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真……糟！？

她模模糊糊的意识，因为听见这两个字，而顿时清醒。

吻她，很糟吗？

她单纯得不懂掩饰的眼里，浮现出受伤的神情。

「我不该这么做。」他喃语，昂然身躯下的激越终于渐渐压下。

不该？她眼底泪意重现，不同的是，这次她的泪，是因为他而出现。

他……他后悔了……她很喜欢他吻她，那种两人很亲近的感觉。可是，他却说不该……

「妳还太小。」他叹息，自然将她的神情全看在眼里。

「我不小了。」她不平地小小声抗议。

「妳还没成年。」他继续说。

「我……我……再十八天就满二十岁，就成年了！」

「那也是十八天后的事。」他瞥她一眼，欲望总算压下。

「我……我……」她顿时哑口无言。「还没成年，就不能喜欢你吗？」啊！她怎么说出来了！

白皙的脸蛋瞬间飞红，可是，既然已经说了，她就不后悔。

罗捷眼里飞快闪过一道复杂的光采。

「妳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然明白。」她硬着头皮回道。就算他不喜欢她，要笑她，她也不后悔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

「我有什么值得妳喜欢的？」她眼底的迟疑，他看得明明白白。

「你很好。」她连想也不用想，就道：「从来没有人对我，像你对我一样好。」而且，完全不求她回报。

「那他们都是怎么对妳的？」他不动声色地顺着她的话问着。

「他们……」她神情黯了黯。「他们总是希望我按照他们的希望走，如果我做的不好，他们会生气、会凶我、教训我……」如果今天换成是他们，她差点造成火灾的事，早被骂成臭头，甚至可能还会被处罚。

可是，他连凶也没有凶她，只是关心她的安危、她受伤了没有，一句重话也没有对她说。

「那是说，如果我凶妳、教训妳，妳就不喜欢我了？」他逗着她问。她眼里的委屈与落寞，让他不愿再问下去。

「才不会……」她连忙叫。

「我会。」他佯装板起脸。「妳怎么那么不小心，把自己弄伤了，又什么都不说，万一伤口发炎、更严重了怎么办？」

「嘻！」她偎入他怀里。

「笑什么？」

「你凶起来……好不像。」让她好想笑。

哇咧——难得他想装凶狠，她却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笑他，真是过分。

可是，她笑了呢！

「罗捷，我喜欢你……」她在他胸口前，再次倾诉，心情一松，倦意就来袭，她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听着她的话，罗捷神情更温柔了。

「再睡一下好吗？」

「那，你会陪我吗？」她不想一个人，再梦见那些事。

「我不会走，妳放心。」他放她躺上床。

「你陪我。」她抓着他的手臂不放。

「我就在这里。」他坐在床沿。

他的手虽然握着她的，可是她没有闭眼，只是一直看着他。

「怎么了？」明明很想睡，她怎么不睡？

她鼓起勇气：「我、我想你睡在我身边。」

罗捷愣了下，看见她红扑扑的脸。

「还说妳不是小孩子，连睡觉都要人家陪。」他打趣，躺上床，克制地将她搂入怀里。「现在可以睡了吧？」

「可、可以。」她心跳一百。

其实，她的本意……她是想……他……

结果，他却比任何男人都君子，说陪她，就真的只是陪她，什么事也没做，甚至比吻她还要守礼。

唐绫忍不住更偎近他，倾听他胸口的心跳声，这才缓缓睡着。

她睡了，他才睁开眼。

她要是再不睡，再继续在他怀里乱动，他可不能保证，他不会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幸好，她睡着了。

罗捷微微挪动身体，避开身体敏感部分的接触。美女在怀，却只能盖棉被、纯睡觉，这对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来说，都是非人的折磨。

