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听到这话一愣，经理惊诧地说：「就是半年前啊，那时候唐小姐跟您来玩，骑得不怎么好，后来她自己找到这里说要学骑马，我当时多嘴问了一句，唐小姐说是您喜欢这项运动，她说要好好地学不给您丢脸，后来这半年一有时间就过来，学得可认真了，有一次从马上摔下来，还被马拖着走了好几公尺，当时脚就受伤了，痛得冒冷汗。」

没有留意单昱阳的脸色，经理八卦地继续说道：「几天前唐小姐也来了，不过那天她心情不好，看起来有点闷闷不乐的，也因为脚受了伤不能骑马，只待了一会就说以后不会来了，我看着就像遗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那般失落，就陪着她说了几句话……」

经理是个啰嗦的人，尤其单昱阳平时不爱多问，难得这次问了他就有点收不住嘴。

他越说越多，单昱阳却听不下去了，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紧紧皱着的眉彷佛锁住了所有的愁闷，心一下下收紧，疼痛难忍。

他记得半年前那一次唐晓萱脚受伤请假，当时问她怎么回事，笨丫头只说不小心扭到了，记得自己还狠狠地嫌弃她一顿，怪她不小心。

自从第二次带她来马场，那丫头后来有好几次都兴致勃勃地用一脸要献宝的兴奋表情问他还要不要去，但自己只记得那两次丢人的经验，再也没有带她来过。

想到她满心的激动被自己无情拒绝，单昱阳沉默了，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原来一直不了解唐晓萱，觉得她孩子气、幼稚，却没看到这个女孩内心的坚强和倔强，现在蓦然发现自己真的错过了太多太多。

一直以来自己一直忽视她，在她最害怕的时候得到的不是自己的安慰而是冷漠，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竟冷漠地要她道歉，他到底做了什么？

生平首次单昱阳的心彻底乱了，想到那天那句隐忍的对不起，心痛和自责将他整个人填满，再也没有一丝缝隙。

「一杯威士忌。」打了个响指，周瑾走到吧台边坐下，看着旁边一直喝闷酒的男人，挑眉问道：「怎么了？突然找我喝酒，下午去公司找你说你不在，去忙什么了？」

「骑马。」单昱阳无精打采地看了周瑾一眼闷闷说道。

「还真有兴致，哄好你家唐妹妹了？」周瑾吃惊道：「我以为唐妹妹生气后你没什么心思玩，没想到还去骑马了。」

自己已经不爽到吐血，还有个损友在一旁调侃，单昱阳一个眼刀飞过去，「不要提她的的名字。」

周瑾何等聪明，一看就明白这一脸倒霉相是为了谁，再一联想立刻懂了，「你带着唐妹妹去了？她没理你还是怎么样？还是说她没有原谅你？」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单昱阳皱眉，不想承认自己为了唐晓萱生气也为了她心疼，「我为什么要在乎她？为什么要哄她开心？她爱和谁在一起就在一起，关我什么事？我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

单昱阳想到自己低声下气又费尽心机把唐晓萱带去马场，却只能看着她和江默厮混在一起，顿时就有了杀人的冲动，但再想到自己做了那么多混蛋的事情，又忍不住想把自己杀了。

周瑾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样的单昱阳，沉默了一会，「你吃醋了。」

这四个字像是一道惊雷，把单昱阳吓了一跳，「你胡说什么？」

「我猜这几天唐晓萱不在，你满脑子都是她就邀请唐晓萱出去玩，她是去了但是身边出现了别的男人，他们玩得很开心，唐晓萱却躲着你，你很难受，恨不得想杀人，心里不是滋味，是不是这样？」周瑾突然说道。

这一连串的话听到耳朵里，单昱阳都要怀疑周瑾在自己身上安装了监视器，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这个表情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周瑾摇头，「吃醋的男人果然没什么智商……单昱阳，再问你一遍，你喜欢唐晓萱吗？」不再婉转，周瑾冷不防问道。

「不……」下意识说出这个字，单昱阳却停住了，「她是我的妹妹。」

「看来你还是没把我那天的话记在心里，你错了，大错特错，没有男人会为了自己的妹妹心烦意乱到不能做任何事情，满脑子都是她，尤其是你，你是单昱阳。」

被他对爱情的迟钝气得要死，周瑾懒得再迂回，直接说道：「单昱阳，我一直很佩服你，从认识你我就觉得你很厉害，目光独到、冷静睿智，简直就是成功人士的范本，但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不喜欢你，你知道吗？因为你太冷静了，冷静得都有些冷血，很少有人能做到这样，对所有的事物都不在乎，太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后来你会成功我一点都不意外，我知道你会成功。」

突然听到这些话，单昱阳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别打断我，让我说下去。」周瑾喝掉高脚杯里的酒，一股脑儿说道：「咱们住在同一间寝室却没什么交情，我也懒得搭理你，当然你也不爱理我，后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时间我差不多忘了，只是记得那一次我走在路上突然看到你，当时我就傻住了，一直盯着你看，你知道自己当时在做什么吗？」

这些事情单昱阳完全不知道，只得摇头。

「你在笑，笑得很开心。」周瑾说着笑了，「那是我认识你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见你笑，简直像个笨蛋，手里还白痴地拎着一堆吃的玩的，就是那时候我发现了你身边跟着一个人，就是唐晓萱，你的唐妹妹。

也许是觉得你够厉害，我总是观察你，然后就发现你道个人够冷血、够冷静，对一切都无所谓，可是你只在乎一个人，在乎她的一举一动和所有表情变化，她难受你就不爽，她高兴你也笑，虽然经常骂她笨蛋，眼底却掩饰不住内心的在乎，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决定和你做朋友，因为你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了。」

