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由于周刊出刊时成浩人在大陆内地拍戏的关系，所有媒体都无法在第一时间采访到他本人对周刊报导的解释。
经纪人和唱片公司也以他目前人在内地拍戏联系不便为由，拒绝对此事做出声明。
神通广大的媒体记者打听到他返台的班机时间，深夜时间，大批记者媒体耐心守候，等着他通关，个个摩拳擦掌，都想抢先访问到他。
只是，向来有问必答的他却一反常态的不发一语，戴着墨镜和帽子的他从头到尾保持缄默，不回答任何问题，在助理和唱片公司人员的戒护之下搭车离开机场返回台北的住处。
助理大概停留了约十分钟便离开他的住所，记者们在看见屋内灯光熄灭后，猜想他应该是因为长途飞行的关系，已经疲累睡着。于是部分人员暂时打道回府休息，留下毅力坚强的人继续守候。
然而屋内的成浩此时却是正和响个不停的电话搏斗中。
他看着切掉铃声的电话不断闪烁着来电灯示，来电显示则不断更替着不同的电话号码。
光是用看的就够让他心烦了，于是干脆将电话线给拔掉，这才觉得安静多了。
换上一条棉麻材质休闲裤后，他打开冰箱一看，却只剩下啤酒。
想外出上便利商店买点补给品，但一想到记者们可能还在楼下守候，他只好打消这个主意。
在厨房四处翻找的结果是找到一碗不知道何时买的泡面，看保存期限还没过期，便动手烧起开水。
等待水开的过程里，他从行李中找出写着“成浩新欢恋人曝光？”斗大标题的某周刊翻看着。
内容和他过去传绯闻时的报导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对女方身分的猜测和两人交往情况，发挥了十足的丰富想像力，让人好生佩服。
水开了，他将开水倒进碗面中静待三分钟。
在等待的过程里，他的手机响起，他按下通话键接起。
“喂，有什么事？”他语气不算好的问着。
话筒另一端沉默了几秒钟。
“是我。怎么你回到台湾没立刻打电话给我？”对方的语气有着诸多埋怨。
“没事打电话给在英国的你做什么？”他反问。
“都闹出这么大的事了，你还觉得没事！”话筒另一端的马欣宜简直不敢置信。
“这又不是第一次被这么报导，你太大惊小怪了。”前不久他追求兰妮的事被传得沸沸扬扬，那时候媒体记者的询问也不比现在少。
“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马欣宜一直忍耐着不问，并不表示她对这件事一点感觉也没有。
三分钟到，他掀开碗装泡面的纸盖，肉骨茶面的香味扑鼻而来。
“没有。有事明天再说，我要休息了。”连再见都没说地切断通话、关机，结束与她之间的对话。
面吃到一半，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的拿起另一支号码仅有几人知道的室内电话，先是拨了一个号码问了些事情，挂断后再拨另一通。
“喂，哪位？”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带点鼻音。
“你睡了吗？”他又吸了一口面。
“你说呢？睡得正熟，却被你打来的电话给吵醒。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电话？”即使有些气恼，依旧保持着冷静。
“安琪告诉我的。”他以为安琪会为难他，谁知道她却二话不说就将她的联络方式给了他。
不过，她抱怨着说如果他早些行动的话，她就不会输了赌注之类的话。
真不知道她又跟人打赌什么东西了，不过这不是他关心的事。
电话那端的女子低声咕哝了几句，像是在埋怨安琪乱给电话。
“你有什么事？”她现在只想快点结束这个对话睡觉去。
“只是想问你看了那篇报导没？”喝了口汤，他问着。
“哪一篇？每天的报导这么多，我怎么知道你在说哪一篇。”她打了个呵欠，非常的想睡。
“某周刊的那一篇。”
“喔，看过了。你正在做什么？为什么会有晞哩苏噜的声音？”
“我在吃泡面。原本想到便利商店买点吃的，但一想到楼下可能有一群记者守着就不想出门了。”吃完泡面，他还是觉得饿，心想着要不要叫助理买消夜来。
“有人自愿免费帮你守门注意住家四周安全，你还不懂得感激。”她一点也不同情他。
已经快一个月没听见她那略带讽刺意味的言语，还真有那么一点想念呢。
这样的想法，让成浩的嘴角扬起了弧度。
“看来那篇报导对你一点影响也没有。”
“有啊，怎么没影响。你现在不就打电话来扰人清梦了。”她抱怨着。
成浩却答非所问地回答：“我现在精神好得很。”
