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烈日当空,散发著炙热的高温,偶尔吹拂而过的焚风更是令人无法忍受。

官道上有座凉亭,专供路人休憩乘凉。此时,亭内一站一坐的一对男女,男的五官端正,而另一位少女,远瞧她纤细窈窕的身段,就足以令人双眼大睁,近看更是为之惊艳。

细致的黛眉下,是一双水漾般的凝眸,柔美精致的脸蛋下,是不点而红的绛唇,配上一身欺霜赛雪的冰肌玉肤,更是美得出尘仿若谪仙。

「二小姐,你一定渴了吧,我这就去附近找水。」

陈鸿身形一转,要跨出的脚却又在下一刻顿住,旋身一脸不放心地看著自家小姐。

「陈鸿你放心去吧,我一个人在这儿没关系的。」

杜秋双唇畔漾出一抹温柔笑靥,明白他的顾忌,出声保证不会有事的。

「可是......」

陈鸿仍是深觉不妥,放眼望去四下无人,二小姐又不会武功,若是遇上不轨之徒趁他去找水时见二小姐一人在这儿起了歹念,那他可是万死难辞其咎。

「别担心,你快去快回不就得了。」

杜秋双以丝绢轻拭额际间的薄汗,柔美的脸上仍是那抹温柔的笑。

陈鸿踌躇了会儿,见二小姐频频拭汗的举动,决定速去速回。

「那请二小姐小心点,我马上回来。」身形一闪,迅速离开石亭。

在陈鸿离去不久,远处传来的敲锣打鼓声,吸引了杜秋双的目光,她好奇地眯眼望去,是一排迎亲的队伍,喜轿两旁跟著喜娘和丫鬟,一行人正浩浩荡荡地从远处另一端而来。

抬头望了眼亮晃晃的烈阳,看来今日是个适合嫁娶的好日子。

就在她以水袖扬风,并不停地拭汗时,亭外传来急促的奔跑声,伴著细微的喘息。她好奇地回首一看,这一瞧水眸惊讶地大睁。

正往这儿奔来的竟是一身凤冠霞帔的新嫁娘,左右两旁还跟著两名丫鬟,正扶著她往石亭内走来。

「你就是许老爷派来的人?」

三人一踏入石亭,手里捏著盖头红巾的刘燕娘,在看清眼前绝色的容貌,随即一脸讶异地盯著她。

许老爷不是说他安排的人,是位脸上长满麻子的姑娘吗?怎会变成眼前这位秀丽绝伦的姑娘?