可是，她太过纯洁，不会知道自己对男人的影响，他不愿意在她脆弱的时候，还占她的便宜。

不过，如果这件事传出去，那他的一世风流名，就真的彻底毁了——

她真是上天派来考验他自制力的最佳武器，今天晚上，他有办法睡得着吗？

事实证明，他这辈子从没想过自己要当柳下惠，结果他却真有当柳下惠的潜能。

抱着她一夜，什么事也没发生，她没再作恶梦，而他只微瞇了下眼，就天亮了。

罗捷先睁开眼，低头看着怀里的唐绫还安安稳稳地睡着，他保持不动，心里盘算着今天的行程。

原本，他该去拜访胜发通讯科技，但是现在，他决定先带她去买些她需要的东西，至于拜访，就延后一天吧！

所以，在八点半叫醒她，用完早餐后，她换上唯一一套外出服，跟着他走进附近一家百货公司。

「罗捷，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手腕梢一使力，他将犹豫的她拉进百货公司的大门。

「我、我想……」

「想买保养品？」他记得，保养就该趁年轻的时候快快开始，而她一瓶也没有。他领着她走进专柜。

「不，不要。」想到要让人仔细研究她的脸，她的头就拚命低垂。

「妳总要买点基本的，像洗脸的、保湿用的。」连他这个大男人都知道冷气房里干燥，至少要上点保湿用品，皮肤比较不会出问题。

他牵着她要走向其中一个专柜，她却顿步不肯过去。一定要买的话，她选择没有专柜小姐的那个开放区。

一走进去，她很快挑了卸妆乳、洗面奶、化妆水、乳液、隔离霜，然后塞进他怀里，再回到自己原本站的位置，把自己藏回他的手臂后。

罗捷啼笑皆非地看着手中的篮子，将它连同一张信用卡，交给服务小姐拿去结帐。

「先生，麻烦您签个名。」小姐将帐单拿给他。

「嗯。」罗捷接过笔，挥洒完自己的大名后，拿着一袋保养品，牵着她从电扶梯上二楼。

放眼望去，是一整层的少淑女装，她紧紧抓着他走着，头不敢抬、眼睛不敢乱瞄。

他眼神扫过周遭的专柜名称与衣服款式，也看着她的反应，但愈看，他的眉头却明显愈蹙愈紧。

愈在人多的地方，她似乎愈想将自己藏起来，这种反应，已经不能称之为寻常的害羞了。

她到底在怕什么？

他不觉停下脚步，她也跟着停下来，两人正好站在一个套着白色为底、裙摆缀以蓝色小碎花的洋装Model前，这件衣服引起了他的注意。

很春天的气息，白色素雅、碎花俏皮、无袖肩上的蝴蝶结让整件衣服显得更加娇美；它不暴露、也不冶艳，正好适合她的气质。

「先生眼光不错哟！这是我们今年推出的新款式，很适合这位小姐。」虽然没看见她的脸，不过专柜小姐直觉认定她应该是个年轻的女孩子；而因为罗捷看起来就是一副外国人的模样，所以小姐以很生涩的英语介绍，希望这位先生听得懂才好。

