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正月初五,少林寺。

山门外客似云来。圆慧大师站在山门前,身后几位少林圆字辈大师一字排开。

这般的阵仗是少林近几十年少有的,由此可见,这位关外的穆宗主实力之强横。

穆柯一行人缓缓自山道上而来,最终在山门前偌大的空地上停下。

圆慧大师双掌合十,口诵佛号,“阿弥陀佛,穆施主一别二十年,今日丰采依旧。”

众人闻言一怔。难道这穆宗主二十年前竟是来过少林的吗?

穆柯哈哈大笑,雄浑内力透过笑声四下扩散,功力弱的江湖看倌已忍不住口吐鲜血。

“阿弥陀佛。”

宏亮的佛号响起,众人心口的窒息感顿减,许多人为保命不由得拉大了观战的距离。

“圆慧小子,二十年不见,你的功力提高不少嘛。”

众人大奇。看这穆宗主年岁不过四十,怎么说话的口气这般托大?敢叫武林的泰山北斗圆慧方丈“小子”!

“老衲惭愧。”

“我不是来跟你叙旧的,闲话省起来,我们就直接说说令师与我所约定的三十年之战如何?”

众人恍然。原来个中还有如此渊源。

“先师已逝世多年。”

“那老和尚就算死了,少林也该有人替他践约,否则这江湖第一派早该解散换人?”穆柯轿旁有人出言不逊。

一条鬼魅般的身影突地窜入场中,起掌便朝那汉子拍去。

干脆俐落,毫不拖泥带水。

十招不过,那汉子便被来人一脚踹向场中空地,再将他踏在脚下。

冬日的阳光透着微凉,那人一身灰衣,眉目俊朗,嘴角带笑,看着脚下之人,凉凉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我耳力不好没听清楚。”

江湖客栈的吴大掌柜!

时至今日,许多人才了解,这位少林前代掌门的关门弟子身手究竟如何了得。

众目睽睽之下、高手云集之间,他擒拿对手犹如探囊取物,只这一手便足以震慑全场。

可是,许多人又不免感到困惑,吴大掌柜究竟是几时来到现场的,为什么没人察觉?

紫衣汉子在吴奈清冷的目光下竟是发不出声,冷汗不觉沁出额角。

圆慧大师摇了摇头,轻唤一声,“无相。”

“师兄。”她闻声抬头看过去,同时快速收回作恶的脚,一脸无辜的表情,“什么事?”

“宗主面前不可无礼。”

“哦。”她乖乖听训,闪身跃回师兄身边站定。

穆柯眼神深沉地看着吴奈,“吴大掌柜好身手。”

“好说,宗主既然是一方霸主,便当约束手下的人懂些礼数,不要叫天下群雄看了笑话。”

穆柯随手一挥,看都没看那紫衣汉子直接送他下了地狱。“这样吴大掌柜可满意了?”

吴奈双掌合十,“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小惩即可,宗主何必杀生,当知众生平等。”

吴大掌柜果然不愧是名门祸害,少林派几百年也出不了这样一个混世小子。

穆柯目光一寒,声音变冷,“圆慧,我今日赴约而来,贵派由何人应战?”

圆慧大师道,“宗主与先师之约尚有十年,老衲今日约宗主前来,不过是替江湖众人讨个说法。”

“哼,本觉那老和尚与我订下三十年之约,不过是料想三十年后,我多半已不在人世,即便依然在世,少林也该有后起之秀能与我一战,他这如意算盘打得倒是不错。”

圆慧大师不置一词。

他身边的吴奈倒是玩味的扬眉。

穆柯抬眼看去,“吴大掌柜想说什么?”

吴奈微微一笑,“我师父他老人家很聪明嘛,不过,”她歪头打量他,“宗主,您今年高寿?”