不管了,时间已不容许她再惊讶了,使了个眼色给身旁的两位丫鬟,三人一起走向杜秋双。

「你们是......」

杜秋双还未弄懂她的话,随即被三人架著硬是穿上新娘脱下的凤冠霞帔,她被此刻诡异的情况给弄糊涂了。

「等等......姑娘你们可能搞错了。」她双手不断地推拒,试著和三人解释。

可三人手上的动作未停,根本不理会她惊慌的话语。

「你既然已收了许老爷的钱,就不该临阵反悔。」

刘燕娘不悦地瞪著已被迫穿上嫁衣的杜秋双,明明已事先说好了,这姑娘竟敢反悔!好在她有事先准备好,不然岂不被她给搞砸了。

从怀里抽出一条沾了迷药的丝绢,硬是捂住她的口鼻,只见原是挣扎的杜秋双在下一刻身子软倒,被两名丫鬟给扶持住。

「快!趁还没被发现,赶快照计画行事。」

呼喝著两名丫鬟赶快将人给带走,自己则赶紧往另一个方向,藉著一旁的草丛遮掩下离开。

原本停下的迎亲队伍,在见著新娘已回来,便在喜娘的吆喝下起轿,继续赶路。

在长串的花轿队伍後,远远地有一大段距离,竟有一抹身著大红嫁衣的姑娘,没命地呼喊跑著,可因相差的距离太大,以致没人发觉。

「等等我啊!」

那紧跟在花轿後身穿大红嫁衣的姑娘,赫然一看,竟是一位脸上长满麻子的姑娘。

大红灯笼高高挂,张灯结彩由外而内布置得喜气洋洋,大红的双喜字贴在大厅的正前方,周围早已堆满了大大小小的贺礼,众宾客的祝贺声穿梭在满室热络的气氛中。

「你猜少爷今天会回来吗?」

角落里有两名仆人窃窃私语著,一面还小心地注意四周,以免被逮到偷懒。

「应该会吧,夫人是这样说的。」另一人的低语,有著不确定,但仍是说得小心翼翼。

「少爷回来了!」

由门外一路奔进大厅的呐喊声,顿时让满室的人面露喜色。

「大伙注意,各就各位。」

只见原本和宾客谈笑的当家王母,一听闻这惊喜声,脸色一整,豪气地向前跨步一站,呼喝著众奴仆,两旁的宾客被这等阵仗给吓得目瞪口呆。

薛府大门外,停著两匹黑色骏马,马上坐著位伟岸男子,出色的容貌令路过的少女皆忍不住频频回头偷觑。

身著白衫的男子,有著俊逸出众的脸孔,唇角挂著一抹温和笑意,与他脸上笑意不符的是,一双精锐的黑瞳正打量著薛府大门外的大红灯笼,和诡异地一个人影也没有。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出声的是另一名身著青衫的男子,刚毅的脸上有抹疑惑,直瞧著前方高挂的大红灯笼。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进去再说吧。」

白衫男子俐落地翻身下马,率先走了进去,身後尾随著一脸不安的青衫男子。

两人才一踏入大厅,眼前一黑,一群人蜂拥而上,在眨眼间已动作迅速地将白衫男子穿戴好一身大红喜衣,俨然是一副新郎的装扮。并在最短的时间内逃离,躲到一旁。

薛平涛俊逸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唇角那抹温和的笑意是加深了,可自那双黑瞳所散发出的冷意,令两旁的奴仆吓得紧抱在一起,就连身後跟著进入的孙准山,见著大厅里的情况也机灵地闪到一旁。

「平涛你回来啦,娘就猜你绝对赶得上婚礼的,果然没错。」

李彩霞为自己的神算感到十分得意,细看儿子穿上合身的喜衣,衬得原本俊逸非凡的脸孔更是挺拔出众,一股难以抑制的自豪瞬间填满她胸口,脸上的笑容笑得更开来。

「娘,是谁要成亲?」

低沉浑厚的嗓音压低,透露出一抹危险,缓缓地飘开来。

「呃......当然是你要成亲呀。」

李彩霞这会儿总算注意到儿子的脸色有异,脸上的笑容呈现僵凝,脚步不由自主地後退。

「是吗?那为何我会不知道自己今日要成亲?」

俊逸的脸上笑容扩大,黑瞳底有抹一触即发的怒火,踩著危险的步伐,一步步地朝她逼进。

「咳......平涛,敢情你是忘了,在你要出门谈生意时,我不是跟你提过刘家千金的婚事吗?当时你并没有反对啊。」

李彩霞在儿子威胁的逼进下,力持镇定地稳住脚步,责难的目光不满地瞪向後方、舒服地坐在红桧椅上嗑瓜子的薛震。

就算她不听他的劝告,擅自为儿子决定亲事,但身为人家的相公在见到娘子面临危险时,也该出面解决一下,而不是回给她一个自作自受的眼神吧?

「可当时我也没答应。」

俊逸脸上的温和笑意敛去,森冷的黑瞳冷冷地瞪向她,霎时,大厅静默得令人发毛,众人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就在这时,大门外传来喜乐鞭炮声,热热闹闹的炮竹声传进大厅内众人的耳里,可却没人敢出声提醒该出去接新娘了。

「平涛......花轿到了。」

期期艾艾的嗫嚅声出自李彩霞的口中,在儿子冷冽的目光下,原该大嗓门的音调也会自动缩音。

「与我何干,反正娘不只我这个儿子。」

此话一出,大夥同情的目光扫向角落的孙准山,顿时令他冷汗涔涔。

「乾娘,这不关我的事。」

孙准山一脸苦相,怨怪地瞪了眼将烫手山芋转给他的薛平涛,心底早已哀号不止。

早知道他方才见情势不对,应该早点闪人才对,现在看乾娘状似考虑的目光,他刚毅的脸上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心底早已打算见苗头不对,随时准备逃跑。

李彩霞沉吟许久,眼光直打量著孙准山,随後脸上挂著令人发毛的笑容走向他。

「乾娘......」

孙准山打算溜走的脚步硬是被李彩霞由後领给拎住,一个力道将他的身子给拉回她面前,只能惊恐地看著她不怀好意的笑脸逼进。

「你先出去将新娘给迎进门再说,一切我自有主张。」

李彩霞在他耳旁细声交代,还不忘撂下警语,若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好,今日新郎乾脆就换人做了。

孙准山忙不迭地快步走出大厅,就怕真被捉去当替死鬼。

薛平涛双臂环胸,冷睇著两人鬼祟的模样,唇角扬起一抹莫测的笑。

他的婚事绝不容许任何人擅自替他作主,即使那人是他亲娘也一样。

片刻後,孙准山再次走入厅堂,身後跟著新娘--新娘由两名丫鬟扶持著。在经过门槛时,新娘一个不慎被绊倒,在两名丫鬟的惊呼声中,眼看新娘就要当场出糗......