罗捷朝小姐点了下头，表示听懂了，然后微低首：

「绫儿，看看这件洋装妳喜不喜欢？」他以很标准的中文说。

专柜小姐差点呆了去，尴尬的笑意只有自己看得见，但也松了口气。

「你喜欢就好。」她没抬头。

「我希望妳喜欢。」他语音更低，知道她是在找借口不抬头。

「你喜欢，我就会喜欢。」她小小声回答，感觉到专柜小姐在看她，忍不住更把身子往他身后藏。

「先生若喜欢，可以先让小姐试穿。」专柜小姐建议。

「绫儿，妳去更衣间试穿看看好吗？」

「不要。」她头摇得如波浪鼓。

「不试穿，怎么知道妳穿起来好不好看呢？」

「你……觉得好看，就好了，我不要试穿。」她很小声地说着，可是却很坚决。

好吧，要勉强她也不是在这时候。

罗捷请专柜小姐说明尺寸，然后依他所知道的，选了一件她能穿下的，便结了帐。

接下来，连同外套又买了两三件衣服，再来是鞋子，连贴身衣物都是他选的，她纵使脸蛋红透，也不肯抬头自己选。

中午时间，百货公司里人愈来愈多，除了一直躲在他身后，他也发现她愈来愈焦躁。

罗捷提着三四个购物袋，将她带到一旁角落。

「累不累？我们去美食街吃东西、坐一坐好吗？」

她摇头。

罗捷叹气，让她倚在角落，以自己的身子挡着，才开口：「绫儿，抬起头，现在没有人会看到妳。」

她犹豫了下，终于抬起脸，怯怯地迎上他的眼神。

「不喜欢跟我出来吗？」

她摇头。

「那为什么一直低着头？」

她咬咬下唇，无话可说。

「妳怕人？」

她迟疑地点点头。

罗捷叹息。「我比较喜欢妳在我面前一直说话的模样，就算怯怯懦懦的，也好过现在这样一句话也不说。」

「对不起……」她的道歉声，细若蚊蚋。

「不要说对不起，」他对着她摇摇头。

「罗捷……」

「我们回饭店吧。」看来，出门并不能使她开心，那不如就早点回去吧，至少在饭店里，她还自在些。

他没有微笑的脸，让她觉得他好象不高兴了，她抓着他的手腕用力了下，吞了口口水，开始解释：「我没有逛过……百货公司，不是故意……让你失望，我不要别人一直看着我，我只喜欢……跟你在一起。」

「我不是失望，我只是以为出来走走，会让妳开心点儿，谁知道……」她并不像一般的女孩子，喜爱逛街，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我……我肚子饿了，我们去吃东西好吗？」知道他是关心她，她很开心，也希望能做一点事，让他开心。

「我们回饭店，点客房服务，就我们两个人安静地一起吃，嗯？」如果真在外面吃东西，他只怕她会专心藏自己，根本忘记该要吃东西。

「好。」她一听，开心地点头。

胜发通讯科技

原本与罗捷有约，身为总经理的梁克勤一早便到公司作准备，这次见面关系着以后到圣卡莱尔投资的成败，梁克勤自然格外重视。

结果，罗捷却临时有事，将会议改成明天，连带梁克勤也跟着变动行事历，不小心空出一天的时间。处理完例行公事，他立刻开车前往「虹」经纪公司。

「梁总。」门口的总机一看到他，立刻起身迎接，带他到会客车。

「英姊在吗？」梁克勤问。

「在，请梢等。」奉上咖啡后，总机立刻去通报。

不一会儿，一名年约四十、却保养有方的女人走了进来。

「梁总，真是稀客。」

「英姊，我是『常客』，要不是怕打扰到妳们工作，我会更常来。」梁克勤站起来，算是对她的尊重。

「你这样的贵客，我还巴不得你常常来，哪有打扰的道理。」身为经纪公司的经理，唐英当然非常懂得交际应退，寒暄过后，两人坐下来聊。

「英姊，我也不拐弯抹角，最近唐绫有空吗？」自从半年前见到唐绫，梁克勤简直是一见钟情，立刻展开追求，可是唐英以唐绫刚在演艺圈崭露头角、受训与宣传忙碌不已而婉拒；从此，梁克勤只要一有空，就会到这里来，就算只能远远的看唐绫一眼也好。

可惜，唐英还是认为唐绫该以事业为重，不希望恋爱影响到唐绫的工作，但梁克勤也算是少有的青年才俊，又有商场的家族背景，一开始唐英也不好得罪他，只是用各种理由婉拒。

但这半年来频繁接触的结果，唐英虽然还是不让唐绫谈恋爱，但对梁克勤的印象倒是不错，他对唐绫的诚意也实在难得，两人渐渐熟稔起来，以姊弟相称，但唐英还是不愿意让他太接近唐绫。

