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谭森,你在听吗?”

谭森抬起头,迎向连雅晴询问的脸庞。

“想什么?你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呢。”她好奇地看着他。“没有。”他将思绪拉了回来,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坐在对面的她身上。

不容置疑的,雅睛是个美丽的女人,再加上良好的家世教养,让她一向是所有黄金单身汉爱慕追求的对象。他喜欢她,也十分欣赏她落落大方的谈吐和优雅的气质,但却也仅此而已。

他想起那天玄菱告诉他的话。

承翰爱的是雅睛,他只是没让你们知道……

谭森注视着连雅晴的眼睛,注意到她避开他的目光,仿佛对他的凝视感到困窘。

“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神情看来似乎有些……紧张?

“你对我是什么样的看法,雅晴?”几经思考,他决定不再浪费时间,直率地问道:“你真的想嫁给我吗?”

她吓了一跳,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直接。

“怎么会这么问?”她吞吞吐吐地道,神态有些不安。“你知道我爸爸一直希望我们……”

“我问的不是你父亲,而是‘你’的想法,雅晴。”他柔和地强调,目光深思地停在她脸上。“我们似乎从来没讨论过这个问题。或许你并不讨厌我,但是你真正的想法呢?你顺从你父亲的意思和我交往,但你真的想嫁给我吗?”

“我不知道。”她沉默了半晌才道。

奇怪的是,这句话出口之后,她反而觉得异常轻松,有如放下心头一个重担似的。

“我想我一直有些怕你。咱们认识了这么久,我也一直称不上了解你,我根本无法想像我们将来结了婚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我想也是。这么看来,咱们势必得让你父亲失望了。”他对她的坦白报以微笑。“既然如此,何不把你的想法告诉你父亲?我并不是你惟一的选择。”

连雅晴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歪着头看他。

“那你呢?”她瞅着他看。“你想知道我心里的想法,是因为察觉到玄菱在你心中的地位,是不是?”

见他怔住,她柔柔一笑。

“别好奇我怎么知道的,我看得出来。也许你没发现自己的转变,但你的确变了。自从你和玄菱重逢之后,你变得比较常微笑。当然啦,你有时仍然会令人神经紧张,但你的确柔和了许多。我一直好奇什么样的女人能安抚你、令你安定下来,不再视工作为生活的最大重心。看来,

我已经找到了答案。”谭森沉默不语,内心隐隐的骚动又起。他真的变了这么多吗?或者他一直都没变过,只是他的外表欺瞒过所有人罢了,只有在玄菱面前才显露原形?

办公室的内线电话在此时响了起来,他向她低声道歉,走向前去按下通话钮。

“什么事?”

“总裁,长兴实业的房人杰先生来了,您要不要见他?”

人杰?他有些意外。“让他进来。”

“既然你还有公事,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连雅晴站起身。谭森点点头。办公室的门也在此时开了,房人杰出现在门后。连雅晴礼貌地朝他颔首算是招呼,才走出了办公室。

“你最好离玄菱远一点。”一等办公室的门关上,房人杰劈头就说。

谭森微挑起眉。“你要求我帮玄菱找个丈夫,现在又要我离她远一点?”他缓缓地说道。

“别以为你解决长兴实业的财务窘境,我就会对你感激涕零。”房人杰的口气不怎么好。“以你目前的地位权势,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方才那位连小姐不就是你的对象之一?既然如此,你就不该再去招惹玄菱。”

“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我说什么你再清楚不过,你身边周旋的女人还不够多吗,谭森?你很清楚玄菱的个性,她根本不懂得耍心机手段对付男人,如果你敢把对宋惟心那一套用在她身上,我绝不饶你。”

气氛停滞,有好半晌,空间仿佛凝结了,四周静得连根针掉下来都听得见。

“你是来翻旧账的吗,人杰?”谭森一会儿后才压抑地开口,声音依然不带丝毫情绪。“我以为我告诉过你,我和宋惟心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一回事。”

“惟心本来是我的女朋友,不是吗?”房人杰冷哼一声,态度仍然强硬。“她原本娇娇弱弱的,一点心机都没有,如果不是你强势介入我们的感情,不顾兄弟道义去勾引她,惟心又怎么会移情别恋?”