一抹红色修长身影飞快地上前,在危险的一刻,双臂一伸,及时将新娘给搂抱起。盖住凤冠的喜帕,也在混乱中随之飘落。

薛平涛黑瞳闪过一抹惊艳,细瞧著怀里双目紧闭的人儿,在惊愕过後一抹疑虑也同时浮上心头。

沉重的凤冠下,是一张柔美秀丽的睑蛋,那脱俗雅致的容颜,令他在看了一眼过後竟难以移开;可在那绝色的美颜下,不该是素净著一张睑,至少不该是在今日她成亲的时候。

更离奇的是,她竟是昏迷的,情况著实诡异到令人不禁感到怀疑。

「这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昏过去了?」

扣於她腰间的大掌一紧,撑住怀里昏迷的人儿,鼻间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从她身上传来,深邃的黑瞳掠过一抹异光。

「这......小姐可能是因为天气太热,坐在花轿里闷昏了吧。」两名丫鬟神色闪烁,支支吾吾地说。

薛平涛俊逸温和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如炬的黑瞳扫过两名丫鬟,脚下一勾,将落於地的喜帕挑起,重新盖回她头上。

「准备拜堂。」

将新娘交给两名丫鬟,挺拔的身形往前一跨,丢下一句令众人错愕的话。

大厅里的人在短暂的呆楞後,随即欢欣鼓舞恢复热闹的氛围。

「还不赶快准备拜堂!」

李彩霞虽不懂儿子反覆的态度,可聪明的她赶紧把握时间,开心地坐回主位,接受儿子和媳妇的参拜。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

在洪亮的声音宣布送入洞房後,一股如释重负的低叹溢出李彩霞微扬的唇边,想不到事情竟能如她所愿圆满落幕。

欢喜地瞧著一对新人进入洞房,方才的困疑也在此时浮上心头--原本态度坚决不肯成亲的平涛,为何会甘愿点头呢?答案似乎是在她方进门的媳妇身上。

这刘家千金还真有那么大的魅力!她现在倒有点等不及明早,好奇地急著想见见媳妇的庐山真面目了。

是夜,原该是被灌醉送入洞房的薛平涛,此刻正清醒地坐在书房里,深邃的黑瞳底有抹深思。方才他甫踏入新房里,即瞧见斜靠著床柱的新娘,当他揭开喜帕见著仍是一张昏迷的小脸,更加证实他的猜测,她根本不是闷昏的,而是中了迷药。

不忍昏迷中的她头上仍顶著沉重的凤冠,在替她拿下凤冠後,柔美细致的小脸更是清楚地呈现在他眼前。

很难形容心底的感觉,可不容否认的是,昏迷中的她竟能轻易地挑起他二十七年来未曾动情的心湖。仅只是第一眼,他竟莫名地陷下去,因而在意起她为何会被下迷药。

是和他一样不满这桩婚事,还是另有原因?

就在他不知不觉中因脑海里的猜测而深锁浓眉时,房门在此时被打开来。

首先进入的是两名垂首的丫鬟,身後尾随著孙准山。

「大哥你猜的果然没错,这两个丫鬟的确有问题。她们正准备从後院的小门逃走时,被我逮个正著。」

孙准山早在拜完堂後,即遵照薛平涛的吩咐注意这两名丫鬟,本来他还觉得奇怪,这下连他都觉得事情有些怪异。

「你们是要自己说,还是要我动手?」

薛平涛俊逸的脸上噙著一抹笑,看似温和无害,可当一触及他锐利冷然的黑瞳,相信没有人会认为他如外表般温和不具威胁。

「姑爷,我们只是想到後院走走而已,并没有要做什么。」一名丫鬟怯怯地低语:心虚地不敢抬头直视他。

「还不说实话,你家小姐根本不是闷昏的,而是中了迷药。你们为何要说谎,是因为她不愿坐上花轿,还是......她根本就不是你们小姐?」

仔细推敲整件事情,脑中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他语出惊人。

而原本垂首的两名丫鬟,闻言惊慌地抬首对视,闪烁的表情更令他证实自己的推测。

「还不老实把事情说清楚。」俊脸一沉,低沉的嗓音隐含著一抹威胁。

在他迫人的目光下,两名丫鬟惊惧地身子抖个不停,正打算开口时,书房外的长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在孙准山拉开门的同时,门外出现总管孙泰和慌张胀红的老脸。

「爹,出了什么事......」

孙准山话还未说完,即被孙泰和给推到一旁去。孙泰和气喘吁吁地对著薛平涛急道:

「少爷不好了!大厅来了一位自称是刘家千金的姑娘,夫人请你赶紧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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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赐美娇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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