只是梁克勤追着唐绫跑的消息渐渐被媒体披露出来，两人甚至被写成情侣，但双方都保守的没给媒体任何响应，任由媒体去渲染。

不过，这好像也是演艺圈的一种生态，只要对唐绫的正面形象没有太大影响，唐英也就不特别做任何声明。毕竟，这也是一种提高知名度和身分的好方法。

「唐绫……」想到她，唐英叹了口气。

「怎么了吗？」

「克勤，冲着你叫我一声英姊的份上，我不瞒你，但我希望你能保证，不会对任何人泄露出这件事。」唐英表情慎重．

「我保证。」梁克动承诺。

「好吧，其实唐绫她……失踪了。」

梁克勤怔了下。

「失踪……」怎么可能？

「四天前，唐绫该从香港搭机回来的，可是在机场，我们却没有接到她，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她任何消息。

「为了唐绫的名声，我们一直对外封锁这件事。也幸好为了发片，最近没接什么通告，所以才瞒得住。」只是过了这段发片前置期，自发片的前一周开始，唐绫就必须密集跑宣传，到时候……

唉！她该怎么对唱片公司交代？

「英姊没有找到她吗？」

「嗯。」

「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只知道她人在台湾。」因为，她看到唐绫入境了，只是她带着人去拦截，却还是让唐绫跑掉了。

梁克勤沉吟。虽说台湾不大，但是要找一个人也并不容易，但唐绫现在正红，不可能没有人见过她啊！

「英姊现在有什么打算？」

「尽量想办法找人。」唐英揉揉眉心，不胜疲惫。「克勤，如果你有听到什么消息，麻烦你立刻通知我。」

「我会。」

「还有，请你一定要封锁住消息，尤其绝对不能让唐绫失踪的事被媒体发现。」

「我明白，我会注意。」以梁克勤的心态，绝对不希望唐绫有一丝的不好。尤其，唐绫就是那种在见过她后，你无法对她不好的女孩。

只是，唐绫为什么会失踪？

回到饭店，唐绫果然放松多了，吃过午餐，罗捷打开Notebook继续做他的事，唐绫也没吵他，窝在电视前就转到卡通台，然后专心看。

罗捷偶尔抬头，就看见她把棉被绕在自己肩上，蜷缩在床上，电视上播的，是日语版的卡通——神隐少女。

千寻的父母变成了猪，为了救她的父母，千寻留在那个非人的世界工作，不管遇到什么事，千寻都没有改变过她的善良和单纯，那里的人也从排斥，到渐渐喜欢千寻……

她看得很认真，有时候因为剧情到了转折的时候而睁大眼，惊吓之后她又松口气，因为千寻没事。

他一直以为这样的卡通只适合给小孩子看，可是，相处三天以来，他没碰过电视，她却常常看，而且只看卡通。

最后，千寻救了自己的爸妈，回到原来的世界：她脸上也跟着露出笑容，关上电视，才发现他一直在看她。

唐绫脸一红。「你、你忙完了？」

「差不多了。」啧，仔细想想，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闲的时候了，居然可以待在饭店里什么事都不做，只是看一些报表数据。

呀！不必当超人，一人当三人操的日子真是美妙。

「过来这里。」他将腿上的Notebook移到旁边的桌上，朝她勾勾手。

唐绫拖着棉被就跑过去，他手一拉，她就落到他怀里，坐在他腿上，而他倾身就吻住她娇嫩的唇瓣。

吻了好一会儿，感觉她快喘不过气，他才不太甘愿地稍稍放开。

「唉……」他轻叹。

「唉？」她一脸迷惑。他为什么叹息？

「要是妳再大一点就好了。」她是这么娇小纯洁，让他每每吻完她，都很有罪恶感。

「大一点？」她更迷惑。什么……大一点？

她不解的反应，让罗捷低笑了出来，将她搂抱入胸怀，她娇小的身躯，就这么完全贴合他的怀抱。

怎么办？他很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我……我不小了……」怀里，突然传出她的低低的抗议。

他眉眼微挑，她还埋在他怀里。

「我……我知道……男生都喜欢……『波涛汹涌』的女生……」

噗！他差点喷笑。

「我……我至少……也是小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