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节外生枝 71

十八 节外生枝 71

黑影是淑菲。

接受了张伟、岳萍、肖冰重托,为挖出汇江敌特老窝,粉碎敌人阴谋,剪除###,怀着百倍警惕,抱着必胜信心,悄悄跟上毕哲峰尾追而来。

毕哲峰到小山镇后,突然鬼鬼祟祟钻进一个庄院,淑菲通过村干部一了解,知道这户主人就在彰州城后,觉得这里有文章,不让干部惊动他,只安排人暗中监视。

夜深人静,果然一个老妇手提灯笼开了门,在昏暗的灯光映照下,从门里走出两个人:一个是毕哲峰,另一个女的,腰肢束得碗口粗,**鼓得蒸馍儿大,一头乌蓬松,半截白嫩的胸脯袒露,妖艳妩媚,浑身散出一种迷惑男人的解数,体态风流,顾盼多情。挽着毕哲峰一只胳膊,脸娇慵地轻靠在他的肩上,撕撕扯扯不松手。淑菲暗中细细一辨认,不由一惊:这、这不是蒋妮妮!她啥时钻到了这儿,与毕哲峰勾搭上?马上联想到张伟、岳萍曾怀疑,敌人从汇江、我军阵地到彰州城,可能有个无形的网,专管搜集情报,遥相呼应。她难道就是那个网中的联络点?正想着,后边的人拉着几辆排车出来,毕哲峰才鬼鬼祟祟地跟着消失在黑暗中。

淑菲断定那上面是枪,便闪开一定距离,尾追在后面。

毕哲峰一伙在前面走得飞快,尽绕着村走小路。淑菲不住地观察着,只怕迷了向。黎明时分,突然调头朝一村镇拐去。她没来过此庄,也不知道叫啥名子,只怕追脱,忙从另一个胡同拐过去,瞅准进了一户人家,才放下心来。

淑菲估摸他们白天不敢行动,走上街来,无所事事,等了阵子,村上才响起了“吱吱扭扭”的开门声,辘轳打水声,小孩的吵闹声及偶尔哼着小调的歌声。

公鸡在村头粪堆上啼叫。

人们开始下地了,推车的,背锄的,三三两两,向田间走去。家家厨房冒起袅袅炊烟,在村庄上空形成一层银灰色的雾霭。

一个货郎担着颤悠悠的挑子,摇着拨郎鼓,“叮叮咚咚”迎面走来,停放在街口。淑菲见没人围拢,信步走去,货郎一见,忙唱曲儿般:“红绒线、绣花针、枕头顶儿送老裙、麻花手镯叮当响、蛤蟆戒指耀眼明,姑娘,你可要啥?”

淑菲见误会了自己,尴尬地一怔,忙摇摇头。

货郎并不失望,满热情地:“货真价实,任看凭挑,相不中不要钱。”

淑菲好奇地站在挑子边看时,见在箱子上面,放了个铁丝编织的笼子,里面挂满五颜六色的丝线,叮当响的手镯、耳环,一层层的小盒,货色齐备,小小的笼子,组成了个小巧的百货商店似的,淑菲在农村虽曾见过,哪有闲情逸致去观赏、品玩,今天没事,细细看看,感到新颖、别致,怪有意思。

闲谈中,才知道此庄名叫西平镇。这名子,她曾听到过,知道离汇江不太远,便到个小铺里吃了饭,歇了阵子。那货郎挑也尾随着到饭馆门口,招引来一群围观的妇女小孩,在门口哄哄着。

她无心再看,夏日白天长,正愁熬不到天黑,又没可借消磨的地方,抬头看时,见人们朝村头一个庙里走去,出出进进,好不热闹。她想,这里都解放了,难道老百姓还烧香拜佛?反正闲着没事儿,观察了下方位,从那里正好瞅见那户人家,出于好奇,便走过去。

货郎担着挑儿,后面还跟着几个看热闹的孩子,“叮叮咚咚”尾随而来,淑菲看了眼,并没戒意。待进到里边,才清楚是由寺庙改成的供销社,实际上是个杂货铺。

她是城里长大的人,当年出进都是百货大楼,五光十色的商场。虽在乡间呆了两年,但无情无绪,又怕遇不测,象头受惊的小鹿,时刻提心吊胆,很少涉足人们聚集的场合。这半年多来,重任在身,更难得机会进馆串铺。这里的一切,尽管简陋不堪,却对她有股吸引力,一种新鲜感。墙上,哪吒闹海、托塔李天王等图案,隐没在烟熏火燎的褐色尘埃里,依稀可辨。神像已被打掉,靠墙的供桌上,用旧砖头块块隔成几个方格格,上面砂锅大碗、纸张粉笔、铁勺竹筷、香烟火柴、煤油食盐、针头线脑,以及叫不出名堂的,应有尽有,杂乱无章。