谭森倏地眯起黑眸,下颌紧抿。娇弱?不,他绝不会用娇弱来形容宋惟心,更适合她的形容词是阴险狡狯、城府深沉,但他不想谈这个。如果人杰这么认为,那就这样吧,他并不想解释。

“如果你后来也离开了宋惟心,我只能说你还算聪明。”他淡淡地回应道。

原以为房人杰会反唇相稽,但意外的,他居然没有反驳。“玄菱也是这么告诉我。”他的表情依旧紧绷,但语调开始有些软化。“她说惟心对我们说了相同的话,目的是要看我们为她争风吃醋。我当时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你的解释,直到后来才慢慢想通……”

他的声音变得沙哑,重重地咳了一声,又道:“我一直很遗憾因为自己当年的年轻气盛,失去了一个感情深厚的好兄弟。到现在我仍然这么觉得!”

谭森微挑起眉,注视着房人杰不自在的表情。他听到的是道歉吗?

见他不说话,房人杰用手抹了抹脸,粗声续道:“听着,谭森,我是认真的。别忘了我说过的话,离玄菱远一点,如果你不能给她任何保证,那就别伤害她。”

他正想转身离开,谭森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人杰,等等。”

房人杰回过头,看着谭森朝他走了过来,在他面前站定。“你并没有失去一个好兄弟……从来没有。”他平静地说。“还有,别拿玄菱和其他女人相比。我只告诉你,我绝不会伤害玄菱。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她对我的重要性远超过任何人,我重视她!”

有好半晌,两个男人目光交融,气氛紧窒而沉闷,仿佛有人出声便会擦出火花。谭森的神情坦然,目光充满不容置疑的坚定。房人杰原本还想板着脸孔,却发现自己根本装不下去了。

突地,他一掌重重地拍在谭森肩上,“妈的,谭森,你这小子真欠扁!我可不要你认为我是因为你发达了才这么说。”

“我知道。”谭森微笑道。

两只大手紧紧交握,多年来的僵持似乎在一刹那间如冰块般融化了。

房人杰蓦然惊觉,若是能早些时候放下自尊,在当时心平气和地将误会解释清楚,或许他和谭森也不会浪费这么些年了。幸好这一切都还不算晚!

“不过兄弟归兄弟,我话还是要说在前头。”他警告地道:“如果你敢欺负玄菱,我还是不会放过你的,管你现在是长兴实业的恩人都一样。你最好记住这一点!”

“这是威胁?”

“对!”房人杰咧嘴一笑,片刻后才又像想到什么似的道:“对了,有件事我想应该让你知道。前两天在幼稚园巷口,有辆车企图以高速冲撞玄菱,幸好玄菱没有受伤,而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谭森微微一冽,表情转为谨慎。“你认为是有人故意这么做?”

“我不知道。玄菱的人际关系一向很单纯,圣柏德幼稚园也不曾和人发生过纠纷,所以我希望那只是个巧合。这些天我会去接她上下班,她的安全暂且不会有问题,但谨慎一点总是好的。”

再拍拍他的肩膀,房人杰离开了办公室。直到门关上后好一会儿,谭森的眉峰仍然没有舒展。

那真的只是巧合吗?他从未想过会有人想伤害玄菱……但如果真有人这么想呢?目的又会是什么?一思及此,他的身躯不由得紧绷起来。

而他衷心期望,是他和人杰多虑了。

置身在咖啡店里,房玄菱打量着坐在对面的连雅晴。

周末午后,雅晴约了她一起喝下午茶,这几乎是她们这阵子固定的约会,然而今天情况却有些不同。从送上附餐之后这二十分钟,雅晴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看来心事重重。

“怎么了,雅晴?”房玄菱决定打破沉静。“你有心事?”

“很明显吗?”她回过神,先是苦笑,而后耸耸肩。“其实也没什么事,只不过我和谭森已经分手了。”

房玄菱微微一震。“为什么?”

