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喀哒喀哒……身后传来门的碰撞声,彭裔恩倏地回首,惊讶的看着厨房方向,后门那道纱门正被风吹动,不停地碰撞着。

她明明锁好的啊!她立刻放下袋子,朝着后门走去。厨房边就是后门,那门向来用闩子扣好,怎么会无缘无故松开?

小心翼翼的走到厨房,门果然喀哒喀哒的碰撞着,她上前检视闩子,不意看见庭院里的不速之客。

“紫庭?”彭裔恩惊愕的推开纱门,简直不敢相信这女人会出现在白家后院。

她穿着她们初次见面时的紫罗兰色小礼服,但却任凭一头长发披垂在身后,她就站在庭院里的枯木之下,仰望着树叶间的光隙。

普通人,不可能进来黑山,甚至来到别墅……更别说紫庭是从哪里进来的?她一直都在家里,家里就只有一个出入口,她没见到紫庭来啊!

她幽幽的开口道:“要去找家铭吗?”

彭裔恩不得不说紫庭真的非常美丽,仰首的角度看得见颈部优美的线条。

“我只是要把东西还给他。”她不可置信的走进庭院,“你怎么进来的……我家明明没有人……”

“你该注意的不是这种小事。”紫庭吃吃笑起来,正首,再转而看向她,“你要想的应该是,你会怎么被吃掉呢?”

咦?刹那间,紫庭突然变得丑恶狰狞,张大的嘴里是可怕的利牙,冷不防的就朝着她冲了过来!

彭裔恩大吃一惊,急忙的想先退回屋里,才回身,土里的藤蔓竟在眨眼间爬上纱门,紧紧缠绕住,将门口全数堵住了。

“好不容易诱你出来,哪有再让你回去的道理!”紫庭咆哮着,伸长的利爪朝着她挥了下去。

她迅速的闪躲,训练良好的运动神经一一复苏。

她总算明白了,紫庭不是人……她身上有别的东西,例如……黑山的妖魅!

“为什么?”她踉跄的与紫庭换了位子,人退到庭院另一端去,“我是黑山的管家!黑山重新接纳我了!”

“对,接纳!我们一直想要接纳有诅咒的血脉!”紫庭放声大笑,一点都不像她,“我们想吃你已经很久了!”

“因为我违忌吗?”彭裔恩一边喊着,一边寻找可以用来挡御的武器。

“违忌?呵……哈哈哈!”紫庭分贝很高,笑起来像指甲刮玻璃般的可怕,那不是她原本的声音。“你还搞不懂吗?”

咦?彭裔恩蹙眉,她已经物色到地上的木头了。

“你的诅咒早就已经解开了。”

什么?她瞪圆双眼,看着紫庭飞快地朝自己冲来,一阵狂风乱刮,她可以感受到还有其他妖魅正从四面八方而降。

她俯身抓过地上的木头,脑子里正在呐喊——她的诅咒是什么时候解开的!

棍子朝紫庭挥去,她不费吹灰之力的轻轻一挥,就将树枝粉碎,逼得彭裔恩踉跄倒地。她的眼前除了紫庭外,还有一堆魍魉鬼魅,个个都淌着口水望着她。

“说好的,头是我的!”

紫庭划出笑容,仰视的角度与光影的错置,让彭裔恩看见她身上有另一个重叠的影子。

她不要死在这里!如果诅咒已经解除了的话,那她、她跟梁家铭——家铭!

“裔恩!”

梁家铭的声音忽然传来,紫庭错愕的回身,紧接着高壮的身影立刻冲向前,滑到彭裔恩的身边。

“唔唔唔……”一大票魍魉们纷纷后退。该死的人又出现了,碰不得啊!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该再进黑山的!”紫庭指着梁家铭大吼,“你没跟他说吗?不许他进黑山!”

“今天才要说……”她暗自庆幸,当天说不出口真是好加在!