这个问题问出在场众人的心声,所有人都竖直了耳朵。

“七十有五。”

吴奈点头,“十年之后,那就是八十五,确实很少有人能活到这把年纪。”

穆柯脸色一黑。

吴奈伸手摸自己的下巴,眨眨眼,“可也不表示宗主您就一定活不到嘛,我们少林就有许多长老都年逾九十高龄仍健在的例子,所以应该是我师父洞烛机先,一眼看透宗主您是长寿之相,才与您订下三十年之约。”

圆慧大师适时轻唤,“无相。”

吴奈双手合十,低头闭嘴。

圆慧大师看向穆柯,面带歉意,“老衲的师弟无礼了,还请宗主念她年少,不予计较。”

“无妨,老夫不会跟个娃儿计较。”

圆慧大师道,“江湖以武会友,甚至以武应战,不论死伤,皆无怨尤,只是技不如人罢了。可宗主为何杀人夺书,祸至满门,将这江湖搅得腥风血雨,不得安宁?”

“技不如人便要认栽,少林今目若无法胜我,三十年之约我便提前实践,以少林藏经阁藏书之丰,我倒可以放过其他门派。”

群雄哗然。

天下武功出少林,少林藏经阁是多少练武之人梦寐以求的殿堂。

穆柯冷笑一声,“你自认能与我一战吗?圆慧?”

圆慧大师微微一笑,吐出两字,“不能。”

穆柯又扫过少林在场诸人,“你们几人联手又如何?”

“老衲等自非宗主敌手。”圆慧大师坦然认输,态度干脆得让在场群雄心生鄙夷。

穆柯的声音忽沉,指向一人,“他呢?”

圆慧大师面露笑意,看向身侧之人,道:“不瞒宗主,老衲的师弟正是可与宗主一战之人。”

群雄皆惊。真是如此吗?

吴奈手摸下巴,不怀好意地瞄着自己师兄。

众人无一不被她那表情吓到。

少林山门前的空地上,那道清亮的声音带着几分雀跃地道:“师兄,我如果打赢了,你要把掌门之位让给我。”

“阿弥陀佛。”几大高僧同时口诵佛号,声音中颇有几分无力感。

“无相。”圆慧大师看着她摇头。

“不管,我要当掌门。”

穆柯哈哈大笑,长啸一声,震得当场数人昏厥过去。

“本觉收到这样的徒弟也算是你们少林不幸,吴大掌柜,不如我们来做个买卖?”

“说来听听。”吴奈一脸兴味的道。

“你不应接此战,我灭少林之后,新一代掌门由你接任。”

吴奈的手指从下巴移到挺俏的鼻梁上,有些迟疑地道:“可是,我就是想当了掌门以后报复现在这群人,你把他们都灭了,我即便成了新任掌门,也没了意思啊!”

现场有片刻鸦雀无声。

吴大掌柜不负“名门祸害”之称!却也是少林今日之大幸!

穆柯神情一冷,“这么说,吴大掌柜是要出战了?”

吴奈嘻嘻一笑,“临阵退缩不是我的风格。”

穆柯蓦地发出一声清啸,少林周围响起相应和之啸声。

群雄神情俱变。

这是一个局!

穆柯笑得得意且嗜血,“那么今日我便血洗少林。”

就在这个时候,圆慧大师突然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取酒来。”

有知客僧领命而去。

不多时,雪地上便堆上了几只大酒坛。

“无相。”

吴奈惨叫一声,跳起来,“师兄,我不要喝。”

众人大奇。这酒竟是要给吴大掌柜喝的吗?为什么他会神情大变,这到底是什么酒?

圆慧大师正色道:“我以掌门的身份命令你。”

“师兄,我恨你。”吴奈红着眼睛看他。

圆慧大师不为所动。

她伸手接过他递来的酒坛,拍开,仰头闭眼灌了下去。

穆柯犹疑不定地看着那些酒坛,手一挥,十几条人影冲了上去。

少林众人立即迎上。

大战于是展开——

各门派都不可幸免的搅了进去。

穆柯始终未动,眼睛一直盯着被几个知客僧围着的吴奈。

最后一坛酒告罄,吴奈的身形有些摇晃,伸手分开身前的知客僧走了出来。

酒醉的她彷佛变了一个人,整个人冷冷清清,眼神似乎沾了煞气,每前进一步,身边便有人飞出去。

“降龙伏虎拳。”

“大力金刚指。”

“韦陀拳。”

每见她展露一种武功,穆柯的心便沉下一分。这个吴奈究竟学了多少少林绝学?