“精神好不会上安琪店里去找他们聊天吗？他们都是夜猫子，想必会非常乐意陪你的。”她明天还要工作。
“我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自动找上门让那个番婆逼供。”况且楼下一堆人正等着他出门。
“我要睡觉。”她忍不住又抱怨。
虽然她不断在电话那头抱怨他打扰了她的睡眠，嫌他烦得要命又无聊得不得了，但始终没主动中止谈话。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打这通电话给她，还和她扯了一堆有的没有的事。
这种浪费时间的对谈向来被他斥为浪费时间的行为，但他却觉得和她这么瞎扯淡的感觉不差，光是听着她的声音，就能让他原本恼怒的情绪获得平静。
或许，自己并没有想像中讨厌这个女人。
成浩心忖。
呵……方律华又打了个呵欠。
在一旁玩着PSP打发时间的兰妮看了，忍不住问：
“姊，你昨天晚上熬夜吗？呵欠打个不停呢。”难得看表姊显现出疲态的模样。
“昨天半夜接到一通电话，也不知道讲了多久，害我睡眠不足。”方律华的语气有点不太高兴。
她到现在还是搞不懂那家伙三更半夜打电话来是为了什么。是聊天，还是吐苦水？
他睡不着，没道理要她陪着一起不睡吧？结果他好不容易想睡了，她却得起床准备工作了。
真的是非常莫名其妙。
“谁打来的？”兰妮好奇一问。
“一个精神很好的人。”真该建议他打0204，对方绝对会陪他聊到天荒地老。
“姊最近说的话都让人听不懂。”兰妮嘟着嘴抱怨。
“听不懂就表示你的领悟力有问题。”方律华不打算继续解释她睡眠不足的原因。
“厚，姊真讨厌！”最近表姊说话老是爱打哑谜。
“换一句新鲜的台词吧，这句听得好腻。”方律华笑着，接着又打了一个呵欠。
不行了，她现在迫切需要一杯浓咖啡来驱走瞌睡虫，免得不小心睡着了。
吩咐助理小花看紧兰妮，别让她四处乱跑，方律华拿起手提包准备到附近的咖啡店买杯咖啡，藉此振作精神。
兰妮照例又在背后作起鬼脸来。她不敢在精神状态不佳的表姊面前放肆，只好以这样来表示抗议。
“小花，你说表姊昨天是跟谁熬夜讲电话啊？”兰妮丢开再次GAME
“应该是和朋友聊天吧。”小花给了一个非常没有创意的答案。
“会不会是男朋友啊？”会让一向注重睡眠的表姊熬夜讲电话，肯定不会是普通朋友。
小花可不敢乱猜。“没听方姐提过。”
“一定是的。表姊最近有好几次都是天亮后才回家，问她昨晚在哪里过夜，她都神秘兮兮的不肯说。种种迹象看来，一定是在男朋友家过夜。”兰妮难掩兴奋的说。
“这……我不知道。”小花觉得兰妮似乎兴奋得过头了。
“相信我，表姊一定是偷偷谈恋爱了……”兰妮抓着小花开始诉说她最近观察表姊行为举止言谈的感想，也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想听。
呜呜……方姐，你快回来吧。小花在心里呐喊。
“唷，大明星怎么有空来啊？”安琪看见刚在吧台前坐下的男人，忍不住调侃。
好不容易摆脱了穷追不舍的记者，进到choose的成浩，面对她的调侃，一点也不以为意。
“有时间总得来巡视监督一下，尽点身为投资人的责任。”成浩笑笑回答。
“托你这位大明星的福，这家店目前还没倒。”安琪没好气地哼道。
左右观望，却见不到理应在吧台内的人，成浩好奇问着：“怎么今天换你上阵卖酒？你老公终于受不了你的长期虐待离家出走了？”
她瞪了他一眼。
“他感冒，今天待在家里休息。如果你想要去探病，请将慰问用的水果篮或鲜花折换成现金，交给我就可以了。”现金比较实用。
“如果他不幸挂点，我会记得奉上奠仪的。”成浩又恢复了他毒舌的一面。
“呸呸呸！你少诅咒我老公。”懒得和他抬杠了，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要喝什么？”
成浩脱下外套，扯掉脖子上的领带，卷起衬衫袖子，让自己轻松自在些。
“来瓶啤酒，随便来点吃的，我快饿死了。”他今天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只喝了点水。
“今天的员工伙食是牛肉面，吃不吃？”她问。
“你的拿手料理当然要来一碗。”choose的员工伙食都是安琪亲自下厨料理，只有交情够好的熟客或友人才有这种荣幸一尝她的好手艺。
安琪递上一杯啤酒，把他赶到一旁坐下。
“到旁边等着去，别坐在这里影响我做生意。”她大小姐忙得很，没空招呼他这个大明星。