“说分手有些严重,我甚至觉得我和谭森根本谈不上交往。”连雅晴表情轻松地道。“谭森对我一直很绅士、很容套,虽然我曾经陪他出席过一些应酬的场合,但我很清楚他对我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见房玄菱复杂的表情,她摊了摊手又道:“坦白说,当我和谭森把话谈开来之后,我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我和谭森彼此并没有爱,他和我来往只是为了不想让我父亲难堪罢了,我和他或许更适合做朋友吧。”

“那……你父亲怎么说?他不是一直很希望你嫁给他吗?”房玄菱迟疑地问。

“是啊,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因为我父亲的一相情愿,就硬逼着谭森娶我吧?”她轻啜了口咖啡。“我打算找个时间把我的想法告诉我父亲,他一向疼我,一定会谅解的。再说,谭森一向很清楚他要的是什么。虽然他没有承认,但谁都看得出你对他的重要性。”

房玄菱先是一怔,随即领悟到连雅晴的言下之意,而垂下目光。

“谭森跟你说了些什么?”她低声问道。

“他没有跟我说什么,但我知道你对他而言,绝不止是个妹妹这么简单。自从你出现之后,谭森变得比较常微笑,也不再那么冷酷得令人难以亲近,虽然对有些女人而言,那反而是他最致命的吸引力。”

她微微一笑,打趣地接了下去,“你可能不知道,社交圈里那些爱慕他的名媛淑女,对他都是又爱又怕,依我看,他大概只有在你面前才会显现出他不为人知的那一面了。”

“只怕他根本不在乎我呢。”房玄菱低语了一句。见连雅晴还想问些什么,她很快地转移话题。“那你呢,雅晴?你身边一向不乏追求者,除了谭森之外,难道没有其他看得上眼的对象吗?”

连雅晴眨眨睛。“你指谁?”

“当然是承翰。”她坦率地说了出来。“你和承翰认识这么久,难道都没发觉他对你的爱慕吗

?”

连雅晴先是一愣,而后俏脸一红。

“我不知道。”她犹疑道:“我和承翰认识很久了,和他也一直很有话聊,但我没想过……”

“那就给他一个机会。”她覆住她的手,温柔地说:“给承翰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也许你会发现承翰比谭森更适合你呢。”

看着她鼓励的表情,连雅晴绽开一个羞涩的微笑,然后点头。

房玄菱知道自己不必再说些什么了,她已经帮助他们打开了第一步,接下来会如何发展,就得靠他们自己的努力了。下午的时光很快便过去了。当她们一起步出咖啡店大门时,夕阳的余晖已经染红了天际。

“那就这样了,咱们有空再出来聊聊。”连雅晴正要道别,又想到什么似的说道:“对了,玄菱。前两天我在谭森的办公室里遇见你哥哥,是不是公司里又出了什么问题?”

人杰又去找了谭森?房玄菱怔了怔。“我不知道这件事。”“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一定要告诉我。”连雅晴关心地叮咛着,从皮包里掏出一张卡片。“还有,这是谭森公寓大门的钥匙。我和承翰都有备份,不过,我想以后应该用不到了,就请你帮我转交给他喽。”

房玄菱伸手接过卡片,看着连雅晴消失在她的视线里,思绪仍在方才的一番对话上。

人杰为什么又去找谭森?是因为长兴实业又出了什么问题,或是他又想向谭森做什么非分的要求?最后这个念头令她惴惴不安。

她看了一下手表,才五点多,谭森应该还在公司里。几经思考之后,她决定到他的住处去等他。

如果人杰果真对他做了过分的要求,她绝不能坐视不理。

进了谭森居住的高级大厦,房玄菱用连雅晴给她的钥匙开了门。关上大门之后,她走向客厅中央那组宽大的黑皮沙发,环视着整个偌大的空间。

近百坪的公寓十分宽敞豪华,却又显得如此单调冷清,仿佛它只是一个暂时的落脚处,而不是一个家。

她想着谭森这些年来的经历,想着他是如何凭自己的努力才有今天的成就。她走向前去拉开那一整面落地窗帘,黄昏的余晖由窗外洒了进来,为这个阳刚味十足的男性空间带来一丝暖意。

她转回视线,瞧见他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搁在皮革沙发上。她拿起那件外套,将手臂滑入宽大的衣袖内,深深吸入属于他的男性气息,仿佛感觉他就这么环住她。

她突然热切地渴望着他低沉柔和的嗓音,想念他性感的唇角所展现出令她心醉的微笑,和在他宽阔的怀中安全与被保护的感觉,然而他却不在这里,无法即时驱走她心里孤独和苦涩的感觉。

别再自怨自艾了,房玄菱。她叹息地劝慰自己。无论如何,爱他是她自己的选择,即使谭森并没有相同的回报,又有什么关系呢?

