尚和宫容莲是多年的好友,如果他肯帮自己说好话,相信日积月累之后,任宫容莲是石头心肠,也该被磨软了。

「为什么……非要是我呢?」不知和尚一双眼睛左瞟右瞟、上瞟下瞟,就是不看桃重九,「天知道你们之间的相处多么剑拔弩张,我虽然身为他的好友,也不想冒着被他打死的危险,游说妳的优点啊……更何况……」妳根本就没有什么优点可言。

当然,最后那一句话他是万万不会说出来的。

「因为,容莲相信的人……只有你啊。」蓦然呼出的叹息,带着若有似无的香气,如梦一般靡靡甜美,「真让人嫉妒!」站在不知和尚眼前的桃重九如是说。

「妳……」不知和尚顿时呆住。

静默的空气里,只是忽然听到那少女缱倦温柔的嗓音,幽幽抬起的眼睫下,是如冷月般滟潋的眸子,而自己……就在那时被彻底震动了。

她的模样,让自己想起了存在于记忆中最遥远的那个人,多少年了……他就这样寻找着她,漫无目的的,因为一个虚无的梦想、一个不能完成的渴望,为她走遍大江南北。

「重九。」不知和尚深呼吸了一口气,欺近她的身,斟酌了许久才开口,「我想妳比谁都清楚,容莲会如此排斥妳的原因。」

「我……」

「让他痛恨排斥的,只有妳。」不知和尚转身朝他们好奇望来的傅京州和宫容莲一笑,表示并无大碍,然后又对桃重九道:「当然,能走进他心里的人,也只有妳。」

「你和她在说什么?」看他们鬼鬼祟祟的凑在一起很久,宫容莲忍不住蹙眉。

「在说一个你永远也不会理解的秘密。」不知和尚有些恶劣的挑起唇角,刻意吊宫容莲的胃口,「走吧,京州说今天要请客,为他和我践行!」

真想看看这两个冤家最后是什么结果,如果他们最后能在一起的话,自己也一定会为未来的寻找,而充满信心。

出了傅府,他们便相携前往京都最有名的醉仙楼用早饭。

京都比起其它四城,自然繁华的多,一路上热闹非凡,让他们的心情也轻松起来,不再因为即将到来的离别而徒增伤感。

醉仙楼是京都数一数二的酒楼,只从外观上来看,都比其它酒楼要来的精致,几人走进醉仙楼,扑面而来的便是浓郁的菜香和辛辣酒气,几桌客人在一起喝酒,好不热闹。

桃重九率先走到一张空桌前,殷勤的为宫容莲擦了擦凳子,等着他坐上,宫容莲瞥了她一眼,在隔她最远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小气。」桃重九瞪着眼,气呼呼地说了一句。

宫容莲闻言挑了挑眉梢,没有吭声。

「咳,你们想吃点什么?」身为「地主」的傅京州看了看他们,有意无意的阻止了桃重九「热脸贴人冷屁股」的行为,找小二要了菜单。

「八宝香酥鸭、桂花醉鱼、桃酥百味糕,再来四碗饭、一坛酒。」桃重九也不和他客气,大大剌剌的开始报菜名。

「好!」店小二利落记下,待他们没什么要求了,以后才转身去伙房交代。

「妳还是这么喜欢自作主张。」宫容莲冷笑,虽然觉得她未免太过我行我素,但身为「主角」的傅京州和聂门清都没说什么,他也不好开口。

「你也可以点啊,是你们都没反应,我才牺牲一下,主动点菜的。」桃重九翘着二郎腿,对他痞痞一笑。

「哼,我懒得与妳作口舌之争。」

「那更好,留着力气吃饭。」

「你们的感情还真是好,不过真想不到竟然有人受得了你的冷漠脾气啊,容莲。」傅京州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虽然觉得宫容莲说话未免刻薄,但桃重九却回答的游刃有余,似乎两人一直都是这样的相处,久而久之,给别人的不再是他们针锋相对的感觉,而是一对「欢喜冤家」的斗嘴。

「你这个假设……还真要命。」宫容莲听了他的话先是一呆,随即一笑,「我和她感情好?笑话。」

「对,我和他感情不好是笑话。」桃重九随即接话,存心扭曲宫容莲的意思。

傅京州只是笑了一笑,安静等着小二上菜。

等着上菜是最枯燥无聊的事情,桃重九百无聊赖的翘着二郎腿和聂门清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正聊得开心,这时一名女子从他们桌边走了过去。

