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他若爱她,当毒性发作,心里会有多恨?这样的恨……会有多苦?

她什么都可以忍受,但想到他的苦……

心中一遍又一遍,只是不断重复。她无法思考其它,像是要穿越时空对他喊话--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不要恨我……不要恨我……

那双美目又在瞪视她了……

红艳欲滴的薄唇笑成邪邪魅魅的杀意……那美丽的红唇想要吻她。

但那眼角眉梢掩不住的神情,却是--仇恨!

是这么地恨她……她解释不清她的无辜。

那无瑕的白牙狠狠咬住下唇,鲜血一滴滴,就这样滴在她脸上。

那鲜血有如熔浆,她被烧得嘶声尖叫--

那脸忽然消失了,她猛然抬起头来。她还在王狱里,而那张脸--

她啜泣起来。那是萧炎的脸!作了多少次的梦,这次终于认出来了!

那是她再也不会忘记的脸。

她蜷缩在地上,紧紧抱住自己,不是寒冷,而是彻骨的疼痛。

梦境回来了,疼痛重新缠绕住她。她的头如同要炸开,下腹在灼烧,而全身的皮肤像被移除了,暴露出每一条神经末梢。

如此的疼痛?

死亡,现在应该是一种解脱吧?

不,她会带着这些到另一个时空去,承受他永世的唾弃与鄙夷。

因为,他也不会忘记……

“嫂子这就见外了。你我协议不成仁义在,我不是破例优待你这个阶下囚了吗?”

“什么协议?”她身子一僵。

他笑了几声。“嫂子吓傻了吗?我来替大哥重新提亲时,告诉你大哥愿意以一年为期限成亲,之后嫂子若要休夫,他会找个幌子将婚事给撤了,好聚好散。你不胜大哥天天上门打架之扰,才勉强同意嫁人,不是吗?”

原来……是这样吗?她是这样才点头的?

“只可惜提出协议的是我,大哥根本没这打算。”

她脸色白了。“是你?”

“你以为大哥天天上门是为了看你吗?”他嗤笑。“茵香老板可是以泼辣著称,没啥美貌示人,比起大哥的绝色根本是天差地别。他娶你,是为了杀你。”

她握紧双拳,狠狠瞪视着他,那斯文的脸一迳笑着。

延潇没有对她说谎,只是和她一样,被这个笑面虎给骗了!

“大哥错就错在太信任我了,我回去后跟他说你其实早就有些心动,只是拉不下脸来允婚,我提出重金后才终于点头,他居然就这样信了。怕你又变卦,他连夜取得婚衣,便急着成婚。”他眼中闪着得意,“两个叱吒一方的难缠人物,被我一张嘴皮子耍得团团转,你说,好玩不好玩?”

她转过身去,不让他见到她眼底的神情。

--萧炎是疯狂爱着你的……延潇曾这样说过。

难道……萧炎真正的错是错在太爱她了?太过想要她,听到她终于点头,欣喜若狂,竟失了往常的精明,便轻易相信了?

“大哥做什么都是凭本能,脑袋也许不输我,却总是冲动行事。战场上可以死命厮杀,宫廷里哪里能这样胡搅?监堂腥风血雨,朝中钩心斗角,有多少次是我帮他解的危?监堂里全是我在精心打理,但为何是他的首监堂在居功?”

他眼中的……竟是嫉恨?

她冻结在那里,心中突然急跳起来!

“天下战术,没有比借刀杀人、一石二鸟更高明的了。嫂子闯荡商场,敏锐过人,可同意小弟的话?”他轻声嘲弄。

她命令自己不能失去镇定,尽管手心已被她紧握的指尖刺出血来。

杀人?

“嫂子的名羹已杀了三人,王亲之死,确定了让嫂子项上人头不保。想知道你杀的第四人是谁吗?”

她拒绝出声,尽管心头已疼痛难当--

他淡笑。“就在一刻钟前,边境传来快信,护国将军饮了夫人亲手熬制的药羹,竟然气绝身亡。”

脚下的地在动,她眼前的石壁仿佛向她扑来,她伸手扶住,才没有昏绝过去。

气绝身亡?气绝身亡……

笑声传来,隐约中他向她半揖而敬。“总归是一对夺命鸳鸯啊!后世会记得两位的--”

门重重关上了,她苦撑的双脚终于不支,跪倒在地。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她还有好多问题没有得到解答,好多话……想跟他说!

想跟他说?

不是我!不是我熬的羹!不是我!

他若爱她,当毒性发作,心里会有多恨?这样的恨……会有多苦?

她什么都可以忍受,但想到他的苦……

心中一遍又一遍,只是不断重复。她无法思考其它,像是要穿越时空对他喊话--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不要恨我……不要恨我……

那双美目又在瞪视她了……

红艳欲滴的薄唇笑成邪邪魅魅的杀意……那美丽的红唇想要吻她。

但那眼角眉梢掩不住的神情,却是--仇恨!

是这么地恨她……她解释不清她的无辜。

那无瑕的白牙狠狠咬住下唇,鲜血一滴滴,就这样滴在她脸上。

那鲜血有如熔浆,她被烧得嘶声尖叫--

那脸忽然消失了,她猛然抬起头来。她还在王狱里,而那张脸--

她啜泣起来。那是萧炎的脸!作了多少次的梦,这次终于认出来了!

那是她再也不会忘记的脸。

她蜷缩在地上,紧紧抱住自己,不是寒冷,而是彻骨的疼痛。

梦境回来了,疼痛重新缠绕住她。她的头如同要炸开,下腹在灼烧,而全身的皮肤像被移除了,暴露出每一条神经末梢。

如此的疼痛?