两个人终于面对面站定。

那一瞬间,他们眼中只有对方。

正月初五,少林一战天下皆惊。

关外穆宗主惨败身死,所属部众死伤殆尽。

亲眼目睹那一战的江湖人事后谈起总是心有余悸。

那日之后,他们相信天下武功出少林的真实性。

那日之后,他们益发对吴大掌柜敬而远之。

那日之后,江湖人嘱咐同门多了一句:千万不要让吴大掌柜近酒,如果他喝了,记得有多远就跑多远。

那日之后……

话题人物吴大掌柜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远在炎教总坛的司马云天收到消息时一口真气走岔,喷出一大口鲜血,扑倒在密室床下。

“阿奈……”声音哀伤而又饱含痛苦。

她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就如同他没有及时赶赴少林是因为炎教被围,他挺身护教后身负重伤不得远行。

她出事了……

血顺着嘴角淌下,司马云天的手握紧,狠狠捶在地上,坚硬的花岗石地面碎裂,使得他满手血渍。

阿奈,无论是生是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等我去找你。

密室门被打开,一道苍老的声旨发出惊呼,“教主,你怎么了?”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的季节,少林寺后山的冰川也开始消融。

一道单薄的身影每日午后时分总会在瀑布边向阳的巨石上坐上片刻。

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很舒服。

吴奈抬头看着太阳,神情有些茫然。她似乎遗忘了一些东西,是什么呢?为什么想不起来?又为什么会觉得心口空空的,到底她忘了什么?

低头看看双手双脚,她的外伤都好了,内伤在长老们的照护之下,也痊愈了五、六分,然而对当日受伤的情形她却始终想不大起来,隐约只记得她不停地打,最后听到师兄在她耳边心疼地说:“无相,好了,睡吧。”

于是,她就闭上了眼。

可是,醒来之后,她忘了当天的事。

“无相。”

她闻声回头,微笑,“师兄。”

圆慧大师看着向前依旧苍白无血色的人,心下微叹,“伤势如何了?”

“不碍事,很快就会好的,师兄不用担心我。”

圆慧大师带着歉意地看她,“若不是情非得已,师兄不会让你喝酒的。”

“没事,我知道。”她轻轻地摇头,要他不用担心。

“不用想太多,有些事该想起的时候就会想起的。”

她笑着点点头。

“后山待久了,就回客栈去看看。”

“好的。”

圆慧大师转身的瞬间在心头长叹一声。

吴奈在后山又待了两天,在曙光微露的清晨出现在江湖客栈的店幌下,桌上是她熟悉的紫砂壶和茶杯,即便她有好一阵子不在了,小丁依旧替她备了煮开的山泉水。

“老板,你回来了?”惊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丁,来,让师叔祖摸摸。”吴奈在他近身的瞬间掐上他的脸,一脸的坏笑。

小丁拍开她的手,跳开去叫道:“师叔祖——”

吴奈大乐,嘻嘻笑说,“小丁的皮肤最好玩了,一掐就青。”

蓦地丝竹声接近,一顶软轿从路的尽头缓缓而来。

吴奈怔住。为什么这一幕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小丁趁着她发呆,窜回了客栈,伙同不知何时趴到门边的甲乙丙戊一起往外看。

软轿在店幌前停下,一只手掀开轻纱,走下轿来。

吴奈直觉眼前这个戴着黑纱帷帽的男人是个美人,没来由的就是非常确定。

那人在她对面坐下,泰然自若地拿过她的杯子将杯中残余的水喝掉,开口道:“阿奈,许久不见了。”

她眨了眨眼,蓦地轻笑,“看你来时的排场,该是炎教司马教主才是,可是,我不记得跟教主见过啊。”

“是吗?”怡人的嗓音蓦地冷凝下来。

吴奈不解地看着他,“当然是呀,不知教主为何会如此生气?”