她走得很慢,身姿婀娜好看,却在经过桃重九的时候,裙襬不意勾住了一旁空凳上突起的钉头,把那凳子带的翻了一翻,她一手掩口,轻轻「啊」了一声,有些抱歉的对他们笑了笑。

桃重九闻声,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瞳中异芒忽现,妖色逼人。

那女子穿着浅紫色束腰长衣,发挽望月髻,淡眉清眸,五官虽不出色,气质却浑然天成。一把同样散发着微微紫芒的琵琶,安静地躺在她怀中,一如桃重九眼中的妖色一般艳丽而不祥。

「没关系。」站起身扶起空凳,桃重九朝她微笑,看那女子继续用那种细柳扶风的轻缓步伐走向客栈正中,在早已摆好的椅子上面款款落座。

「几位客倌,我们望月姑娘很美吧?」

这时,小二准备好酒菜送了过来,见桃重九他们直盯着那紫衣女子瞧,不禁暧昧一笑。

「望月姑娘?」桃重九横了小二一眼,对他的暧昧表情视而不见,「小二哥,那位故娘是做什么的?」

「望月姑娘可是我们醉仙楼的摇钱树!那手琴技真是好的无人能比,而且人又长得漂亮。」说到这位望月姑娘,小二似乎有很多话要讲,一边为他们上菜一边滔滔不绝,「望月姑娘双亲早逝,半个月前饿昏在我们客栈门口,掌柜的见她可怜,就收她在这里弹琴唱曲换些家用,谁知道望月姑娘琴技惊人,客栈里有一大半的客人都是为了听她一曲而来的呢……」

「原来如此,谢谢小二哥。」桃重九点了点头,对依然在滔滔不绝地店小二道:「不麻烦你了,你去忙吧。」

「好,有什么需要,爷再喊我一声便是!」

「嗯。」见小二走远了,她才调转眸光,去看坐在客栈中央弹曲的望月。

望月眉眼低垂,拨弦的指速慢慢加快,一曲琴音由细腻温柔变成狂野奔放,曲中有嗡然之音,似人之悲泣,回荡在喧闹的醉仙楼内,彷佛幽然带起了一阵冷风。

「这首曲子的音调,和原音的『葬魂曲』好像。」意味不明地低笑一声,她垂首,拿起竹筷朝烧得酥红香软的鸭腿伸去……

「妳好诈!」不知和尚突然大叫一声,似是被桃重九的动作惊醒了,也执起竹筷往她刚刚挟起的鸭腿上挟去,「我吃鸭腿,妳吃鸭翅!」

「凭什么?」桃重九挑了挑眉,手上用力挑起鸭骨手腕一沉,只听轻微的「嘶」声传来,筷中鸭肉尚在,身旁的不知和尚却盯着筷子上被用巧劲剔出来的鸭骨直皱眉。

「这独步天下的功夫竟然被妳用在剔鸭骨上,真是浪费!」

「你还好意思说我?」桃重九得意洋洋,吃鸭肉吃的不亦乐乎,「你这秃顶的小秃驴,有事无事还念着佛门那套经,竟然和我抢荤食。」

「我这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聂门清嘀咕。

「啪。」只听旁边一声脆响,宫容莲把拿在手中的竹筷用力拍在了桌面上,聂门清回眸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连饭都忘了吃。

「怎么了?是饭菜不好吗?」见他这样,桃重九也顿时有些紧张的放下了筷子。

「吃顿饭都这么吵!」宫容莲沉声道,站起身来。

「哎哟。」不知和尚以筷击盘,笑得轻佻,「容莲你这模样,该不会是嫉妒了吧?」

「我嫉妒?可笑!」明知不该接他的话,宫容莲还是忍不住的还嘴道:「只是觉得你们很吵,让我失去了吃饭的胃口!」

「是这样吗?」不知和尚闻言一笑,「我都快要走了,你还摆出这么一副表情,真是扫兴!快坐下吧。」

宫容莲皱了皱眉,最后拗不过不知和尚的坚持,只好又坐了下来。

他无法解释自己刚才的愤怒,从不知和尚和桃重九说话开始,他的眼睛里就好像长了一根刺。

他明明知道,不知和尚是他的好友,并且早已有心仪之人,可是,仍见不得桃重九和别人亲密,难道……即使这样恨她、讨厌她,他也依然认为,她是属于他的吗?

所以,只有他能挑她的毛病,只有他能指出她的缺点,这种想要离开,又不舍得放手的感情,难道就是……占有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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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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