成浩乖乖地端起啤酒、捡了吧台的最角落处坐下，一会儿后，PUB员工端了碗牛肉面过来，他高兴地享用今天的第一餐。
就在他吃着迟来的晚餐时，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和安琪在交谈。
“……安琪，麻烦给我水。”是个年轻女子。
“PUB的矿泉水很贵，还是点酒比较划算喔。”安琪的声音听起来颇为高兴，和面对他时完全不同。
对方笑了起来。
“是谁要我别喝太多的？好像就是这家PUB的老板吧。”
“我是怕你喝多了又吐在别人身上，那可是很糗的。”
“唉呀，别拿这件事开我玩笑，我事后可是有着很惨痛的教训呢。”
听到这里，成浩忍不住抬起了头。
他看见与安琪对话的女子穿着端庄套装、长发梳成髻、脸画淡妆，戴一副金框眼镜，模样还真是眼熟。
她是谁？他认真地在脑海里寻找着相似的面孔。
“真巧，你口中的‘教训’也来了。”安琪指了指坐在吧台角落的男人。
方律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看见了正咬着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成浩，差点没哀嚎出声。
怎么他也来了？
“他怎么来了？”方律华立刻将视线转回，低声问。
“想来就来了。”安琪回答得理所当然。
真是个简单又明了的答案啊，方律华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今天晚上她一点也不想和他有任何接触，更不想惹麻烦上身。
“还真是不巧。那我先走了。”原本她和哥哥弟弟约在这里碰面，不过，看到他人在这里，让她觉得还是改天再约吧。
“啧，胆小。”安琪忍不住啐了声。
“拜拜啦。”方律华笑着，拎着包包跟外套往外走去，离开了PUB。
看着她的背影，成浩脑海里闪过一个鹅黄色身影。
“方律华。”他轻喊。
他的声音被店里播放的电子音乐掩盖掉大半，所以她并没有因此而回头探看。
“我知道你们的关系非比寻常啦，但也不用喊得这么亲热吧。”刚才怎么不来相认？人都走远了才来鬼吼鬼叫的。
安琪对他的马后炮举动嗤之以鼻。
“她怎么会是那样的打扮？”成浩有些讶异。
端庄保守的套装完全掩盖了她玲珑曼妙的身材，柔顺的乌黑长发挽成发髻，金框眼镜遮去她水汪汪灵动的眼睛，和他印象中的她完全不一样，像是变了另一个人似的。
不论是风格或感觉，都是那么的不同，难怪他无法在第一眼就认出她来。
“不穿成那样，是要穿成哪样？难不成你要她露出长腿、肩膀、美背跟胸部去和人谈工作吗？恐怕到时人家想签下台约的对象变成是她，而不是兰妮。”在她看来，律华绝对有本钱在演艺圈立足。
“哪个兰妮？”他们谈的是她，怎么会冒出一个不相干的人来？
他现在是怎样？耍白痴还是提早老年痴呆？
“和你同一家唱片公司的那个少女偶像歌手兰妮，之前你和她的绯闻不是传得满天飞吗？”不过，当时的头条新闻现在已经没多少人记得了。
“这和兰妮有什么关系？”现在的成浩像是个喜欢问为什么的小学生。
安琪非常狐疑地看着他。“怎么会没关系？律华是兰妮的表姊，而且是她的经纪人。”
他可别说他完全不知道她们之间有这一层关系，只是成浩傻愣的表情说明了他真的一无所知。
兰妮的表姊、经纪人——方律华，有着“演艺圈最不能惹的经纪人”之称。行事俐落，待人客气礼貌，但是在面对狗仔记者时的态度却是十分强悍。
他还记得与兰妮碰面的场合中有位女子一直跟在她身旁打点一切，话不多，也不引人注意，当时他并没有特别留意她的长相与特征。
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竟会在不久后发生了关系，后来还再度共枕睡了一夜。
他先前连她姓什么都不晓得，只知道她名字的念法和手机号码。
总觉得她像是站在浓雾中的女人，全身上下都是谜，现在他终于知道，原来她就在如此接近他的地方。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她让他有种熟悉感，虽然不曾交谈，但是不时在工作场合周遭看见其身影的人，怎么会没有熟悉感。
“都把人给带回家过夜了，却到现在才知道她的身分，没看过比你还夸张的人。”安琪真是服了他了。
面对安琪的反应，成浩自己也觉得发生在他们两人身上的事情和经过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十分的不合理。