房玄菱走到沙发上坐下,将围在肩上的外套拉紧了些,整个人蜷缩到沙发上。她觉得有些疲倦,但却不想睡,或许只是小憩一下,她告诉自己,直到谭森回来为止……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只知道当她醒来时,落地窗外的天色已暗,四周只亮着一盏氤氲柔和的灯光。她的视线缓缓从天花板上转了回来,一眼便瞧见谭森正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

房玄菱猛然起身,这才发现身上盖着一条温暖的毛毯。前方的谭森显然也听到声响,回过头来看她。尽管工作了一整天,他看起来仍然英俊、高大得慑人心神,令她的心跳顿时加速。

“你回来了。”她不自在地问,双手局促地抓着由身上落下的毛毯。腕上的表指向八点,这么说,她已经睡了将近三个小时。

想到他不知道这样看了她沉睡的模样多久,一阵燥热袭上脸颊。

“嗯,回来好一会儿了,看你很累的样子,不想吵醒你。”他看着她因刚苏醒而晕红的脸庞,隐忍住再度碰触她的冲动。

“雅晴给了我这里的钥匙,我就过来了。”她的表情仍然拘谨,身子不安地扭动。“我不知道你几点才会离开公司,所以只好到这儿来等你,我只是想休息一会儿,没想到不知不觉就……”

她几乎是喋喋不休,她知道,却无法克制自己,直到他出声打断了她。

“玄菱。”他沙哑地唤道。“过来。”

她先是凝视着他,而后绽开微笑,没有迟疑地朝他奔去。谭森立刻将她拥入怀里,仿佛他们分开了好几年,而不是只有短短几天。

房玄菱柔顺地环抱着他,闻着他身上沐浴过后的清香,干净、清爽,带着一点白兰地的温热气息。除了他的怀抱,她再也不想去别的地方。

“还好吗?”他声音低沉地说,大手轻触过她的背脊。“我有没有伤了你?”

“没有。”她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突然觉得羞于面对他。

谭森将她松开了一点,眼里有着困惑。“那你那天为什么不告而别?”

“因为我不知道……不知道你是不是还要我。”她咽了一口口水,声音几乎低不可闻。“我知道那对你而言并不代表什么,你一定早就习惯了……”

话没有说完,因为他已经板住她的肩膀,俯下头来注视她的眼睛。

“不准这么想!”他嗓音粗哑,表情十分严肃。“那对我很重要,玄菱!你对我很重要,永远别怀疑这一点。”

她被动地迎视着他,看着他眼中狂野深沉的神色。他只说她对他很重要,却没有提及其他,没有任何誓言,没有说他爱她,也没有提议他们可以结婚。她垂下目光,无法遏阻心中微微的失落。

但他没有给她退缩的机会,双手握住她的纤肩将她拉近,给了她一个甜蜜得令她神魂颠倒的吻。她昏眩地抓紧他胸前的衣衫,原有的犹豫和矛盾情绪全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这一刻,她明白自己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如果命运往定她只能拥有他一段期间,那她便要全心全意地把握此刻。什么都没关系了,只要他要她,那就够了。

“嘿,你在想什么?”他用下巴磨蹭着她的头顶。

“没有。”她将脸颊靠着他的胸膛。“谭森?”

“嗯?”

“告诉我宋惟心的事。”她低喃道,察觉心里居然冒出一丝酸意。“她对你也很重要吗?”

“我似乎听到有人在兴师问罪。你是在吃醋吗?”见她鼓起腮帮子,他轻声笑了,吻吻她嘟起的唇畔。“没什么好说的。我说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几乎都忘了她的长相。”“真的?”

“真的!”他保证地道,朝她场起一道浓眉。“你来找我,就为了问我这个?”