“是因为这个吗?”自语似的说完,他蓦地掀起黑纱。

吴奈惊愕地看着面前这张脸,一半美得如梦似幻,一半却犹如地狱修罗,彷佛是脉络透过皮肤呈现的狰狞图案,让人触目惊心。

不知不觉中,她探手摸去。

司马云天没有阻止她。

她的手抚上那凹凸不平的半边脸,指尖轻颤,心莫名的泛起酸涩,让她有种落泪的冲动。

他抓住她欲缩回的手,眼神冰冷地看着她,“怕吗?”

吴奈压下心头的异样情愫,微微一笑,“我为何要怕?反正教主也不是我的忱畔人。”

司马云天的手收紧,眸中闪过一抹恨。

吴奈手腕轻转,轻松地脱出了他的桎梏,重新拿过一只杯子,给自己倒了怀水,漫不经心地问:“好喝吗?”

“好茶。”他的声音冰冷而不带温度。

“山泉水喝出茶的味道,司马教主果然是有几分慧根的人。”话落,她微微蹙眉,喃喃自语了一句,“为什么这话会觉得似曾相识?”

司马云天眸中闪过几丝异色,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阿奈,不记得我了吗?”

她勾唇,“我应该记得你吗?”

司马云天的脸色沉了下去,一半美一半丑的面容顿时让人觉得惊悚起来。

吴奈却视而不见一般,冲着他淡定地微笑,举杯,“或许我们以前真的认识也说不定,不过,现在的我真的没印象。”

司马云天眸色黯淡下去。她竟都忘记了吗?他们那些纠结缠绵的过往……然后心火窜起,她为什么会忘记,她怎么能忘记?

他再次抓过她的手,将她拉近,四目相对,四唇几乎相贴,他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你忘记了,我会重新让你记起来,我不允许你把我忘了,死都不行。”

吴奈手里的杯子跌落,水洒了出来,顺着桌沿淌到地上,沁入土中。

店小二甲乙丙丁戊面面相觑。老板把司马教主忘了?

江湖客栈要变天了。

重伤痊愈的司马云天不再是天下第一美男子,行事风格狠绝,完全失了以往的温和,成了名副其实的邪魔歪道。

而这个时候老板竟然把他忘了!

这不啻给了他最重的一击,也许也是最致命的。

五人情不自禁摸了摸后颈,又同情地看向自家老板。

夜晚的风带着些微的寒意。

吴奈照例替唐清瑶上了三炷香,然后走出去,站在廊下抬头看月。

今夜,月明星稀,风透薄寒。

她的心也有些莫名的惆怅。

风中有衣袂翻动声传来,她不为所动。

熟悉的气味飘入鼻翼,她笑道:“司马教主也有兴致赏月吗?”

“陪阿奈总是有兴致的。”

两个人并肩站在廊下,许久无语。

“夜深了,教主回去歇着吧。”她轻声下了逐客令。

司马云天转身看她,“你就不好奇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吗?”

“过去的就过去了,人是要向前看的,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过去呢?佛说:执念是苦,放下才好。”

他贴近她。

吴奈不闪不避。

司马云天的手揽上她的腰,声音充满了无比的诱惑,“曾经,我们是最亲密的人,你……”

“司马教主此时的样貌来勾引我只怕是不太妥当,要知道我可是很挑剔的。”她脱出他的怀抱,挑眉轻笑。

司马云天手握成拳,声音也冷到没有温度。“阿——奈——”