偏偏宛如电影情节般的剧情就发生在自己身上。
对方律华而言，这两年的生活，每天睁开眼睛就是工作工作工作。
遇上休假日，她哪里也不想去，只想待在家里睡觉。她必须将自己的思绪全部放空，才能得到真正的休息。
平时她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表妹兰妮身上，安排她的演艺活动和打理生活起居，鲜少分心注意自己周遭的变化，根本无暇去察觉到生活里究竟少了什么、或者多了什么。
“姊，你在等谁的电话？”兰妮突然这么问着她，听得她一头雾水。
“没。我没在等任何人的电话。”她回答道。
只见兰妮从她手中抽走不知从何时起就握在手里的手机，这让方律华愣了下。
“明明就有。”兰妮将手机塞回表姊手里。“最近姊只要一空下来，就会拿出手机察看。等男朋友电话？”
依照她的观察与直觉，表姊和男朋友一定是吵架了，正在冷战中。
是这样吗？她直到刚才都没发觉自己做出了这么不寻常的举动。
“可能是最近工作量大增，搞得我有些紧张，深怕遗漏任何一通有关工作行程变更的电话吧。”方律华一脸正经地回答，完全回避了表妹的问题。
兰妮可不是随便就能打发掉的孩子；她拉了把椅子坐在表姊面前，露出一副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不可的表情。
“姊，跟爸妈约定成年之前绝对不谈恋爱的人是我耶，而且没有人规定经纪人不能谈恋爱，你实在没必要连最亲爱的表妹都要瞒。”兰妮对表姊晓以大义。
方律华挑了挑眉，真不知道她这个宝贝小表妹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打从你在外面过夜开始，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在谈恋爱了。前阵子每天晚上聊到三更半夜还舍不得挂掉电话，问你是谁打来的，你总是神秘兮兮地什么也不肯透露；这阵子表面上看来一切正常，但只要一松懈下来，就显得恍神，还猛盯着手机看，深怕遗漏了任何一通对方打来求和的电话。这一切迹象都显示了，表姊你正在和一个男人热恋中。”
兰妮一口气说完，最后还伸出右手食指指着表姊。
她还真不晓得这个宝贝小表妹竟会这么注意她的一举一动，要说感动还是该说她太闲了？
方律华揉着左侧的太阳穴，它正隐隐作痛中。
“先把你的手给我缩回去。不要以为看了整套名侦探柯南就懂得怎么推理了。你刚才说的没有一件事是对的。”真是受不了。
最近兰妮老喜欢玩推理游戏，不过，结论是若她当起侦探，只会搞得周遭的人鸡飞狗跳。
只见兰呢露出一副大受打击的表情。
“咦！怎么可能不对，就连姨丈跟阿姨也说你一定是恋爱了。”兰妮不相信自己的观察会出差错，因为，为求慎重，她还和姨丈跟阿姨讨论过呢。
这下方律华的头更痛了。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最近爸妈会对她特别关爱了。
尤其是爸爸，几乎是每天打电话来嘘寒问暖一番，还要她有空就回家一趟让他看看。
原来这一切都是她身边这个小狗仔惹的祸。
“如果报章杂志再刊登你的绯闻，我一定会说这一切属实，让你被拎回澳洲念大学。”方律华认真地思考起这个可能性。
吓得兰妮立刻哇哇大叫起来：“姊，不要啦！”
这回真是踢到铁板了，看样子表姊是真的不高兴了。
呜呜，她真的只是关心表姊的感情事啊……好吧，她是有那么一丁点的游戏心态啦，但还不致于被判处极刑吧？
对她而言，回澳洲念大学就是一种惩罚，她真的不喜欢念书啊。
“你该不会连家里其他人都通知了吧？”方律华冷冷问道。
兰妮连忙摇头。“没有。阿姨说表哥他们只会坏事，不准我告诉他们。我真的没告诉他们。”
兰妮应该没说谎。如果让她家兄弟知道了，那两人铁定会二十四小时轮流守在她身边，像两只看门狗似的严加看守，以防止任何男人接近她。
为什么她的家人们个个都让人伤透脑筋？方律华一想起就觉得无奈。
“我每天忙着安排你的工作行程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你别再给我增加工作量，要不我真的会辞去经纪人工作，找个男人好好享受谈恋爱的滋味。”她给小表妹下了最后通牒，要她安分点。
“是。”
呜呜，再度败在表姊的威胁之下的兰妮，只能含泪答应。
方律华揉着太阳穴，祈祷着这一回她能够安分得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