供桌前面,支架着几张柴桌,桌后坐着一老一少两个营业员,老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疲疲蹋蹋的,嘴下蓄了撮山羊胡,鼻梁上架着付老花镜,眼角还残留着眼屎,坐在个凳子上,沉默寡言,不时扒弄下算盘珠,用毛笔在个长条子帐上抹画什么。淑菲想,这大概就是帐房先生,啊,不,该叫会计了。少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明眉大眼,唇红脸白,梳着两条羊角辫,细条条身上,虽一身粗布衣,竟那样可体,细细的腰肢,隆起的胸脯,处处显出少女青春的美。她爱说爱笑,向每个来人要么打声招呼,要么拌几句嘴,不时出银铃般笑声。

淑菲一下被她吸引住。

人们三三两两的这个走了那个来,多是些姑娘、媳妇、老太太。打油的、买线的、裁纸的、称盐的……有的啥也不买,看来只打算闲逛逛,互相打声招呼,传递着镇上的“最新”消息。谁家闺女快出嫁,谁家媳妇“坐月子”,生了个男的,还是女的,高一声低一声争得面红耳赤。张家男的给李家女的搞开“自由”了,某某在月亮地里亲眼见在井台上说俏俏话儿。谈起来那样神秘,互相不时打声耳语,或卖下关子,急得不知底细的人抓耳挠腮,象等着听啥天下大事。

打情的、骂俏的,话虽粗俗,却显出一种亲密无间的情谊,说得风风雨雨。

一群光腚小孩,大概是刚从池水里钻出来,浑身上下水淋淋,布丝不挂,左一道右一沟的残留着污泥印,嘴里咬着个指头,闪着双明亮的黑眼,只瞅供桌上瓦盆里落满灰尘的糖球儿。

满屋,虽充满了汗臭及劣质烟草味,淑菲却听得入神,看得着迷,觉得怪有种乡土味。这种气氛,是在城里永远也领略不到的。她津津有味地听着,不时透过气死猫的方格格窗棱,望一眼那户人家。不知庙门外的货郎啥时走了,挑儿正放在那家门口不远处。

这时,进来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粗手大脚,但穿着干净,梳了个糠饼子头,松松的拢在网子里,一缕黑,弯弯的绕着个耳朵,抿在脸上。进得门来,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着淑菲,营业员小姑娘忙问道:“双科婶,啥风把你吹来的?”

她答讪了句,无心看货,却向着淑菲:“这位闺女,细皮嫩肉的,看这身打扮,不是本地人吧?”

原先人们只顾张家长李家短的乱扯,根本没人注意她,这一问不打紧,一屋子人的视线,齐灼灼朝她投来,一个个上上下下好奇地打量着。

淑菲见自己的穿戴与众不同,一时窘得回不上话,脸涨得红红的,半天,吞吞吐吐的:“我、我是串亲的。”

“呵,还是外路口音,那声音,比咱唱的还好听呢。”一个多舌的妇女抢着说。

“到谁家去呢?这镇上三街六巷,我可是无人不知,没人不晓。”原先那个妇女进一步追问。

淑菲这才恨自己不该来这人多显眼的地方,以至弄得下不了台。她又不习惯应酬这种场合,一时心里没了主儿,不知说啥好。见无数双眼齐射来,走又脱不得身,说又讲不出口,脸上火烧火燎,憋了半天,忙改口:“不、我、我是过路的。”

“哟,看长得水仙花儿般,倒说起谎话来。”那女人不信任地逼问着。

众人也七嘴八舌的:“当面锣对面鼓,没眨眼就改了口。”

“这么俊俏个闺女,心眼倒不少。”

“谁知她是卖姜的,还是卖蒜的。”

“……”

淑菲有口难辩,在众目睽睽下,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那女人仍缠着不放,一把拉住她:“既是过路的,走,大热的天,到家歇歇凉,喝口水。”

淑菲扯着身子,吓得只往后移步,一时不知咋办好:“我、不、还……有事儿。”

“事儿再忙,去喝口茶,消消暑,看把你热的。”那女人拉着她不放。

淑菲从不会说谎,今天在大庭广众下这么一闹,不知啥时候,早汗津津的,布衫都贴到身上,见脱不得身,不由远远朝那户人家眺望了眼:“不,大嫂,我、真的……”

她这些微动作,被那女人看在眼里,愈是揪着不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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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重叶更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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