死亡,现在应该是一种解脱吧?

不,她会带着这些到另一个时空去,承受他永世的唾弃与鄙夷。

因为,他也不会忘记……

他深呼吸了好几次,粗嘎回答:“我想萧炎仍是我的一部分,但延潇的一切都没有失去,我们只是又回来了。”

“回来了?”她睁大双眼,这才意识到他们身处的所在--

那是他的小屋。窄小的单人床,她被他紧紧拥在怀中,宛如第一夜那般。

“你有没有哪里痛?不舒服?一切正常吗?”他问得急切。

她带泪笑了。“听起来你果然像萧炎。”

“回答我!”他不耐地追问。

笑容扩大了。“不痛,一点都不痛了。我觉得……很好,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他将脸猛然埋进她发间,他强烈的心跳撞击着她的胸。“感谢老天!”

“我以为你根本不信上天。”

他慢慢抬起头来。“听你用茵香老板的口气说着只有禹湘音知道的事。老实说,实在有点奇怪。”

她拭去眼角的泪。她很快乐,所以实在不想再流泪了。

“那你看我时,看到了什么?”他又追问。

她细细瞧他。那样……让她内心盈满各式各样情绪的面容,该怎么形容呢?

“你只是想听我说你有多帅,对不对?”她嘴角勾起。

他的眼光慢慢从释怀变成满怀侵略性,看得她开始坐立不安。

“我想茵香老板的强势让你越来越大胆了,女人!”他的手从她赤裸的腰间出发,又开始不安分了。

“等等!”她笑着闪躲。“我还有好多问题!”

他像是极其勉强才停下手。“许你一个,其它以后再说。”

这个人?

她想抱怨,又不知到底要抱怨什么,只问:“为什么我们还记得呢?”

他想了想。“我们回来了,是应该忘了那里的一切。但也许……是我们离开的方式吧。”

是因为没有如命运谱写的那样结束吗?

他却像是无心于过去未来,只专注于现在--更正确来说,是只专注于她。

在被他掀起的风暴彻底卷走前,她心里又涌起一个问题--

他们到底是怎么结束的呢?

隔天早上,又被他磨了好久才放她下床,她做了墨西哥式早餐,有蛋卷夹番茄、辣椒、香肠及卷饼。

他不准她坐到对面,抱她坐在他腿上,吃了一口,便微笑直瞅着她,看得她心跳紊乱。“怎么了?”

“你的羹,救了我们一命。”

她拿着叉子的手一滞,回忆那最可怕的瞬间。“我并没有做什么药羹!我--”

“我知道。”

“你知道?”

“我吃了一口,便知道了。”他肃然地说:“那香气美味,确是茵香老板的招牌,他们摹仿得很像,却在一点上失策了--萧炎曾吃过茵香老板的手艺,但只有延潇吃过禹湘音做的。”

她惊异地问:“你是说……我们煮出来的味道不一样?”

“你喜欢酸味,为什么?”

她呐呐地说:“是因为……小时候妈妈多病,喜欢吃酸的东西,饭菜里常常加醋,我一直记得这一点,可能、可能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了……”

他点头。“禹湘音活过的岁月,只有禹湘音能体验。我们的一生,是绝无仅有的经验,我一直这么相信。”

“那么,我们一起到那个时空……”

“我相信,也是绝无仅有的事件。”他平静地说,“只有你和我,只因为你是你,我是我。穿越时空从来是大家向往的事情,所以喜欢编撰这样的故事,但谁又曾真正拿出来证明过?”

她的思绪又回到那最让她耿耿于怀的一件事。“你说你吃了一口膳药羹?”

“那羹竟连一点酸味都没有,我咽了一口便知不对。但那羹毒性极强,我仍软倒在地,差点昏厥过去。我喝退所有人,只让无惜照料我,然后呕出体内所有食物,但我仍是高烧了一夜。”

她闭上眼,他握紧她的手。“膳药羹是监堂送来的,那表示监堂内我已不能随意信人了。我知道萧炎信任无惜,于是我下了一个赌注。我让无借对外宣称将军暴毙,随意找了个乱军的尸首充数,让侍卫队监守着,我则抱着高烧连夜潜回,果然一回来就听到你下狱的消息。

“当我找到痛苦昏迷中的你,我几乎想杀了那个貌似延唐的家伙!”

他眼中是不折不扣的血腥。“他以为成功除去了我,于是肆无忌惮地开始在护国府及监堂内调动人事。我本来还不确定是他搞的鬼,他的目中无人却等于不打自招了。”

“你们不是好兄弟吗?”

他的神情阴沉下来,杀气仍在眼底闪着。“是我太大意了。自己亲兄弟是怎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却仗着自己的职位和武艺而不把他放在眼里,才会铸成这样的大错。”

她小声问:“但你……没有杀他吧?”

“没有。”他深吸口气。“不管萧炎如何嗜血,延潇却是极端理性自制的人。我不完全属于那一个时空,我心里很清楚这一点。延潇为你杀人的话,湘音会如何看我?我一直挥不去这样的念头。

“于是我放弃了。我愿让萧炎就这样死去。我和无惜变装带你杀出王狱,趁夜潜逃。我给了无惜许多萧炎的金银财宝,释他返乡。我带你到了一个荒林弃屋中,你只剩下一口气,大夫看了你之后要我准备后事……”

他的手几乎将她握痛。“我差点疯掉!我自问是否早先就该让自己中毒而亡,说不定这就是命定要我和你一起离开这个世间--

“但你不断低喃着,要我不要恨你……我忍受不了你最后的念头是这么痛苦……所以我不顾一切要了你。我相信你的身体能感受到我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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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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