听到这些话，单昱阳浓眉狠狠地皱起来道：「说清楚。」

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周瑾一字一句说道：「单昱阳，你爱唐晓萱，在你心里你爱着这个女孩。」

砰的一声，单昱阳手里的酒杯滑落碎了一地，酒液沾湿了他的衣服，他却毫无知觉，脑海里只徘徊着那一个字眼，爱，爱着唐晓萱。

单昱阳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怒瞪好友，「你胡说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有一个地方最清楚。」周瑾伸手在他胸口一推说道：「你还要否认吗？」

「你乱说什么，晓萱就是我的妹妹，我没喜欢过她。」

看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周瑾冷笑，「你不爱她，怎么会不想让任何人靠近她？唐晓萱有多可爱漂亮我们都知道，这样的女孩怎么会没人追？记得那时候好多同学都要追她，你是怎么做的？赶走那些人把她禁锢在你身边；你第一次打架是为了谁？只因为那人推了唐晓萱一把。

你如果不爱她就不会把自己所有的感情都给她，你难道没发现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在她身上吗？她开心你也开心，她不开心你就烦躁，与其说这些年是她一直纠缠着你，不如说你很享受被她纠缠。

你创造了一切机会给她，就是为了让她不断追逐你的脚步，你知道吗？这很自私，可是最自私的还不是这个，是你一直不肯看清楚自己的内心，只是到现在你还要否认吗？她只会越走越远。」

单昱阳很恼怒，却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一下子沉默了，周瑾一语中的，好像心底最深处隐密的想法被人揭穿，再也无法掩饰。

爱，这真的是爱吗？还是像周瑾说的是他自己在骗自己？

单昱阳颓然地坐下来，叹气道：「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只是个小娃娃，软软的像个包子，对着我咧嘴一笑，后来我陪她一起长大，她很小的时候就说要嫁给我，你知道原因是什么？她说我漂亮，这真不是一个恰当的词汇，我当时就气得要死，这笨丫头眼光真差，怎么能说一个男人漂亮？

我一直担心她这么笨要怎么办，还以为她长大了会聪明点，谁知道就一直这么笨下来了，她笨、孩子气，从小喜欢什么都是一阵一阵的，十几岁就轻易地把爱情说出口，所以我不确定她对我的感情是真的还是假的，又或者只是小孩子的玩笑，我爱上她会成为一个笑话。」

看他失落的样子，周瑾叹气，「可是你还是爱了不是吗？虽然一直骗自己可是躲不过去。」

「你说的对，我是爱，但我们不合适。」在这一刻单昱阳不逃避了，是的，单登阳爱唐晓萱，这份爱很沉重，重得简直要压死人。

「为什么？」

「她的爱太孩子气了，我不敢相信。」

周瑾听到这话只觉得脑子一懵，差点气得跳脚，「你是说晓萱爱你有可能是假的，所以你不敢面对？」

「嗯。」他点头。

「Shit！你这个白痴，你凭什么怀疑别人？」想到自己亲眼看到的事情，周瑾发怒，「人家爱你爱得这么惨，你还要她去证明，单昱阳啊单昱阳，你凭什么说她对你是假的，一个能把自己给你的女人，你竟然还在怀疑她对你的感情，你真是混蛋。」

这句话是一条导火线，单昱阳猛地抬头，「你胡说什么？我和晓萱之间什么都没有。」

「你个混球还说没做，那天我明明送你们到饭店房间，我记得第二天去找你的时候正看到晓萱狼狈地跑出饭店，我们俩撞上的时候她身上的衣服乱七八糟的，走路的姿势也不对，脖子上还有着乱七八糟的吻痕……你别说和她做爱的人不是你，从你的房间跑出来，一个女人能把自己给你，你还说不爱？」

听到这话如遭雷击，单昱阳一下子愣住了。

那一晚的缠绵记忆一点点涌出脑海，他只记得自己做了却没看清楚那个女孩的样子，难道那是晓萱？想到这，单昱阳只觉得自己全身的热血都沸腾起来。

周瑾没发现他的异样，继续说道：「你还不相信我吗？走，我们现在就去当面对质。」

不管朋友还在说话，单昱阳再也听不下去，猛地推开面前的人像一阵风般跑了出去。

晚上九点，该是休息的时间了，此刻唐晓萱却没有办法平静，握着手机着急地问道：「单妈妈，你先别着急，慢慢跟我讲昱阳哥怎么了。」

「晓萱，这事情很急啊，昱阳喝醉了，好像还打了人，现在醉倒在外面还没回来呢。」支支吾吾说出这话，手机那头的单妈妈和单爸爸交换了一个眼神又继续说道：「现在这么晚了我们也不方便出去，你能不能去把昱阳带回来啊？」

「昱阳哥喝酒闹事，不会吧？」听到这消息唐晓萱压根不相信，皱眉道：「会不会是听错了？昱阳哥很少喝醉的。」

「绝对没有听错，是他的好朋友打来的电话，说是喝醉了在什么饭店里待着呢，我们不放心，你能不能去帮忙看一下？」单妈妈一说完眼底掠过一阵心虚，听出唐晓萱并不是很相信，单妈妈只得祭出苦肉计，「你叔叔头痛，我又不敢出去，晓萱拜托你啦，能不能帮忙去看看？不然今晚我们没法睡着觉呀，你知道阿姨神经衰弱，心里担心昱阳是不能好好休息的，你不会不想帮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