附在紫庭身上的女妖显得既愤怒又困惑,她忿忿的瞪着到口的肥肉,双眼瞬间充血,一脸想下手又不敢下手的模样,紧接着,屋里传来巨响,让她不由得往里看去。

“镜妖!”紫庭咆哮出声,“你碍什么事?不防碍用餐是妖界第一守则!”

镜妖?还有一只?彭裔恩紧扣着梁家铭的手臂,眼泪忍不住滑了下来,她摇头低语,“你为什么要来?”

“不来,难道要让你被吃吗?”他搂着她。说什么傻话!

几秒后从厨房门口冲出一个女人,手里还抱着一堆竹简,气喘吁吁,“花妖,搞清楚,我现在不是镜妖了喔!谁管你什么守则,我是支持小恩的!”

“支持?”紫庭怒不可遏,梁家铭暗中拖着彭裔恩往屋子移去,当年你对她下诅咒时,怎么一点也没支持她!”

什么?彭裔恩听得明白,她诧异的望向璎珞。璎珞对谁下咒?

“你很多嘴耶!”她果然一阵慌张,“对啦,我当年是对她下咒,那又怎样?我知道一切是误会后很后悔,所以我来弥补!”

她的目光移到手上的竹简,这里记载着当年她下的诅咒……写在哪、写在哪里呢?黑山不是会自动记载吗?当初她喊出来时,应该就刻上去了啊!

紫庭尖声嘶吼。她怎么会把难得一见的珍馐放走呢?整个庭院上的花草倏地急速生长,缠住了彭裔恩的手脚,而且持续向上攀爬,甚至也想要打算攻击璎珞。

璎珞本是镜妖,其实黑山不会对她出手……但是妖跟妖之间还是会互相残杀,她深知这点,挑起一抹笑后退了一步。

进入白家别墅,谅花妖也不能奈她何!

“紫庭,你到底要什么?”梁家铭毫发无伤也没被困住,站起身冲到她面前,“为什么要这样苦苦相逼?”

“滚开!”面对他的逼近,紫庭却是略微后退,“这不关你的事!”

“家铭!她不是紫庭,她被附身了!”彭裔恩拼命扯断花草藤蔓,它们却是越卷越多,“走开……”

“都一样,为什么要针对裔恩?”他对面前那面容扭曲的女人毫不惧怕,“要怎么样你才会放过她?她已经答应终生都在黑山当管家了,牺牲了自己的人生,你还想怎么样?”

“梁家铭,这不关你的事,这是妖魅与食物间的纷争!”紫庭忿忿指向屋子,“离开,你已经放弃了她,她已经与你无关了!”

“呀——”彭裔恩的挣扎不及藤蔓生长的速度,瞬间就被拖回地面。

梁家铭回首看见她的下半身都快被植物覆盖了,一把火窜烧上来,“谁说跟我无关,我爱她!我甚至愿意陪她待在黑山一辈子!”

彭裔恩不敢相信亲耳所闻,她勉强抬首,眼泪从眼眶中不自觉地滑落。

“你们要什么跟屋子一样的黄金也没问题,我已经打算把公司卖给白玠廷,你等着,我会把黄金倒在屋前,换彭裔恩的自由!”

反正诅咒又没说跟哪间屋子一样多,他早跟白玠廷取得联系,要拿卖掉公司的钱换回彭裔恩的自由,并切断这该死的诅咒!

打从她提分手的那一瞬间开始,他就知道,黑山才是他与她之间的绊脚石,他死都不会分手!

认识彭裔恩前他想的是事业的合并,爱上她之后,他想的只有怎么样凑到跟屋子一样多的黄金……卖掉公司是唯一途径,加上他在大陆已另有投资,这不失为一个方法。

他要把她救出来,让她远离这该死的黑山,回到他的怀抱。

一生很沉重,但是放弃她……他才会后悔一辈子!