“教主请回客房吧,否则我只好请教主离开客栈了。”说完,转身进房,关门。

门内门外两个人两样心思,同样纠结。

他的眼中满是痛苦、怨恨、挣扎。

她靠着门板,手抚在心口,有些慌乱无措。不,不会的,没有人会知道她是女儿身,他不知道,他一定是别有用心想骗她。

“阿奈,开门。”

“……”

“开门。”

“开——门——”

门一点点打开,两个人隔着门槛互望。

司马云天一脚迈进房内,吴奈不由自主的后退。

他进,她退,直到两人来到床边,退无可退。

吴奈被他眼中的痛所感染,心亦觉得揪在一起。

司马云天向后挥手,房门无风自阖。

他立在床前,她坐倒在床上,四目相对,没有人说话。

风从窗隙吹入,桌上的烛火挣扎几下,终是灭了,房内静悄悄一片,只有两人轻浅的呼吸声。

床前的人扑倒床上的人,挂起的帐幔被扯落。

在狭窄的空间,两个人以快对快,箝制、挣扎、沦陷。

他挟带着万钧的暴戾,毫不怜惜地占有她,在她渐趋配合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阿奈……阿奈……”一声声的轻唤,一下下的深抵,他知道她的身体没有忘记他,也渴望着他。

吴奈在他带着痛楚的注视下闭上了眼。也许,她不该忘记他。

在两人拆招压制对抗中,她发现他们彼此熟悉得令她不敢置信,习惯地放弃抵抗,习惯地任他为所欲为,习惯地沉沦在他的身下,随着他的律动起伏颤抖……

“云天……”在到达高潮时,她轻唤着他的名字,那么的自然而然。

司马云天俯身轻吻着身下的人,以着一种抵死缠绵的姿态撷取她的甜美,占有她的一切。

那一晚,帐幔起伏不断,司马云天享尽了温柔。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纸,穿过帐幔,落到床上相缠的两个人身上。

司马云天带着温柔的笑意,看着怀里熟睡的人。她仍然活着真好!

手抚上她泛着一层红晕的脸颊,她身上内伤未愈,气色不复以往,而且他发现她的脉象有凝滞之情形,看来初五那场战,她受伤极是沉重。

将怀中人放好,替她盖好被褥,他下床穿衣,离开。

听到房门开启关闭的声音,吴奈轻轻翻了个身,继续睡。

离开房间的司马云天,从后院直接离开,上了少林寺。

知客僧将他引到掌门方丈禅房内,然后离开。

圆慧大师坐在蒲团上拈着佛珠,看到他进来,只是微微一笑,一点都不惊讶。

司马云天在他面前的蒲团上坐下,开口道:“大师知道我为什么来?”

“知道。”

“大师想对我说什么?”

“无相失忆了。”

“我已经知道了。”

“她小产了。”

司马云天瞬间呆滞,眼中滑过一股深沉的痛。原来这才是她失忆的原因。

“她伤得太重,没办法保住孩子,她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

司马云天握拳没有说话。

“司马教主。”

“大师。”

“你不算一个好人。”顿了下,圆慧大师微笑着说完下一句,“可你适合无相。”

司马云天动容。

圆慧大师道:“无相是少林的异类,也是江湖的异类,太过正统不适合她。”

“大师就不怕吗?”

圆慧大师微笑,脸上是岁月沉淀的智慧,“我对无相有信心。”

司马云天不由得失笑,“大师就不担心她的身份暴露对少林不利?”

“只要她想,她就永远是少林的无相,如果她不想,那么少林大不了多一个女弟子,世间事不过如此而已。”

“大师果然是方外之人,有大智慧。”

圆慧大师笑而不语,闭上了眼,专心拈动手中的佛珠。

司马云天自蒲团起身,最后问了一句,“当初,我能留在江湖客栈养伤,想来大师也是出了力的。”

“老衲不过是方外之人,如何管得了红尘俗事,教主多想了。”

司马云天不禁哈哈大笑,“大师,其实阿奈会有今天这样的个性,您功不可没啊。”说完,他大步离开了禅房。

身后,圆慧大师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诵了句佛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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