她摇摇头,仍然有些踌躇,“雅晴告诉我,你和她分手了。为什么?”

谭森微微耸肩。“我和雅晴从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她也很清楚。”

“但是连董事长他……”

“我知道。”他先是静寂了半晌,才沉吟地说道:“我以前从不认为我需要婚姻。但如果有一天我必须利用婚姻来达到某些目的,那我并不排斥这样的安排,只是目前的我并不需要。”

意思是,如果他必须要结婚,那么他会选择一桩能互蒙其利婚姻?

房玄菱颤抖地吸了一口气,不稳地开口,“以你目前的成就,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谭森没有立刻回答。当他开口时,她不完全确定他的含意。

“我不确定我得到了真正想要的东西。”他难解地低语,手指轻抚她柔嫩的脸颊。她先是一怔,当她思及他的言下之意时,心脏开始狂跳。

他指的是她吗?她陡地涌起一抹渴盼,然而另一个想法却立刻推翻了它。

不,不可能的!谭森说过他从不考虑婚姻,他指的或许是他的事业、他尚未达到的目标,那才是他想要的一切。

“不谈这个。”她努力不让深沉的落寞显现在脸上,故作轻快地道:“雅晴还告诉我,我哥到公司去找过你。是不是他又跟你要求什么……”

“不是。”他停了一下,才缓缓地说:“他只是来告诉我,这些年来,他始终还当我是他的兄弟。”

“真的?”房玄菱感到意外极了。这么说来,人杰终于愿意抛开无谓的自尊,和谭森言归于好了?“那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们打算结一辈子的仇呢。”她由衷地笑道。

谭森的反应只是耸耸肩膀,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她的手指。

“人杰告诉我,最近幼稚园似乎颇不平静,前些天你还差点被车撞上。有没有这回事?”

“我哥太紧张了,我根本没事。”她不想让这话题破坏原本柔和的气氛。“你吃晚饭了吗?要

不要我帮你弄些吃的?我去看看你的冰箱里有什么……”

她想离开他的怀抱,他却紧环住她不放。

“我不饿!”谭森粗声道,双臂更加拥紧了她,让她感觉他身躯的骚动。

见鬼了,当她这软玉温香贴着他,用她身上的玫瑰香气撩动他时,天知道他得花多大的意志力,才能抑制住自己立刻将她压在身下翻云覆雨的冲动。

房玄菱显然也察觉到他坚硬的欲望紧抵着自己,一张粉脸迅速涨得通红。

她抬起头来看他,给了他一个无辜的粲然微笑。

“我以为你工作了一天,现在应该饿了。”

“不是你想的那种饿。”他低声吼道。“别动,我只要抱着你就好。”

她微笑了起来,那轻轻颤动似乎也传染给他。她温驯地靠着他,双臂环往他强壮的脖子,满足于这样无声胜有声的平静安详。

谭森将唇印在她带着幽香的发丝,感到心里升起一抹温暖的满足感。

这些年来,他一直让自己的心尘封着,不去对人有太多感觉,只因为不在乎就不用担心失去,然而玄菱却又重新开启了他心里那道关闭已久的门,让他在她面前无所遁形。他几乎忘了没有她的这些年来,自己是怎么过的。

想起人杰的警告,他不由得微微蹙眉。但他暂且按住,不打算让她为这件事担心。她对他是如此重要,有如空气般不可或缺,他会竭尽所能地保护她,没有人能自他身边夺走她!“走吧,咱们出去吃饭。”谭森粗声说道,壮士断腕般地放开了她。

“你不是说你不饿?”房玄菱眯眼笑道。

“我改变主意了。”他低声咆哮,重重地在她诱人的唇上印下一吻,粗声咕哝着,“别再诱惑我了,女人。趁我还想做个君子时,咱们最好赶快离开,否则下一秒你就会在这里惨遭我的蹂躏。”

“谭森,有空吗?”孙承翰走进办公室。

“什么事?”谭森看了他一眼,将文件交还给等在一旁的秘书后,秘书立即转身退出办公室。

孙承翰合上门走了进来,将自己抛进那组黑皮沙发,好半晌不吭声。

“怎么了?”见他有些郁闷的表情,谭森忍不住问。

“雅晴告诉我,你和她分手了。”一会儿后孙承翰才开口说道。

原来是这件事。谭森挑了挑眉,往后靠向椅背。

“我不知道这件事还得经过你的同意。”