说不出的感动在彭裔恩心中回荡,她应该要飞奔上前,给他无数个激动的吻,但是……她现在被往土里拖去,藤蔓缠得她好痛,几乎要切开她的肌肤!

她应该要说,她的诅咒已经解除了才对……但是她现在痛得说不出口!

“我找到了!”璎珞的声音从厨房的窗户传来,“我当年是说,除非跟屋子一样多的万两黄金或是寻获灵魂伴侣,否则黑山永远需要管家!”

她脑子里闪过过往的一幕幕画面,终于得以重组。

在镜子前方的女人疯狂的喊着,她指着站在玄关处一脸恐慌的女孩说着,“我诅咒她的血脉永远出不了黑山,世代为白家奴仆!若非有人愿意以与屋子一样多的万两黄金交换,或是得到灵魂伴侣,否则黑山永远需要管家!”

花容月貌,一心期盼带着金钗成亲的富家千金顿时发出凄厉惨叫,她被地板下的吸力往下牵引,整个人活生生的被拉到地底去;同一时间,丈夫失控的将妻子推入镜里,也下了另一段诅咒。

七天后,别墅后院的土里冒出一株鲜红橘的花朵,花苞巨大骇人,从里头吐出了还活着的富家千金,那花妖对当代的白家主人说,这个女人的血根已经长全,自此以后将与黑山脉脉相连,永远斩不断。

女孩的未来与婚姻全数泡汤,前来找她的未婚夫被黑山吃干抹净,她只能在黑山里待了下来,照顾颓丧的男主人的起居,男主人因没办法呼唤回自己的妻子,用尽方式为镜妖封印了记忆,希望她能重生却始终未果,不到三年便抑郁而终,尔后白家继承者找了个人入赘娶她,只是没多久又惧于黑山而逃离。

但少女需要血脉的延续,因为黑山不可无奴仆,丈夫跑了无所谓,有了孩子便好。

少女在黑山耗尽了青春成为奴隶,她从怀怨到释然,男主人到死前都在懊悔中度过,临死前尽己所能改变那晚失控的所有诅咒,也包括对少女的;但他只能修正,不能够取消。

黄金可以存,但灵魂伴侣该怎么找?进入黑山者九死一生,根本没机会认识外人,于是男主人将时限改成夜晚七点,七点前,管家必定得回来,至少有外出的机会。

而附在紫庭身上的花妖,正是当年“孕育”第一代管家的那朵红橘妖花啊!它知道藏在花苞里的血有多美味,痴心等待千年,终于让它等到这一刻!

“她刚刚说,我已经破除诅咒了!”彭裔恩声嘶力竭的吼着,剧痛难挨。

所以——她一听见璎珞大喊就明白了,梁家铭正是所谓的灵魂伴侣,他们之间不是一夜情,而是一见钟情啊!

有人说每个人的灵魂都只有一半,要遇到契合的另一半才会完整,只是普天之下,能遇到灵魂另一半者寥寥无几……但是只要遇见了,就会知道。

那内心的震撼,一种非他不可的渴望……

“我受够了!我等了这么久,不想再等了!”紫庭倏地转过身去,身上迸出无数条枝芽,条条转尖而硬,直直朝彭裔恩刺了过去!

她吓得紧闭上双眼,别过了头。

“不……”

梁家铭飞快地冲了过来,冲在最前端的枝芽硬生生穿过了他的手腕,他痛得皱眉,望着区区绿芽竟能穿腕而出,而听见吼叫声的彭裔恩也慌张抬首,见着的却是挡在身前的男人,还有滴下的红血……

可脸色最难看的,是紫庭。

她的脸瞬间刷白,颤抖着往后退,“不……是你自己冲过来的!不是我!真的不——”

下一秒,天摇地动,地鸣声隆隆,梁家铭弯身紧护住彭裔恩,而在庭院那棵枯老的树瞬间拔地而起,粗大的树根柔韧的自土中抽出,尘土漫天,紫庭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

“不——这不关我的事,我不是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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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金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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