“你怎么能这么做?”孙承翰倏地弹起身子,表情有些责怪的意味。“我以为雅晴对你的意义,大过于那些周旋在你身边的其他女人。如果你对她根本不是真心诚意的,你当初就不该和她交往。”

“雅睛和我交往,只是为了满足她父亲的期望罢了,你也很清楚这一点。”见他怔住,谭森慢条斯理地接了下去,“倒是你。你打算什么时候才向雅晴坦白自己的感情?直到雅晴嫁给我之

后?”

孙承翰瞪视着他,仿佛他刚刚揍了他一拳。

“你知道?”他重重地坐回沙发上,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是玄菱告诉我的。坦白说,我还有些惭愧自己居然没早一点看出来。如果我没发现,你是不是永远也不打算告诉我?”

“我怎么能说?她和你是公认的一对,所有人都认定你们结婚是早晚的事。再说,雅晴的父亲中意的是你,不是我。”他闷着声音道。

“但重要的是雅晴心里怎么想,不是吗?如果你爱她,不管你有多少敌手,你都该尽全力去争取,赢得她的芳心,而不是尽找些借口来解释自己的懦弱和毫无行动。”谭森的指责毫不留情

孙承翰静默了半晌,最后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懦弱?或许我真的是。”他泄气地道,伸手抓抓头发。“在还没了解雅晴的心意之前,我不想贸然行动吓跑地,我怕最后会连朋友都做不成。”

“你何不试试看?被拒绝总比你拚命压抑着不说的好。”“你的建议倒是和玄菱如出一辙。”他嘟嚷着,抬起头来看着好友。“说到玄菱,你打算怎么办?你帮她找丈夫的计划还要继续进行吗?”

“老天,当然不!”谭森脱口而出。

我想也是!孙承翰挑着眉毛,但识趣地不做评论。

他的表情令谭森有些气恼,只好以重重一咳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人杰告诉我,玄菱的幼稚园最近不是很平静。前几天,有一辆车从巷口冲出来,差点撞上玄菱。”他转开话题。

“真的?”孙承翰被这句话感染得严肃起来。“是偶发事件?”

“希望是。”想到可能有人想对圣柏德幼稚围,甚至是对玄菱不利,一层黑影笼罩住他,令他的血液几乎为之冻结。

“如果那不是偶发事件,会是谁想对付圣柏德幼稚园,或是对付玄菱?”孙承翰提出质疑。“长兴实业目前经营情况勉强稳定,照理说,还不至于挡到其他人的财路,再说圣柏德幼稚园一直稳健经营,没有理由有人要对它不利。”

“详细的情形我还不了解,但我打算请一些人到幼稚园去站岗巡逻,保护玄菱和小朋友们的安全。”

“这倒是可行之道。不论情况如何,小心一点总是好的。”孙承翰赞同地点点头。“对了,晚上在西华饭店的应酬你会去吗?”

“再说吧。”他有些心不在焉,心思仍然放在如何安排人手保护幼稚园上。

孙承翰正要接话,电话适时响了起来。

谭森倾过身去接起。“喂?”

“谭森,是我。”连晋源的声音从话筒那端传来。“今晚在西华饭店的饭局,你会来吗?”

“有事吗?”他不做正面答覆。

“我有件惊人的事情要告诉你。这件事关系到你们和房家的渊源,我另外也邀了房人杰和房玄菱,你最好来一趟!”

和房家有关?谭森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答,连晋源已经挂了电话。

他慢慢地将话筒放了回去,迎向孙承翰询问的目光。

“连董事长要我出席今天晚上的饭局,他有事情要告诉我。”

“什么事情这么紧急,非得要今天晚上说不可?”孙承翰不解地问。

谭森靠回椅背,沉吟地轻抚着鼻梁,想着连晋源颇有深意的话。

这件事关系到你们和房家的渊源……

看来他必须得亲自走一趟,才能知道连晋源葫芦里卖什么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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